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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榴花五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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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房门扇,迅速合上。草房中,那名一身老妇装束的女人,这时拉下头上那幅宽大的破旧包布,出一张妖的面孔和一头如云秀发,口喊一声:“武雄”张开双臂,一跃而前,紧紧将花二爷的脖子一把搂住。

可是,花二爷的反应并不热烈,他虚应放事地伸手抱住女人的肢,双眉微皱苦着脸道:“淑芬,你这是何苦?”女人忠踮足尖,微着道:“你不知道…雄…老鬼…今天不会回来了。”花二爷一怔道:“真的?”女人搂得更紧,颤声道:“别傻了,雄,不仅是你一个人的命宝贵…纵然将你骗过去,对奴自己,又该怎么说…早上,三堡方面发来的信鸽说,老鬼昨晚是在三堡过的夜,今天到潘塘,预计明天中午才能返。”花二爷轻轻舒了一口气,神稍缓,却同时在女人间轻轻拍了一下道:“放手,淑芬,我有话跟你说。”女人不依,佯嗔道:“这样不能说?”花二爷叹了口气道:“淑芬,你要知道,不论我们过去如何要好,那都是过去的事,如今,你已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夫人,而我,祝武雄,不过是中一名管事,托天之幸,老鬼始终不知道我们过去的一段,不然,你想想看,今天还会不会有你我二人的命在?”女人突然松开双手,退出一步,秋波侧扫道:“依你应该如何?”被外间误称花二爷的那名祝姓汉子,这时不安地望了以前的情人一眼,垂下眼光道:“依…依了我,我说…我们之间,最好从此一刀两断,为了彼此的将来,只有忘掉过去。”女人了一声道:“你有你的将来,我的将来又在哪里?老鬼单本就有九个夫人,十八个待妾,那些机会跟夫人一样多的丫头们尚不在内。至于外室,名义虽然只有二十七处分,而事实上,不论走到哪儿,他老鬼又几曾虚度过一宵半夜?就是照轮,我这第五夫人一年中又能见到老鬼几次?”那名叫祝武雄的汉子万般无奈地道:“那…那么依你呢?”女人脸蓦地一变,沉声道:“祝武雄,你听着,我朱淑芬今天明白告诉你:我朱淑芬原非良家妇女,认识你姓祝的,也不是在什么上地方,当初,你姓祝的为了博取我朱淑芬的真情,装得像一个人,所以,我朱淑芬虽然给老鬼选来中,却仍然无法忘情你姓祝的。姓祝的,你不妨想一想,你原来只是一名普通武土,今天这份差事,你是哪儿来的?

哼哼!没想到你姓祝的原来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什么主子什么奴,真是一点不假!现在,多话不说,你姓祝的乖乖记取两件事,第一件,那条黄罗香巾拿回来。第二件,以后老鬼一旦离,通知你在哪儿等,便得在那儿等。如果不相信,咱们便走着瞧!”女人说至此处,手一伸道:“香巾先拿来!”祝武雄脸一惨,祈求地道:“淑芬,不…不要我,我…我当初也是一番真心,只是如今限于环境,淑芬,你知道的,老贼嗜杀如好,我祝武雄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双方武功差这么远,你说,你叫我能怎么样?”女人益发有气道:“谁叫你去跟老鬼作对了?像现在这般,他玩他的,我们混我们的,我已说过,出了事,谁也跑不了,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有着顾忌呢?祝武雄,算了,你近来干的好事,我朱淑芬不是不清楚!”祝武雄脸又是一变,张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女人冷冷一笑道:“徐州城外,三姓村附近,长安八达和双狮两家镖局所承保的那趟镖货谁劫了?难道你祝武雄还敢赖说木是你跟杨楼十八怪的杰作吗?”祝武雄猛然一呆道:“你听谁说的?”女人嘿嘿一笑道:“哪个你且别管,总之,你姓祝的生死全在我朱淑芬手里,你有你的银子,尽可以到处鬼混,但最好别忘了随时还得准备伺候另外一个人就行!”祝武雄忘情口道:“啊,对了”自知失言,想收口已经不及。

女人微微一笑道:“啊,对了,是兰花院的金牡丹说出来的,是不是?你大概已认不出她就是我朱淑芬以前那个梳头的丫头吧?”女人说着,手又伸出道:“那条香巾拿来呀!”祝武雄心中发慌,勉强赔笑道:“淑芬,下次见面再还你好不好?我怕带在身上会遗失,所以藏在箱底,愚兄这份苦心,尚请芬妹体谅。”女人秋波转了转,点头媚然一笑道:“下次也不妨,那么,现在…”屋顶上那名跟踪而来的紫脸汉子窃听至此,牙一咬,正待下房破门冲入拿人之际,颈子间一凉,伸手摸去,原来是颗小雪球,紫脸汉子大吃一惊,双掌一按腾身去对面墙头,目光一抬,下面树林中,赫然站着一名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站在雪地上,双手背负,肩倚树干,足尖轻拍着,神态悠闲从容之至。

紫脸汉子一跃而下,带怒沉声道:“是否老弟相戏?”蓝衣少年单屑一挑,微笑道:“别装着这么凶好不好?”紫脸汉板着面孔道:“在下不善说笑!”蓝衣少年依然笑着道:“前天在徐州,叫你大租士分几两银子用用,你大相士不肯,怎么样,大相士,现在后悔了吧?”紫脸汉子不自摸去自己脸上,退出一步,愕然道:“你居然能够…”蓝衣少年侧脸道:“你以为阁下的花样已经够多了,是吗?抱歉,如果小弟下个公正的评语,那将是:还差得远!”青袍相士、灰衣人、紫脸汉子、文束玉,正是一而四,四而一。这时的文束玉,惊胜于怒,他已知道眼前这名蓝衣少年来历不凡,但不清楚对方如此紧紧盯在自己身后,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这一点,他是必须先明白的,于是,他为了试探对方起见,故意沉下脸来道:“是的,还是你老弟高明,现在既然彼此身份都已暴,敌我之势,泾渭分明,朋友不动手,尚有何待?”蓝衣少年微微一笑,道:“谁跟你一齐暴了?文相公。你,文束玉,文相公,我你知道我是谁么?”文束玉益发吃惊不已,同时也止不住一阵惭愧。他费心计,终于找着匪徒,并追来匪徒落脚所在,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别人跟踪他,竟比他追匪徒不知轻松多少倍!

如今,别人对他连姓名都摸得一清二楚,其他的,自然更不必说。而他,却对人家一无所知。这种情形之下,想逞强也逞不下去了。

文束玉无法收场,只好继续冷着脸孔道:“正想请教!”蓝衣少年点点头,笑道:“这样说还像话些,既然请教,当然要告诉你了。知道吗?

‘夏公子,你的救命恩人’!”文束玉眨着眼皮道:“夏公子?我的救命恩人?”蓝衣少年用手一指院里,笑道:“远的不说,就谈目前的这一次吧!你知道柴房中此刻那对贼男女在武林中都是什么身份?”文束玉惑然道:“什么身份?”蓝衣少年道:“那个男的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如拿你作比,他已不比你差,而那个女的,只须提出她的两道名号也就够吓你一大跳的了。”文束玉嘿了一声道:“单听你这么一说,已够找文某人吓一大跳的了!”蓝衣少年并不在意,接着道:“听说过‘毒桃花’这个绰号吗?唔,可能没有。因为双狮镖局过去甚少走青徐淮扬一带的镖,连那些镖师都不一定知道这女人的可怕之处,你当然更不会清楚了。没有关系,现在再提这女人另外一道名衔,也就是她目下的身份:‘胭脂魔王第五房夫人’怎么样?够不够?”文束玉不一呆道:“胭脂魔王?血屠胭脂爪里面的胭脂魔?”蓝衣少年晒然一笑道:“不是他是谁?一个胭脂魔就已经不知坏了多少良家妇女的名节,你难道以为还会有好几个胭脂魔不成?”文束玉仍然不服道:“而她不过…”蓝衣少年头一点,抢着接下去道:“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厉害的是胭脂魔本人,而她不过是魔九名夫人之中的一个,这又有什么了不起是不是?好的,请!他们一时还不会离去,那你就不妨重新进去试一试!”文束玉年轻气盛,经此一,毅然转身道:“试试又怎样!”蓝衣少年于身后轻轻一叹道:“好莽撞…”文束玉止步回身,有气道:“话是不是你说的?”蓝衣少年头一点,承认道:“对,话是我说的!不过,小弟尚得请问一句:你文老兄今天不辞辛苦一直将匪人盯踪到这儿,究竟是为了斗气,还是别有使命?好,现在你冲进去,就算你能凭视死如归的勇气,将那对贼男女一举格毙,底下,那批镖货你又准备向谁讨?俗云:‘宰相肚里能撑船’。像你老兄这样,连善意恶意、反话正话都分不清楚,今后你老兄又准备凭什么去闯江湖?”蓝衣少年说得不疾不徐,声音既不高,态度更是温文和蔼,语气听来也极诚挚,文束玉幼读诗书,明礼知义,虽不能做到闻过则拜,然而,勇于悔过的气度还是有的,当下脸一整,拱手道:“吾兄良言,字字金玉,尚望有以教我!”蓝衣少年站直身躯,点头轻声道:“我们走吧,别去破坏这对狗男女,大家扯破了脸,麻烦尚是小事,要想追回那批镖货就费手脚了…”次午后,黄集镇北那座神秘的巨宅之前,忽然出现两名不速之客,二人均为书生装束,年龄都在十六七岁左右,穿青衣者是文束玉,穿蓝衣者则为裙钗身份至今尚未遭文束玉识破的芙蓉仙子第三徒:五月花夏红云。

文束玉和夏红云一样,现下出现者,可说都不是本来面目。

在这以前,文束玉因为仅在长安居易酒楼上正式见过夏红云一次,那次,文束玉心情欠佳,夏红云又是一身女装,如今,事隔多,夏红云一旦易钗而弁,文束玉自然无法辨认。

而文束玉,这尚是第一次在江湖行走,只须加浓眉,或者稍稍搽改一下肤,也就不愁被人认出他是谁来了。

昨夜,二人找着一处干净地方歇下,煮酒论文,谈得很是投机,直到半夜,方才分别就寝。

今晨,夏红云独自离开了一会儿,文束玉知道对方在安排找回镖货的事,也就没多问,中饭吃过,夏红云起身笑着招招手道:“好了,咱们去设法提运镖货吧!”文束玉大意外道:“这么简单?”夏红云笑了笑道:“手续当然还有好几道,不过,据小弟猜想,在原则上应该没有问题才对。”文束玉跟着站起身来道:“现在就走?”夏红云对恢复了原来面目的文束玉端详了两眼,点头道:“你虽然没有习过易容术,但对易容方面之天赋却颇惊人,这样就可以了,另外一点需要记住的,你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得太少,等会儿,非遇必要,最好少开口,老鬼在五行十三奇中是个相当难惹的人物…”文束玉吃了一惊道:“去见胭脂魔?”夏红云傲然一笑道:“有小弟在一起,当今武林中那一号人物见不得?”文束玉没有再说什么,纳罕着一直跟来这座神秘的魔窟之前。

二人刚在庄门前停下,庄内立即走出一名身穿长衣,年约四旬上下,脸沉,目光闪烁的中年汉子,他朝文、夏二人分别打量了一眼,冷冰冰的侧目问道:“哪儿来的?找谁?”夏红云微微一揖,淡淡答道:“找贵主人花云秋!”中年汉子倒退半步,显得既惊且怒,一时之间,竟无法搭话。因为“花云伙’三字乃胭脂魔王的本名,胭脂魔王以儒侠自居,经常总是自称不文或寒士,武林中人畏他威,当面喊花大侠或花前辈,背后则直呼老鬼或者老鬼。而敢当其下人之面,径呼其花云秋本讳者,这在武林中,尚属前所未闻。

中年汉子呆了一呆,变脸沉声道:“尔等系属”夏红云不待对方语毕,已自怀中摸出一只致小巧的锦盒,这时一声不响,手指轻轻一按,弹簧震动,盒盖略的一声打开。

文束玉因与夏红云比肩而立之故,这时虽然转过脸去,却依然无法看到盒中所盛之物。

那名中年汉子就不同了,他是站在二人前面,锦盒又是正对着他打开,只须一抬头便可一目了然。

那名中年汉子在看清盒中的信符之后,眼光一阵眨动,脸随之变化,终于深深躬下身去道:“小人有眼无珠,尚望”夏红云收起锦盒,挥挥手道:“不必客套了,快快通报吧!”中年汉子连声应是,转身飞步入庄而去。

文束玉偏过脸来,低笑道:“这是什么法宝?”夏红云眼望庄内,慢声道:“‘风前冷愁西子,霜后清芳醉贵妃’;另外有个俗名叫做‘无事少开口’!”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责备文束玉在此时此地不该有此一问。那么,前面的两句呢?文束五细细咀嚼了一番,惑然默忖道:“一朵芙蓉花?”文柬王一念末已,那名中年汉子已领着二名青衣女婢走了过来。

中年汉子侧身让去一边,两婢上前朝文、夏二人万福道:“敝主人有请!”夏红云朝文束玉一点头,领先向庄门中走去。

进人庄门,面是座宽广的庭院,这座庭院除了比一般人家的庭院更具规模之外,庭中景,并无可异之处。但是,走完这道院子,一过中门,眼前景象便完全木同了。前院积雪盈尺,这儿却连一片雪花也看不到。大理石铺就的走廊庭阶,密接无,光洁如拭。

院中假山荷池,修竹凉亭,俨然隐具炎夏气氛,尤其是那些经过匠心布置的盆景,虽然在这种严寒天气下,仍然姹紫嫣红,枝叶扶疏,这些怪异的花花草草,也不知老魔是打哪儿选来的品种,以及用什么特殊方法栽培的,文、夏两人见了,均不为之暗暗称奇。

穿越一重院落,又是一重院落。时而向左,时而向右,使人有着如入八阵图之。文束玉真担心等会儿假如没有人带路,他们两个如何才能跑出来。不过他见夏红云步履从容,神坦然,也就不去放在心上了。

最后,两婢将文、夏二人领到一座锦幔低垂的暖阁门外,一面挑起锦幔,一面向里面朗声报道:“两位少侠驾到!”里面一个非常悦耳的男子声音,接口笑问道:“请进来的是哪两位贤侄女?”文束玉一呆,讶忖道:“贤侄女?”文束玉暗暗一啊,猛然地省悟过来:“夏公子者,五月花夏红云也。一朵芙蓉者,芙蓉仙子之信符也!怪不得一直有眼,原来竟是当居易楼上那个淘气的红衣小妞儿!”文束玉现在最难堪的是,老魔也将他误作芙蓉三徒之一。

不过,时间上已不容他去多想这些了。文束玉跟在夏红云身后走进去,目光所及,几疑身入梦幻之境。

暖阁中,窗高室明,四壁木板漆成浅橙,地上铺着一层厚厚软软的波斯毡,室中仅置一榻一几,别无长物。

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一壶酒,一盒干果,一叠丝巾,一本卷放的线装书。

软榻下,锦褥垂地,香枕高叠,一名看上去年仅二十七八岁的美青年,正肩披大蓝睡袍,倚枕拥装斜靠着,榻后静静站立着二名姿绝代的美人,看到文、夏二人入室,秀目回地朝二人轮盼不已。

榻上这名双眉入鬓,鼻如玉峰,肤白皙,神温和的青年人,他他就是所谓五行十三奇中的胭脂魔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