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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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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定威的手温柔地擦拭着他的身子,苏惜看着他手腕深深浅浅的伤痕,也不知是不是被铁链磨出来的,茫然一会,低声道:“定威。”忽然紧紧抱住他,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他的伤痕。

聂定威一愣,随即反手相拥,低声道:“没什么啊,一会就过去了,其实…也不是太痛,我都不大记得。”苏惜却不肯放手,赌咒似的一个字一个字说:“定威,以后我一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让你再不要这么苦。”聂定威呆了呆,静静微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叹口气:“大哥,我心里好快活。”苏惜低声道:“我也是。”忽然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烦恼起来,沉默不语。

*****

过得几天,华云堇的线报来了。

线人查得的消息说,聂定威自小,身世不明。因为后来住在聂家村,便姓聂了。又提到霏霏,说也奇怪,竟然查不出此女的师门来历,只说颇为高明。

苏惜对聂定威柔情一起,越发认定了他是,明知道有些疑点还不能确定,也不在意。对霏霏的提防之心又重了些。

太子打了大胜仗,十分喜,对苏惜也是颇为看重,一起班师回朝,路上时时召见,讨论军国之事,觉得苏惜见识过人,越发器重。

苏惜深恨皇家害得他灭门,本是勉强应付。被太子一昧夹,心下颇不耐烦。但想着复仇,便忍了下来。

聂定威自从那定情之后,在众人面前说了结义之事,越发和苏惜亲近,班师回京路上也是并辔而行。他治军端严,对苏惜也并无特别言语,只是有时两人目光一对,苏惜便能觉出他眼中隐含温柔。

聂定威每夜处理完公务之后,喜要苏惜陪他读兵书,只是看着看着就有些发呆,眼睛凝视的却不是兵书,自顾对着苏惜的脸微笑出神。

苏惜甚是尴尬,有时忍不住敲他一记出气:“都是男人,你看什么看。”聂定威居然脾气甚好,挨了打也不做声,反而逮住苏惜的手亲一下:“我也不知道,就是喜看你。”反而引得苏惜不知所措。

虽是艰苦的行军途中,也觉一帐风,两下情浓。

本来都是霏霏侍奉茶水的,苏惜怕霏霏看到这情形起疑,便每每打发她早些去睡。霏霏甚是温顺沉默,并不说什么,可苏惜总不大喜这秀美的丫头,觉得她对聂定威似乎大有情意。

他和聂定威之事,现在看着和谐,其实心里都有数,两个身份悬殊的男子,未来难以长久。苏惜有时候真害怕,到最后,聂定威身边的人会不会是霏霏呢?

一想到这些,他就心痛起来。聂定威似乎明白他的心事,到了晚上越发热情如火,令他无法多想。

华云堇的线报一次又一次传来,说了聂定威不少险恶之事,要主公多加小心。据说此人为了震慑东海海盗,曾经把捉到的海盗全都点了天灯。又说此人在平定连云寨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三百里山林,里面无论人畜都化为焦炭。还说聂定威执掌御林军时,曾经为了供行刺皇帝的刺客,让那人活生生寸寸骨折而死。

苏惜看着聂定威这些故事,再想着他就地处决万名北国俘虏的果断狠辣,越发心惊。如今,他是聂定威心之人,所以才这么温柔以对,一旦聂定威知道他图谋江山之事,只怕就要反目相见了。到时候,情何以堪?

*****

如此柔情意一起回京,皇帝有旨,大军驻扎京郊,太子先行回,其余众将次上朝领赏。

这天晚上,苏聂二人越发纠不舍。

情事之后,聂定威追着问:“苏大哥,我以前的属地是铁林郡,估计这次朝廷还会派我去铁林郡驻守,你肯不肯随我一起去?”苏惜心在夺国,自然不能答允,他亲近聂定威,原是有心用他兵权,这时动了真情,倒有些不忍了。沉一会,低声道:“我想留在京中。”聂定威神情甚是失望,却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又狠狠纠一阵,方才累极睡去。

苏惜怀心事,自然睡不着。见他额头、膛上都是汗水,心下怜惜,找一张布巾为他轻轻擦拭。

聂定威向来法度端严,两人虽亲密已久,苏惜并没有看过他赤luo的身体,这时也觉得有点心跳急促。擦到后来忍不住伏上去轻轻亲吻。

聂定威虽严谨,在苏惜面前却是温柔随意,糊糊觉得他在胡闹,只是低声咕哝一句,翻了翻身子又睡。

苏惜难得看到他如此憨态,活像一只大山猫似的,忍不住好笑,索作怪,故意剥他衣服。

聂定威糊糊扯了两下,架不住苏惜执意来,几下子被他除去上衣,皱了皱鼻子说:“好冷。”苏惜忍笑道:“让我抱着就不冷了。”他倒是早有此心,可是每次都被聂定威得不能抬头,这时见聂定威脸淡红,睡态甚是可,心头越发作,趁机又提出来。

聂定威睡眼惺忪地瞪了瞪他:“胡说八道--只有我抱你的份儿,你休想。”说着手臂一伸,毫不含糊地把他搂住,又只管睡觉了。

苏惜推了推他,却被这人搂得铁紧,身不得,正要想办法,忽然摸到聂定威小肮上一处疤痕,心下一震,轻轻再摸了摸,果然又摸到两处。

--聂定威身上,竟有几片长形伤疤,那形状,苏惜悉已极,竟是他用了多年的竹箫!

有人杀了战风,打算混入飞龙会,和苏惜一番斗,被断裂的几截竹箫所伤,苏惜也受了重创。此人的身份,连明能干的华云堇也没能查到,想不到竟然是聂定威!

聂定威--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对自己如此温柔,难道,是故意骗自己的?

苏惜不住格格颤抖起来,一颗心有如被烈火烧灼起来,全身却像是陷入了冰天雪地。

他的战栗如此明显,聂定威也被惊醒了,双目糊糊看着他,嘴角浅浅一笑:“苏大哥。”容止俊美,当真是笑漾十里风。

是了,就是这双眼睛,明若秋水、清若秋水!

那是聂定威啊!

苏惜心头辣辣作痛起来,痛得几乎无法开口,只能垂着头,觉得就要被无边无际的悲伤倒了。

呵,聂定威。

他的敌人,他的--

聂定威似乎发现不对,柔声道:“怎么,不让你抱,你就不高兴了?乖,我抱你也一样嘛。”说着笑了笑,又打了个哈欠,敷衍了事地亲了亲苏惜的嘴。

苏惜碰到他的嘴,忍不住烈地颤抖了一下。他静了一会,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目光一寒,不动声之间,手掌按上了聂定威的小肮,沉沉一笑:“原来是你--假战风!”聂定威一愣,随即沉静下来,秋水般明亮清冷的目光看着苏惜,淡淡微笑,却没有说话。

苏惜只觉手掌不住发抖,咬咬牙,颤声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聂定威不语,只是侧头,亲了亲他的嘴,还是一如平常的温存。

苏惜全身剧烈颤抖,却没有避开这个亲吻,自顾冷笑。

两人都不做声,静静亲近一会,聂定威直起身子,微微一笑:“是啊,我知道你是飞龙会主。”苏惜喃喃道:“我本也疑心过你,只是那战风身材矮小,你却高挑得很…便觉得不可能…呵呵,算我自欺欺人了。你一定是用了缩骨大法之类的武功,对不对?”他心情动之下,嘴都在微微发颤,聂定威却只是点了点头。

苏惜狠狠咬了咬牙,低声问:“那我醉酒落水,你为什么救我?”聂定威淡淡道:“我要剿灭飞龙会,还有很多事情得问你,自然不能让你死掉。”苏惜明知如此,心里还是辣辣痛了一下,又问:“你恶斗战鹏之后,发作过一次病。我刚遇到你那次,你也是病发,是不是因为和我动手受了伤,发病情?”聂定威点头:“是啊,我太过自负,差点着了你的道儿,那次受伤可不浅。你这个反贼,可真是棘手得很。”话是这么说,倒没有什么愤怒之意。

苏惜心里痛涩之极,咬牙冷笑道:“既然如此费力才找到我的病,你后来为什么放手走了?”聂定威似笑非笑看着他,柔声道:“因为…那天你待我如此,我纵然生气,也知道你很喜我啦。这世上,别人都怕我恨我,就你是唯一肯喜我的人。苏大哥…”他的声音越说越是轻软,慢慢带上一层柔腻暧昧之意,让苏惜想起那些绵的夜,无边的柔情意,不辣辣地涨红了脸。

他定定神,过一会说:“你打算怎么样?把我给朝廷?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聂定威摇头:“本来是这么想的。可你杀入苍狼山口之,我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淡淡一笑,明亮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火光,并不顾及苏惜一直按在他小肮上的手,轻轻一划,招术玄妙异常,竟然不动声化解了苏惜的攻势,反而扣住他脉门。

苏惜没料到他武功竟然远胜自己,心头方自一寒,聂定威却已紧紧搂住了他。

苏惜竟不能拒绝这个烈焰般火热的拥抱,只能一任他滚烫的气息吹在耳朵边,温柔得接近冷酷的话语轻轻诉说着,一字一句打入心口。

“苏大哥,是你自己要来的。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了!我--绝不放手。不管什么事,也拦不住我。”苏惜耳边轰地一声,什么也说不出了。心杀气,化为带着酸楚的茫然柔情。

聂定威已经完全控制局势,可还是对他说着这么含深情的言语。难道,这人竟然是真心的?

这冷酷高华的铁血将军,难道真的对他情有独钟?

他真的如此幸运么?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靠在一起,看着甚是亲密,苏惜心头却不知转了多少惊涛骇

过一阵,他镇定下来,缓缓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飞龙会主,还要和我在一起,不怕被杀头么?”聂定威淡淡一笑:“苏大哥,你只管放心,一切有我为你扛着。你大可放弃飞龙会,这次回朝,我会保举你入仕。或者,你可以随我去铁林郡,做我的幕僚。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了。”苏惜沉思一会,摇头道:“苏惜有生一,都是飞龙会主。你有本事,不妨杀了我。可我不会容让了。”聂定威见他神情峻厉,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肯信我。”苏惜这时左右已经豁了出去,沉声道:“不错,定威,我建立飞龙会,为的就是夺取江山!你要和我在一起,只得一个选择,那就是听我的,我们一起打下天下!否则,我们唯有一战!”聂定威眼中泛过一丝动,静静垂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一会道:“苏大哥,我一生之中,只对你一人如此。可你的要求太为难…容我想想成不成?”苏惜淡淡道:“那你就想罢。”心下跳得厉害,神情却镇定异常。

他本是聪明人,知道情场如战场的道理,这时候若对聂定威放松了口气,那以后便都是屈服了。

或者,赢了聂定威,就意味着赢得了天下,赢得了意中人。这等紧要关头,他半点软弱不得。

聂定威静静靠在边出神,苏惜穿戴停当,道:“杀我或者从我,等你一句话。”说着缓缓离去。

走到门口,听到聂定威轻若无声的叹息:“不要走,我什么都没有,只得你一个。”苏惜想起他病中的低语,心头微微搐,还是一横心离去。

不管是江山还是情,他彻底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