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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步步危機處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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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墜,天漸漸灰暗下來,在天龍古堡前面那片空地上,一名頭戴寬邊斗笠的灰衣人盤坐着,一動不動,恍若一座雕像,這名灰衣人由朝至暮,在這兒已經坐了整整一天了。

在灰衣人身旁不遠處,這時正徘徊着另一名生相極為怪異的瘦削漢子,只見此人年約四旬出頭,五旬不到,荔子鼻,蒲包嘴,一雙眼珠又黑又小,活似兩盅白米飯上放的兩顆小烏豆,一雙一高一低、一疏一密的陰陽眉,無時無刻不在聳落不已,是的,此君不是別人,正是十三奇中那一“爪”鬼爪抓魂手醜義鳴!

很顯然的,鬼爪抓魂終於將斷腸蕭纏住,並且帶來魔幫大門口,準備以一角金谷寶圖換取失陷魔幫諸人的自由了。

這時只見鬼爪抓魂一面焦躁而盲目地踱着,一面自語般在灰衣人身邊不住嘰咕着:“我説怎樣?世上事,總是這樣的:有好心必有好報!你老兒來時愁眉苦臉的,滿肚子不願意,那裏想到,裏面竟有着你自己的寶貝兒子…唉唉,腿都站酸了,加上從早到晚滴水未進,的,我醜鬼佩服,還是你這老兒沉得住氣,在那裏就像死人一般…喂,文老兒,我説呀,咱們就他媽的進去擾他們一頓,難道還真的擔心會給他們毒死不成?”灰衣人聽如不聞,仍然一動不動的端坐着,鬼爪抓魂搔搔耳夾,聳聳肩,搖頭一嘆,只好負手轉身走開。

就在這時候,古堡那兩扇鐵門突然呀的一聲打開。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天龍幫副幫主:九疑一絕計生皇。在九疑一絕身後,另外跟隨着七八名香主、護法等身份的高級幫徒。

九疑一絕於來至斷腸簫身前丈許處停下,洋芋腦袋一歪,嘎聲乾笑道:“文兄真的不肯賞臉進去坐坐麼?”他見端坐着的斷腸簫毫無反應,笑意略斂,皺眉接着道:“一個人的名聲真是壞不得,如所周知,我計某人以往的確喜歡用點心計,可是,在你們二位面前,我計某人敢嗎?只有天曉得,我計某人如此三番兩次的殷勤相邀,實實在在是出於一片誠心,你們二位想想看,我計某人設非以誠相待,又怎肯僅憑你們一句話便將花雲秋他們放得乾乾淨淨?直到目前為止,我可連那一角寶圖生做什麼樣都還沒有看見呢。是的,你們二位耿耿於懷,也許是因為被釋諸人之中少了一個鬼斧神工的關係,可是,我計某人不是早就發過誓了麼?

趙老兒的確是自己溜走的,也不知道那老兒是使的什麼手法,身上道具雖抄得一件不存,最後那些拇指細的牛筋仍給一爛斷,如有半句謊言,天誅地滅!”端坐的斷腸簫,依然一動不動。

鬼爪抓魂緩緩踱過來定身代答道:“老計,謝謝,你這番美意咱們心領就是了,千百句做一句説,只有一件事才是咱們這位文老兒所關心的,就是咱們那位束玉老弟究竟還要多久能夠見到人?你計兄知道的,咱們已經在這兒熬了一整天啦!”九疑一絕連忙拍道:“一句老話:保證在天黑以前人!天黑了,如果仍舊不出人來,就算我姓計的倒黴,寶圖還是你們的,已經放掉的人算是白放!”鬼爪抓魂抬頭望望天道:“太陽已經下山啦!”九疑一絕趕忙接着道:“是的,但是天還沒有黑,我説天黑以前就是天黑以前”九疑一絕語音未竟,身後忽然有人低呼道:“那邊來的,不是快馬王九麼?”九疑一絕大喜接道:“我説如何”突然,九疑一絕説不下去了,臉上笑意盡消,臉也一下變得極其難看起來。

一匹快馬穿林疾馳而至,但是,來的僅有這麼一人一騎。

奉命提人的快馬王九是個黑皮中年漢子,這時一個衝刺,來到廣場上,人自馬背一躍而下,息着跪地覆命道:“報…報告副幫主,那…邊…出了岔子,神機解上護法有虧職守,業已自縛待罪,由熊下護法押着,馬…馬上便到。”九疑一絕呆如木雞,意外得半晌説不出一句話來。

最後還是身後一名香主喝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不能説得詳細些麼?”快馬王九直起來,連好幾口大氣,方才結結巴巴地接着説道:“詳細經過小的也不怎麼清楚,小的到達時,那位文少俠早已不知去向,而解上護法則因情虛昏倒在地,據熊下護法説,文少俠離去時還擊斃二名司事,但是,解上護法卻稱文少俠一身武功始終沒有恢復。解上護法還引證説,文少俠午後因酒力不勝,且曾摔過一跤,換下的泥衣尚在屋中未洗,這一點,副監工餘娟娟,以及幾名木工都能證明確有這麼回事。”地下的斷腸簫這時緩緩欠身站起,另一邊的鬼爪抓魂直樂得兩道陰陽眉如打吊桶,他嘻笑着挨向斷腸簫,同時向九疑一絕擠眉眼的笑着道:“計兄,咱們可以告辭了吧?”九疑一絕氣得滿臉發青,冷哼道:“恭喜二位完成一票無本生利的生意,以後有空,仍望多多來此走動,計某人得着機會一走回拜也就是了!”鬼爪抓魂哈哈大笑道:“人算不如天算,信我誣也,計副幫主,再見啦,哈哈哈!”九疑一絕輕輕一嘿,忽然沉聲道:“兩位最好慢一步走!”斷腸簫戴着那頂寬邊斗笠,從起身到移步離去,始終沒有説過一句話,也沒有抬過一下頭,此刻在聽得九疑一絕這句話之後,去勢一頓,緩緩轉身,悠悠抬起那頂斗笠邊沿,自斗笠邊沿底下出兩道寒電般的光芒,註定九疑一絕,不稍一瞬,靜待對方下一步行動。

鬼爪抓魂在呆得一呆之後,忽然大笑道:“妙,妙,文公達一生未曾遭人正面叫過陣,這頁紀錄,看樣子今天要給打破了,我醜鬼真是眼福不淺,耳福尤大,哈哈,就憑這點緣分,我醜鬼今天縱落個屍骨無存,也夠心滿意足的了。”九疑一絕避開斷腸簫的懾人眼神,冷笑笑道:“兩位最好別誤會,計某人説這話的意思,本幫那位解上護法馬上就到,兩位請聽完本幫解上護法的正式報告再走亦不為遲。因為依計某人之看法,本幫那位解上護法之陳述,也許足資採信,束玉老弟不一定是被誰人救走。設若如此,柬王老弟一身功力就可能真的沒有恢復,那麼,兩位將來在見着那位小老弟之後,最好請那位小老弟能馬上回到此地一趟。因為神醫華明道的名頭,兩位當有個耳聞,到目前為止,尚還沒有聽説過這老兒什麼時候失過手,以及當今還有誰人更比這老兒高明——”鬼爪抓魂一怔道:“什麼?你們施之於束玉那孩子身上的不是普通制手法?”九疑一絕得意地道:“醜老大果然料事如神,咳,咳,一點不錯,那是華明道老兒的得意傑作,據華老兒説:他那種金針手法如三月之內不予化解,將永遠無人能解,包括他自己在內,咳咳”斷腸簫神情毫無變化,就彷彿雙方現在談論的事與他沒有任何牽連般,反而是鬼爪抓魂比較着急,這時,鬼爪抓魂烏豆眼珠一陣亂轉,聳動着那一雙陰陽眉正待要説什麼時,身後密林中,突然再度傳來一陣急蹄。

眾人回頭望去,來的又是單人獨騎!

看清來騎之後,在天龍幫眾幫徒而言,其震駭之程度,實不減於先前那名快馬王九之單騎出現。

現在馬上來人也是一名中年漢子,不過,一身衣服已盡為血水濕透,當那名漢子到達廣場上時,似已瘁,他原想滾鞍下馬,結果卻因體力不支,啪噠一聲倒栽而下,人也跟着昏過去。

兩名護法搶步跨出,雙雙伸手將那名漢子抄離地面,一名護法運功救治,另一名護法則在來人耳邊沉聲低喝道:“金司事,你醒一醒,快説,是誰傷你的?”那名金司事在搖撼下睜開眼皮,旋又乏力地緩緩閉上,只聽他呻般的弱聲斷續地道:“熊下護法為惑,他們,私逃了…”文束玉毫不費事的打發掉兩名阻路幫徒,連夜奔出山區。

第二天,他稍事收拾,立即轉赴川北,擬取道廣元,越巴嶺,由大散關趕去陝西長安。

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如果再遲動身,他便將無法如期踐赴五月端陽在長安居易樓與鬼爪抓魂的約會,見不着鬼爪抓魂尚不打緊,萬一過了約期,那時想再見到夏紅雲,恐怕就難了。

由廣漢到劍閣,一路太平無事,但是,在走到昭關附近時,文束玉忽然覺到情形似乎有點不對。

他現在雖然是以本來面目出現,然而,他既非奇裝異服,又未佩帶任何兵刃,照道理説,偶爾有人對他注目,那也許是免不了的,如説所經之地,人人對他投以驚異的眼光,那麼事情就有點不尋常了。

文柬玉在暗中警覺之後,愈來愈事態之嚴重,嚴重到使他有心淡然處之也變為不可能!因為路人由注目最後竟然演變至公然出面阻道,那是發生在昭關過去的一條官道上,一名農夫模樣的老人在朝他盯視片刻之後,忽然橫跨一步,面將他去路擋住。

文束玉訝然退出半步,同時迅速朝對方周身上下打量過去,假如文束玉沒有看錯,他有百分之九十可以斷定,現在對面這名老農絕對不是任何武林人物所他飾,不過為防萬一起見,文束玉仍然採取了必要的戒備。

文束玉定一定神,直氣暗提,微笑着向那老人問道:“老丈何故擋住在下去路?”那老人僱皮一動,言又止,眼皮眨了一陣,終於垂下眼光默默退去一邊。

文束玉自然不肯就此罷手,緊緊過去一步,注目接着道:“老丈擋路在先,絕非出於無意,在下是出外人,對此不能無疑,如果彼此易地相處,恐怕老丈也會要求一個明白代吧?”那老人臉頓變,左右迅速望了一眼,忽然低聲求告道:“年輕人,你自己要多小心,老漢實在害怕…”文束玉緊接着道:“怕什麼?”老人見文束玉追問不休,竟然打起抖來,這下連出聲求告的勇氣也沒有了,文束玉冷眼觀察,令人奇怪的是,對方居然不是作偽,而是真正的表現驚悸,文束玉心有不忍,終於皺皺眉頭,撇下那老人繼續向前走去。

文束玉邊走邊想:是不是與我現下這副面目有關呢?如屬這樣,我勢必要改變一下外貌,才有獲得答案的可能了。

於是,文束玉去到無人之處,加高顴骨,貼上一撮鬍鬚,讓自己變成一名二號老頭子,然後,他再去留意着路人的反應。

果然,他猜對了!自他易容之後,已然再沒有一個人朝他多望一眼,初步推斷業經證實,現在他計劃再進一步追究人們何以會對他先前那副面目那樣關切?不錯,他長得很像他父親,可是,斷腸簫文公達也不是一般人,人人都能認識的呀。

當晚,文束玉為求謎團之真相,特地提前在一座小鎮上歇下腳來,他踱進一家生意最好的館子,坐去食客最密的一角,然後,他點菜,叫酒,同時暗中獵取談的對象,終於,對象找到了。

文束玉咳了咳,堆起笑容,面向一名已有五六分酒意,年紀和他現在這副面目差不多的老者道:“這兒生意不錯啊”老者怔了怔道:“您不是本地人吧?”文京玉點點頭道:“是的,不過也不遠,漢中府,緊隔壁,説起來也是老鄰居。”老者搖頭道:“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文束玉一怔道:“那麼”老者接着道:“這一家的‘豆腐三吃’,可説遠近知名,因而生意特佳,您如果常來,自不會以客滿為異,老實説,今天還差的呢。”文束玉乘機一嘆,硬往主題上湊合着:“是呀,這年頭不吃不喝留着幹什麼,譬如説,我昨天就在路上看到一個端端正正的年輕人…”文束玉咳了咳,沒再説下去,這是他一次為自己捧場,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清楚,心裏總有點彆彆扭扭的。另一個説不下去的原因則是為底下實在無話可接,由館子好,説上一句這年頭不吃不喝留着做什麼尚還勉強可以,至於再由吃喝一下扯上昨天在路上看到一名端端正正的年輕人,抱歉得很,連他自己也覺得“這一筆”來得太“神”神到無以為繼,這種口氣之下,只有一個彎子好轉,就是説,他看到那個年輕人突然死了,以致引起他人事無常之喟,那倒還馬馬虎虎説得過去。不過自己咒自己,一樣不是滋味,同時也無此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