第六章生如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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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向守终于抬起头来。

“在下现在必须立即回家，把夫人送到她母亲那里。我想她可能听不进我的话，即便能解决，也得拖到夜里。”

“哦，好！你去吧。”

“那么，我先告退。”

“秀正，不可太急于求成了。”

“大人不说我也知道。您不要忘记，佐治向守秀正是蒙您提拔的武士。”说罢，秀正悄悄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出了门。

向守府邸在城门前的圈地里面，他的俸禄为美浓的六万石。有些人在背后说，这里面一半是朝姬的嫁妆。也有的人说那不是嫁妆，而是给向守的辛劳费。他倒不怎么在意这些言。

朝姬绝不以出身豪门来制他，而是成了与他个颇合的贤内助。正因如此，当向守知道浅井家小姐们的婚事后，才觉得她们可怜，同时又为自己的婚姻庆幸。故，当他走出秀吉的房间时，真想大声嘲骂自己。但在回到自家宅邸之前，向守终于克制着，不曾爆发出来，许是年纪大了，有了涵养，不，还是因为秀吉像顽童似的在他面前哭泣。

秀吉人品并不差。任何人居此高位，都会做出这等事来。可秀吉之意，有些是向守意想不到的，那便是把茶茶嫁给他。向守主意已定，不会同意此事。若那样做，秀吉的罪孽又加了一层:十八岁的茶茶怎可成为一个四十五岁的人的子？若做出这等事来，秀吉的恶名就永远抹不掉了。

向轻轻阻止了出来接他的下人，径直向朝姬的房间走去。

“不要通报，我要…吓她一吓。”他走向内室，一面阻止下人通报，一面擦拭着泪水。这恐是最后一次与朝夕相伴多年的子开玩笑了。

“我回来了！”他说着，同时拉开隔扇。

“啊！”朝姬惊慌地用袖子去遮掩手边的火炉。房里充人的香味，一闻就知她正和侍女在烤饼。

“啊，又在烤饼吗？”向表情放松了些，轻声问。不料到朝姬一副生气的表情:“为何不叫人来禀报一声，妾身估计您该回来了，正在为您烤饼呢？”

“多谢！多谢！怎么样，已经烤好了？”向把刀给了侍女，坐了下来。

“不行！”朝姬又瞪他一眼“您没个规矩，便要被人取笑，真是没教养啊！”她已四十多岁，但脸庞仍然那样白皙、娇。她故意瞪着向，使向甚是尴尬。

“这个女人是如此依赖着我…不，她依赖的应当是哥哥秀吉、秀吉的夫人和母亲。”向守心道。

向看出来，她是在撒娇！没有孩子的朝，撒娇的对象，在这世上只有他。

“哎，稍等片刻，等再烤一两个。”她说着，拉住向伸向装饼的小盒子的手腕。

“我有话跟你说，很要紧的话。”向心事重重地看了一眼侍女小，若有所思地用手支着下颔“你退下吧。”

“瞧您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到底有何事？小可以留下来帮我，还要涂豆粉呢！”

“不行，我有紧要话说。”

“待会儿再慢慢说，先让我把这几个饼烤完。”

“朝！”

“怎么？您的脸好生难看哪！”朝说到这里，突然惶恐起来，握住向的手腕“瞧您这样子，我不用听也知道了。您…”

“小，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叫你再进来。”小退下后，朝道:“是兄长劝您娶侧室？”

“侧室？”

“对！定是这样。上次我去拜访母亲大人，她老人家已经吐了口风。她说我没有孩子，若您添了侧室，要我不可嫉妒。”

“你母亲这么说了？”

“是的。”朝说着，很得意地眯起眼睛，她通常只让夫君在卧房里看这样的笑脸“妾身可以肯定，兄长必又与您谈及此事。”向更加按捺不住了，慌忙挣手腕。此举让朝吃了一惊，她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