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2022年5月5【第一章·引子閩海殘陽】清光緒十年。
公元1884年8月23福州衣錦坊。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那盤醉排骨上冒起的熱氣漸漸消散在夏炎熱的空氣裏,又抬眼看向圓桌對面來回不安徘徊的父親和母親。
「鯤兒,不許動筷子,再等會兒,你哥哥一會兒就回來了。」父親見我饞得口水都要從嘴角下來了,嚴厲地申飭道。
「哦……那我去門口等他!」年幼的我不情不願地嘟囔着,熘下了桌子跑出了家中那兩扇敞開的木製大門。
屋外,是福州城盛夏的正午,烈當空,不過幽靜的衣錦坊被幾棵大榕樹的樹蔭遮蔽得嚴嚴實實,分外陰涼。
年幼的我靠着家門口左邊的石鼓蹲下來,用手託着腮幫子望向衣錦坊通向南后街的那個巷口。
每次我的哥哥回家,總能看見他俊朗的身影從那個巷口一路走來。
此刻,門口的青石路上沒有一個人影,只有安靜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斑駁地灑在坊內那連片的白的馬鞍牆上。
我叫黃鯤,今年九歲。
我的父親在福州閩海關任職,是個不大不小的海關税務官員。
我的母親也是知書達理,賢惠温柔。
他們只生了哥哥和我兄弟兩個。
我的哥哥比我整整大十二歲,是左宗棠左大人創建的福州馬尾船政學堂的學生。
他從去年起就在福建水師的軍艦振威號炮艦上實習。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一直很喜歡大海和軍艦。
託哥哥的福,我也是小夥伴之中少數幾個見到過真正軍艦的孩子之一。
那是哥哥登上軍艦實習後的一天,父親和母親帶着我去馬尾的水師駐地看望哥哥。
那天哥哥穿着嶄新的福建水師官弁服,顯得英俊瀟灑神采飛揚。
他把滿眼驚奇四處張望的我高高抱起,順着振威艦不大的木製甲板轉了好幾圈,最後走到了艦首的大炮前。
「哥哥,這個就是大炮嗎?我聽門口講評話的林爺爺説大炮是打壞人的,砰砰砰,像這樣特別響!」我揮舞着小手拍打着振威艦船頭那門十六鎊艦炮的炮身,興致地問哥哥。
「對啊,哥哥這艘軍艦,還有這裏停着的其他叔叔軍艦上的大炮都是用來打壞人的,有了這些軍艦和大炮,壞人就不敢來欺負我們中國了!爹孃就可以天天聽評話,你個小傻瓜就可以天天睡懶覺啦。哈哈哈……」哥哥笑着俯下身子回答我,還拿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臉蛋。
我至今都還記得,哥哥回答我的時候有一陣海風吹過,他圓形暖帽上的紅花翎
被風揚起,好像血一般鮮豔奪目,映襯着他青
的面孔,在東海燦爛的陽光下,明亮得讓我目眩神
……哥哥是個温和孝順的人。
每個月到了放假的子,他不管多忙一定都會
出時間趕回家中陪我和父母一起呆上一
。
作為他的弟弟,每次他回家我都能從他那兒拿到各種各樣有趣的小玩意兒:從他替換下來的鋼筆圓規之類的新奇文具到步槍的空彈殼。
這些新穎的物件都成為了我在街坊小玩伴中炫耀的資本。
上個月哥哥休假回家時,曾經答應我這個月回來給我帶一艘軍艦模型的,這也成為了我過去一個月來最大的期盼。
我在門口等了又有半個多時辰,哥哥那身穿水師寶藍制服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在衣錦坊巷口。
那天下午,在一片詭譎的不安氣氛中,我和父母匆匆用完了那頓毫無滋味的午飯。
吃飯時,我的心裏已不再記掛那心心念唸了一個月之久的軍艦模型,只是希望能快點見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