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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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倆一前一後的走出垂花門，堇芳也跟在後頭伺候，穿過庭院，又經過一條高牆深巷，最後來到太夫人居住的寶善堂。

來到寢房，雲家三房的長輩也帶着兒子和媳婦兒前來，就等着侄子和昨天剛進門的侄媳婦前來拜見太夫人。

雲景琛先跟三房夫婦拱手請安。

“三叔和三嬸也來了。”

“咱們當然要來了。”孫氏一面陪笑，一面用眼角望向侄媳婦，見她果真跟傳聞一樣平凡，比自己的媳婦兒差多了，心中暗自竊笑。

他向芝恩介紹兩位長輩。

“他們是三叔、三嬸。”

“侄媳婦兒給三叔和三嬸請安。”芝恩連忙見禮。

雲貴川可不敢為難她，免得惹侄子不高興了。

“以後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景行、寶秀，還不快見過二堂嫂。”坐在另外一邊的雲景行偕同子宋氏起身。

“二堂嫂。”芝恩認出雲景行就是昨晚房時，出言挖苦自己的男子，此刻依然面帶嘲之，接着又瞥向他身邊的堂弟妹，對她豔麗的容貌，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而對方似乎也同樣在打量自己。

她朝兩人頷首。

“爹、娘，既然已經見過面，我跟寶秀就先回去了，免得二堂兄覺得我在這兒太礙事。”雲景行哼道。

説完，也不等雲貴川夫婦同意，便帶着子先行離開了。

雲貴川和子有些困窘，又見雲景琛臉上看不出喜怒，不怨兒子沉不住氣，要當面認個錯，説下次不會再犯了，看在一家人分上，侄子一定會重新考慮讓他再負責運鹽的工作。

“…奴婢恭喜二爺、二。”就在這時，一名穿着藏青襖裙，年紀約莫五十的嬤嬤朝他們見禮，讓進尬的氣氛暫時轉移了。

就見她依舊烏黑的髮髻梳理得相當光潔，眼角吊高，臉上還抹着水粉，保養得宜，看不出老態，身分雖是下人，卻仗恃着是太夫人身邊待得最久、也是最親近信任的婢女，從來沒幹過活，態度上更不見半點卑微。

“她是八姑，服侍祖母已經有三十多年了…”雲景琛又對芝恩説明。

“祖母在五年前得了腦卒中（腦中風），卧病在牀，也全都是她一手照料。”八姑小心翼翼地扶起躺卧在牀上的太夫人。

“太夫人，您的孫子和剛進門的孫媳婦兒來請安了，快點張開眼睛瞧瞧…”已經事先打扮過的太夫人被攙坐起來，六十多歲的她早就滿頭銀絲，額上戴着遮眉勒，瘦小的個子穿了套花青襖裙，微掀眼皮，目光無神地看着站在牀前的孫子和初次見面的孫媳婦，不過臉歪嘴斜，手腳也不能動彈的她只是動瓣，嘴角便開始淌了。

“唔…啊…嗯…”她吃力地發出不明的聲音。

芝恩曲膝下跪，接過堇芳遞來的茶碗，然後向太夫人敬茶。

“這是您的孫媳婦兒敬的茶，來，喝一口…”八姑先把老主子下的唾涎擦掉，然後接過茶碗，將碗沿湊近她的嘴邊，餵了一小口，意思、意思，然後替主子説着吉祥話。

“太夫人説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雲景琛坐在牀緣，輕撫了下祖母乾癟的手背。

“多謝祖母。”

“嗯…唔…”太夫人着唾涎，歪斜的嘴巴又一開一合的，眼神呆滯地看着孫子，像是在對他説話。

因為大夫説過得了腦卒中的病人通常意識不清，本不知自己説些什麼，更無法和普通人一樣表達，雲景琛也只能握了下祖母的手，希望能夠藉這個小動作來傳達心意。

“孫兒改天再來看您。”待芝恩站起身，見太夫人又重新躺回榻上，口中還是不停地咿咿唔唔，卻怎麼也聽不懂，年紀大了，總會有一些病，也不替她難過。

八姑幫主子蓋好被子，這才轉身看着芝恩，稱讚兩句。

“二長相圓潤飽滿，看來就是很有福氣，太夫人肯定會喜歡的。”聞言，芝恩有些靦腆地朝八姑頷了下螓首，表示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