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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18第七章·風裂龍旗空遺恨清光緒二十年公元1894年9月17大東溝來遠艦艦橋之內,身穿一身北洋水師初級軍官制服的我眯着眼抬頭望向天空中透來的刺眼陽光,恍恍惚惚想起了十年前我在福州家門口等待哥哥回家的那個遙遠下午。

艦橋外遠處的海平面上,一輪殘正在緩緩落下。夕陽血紅的殘光穿過雲層,鋪撒在來遠艦正熊熊燃燒的甲板上。來遠艦金屬桅杆上那面鮮豔的龍旗依然倔強地在烈風中高高飄揚,鮮豔如昨;而它所代表的軍艦和艦隊則早已是傷痕累累,面目全非。

我從開戰時起就一直和管帶邱大人等幾個高級軍官呆在艦橋上的司令塔裏。此刻我眼前的幾位來遠艦的軍官皆是一臉肅穆的表情。這一趟普通的護航任務最後竟然演變成為中艦隊的大對決是大家事先都沒有預料到的。

在開戰後的幾個小時裏,艦上的信號兵不停地接收着其他友艦發來的一條又一條令人壓抑的消息:2時20分超勇艦戰沉管帶黃建勳黃大人於沉艦前發來最後一條信號:“願將士們奮勇殺賊”。

2時50分揚威艦擱淺3時定遠艦起火暫時失去戰鬥力3時30分致遠艦前出衝鋒被擊沉4時濟遠艦逃離揚威艦沉沒4時20分廣甲艦退出戰場邱寶仁邱大人此刻臉上帶着一絲絕望看向室內的諸位將官,一向冷靜而謙和的臉上已經淚滿面:“戰三個小時,倭艦一艘未沉,我們已經已損失了這麼多船。現在這來遠也給打成了這副模樣……當年我們從德國剛剛接她迴天津的時候,她多新多漂亮啊……”我知道邱大人此時心裏一定非常難受,我又何嘗不是呢。各艘戰沉的北洋軍艦上,有無數我的同學、老師、教官、同鄉、長輩。今天過去之後,他們中的很多人就像我的哥哥一樣,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而我自己……説不定也會隨着這正在熊熊燃燒着的來遠艦一起沉入這深深的黃海海底……

我輕輕從衣服裏掏出燕兒送我的那塊北燕玉佩攥在手裏,眼前又浮現出那天軍艦啓航前碼頭上燕兒那雙婆娑的淚眼。

之下,燕兒和佟姐姐一邊一個攙扶着我哭得泣不成聲的母親以及故作堅強卻已忍不住老淚縱橫的父親。燕兒在向船舷上的我喊着什麼,也許是叮囑,也許是不捨、也許是承諾。我不知道,因為海風吹散了她的喊聲,我聽不清她説了什麼。

那天他們四個人在夕陽餘暉中逐漸模糊的身影難道就是我和他們的最後一面嗎,想到這裏我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酸楚,混合着對倭艦刻骨的憤怒,五味雜陳……

“大人,經遠艦也不行了!正在下沉!”來遠的二副對邱大人地稟報道,打斷了我的思緒。

經遠是來遠的姐妹艦,管帶林永升也是福州人,平裏和邱先生關係很好。之前超勇揚威退出戰場之後,經遠在右翼最外側暴。為了掩護更加內側的我艦和鎮遠運動,經遠艦面對圍上來的四艘艦圍攻毫無懼,毅然以一敵四奮起反擊。不過看來經過近兩小時鏖戰,她也已被倭艦密集的速炮火完全擊毀。

包括經遠在內,北洋艦隊此時已經先後失去六艘軍艦,海面上依然堅持和倭寇纏鬥的只剩下定遠、鎮遠、來遠、靖遠四艦。本的吉野、高千穗、速、松島等九艘軍艦則殺氣騰騰地繼續步步近。它們的意圖很明顯:合圍並以持續集火擊沉定遠和鎮遠兩艘鉅艦。

邱管帶臉上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對着二副平靜地下達了命令:“現在形勢危如累卵,我艦將協同靖遠全力前出艦火力,掩護定鎮二艦。向全艦將士傳達我的命令:盡忠報國,就在此!水師將士,至死不退!”説完這話,邱管帶用手扶了扶頭頂暖帽上的花翎,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對我説道:“黃鯤,我給你一艘救生艇,你帶上和你一起上船的幾個水師學堂的學生,立刻離艦到經遠艦附近搭救落水的弟兄。之後……不要回這艦上了……這裏離海岸只有幾海里,你們幾個學生帶着救援到的傷員直接划船先回岸上吧……”這是那天開戰後邱管帶給我直接下達的第一個命令,也是最後一個。一直到很多年後,當我在福州重逢邱先生時,他才告訴我,他當時見來遠已經殘破不堪,於是抱了必死之心準備帶領來遠衝入艦羣中掩護定遠鎮遠兩艘主力艦安全。想到船上還有我們這一羣年輕的學生艦員,為了保全我們的命,所以才特意下達了這個命令讓我們先行撤離,也是希望為北洋海軍留些血脈。

當然,邱先生當時也萬萬沒有預料到,這個命令卻反而害了我們這些學生。我們小艇上的幾個人,還沒有靠近漂浮下沉中的經遠艦,就被一艘路過的軍魚雷艇攔截。在使用簡陋的輕武器抵抗時,我們被軍魚雷艇的機槍打死了好幾個人。最後剩下的少數幾個人彈盡援絕,都成了軍的俘虜。……………………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本福岡靜思寺我和一羣清軍俘虜已經在這座本寺廟裏被關押了好幾個月。在過去的數月裏,我們從看守軍洋洋得意遞給我們的報紙上看到了一連串讓我們這些上國軍人從清高自傲逐漸變得垂頭喪氣的消息。

在海上,我所服役的來遠艦被軍偷襲沉沒於威海衞劉公島,北洋海軍經此一戰已經全軍覆沒。威海衞陷落前夜,水師提督丁汝昌等一系列水師高級將官無法接受投降的恥辱,相繼憤然自盡殉國。

在陸地上,軍屠了旅順口,攻下山東東部和遼東,兵峯直直隸京津和清廷龍興之地舊都瀋陽,清太祖陵寢即將陷於敵手。數十年洋務運動的積累毀於一旦,舉國震動,朝廷為了儘快停戰不得已下旨與本和談。

俘虜裏除了我們幾個水師學堂的學生和幾十個海戰中被俘的水師水兵,大都是在朝鮮和遼東陸戰之中投降被俘的淮軍和湘軍的營兵。倭寇還在不時地從各地將俘獲的俘虜源源不斷地送到這裏。

令我到意外的是,我和鄧恢在這裏又重逢了。他從戰沉的致遠艦上掉進了海里,抱着一塊木板漂了好幾海里,最後被一艘本運輸船撈起成了俘虜。在後來的那幾個月裏,我和他在關押我們的寺院裏互相照顧,成了患難之,後來他更成為了我一生的朋友。

在見面短暫的驚喜之後,鄧恢對我黯然道:“黃鯤,你知道嗎?如果早知道會像今天這樣成為階下囚,我寧可陪着致遠艦上的兄弟們一起沉入大海……反正國內沒有人知道我們這羣人還活着,不如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世上也好。”在一天夜裏聊天時,從鄧恢那裏,我詳細地知道了致遠艦壯烈沉沒前艦上所發生的事情。

那天致遠艦沉沒之前的衝鋒的命令是鄧世昌鄧管帶親自下達的。在那之前,致遠正伴隨着定遠同前方五六艘倭寇的新式戰艦火。艦的新式速炮火力非常兇猛,加上軍的火藥燃燒爆炸效果大大優於我方的黑火藥,這就造成了致遠艦甲板作業人員的大量傷亡。在雙方距離約三公里時,軍一發炮彈擊中了定遠艦的下層甲板燃起大火。忙於滅火的定遠艦當時暫時失去了還擊能力,如果致遠不前出衝撞艦為定遠艦爭取滅火時間,定遠這艘北洋水師的脊樑處境就非常兇險了。

鄧恢拿手擦拭了一下眼淚,帶着一絲哽咽回憶道:衝撞命令下達後,艦上官兵們都有些恐慌。鄧大人那時候就站在甲板上對着我們喊:“我輩從軍衞國,早置生死於度外。今這事,不過就是一死,用不着紛紛亂亂!我輩雖死,而海軍聲威不敢墜落,這就是報國!傳我命令,開足馬力,撞擊艦!”説到最後,他這個歷來嬉皮笑臉的廣東漢子掩面痛哭,而我也早已潸然淚下。

我們一羣清軍俘虜在本寺院中的子過得並不太平。由於中尚在和談,軍管理人員顯然把我們每一個人當做了籌碼。籌碼雖然不會被屠殺,可是拳打腳踢和羞辱待卻是必不可少的。我們幾十個人被分為一組睡在一間大屋裏。本人屋裏沒有牀,大家就這麼直接躺在大屋的地板上,每天只能以少得可憐的發黴大米和爛菜果腹。

本國內百姓對北洋水師的憎恨仇視已經深入骨髓,今終於一戰消滅了這個心腹大患,自然舉國上下欣喜若狂。我們這些清軍俘虜自然也就成為了當地人最好的欺辱對象。我們一羣人經常被掛着“清國戰俘”的木牌遊街示眾,被本百姓圍觀羞辱。一些人受不了這樣的恥辱在夜裏悄悄自盡而死,另外一些人則想着逃走,結果也大多被當地百姓和看守抓住打死或者就此失蹤。

最-新-地-址-發-布-頁:www.91ks.online(蘋果手機使用safari自帶瀏覽器,安卓手機使用chrome谷歌瀏覽器)在這樣艱苦的子裏,燕兒成了我最重要的神支柱。每個飢寒難熬的夜裏,我都要把脖子上掛着的北燕玉佩緊緊地地攥在手裏,想着還在天津等待我的燕兒的笑靨才能進入夢鄉。如果沒有這麼一點念想,我也許本熬不過那些黑暗的子。……………………轉眼時間到了四月,我從看守手裏的本報紙上知道了中雙方已經簽訂了《馬關條約》。據合約,中雙方戰俘將被兩國相互遣返。

之後果然沒過多久,軍的戰俘就陸陸續續回到了本。他們在本被宣傳成了寧死不屈的戰爭英雄,得到諸多嘉獎,很多都重新回到了軍中服役。

想到馬上就能回國見到燕兒和父母,我的心中也喜不自勝。父母、燕兒、還有佟姐姐,知道我還活着嗎,我失蹤後父母和她們兩個女子有沒有哭泣呢?我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和親人重逢的子,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時間悄然到了那年年底,我終於在福岡登船啓程返回國內。

為了體面些見到家人,儘管都身着破舊的衣物,我們一羣中國人特意找本船員借了剪刀,互相將彼此好幾個月都沒有打理過的頭髮鬍子仔細梳理整齊。

押送我們的輪船停靠天津大沽口的子,漫天大雪。令我們大家沒有想到的是,碼頭上接我們的並不是父母子温暖的擁抱,而是囚車。

後來我才知道,甲午戰敗之後,朝野上下把戰敗的罪責全部推到了北洋艦隊的頭上。艦隊上下所有人都成了戰敗的替罪羊。比如丁汝昌提督自殺殉國之後,依然被下令褫其職籍,沒收家產。還侮辱地將其棺柩加三道銅箍捆鎖,塗上黑漆,以示戴罪,並不準其下葬。其他僥倖倖存的水師軍官也自不必説。比如邱寶仁邱先生在威海衞保衞戰中堅守來遠艦直到最後一刻,來艦沉沒後他泅水上岸倖存,也依然落了個坐監半年後革職回鄉的下場。

而我們這些北洋艦隊的戰俘,在朝廷眼裏就更不用説了,通通被認定為是“臨陣逃,貪生怕死”的罪人。所以一下船,一行人就被驅押入囚車驅趕着送往了天津城外的監獄,等候按逃兵罪發落。

生活有時就是這麼無常,從萬人敬仰的國之棟樑、海防英淪落為命懸一線、人人唾棄的階下囚,就是一年之間的事情而已。

在天津獄中的子過得很慢。從神上來説,我甚至覺比在本被囚時還要痛苦。沒有了國家的認同,在本時幻想中和愛人重逢時温暖的擁抱也成為了泡影,我心中萬念俱灰。年關剛過,冬雪開始融化時,一些被一同收押的人開始被陸續提走,之後再也沒有回到牢房。沒有人知道他們最後的下場,有傳言説他們都已經被以臨陣逃的罪名處斬,也有人説上面開恩將他們釋放回家了。一時之間,我們一眾被收押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就在我幾度絕望地以為自已也將悄無聲息地被處決死在這獄中時,我卻意外接到了獲准出獄的批准以及一封佟姐姐字跡娟秀的簡短書信:“黃鯤吾弟,見字如面。

前年夏末弟出海征戰,黃海一役後杳無音信。

家中之人記掛,夜尋覓,終無所得,皆以為弟已不在世。

冬去來,前姐姐從牢城處得知弟之下落。喜出望外,淚下涕零,不可遏止。

望弟好生保重身體,靜待出獄重聚之,姐親自為弟接風,一洗弟征塵蒙冤之苦。

佟婉如親筆”佟婉如來監獄我接回家那天,鄧恢依然還被收押在牢裏。他還沒有收到任何釋放他的消息。我們倆人隔着牢門傷地告別:“黃鯤,我真羨慕你。你家中有錢,肯定是找了關係給你上下打點了,不像我,父母遠在廣東,家裏也窮,都不知道我的生死……這個朝廷上下真的是爛透了,我們這些捨生忘死為國拼殺的人……竟然落了這麼個下場。”我知道鄧恢説這些話時心中悲憤,只能用言語寬他,之後兩人嘆息而別。我出獄後,使了一些銀子,也幫鄧恢恢復了自由。之後他被遣送回南方廣東老家,學堂的學籍也被註銷,不過那些都是後話了。

那天來監獄門口接我的只有佟婉如一個人,我走出監獄大門時,遠遠就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車子邊上站着一個悉的俏麗身影。走近一看,正是我的佟婉如佟姐姐。

她的身材依然苗條修長,不過顯然消瘦了幾分。俏麗的瓜子臉上眉眼之間有些憔悴,然而依然無損於她優雅端莊的氣質。她身上穿着我當年剛剛到天津那她接我時穿着的那件淺黃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黑的貂皮披風,高貴温婉的氣質讓邋遢的我有些無地自容。

剛剛獲得自由的我身上這時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舊棉襖,上面綴滿了各種看不出顏的補丁,腳下的一隻水師軍官麞靴已經破了一個大出了一個腳趾。一整個被關押的冬天裏我都沒有辦法洗澡,加上餓得面黃肌瘦,此刻蓬頭垢面、形容憔悴猶如一個乞丐一般。我走近她時,佟姐姐依然沒有認出我,還在伸着脖子向牢門口張望。

“佟姐姐……”我覺嗓子裏堵上了一團棉花,帶着哭腔輕輕呼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那天回家的路上,佟婉如心疼地看着我哭了一路,我也安了她一路。馬車緩緩地停在了佟婉如家門口時,她的一對淚眼已經哭腫得如桃一般。

佟婉如家中並沒有人。我的父母已經回了福建,佟婉如前些子獲知我的下落時已經第一時間給他們派了電報,估計兩位老人近期就會趕回天津。我依然住在原先的那間屋裏,佟婉如已經為我鋪好了整潔温暖的被褥。疲倦已極的我洗漱乾淨以後就鑽進了屋裏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我上三竿起牀時,佟婉如已經做好了早飯等我。

吃着早飯,我把這一年多以來的種種經歷一一告訴了佟婉如,兩個人一直聊到中午。佟婉如也告訴了我在我失蹤的這一年間發生的事。

我在海上失蹤不見之後。父母和燕兒都急瘋了。父母和韓家花了很多錢,四處託人打聽我的消息。後來從一個來遠艦上的人處得知我帶着一艘來遠艦的小艇去救人了,而那艘小艇後來在海上被發現,上面只有幾具穿着來遠艦制服的高度腐爛的屍體。那天得到這個消息後,父母、佟婉如和燕兒都以為我已經在那艇上陣亡。母親當場昏倒過去,醒來以後夜啼哭。我的父親也是以淚洗面,借酒澆愁。老兩口不想在天津繼續待著,害怕觸景生情,過了幾天就黯然地返回了福建老家。

佟婉如心有餘悸一般嘆道:“你知道嗎黃鯤,伯父伯母的神都要垮了……我當時也以為你會像你哥哥一樣就此……天可憐見,好在你平安無事。伯父伯母這下可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嗯,父母一把年紀還為我這不孝子心……都是我的錯……那燕兒呢,她怎麼樣?”佟婉如似乎被問到了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糯糯回道:“韓燕兒……她以為你死了,萬念俱灰……回了韓府的當天晚上就在閨房裏上吊了,幸好家裏人發現及時給救了下來。之後她好幾天不吃不喝,我還去韓府勸了好幾次。”

“這傻姑娘,那她後來怎麼樣?昨天她怎麼沒和你一起來接我?”我聽了百集,連忙追問道。

“黃鯤……韓家……後來出事了……燕兒已經……嫁人了……”佟婉如低着頭思考了很久,最後才抬起頭看着我吐吐地説道。

我像熱天裏被從頭澆了一盆冰水,聲音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冷顫,鼻子發酸幾乎要哭出來。哆哆嗦嗦地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燕兒怎麼會……”

“就在我們都以為你陣亡後的一個月左右,朝廷委託韓家派出數艘輪船從天津運送一大批北洋機器局製造的軍火和彈藥前往遼東增援。也是時運不濟,這趟秘密運輸竟然被倭寇海軍攔截,所有輪船和上面的軍火物資都被繳獲成了倭寇的戰利品。燕兒父親韓仁廷以辦事不力貽誤軍機罪被下獄,家產大半抄沒……親生父親身陷囹圄,而你這個未婚夫又在戰場上陣亡,燕兒早已經是萬念俱灰……在這期間北洋機器局那個書辦劉樹奮剛好想要續絃,看上了燕兒。他託人同韓家説他和李鴻章李中堂關係甚密,且在軍中關係門路極多,只要燕兒嫁給了他,他就能幫燕兒打點關係救韓仁廷出獄……燕兒猶豫了好久,還哭着來找我商量了好幾回,最後還是為了父親嫁給了他……只不過燕兒父親本來就身體不好,在獄裏被關押了大半年,雖然最後渾身傷病地被放出來,沒過多長時間就也死了。”見我愣在座位上,已經像個孩子一樣哭得淚滿面。佟婉如站了起來,好像多年前在我家門口榕樹下和我告別那晚一樣,把哭得不能自已的我的臉輕輕地擁進了她的懷裏。

“黃鯤……佟姐姐知道你心裏難受,你哭出來吧啊。”那天后來,佟姐姐陪着我一起哭了。她眸子裏的淚水了出來,滴滴落在她懷中我的臉上,又混合着我的淚水打濕了我前那塊燕兒送我的北燕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