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來還資料。”頤頤暗暗叫糟。她之所以挑這時候來就是因為莎不在,哪曉得莎在這時候回來。
“啊,沒關係,你們忙你們的。”莎甩下皮包,光着腳去開冰箱門,如同往例拿出一瓶礦泉水就着瓶口灌。
聞從莎一進門,就冷眼望着她,一種森冷的安靜,掩不住那深沉星眸中的一抹風暴。
“有人找你,”他冷淡説。
“電話留言。”
“是嗎?”莎漫聲應,隨手按下答錄機,錄音帶倒帶的聲音嘈雜了一會,播出的是個陌生的男聲:“,只想告訴你,你令我失魂樂魄…還有,我想你。”太熱情的聲音,潛藏着壓抑不住的着,字句中的曖昧…一切都太過明顯,頤頤終於明白聞情緒低落的原因。
“喔,這個。”然而莎只是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聽完它。
“為什麼把這裏的電話告訴你外面的那些男人?”聞抿,臉上的臉
已經愈來愈難看。
“因為我不想瞞你。”莎不解釋,不辯解,出奇地坦然。
聞的臉白如冷瓷,失了血
,無情諷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誠實?”莎靜默地揚起眼神對上他的,似乎對於這種場面太過
悉,
悉到厭煩。
“怎麼?又要吵架?我以為我們已經説好了。”厭煩的肯定不止莎自己。聞的眼神變得冷漠,臉陰鬱:“説好什麼?要我隨便你在外面跟男人胡搞?”莎妍麗的眼眸瞅着聞,從她眼中
出的真情絕不是假,但她仍慨然道:“我説過,不管我在外面認識什麼人,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變過,你為什麼總是不懂?”一旁默不作聲的頤頤,在聽見這些話時顯然了。這難道就是聞與莎之間的愛情模式?但愛情不都是自私難以分享的?否則天底下就不會有那麼多失戀故事了。
聞僵冷的眼眸緊迫人:“我從來沒有認同過你這種謬論。”莎深
一口氣,那個
化的臉緊繃着,顯得稜角多了。是氣怒還是失望?她低嘆:“聞,舊事又重演了。你要我走?”糟就糟在這,聞從來不想讓莎走。但一次又一次,他們總有相同的缺憾結局,永遠他的付出都只是虛空。新愁舊恨,他的舊傷口似乎一一在他身上裂開,一條條細細的割傷都開始
血…聞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朝莎吼:“為什麼你永遠不明白我要的是什麼?”莎冷清低笑:“你又何嘗懂過我?”聞有幾秒鐘的茫然,半晌,卻唐突地爆出一陣狂笑,這笑聲聽來如此忿怒而可怕,頓時戛然而止,他強迫自己把視線從莎身上移開,冷絕地重重吐出兩個字:“你走。”
“我也沒辦法留下來了。”莎更冷,已經拿起了她的皮包。
“幫個忙,”聞強自冷漠地哼,忿怒顯然在燒灼着他,他費力地在控制自己的驕傲:“下次寂寞的時候,不要再回來找我!”莎拎起皮包,什麼也不帶,正穿回她的高跟鞋,她安靜地回頂一句:“你可以不要留我。”莎沉靜無波的話,卻有着極大的殺傷力,聞一愣,整個人都像是崩潰了。
再強自維持的驕傲也沒有用,再裝着冷漠也是徒然。他重重氣,眼神變得狂亂而難以控制,青筋在他額上跳動,他的手握緊拳,指節因握力過度而泛白,意味着強烈壓抑之後的風暴。
怎麼?他要挨莎?不會吧?頤頤緊張地往前跨了一步,想阻止他,然而“砰”的一聲爆聲,聞的拳沒揮上莎,卻重重擊上身邊的隔間玻璃。
整片玻璃應聲而碎,玻璃碎片直切進他的手部肌,鮮紅的血
霎時從指縫中滴溘出來,在地上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
“天哪!你在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頤頤驚喊,本能地衝上前去,抬起他的手臂,被那血模糊的掌背嚇呆了,她緊張地轉頭求助那罪魁禍首:“塗小姐!”莎站在門口,似乎也被他這形同自
的發
方式駭住,但對這種發
方式,她不欣賞也不贊同,就像她跟他在其他許多地方永遠無法取得共識一樣。
為什麼她跟聞之間就只有愛,而沒有其他?
莎氣長嘆,知道聞的手不礙事,她就算留下來,對聞跟她又有什麼幫助?
咬咬牙,莎狠下心來,毅然決然還是走出了屋子。
走了?頤頤好訝異,怎麼就這樣走了?而聞除了訝異則更多了分絕望,他自暴自棄地從頤頤手中出手臂,寒着臉説:“別管它,死不了的。”
“這很嚴重的!你看見沒有?手背上還有玻璃屑,”頤頤又把他的手抓回來,急急嚷着:“不行,你要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聞再度煩躁地推開頤頤,似乎把氣都出在頤頤身上,嚴厲地對着她吼道:“你別管我!”莫名其妙捱罵,頤頤心中好委屈,可是聞的手傷成這樣,教她不管扭頭就走本就是萬萬不可能。她強按下心裏的難堪:“好,不去醫院,那我幫你上葯消毒。”好不容易哄得聞在沙發上坐下,她馬上衝進浴室,翻着櫃子裏的醫葯箱。醫葯箱,醫葯箱,你在哪裏?
頤頤急着在櫃裏一陣亂找,心裏卻委屈地直罵自己,賤,真是犯賤。人家受傷又不是因為你,你還得當他的受氣包捱罵,可是你在這做什麼?找醫葯箱幫他上葯!這不是賤是什麼?
找到了!頤頤抱起醫葯箱轉身又往客廳奔,算了,賤就賤吧,她只知道現在是聞最糟最脆弱的時刻,她絕對無法在這時候棄他而去。
那隻優雅的手,現在光剩下血跡斑斑。聞像是剛才面對莎已經用盡了元氣,整個人像被掉支架一樣乏力地癱在椅上,任憑那隻垂着的手,滴血染地。
他不覺疼嗎?頤頤閉了閉眼,心裏都替他痛得掉淚,努力強迫自己忽略那可怕的鮮血淋漓,蹲在他面前,小心地處理起那些傷口。
尖鋭切口割破的傷,嵌入肌的玻璃碎片,頤頤細心地用鑷子夾出,消毒,可是憂心仍使得她喃喃嘖念:“不行,這樣還是可能會發炎,一定得上醫院…”頤頤的嘖嘖叼念似乎又惹煩了聞,受傷的手煩躁一揮:“叫你不要管它了,你聽不見?!”頤頤一慌,心慌地想補救,討好地急急又安撫:“好,等你想去再去好了。”愛使頤頤變得卑微,忘了計較,對聞的關心壓過了其它,她只想儘快處理好他的傷口,別讓傷勢更重。
聞也許心傷痛絕,但他不至於殘酷。頤頤何辜?何苦在這當他的受氣筒,又卑屈地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捧着他那隻衝動愚行之下受傷的手,像修護一件最珍貴的藝術品一樣,細細綴補?
那一剎那,聞有種奇異的覺,之前莎的風風雨雨恍若是夢,眼前頤頤無求的付出才是真實,他的情緒靜了。
頤頤,這個曾讓多少男人捧在手心上的女人,對多少男人都視如蔽屣的女人,一腔柔情卻只惟獨對他,他何其有幸?
“我跟莎的狀況,就是這樣了。”聞嘆了口氣。是莎給的刺太深,或者是頤頤的温柔?聞像是有種想找個人好好傾訴的意念,不吐不快。
頤頤細心替聞的手裏上繃帶,默默不言語,只是就地坐了下來。
“我跟莎從中學就認識,因為是最初,所以最深刻,也最難割捨。我們一起念大學,一起出國留學,一起在國外工作。我們有過太多誓言,太多美麗的盟約,但這些都鎖不住她,她的心永遠定不下來。”莎對於異,總有太多的選擇機會。聞要的只是一個長久而忠誠的關係,但莎總在發現新鮮對象時,離他而去。然而每當她被人甩了,或是甩了別人,就會回來找他。
每一回當聞受傷,他都告訴自己下一次絕對不再當愛情的傻子,但當莎又帶着一顆需要憐惜的心回來找他,那雙強自堅強,卻掩不住倦累與幻滅的泫然眸子,總令他才咬牙切齒痛下決心的絕情再度付之泡滅,只伸出雙臂,提供她温暖而又牢靠的臂彎與膛。
“她的行為,讓我家人很不諒解,我也終於受不了,兩年前,我們在美國協議離婚,但協議書到她手上,她竟又不肯簽字。”他悽清的笑更像是嘲
。
“就這樣,我家人都當我已經跟她離婚,我也沒説破,留下一個爛攤子。”他也許有完美的事業,但情生活卻是一團糟;他怨她,卻又忘不了她,這讓他
本難以接受任何一個其他的女人…包括頤頤。
“其實,”他苦笑,更譏諷地削自己:“這次她回來,我早猜到一定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我似乎遮住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去相信…”頤頤低嘆。情關難過,如果人人都能過,愛情肯定也不再值錢。
“不過這是我們吵得最簡單的一次,乾乾脆脆不拖泥帶水,幾分鐘就結束了,這樣説來,我也算是有進步了吧。”他殘忍地自嘲着。
“我在她身上已經失掉了太多東西,時間、金錢、愛情…我現在只想找回一樣,自尊。”筆事結束了嗎?這絕對不是頤頤想聽的故事。情至如此,充滿了太多無奈,頤頤不要問,這回真的能是一個結束?或者仍只是循環中的一部分?
她憐憫為情所困的聞,更憐憫心甘情願為聞所困的自己,淚水不聽使喚地充滿眼眶,隨之滾落。
聞意外怔視她:“你哭了?”頤頤速速抬起手來抹淚,遮掩着。
“沒什麼。”聞若有觸地直視她良久,半晌嘆道:“頤頤,你真是個好女孩。”低
沉靜的口吻,像是發自內心,頤頤不由得抬起頭,那一剎那,她發誓她看見一絲
情浮動掠過聞的眼…
聞的手蓋上頤頤的,握了握,由衷道:“謝謝。”頤頤線微彎,搖搖頭,只是用另一隻手再疊在聞的手上,用雙手覆着聞的手。
聞閉了閉眼睛,剛才總覺沒來由地冷,像是冷徹心扉,而頤頤手上輕微的温度,卻像是某種久違了的温暖,令人安心的,一種踏實的覺,把他從莎的無止境飄蕩中,拉回地面,找到一個得以站立的點。
那樣的暖意…似夢非夢,認真安撫他受傷的心。他再度閉上眼睛,奢侈地體會着頤頤的温柔,細膩的温情。
他開口喃喃要求:“就這樣…手暫時借我吧。”頤頤靜靜點頭,然而聞合着眼眸,像是極倦,極累,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安心容身之處,放心地把自己給頤頤。不久,沉沉睡去。
頤頤就這麼坐在地上,雙手攀着聞那張椅子的扶把,像個盡職的守護者,用她所有的温柔,握着他的手。
聞在椅中枕着椅背中沉睡,頤頤卻無處可支,手攀着,望着聞沉睡中依然人的眼眸,完美得令人讚歎的五官,望着窗玻璃上疊疊物影,燈光三五隻渾如回月,望着夜
漸淡,一寸寸天光侵蝕似進屋,望着暈亮的燈光終於融在自然光之中…
就這樣,頤頤守了他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