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拉普蘭】【全】作者:江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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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蘺字數:12萬
溫哥華的確很美麗,一種安詳的美麗。
抱著書從圖書館出來,覺口中呵出的氣很快就被凝結成白霧,跺跺腳,覺得冬季似乎已經快要過去。
本來沒想過會讀UBC,很鬼使神差地申請了它。只因為小學時代,曾經有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老師,滿臉懷戀地跟我們描述,他最愛的BC省的楓葉。
那時侯跟我一個班的小孩子,都因為我是新來的,一箇中國孩子,抱有一種因為陌生而生的疑慮。
那老師滿臉微笑地問我們,是否知道BC省。10歲的小孩子怎麼會知道呢,也就我這樣喜歡閱讀的自閉症小孩會關注吧。
看著他從期待到失望,似乎有點可憐他,只好輕聲地說了句,不列顛哥倫比亞,加拿大西部。
那老師是蘇格蘭裔,自稱愛丁堡人,每次遇到與蘇格蘭相關的人物,總會特別動,一種非常普遍的民族情。
那時候介紹資本主義歷史,他滿臉動地望向我們,問我們是否知道蘇格蘭一位影響了全世界的經濟學家。
這時候全班都望向我了,我非常不喜歡這種覺,只好再度低聲地,亞當·斯密。
Fabio和Della從那時侯起,無比崇拜我。因為他們一直覺得中國孩子是隻會死讀書的傢伙,而我這樣關注八卦的,實在是個異數。這對兄妹是居住在皇后區的意大利裔,非常聰明,而且詭異的是,後來我父親因為工作調動的緣故去了西雅圖,結果他們家居然也搬來了。
和他們做了多少年同學,我也懶得計算。SAT考將近滿分的人,學校裡倒是一把一把的——這學校是全華盛頓州數得上號的公立高中。
等到我對賓大、斯坦福的申請失敗,準備去UBC之後,Fabio拒絕了加州理工,和我一起去讀UBC——事實上我本不知道他偷偷申請了UBC。那是我和Della第一次分離,她去了薩克拉門託的加州分校。
Fabio是個很出的男孩,是原來我們高中球隊的強打,足球似乎也很強,加上漂亮的黑捲髮和藍綠眼睛,倒追他的女孩一籮筐。
不過我懷疑我很冷,哪怕是這樣出的男孩,我還是一點慾望都沒有。在15歲之後,我無比開明的父母已經懂得往我的包裡偷安全套和避孕藥,並且叮囑我藥不能多吃,那會影響我的發育。
事實上他們本不必擔心,我是個乾癟的小女孩,17歲之前,幾乎沒有人看得上我。
高中的時候,音樂選修的器樂,我從來都不選擇很容易出頭的小提琴——似乎很多華人家庭都給女兒做過這樣的規劃。
我選了個連指導老師都沒有的古琴,不焚香也不沐浴,只是認真地洗手幾次,仔細地擦乾——我認定內心的虔誠遠比表面的形式重要。
Fabio說那時侯他才真正愛上我,一個冷淡然而真實的中國女孩。
我的父親是個法醫,母親是個IT業者,對於他們具體的事務,我並不瞭解。父親也沒有帶著他的職業病回家,至少他不會在我們吃的時候,評論它的新鮮程度。
Fabio和Della家就在我們家後面,這裡離海灣很近,沿海岸公路往北可以到溫哥華往南可以到洛杉磯。
我讀的是傳播,課程有些無聊。空閒的時候會到一個福建大叔開的餐館去,不過他的閩南話實在讓我很是頭疼。
在溫哥華,華人數量比我想象得多一點,這裡附近的海灣美景絕對不辜負所有人,只可惜冬天是我喜歡龜縮的時期。
有些懷念西雅圖郊外的那片向葵田,在現在的溫哥華我只能見到空落的玫瑰枝條。雖然是個冷情的人,但不代表我喜歡周圍都很冷清。
走向與讀商科的Fabio合租的房子,考慮今晚的菜。我們一向輪下廚,事實上,我得說老實話——我為祖宗蒙羞了,華麗的中國菜我本就不通,倒是Fabio,把我一向不喜歡的通心粉做成可以被我吃掉一整盤的美味。
和Fabio接過吻,他也曾經撫摸過我的身體,不過我還是沒有慾望,他並沒有勉強——只是有點苦澀地對我說,事實上衝涼對男人的慾望一點用都沒有。
現在居然有些厭惡起楓葉來了,冬天多半都已經掉光,而那老師沒說的是,雖然BC的楓葉很美,但事實上這裡反而是玫瑰比較多。
真正美麗的楓景,其實是在渥太華到蒙特利爾那一帶,魁北克的楓林天下無雙。
覺到被騙了,慢慢走在街上,天已經有點暗沉,這一帶人氣並不旺,聽到後面規律的腳步聲,也不敢回頭,下意識地加快頻率,在看到自己房間溫馨的燈火時,出一個微笑,再度加快步伐,只是頸上突然一痛,被黑暗噬……
2
是被一種異樣的疼痛驚醒的,這種痛有點像小時侯摔在路上的那種擦傷——細碎的,然而揪心。
竭力睜開眼睛,面前一片光明,是個陽光充足的米調臥室——可是,我怎麼會在這裡?
一股淡煙味道飄了過來,順著方向看過去,是一個穿著米浴袍的男子,頭髮是有些格的微微豎起,刀削般的臉部線條比Fabio還要鮮明。
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眼角有些上挑,然而黑白分明,眼神凌厲得彷彿我是他仇人似的。
啊,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人是個東方人,純黑的頭髮和漂亮眼眸正是我非常喜歡的。
從他上身有些敞開的浴袍看,他倒是沒什麼,但是部的肌分明而不累贅,隱約可以看到他的腹肌正微微賁起。
「看夠了嗎?」清淡的,帶一點魅的漫不經心的口吻。
我搖頭微笑,試圖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我,竟然是被略微寬鬆地綁縛在上的。
再看自己身上,微微的涼,也是一件浴袍,淺紫的緞質,非常舒服。但是我怎麼會在這裡呢?
想到我是準備回家的,疑惑地抬頭,等待那人的答案。
「是我把你敲昏,然後帶到這裡來的。」他的美語很利,大約是個美國人。
「為什麼?」
他彈了彈菸頭,一向討厭人菸的我,忽然覺得這個動作帶有致命的,男人微笑:「我喜歡。」
「……」
「你沒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什麼東西嗎?」他玩味地看著我,彷彿在嗤笑我的遲鈍。
我一早就是被這疼痛驚醒的啊,在左邊鎖骨的下部,疼痛仍然在困擾我——事實上我是個非常畏懼疼痛的人:「我要是能夠把衣服撥開,我早就看了!」
這件浴袍被拉得很牢,我甚至覺到它原本非常敞開的領口硬是被拉到了很上面。
這個男人按熄菸頭,朝我走過來,我甚至可以看到他腿上不多但十分的腿:「你在懇求我拉開你的衣服嗎?」
無視他誘惑的語調,無視他眼睛裡變化莫測的光芒,在暗地盤算,逃脫的可能有多大,可是到目前為止——都是零。
因為我不瞭解現在的一切。
他有些野地跨到我身上,隱藏在浴袍下的矯健身體也得以部分地顯,我甚至隱約地見到了他的分身,那半垂著頭的兇物。
炙熱的男體貼上我,他俯下身,輕柔地拉開我的浴袍,直到部的一半暴在空氣中,我驚詫地抬頭,卻見到他深黑得彷彿可以盡所有的眼睛,而他則一邊凝視我的身體,一邊繼續弓低身體,直到將嘴湊上我的皮膚。
溫熱的氣息逐漸貼近我的皮膚,我到自己的皮膚上漸漸泛起了雞皮疙瘩。這身體不是第一次被吻,但它似乎更喜歡這樣無名的、刺的遊戲。
沒有掙扎,因為考慮過掙扎的代價可能更大,而目前這個男人正佔盡優勢,只能說我實在是倒黴到家。
他的雙很柔軟,有些乾燥,貼著我的左鎖骨下方,見我沒有反應,壞笑著,他伸出舌頭,緩緩噬著我的皮膚。
那溼熱柔軟的東西在皮膚上摩挲的覺,讓我不顫抖了起來。男人似乎很樂見我的反應,抬頭在我耳邊道:「你很熱情嘛,Annabella,一點也不像他們說的冷女王。」
熱氣拂過我的耳廓,我的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男人氣地在我部頂端用力地按著,直到衣服本不能遮擋住我部的立。
「真是個好姑娘,我的Annabella。」他笑著將手伸向我的下身。
不想被他碰到那裡,也許我是很欣賞他的美,但不代表我要把自己的身體曝在他,一個莫名其妙綁架我的男人面前。
「我叫九條蓮司,你可以叫我九條。」他的手滑過我的衣服,來到沒有阻擋的私處,修長礪的手指經驗老道地探尋到了口,在四周捏著。
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聯想到他的姓氏,用中文自己偷偷嘀咕:「九條?那不是麻將嘛。」
那盤桓在口的長指忽然硬生生入我的甬道內,疼痛讓我抓起了縛住我手腕的絲帶,努力深呼著,想要放鬆緊繃的身體。
「九條不是你們中國人的麻將,它是本最古老、最有權勢的姓氏之一。」他冷冷地道。
這個人居然把中文也說得這樣字正腔圓的,不容易啊。苦中作樂一下,甬道自身的反應回來了,緊緊夾住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卡在那裡真讓我難受,而那隱約可見的分身已經逐漸開始變成體積可觀的巨獸,巨大的危機讓我暫時臣服:「對不起,你們九條很尊貴,是非常高貴的姓氏,是藤原家最重要的分家——現在,可不可以請您將手指拿出去?」
真的很痛啊!
「要手指出去,是要它進來嗎?」男人以下身貼住我,的口甚至可以覺到他分身輕微的撞擊。
「千萬別,我得了一種病,你可別隨便碰我,我之所以是冷女王,只是怕傳染給別人而已。」偷偷將身體後移了一部分,試圖主動撤出他的手指,那麼硬的東西讓我很不適應。
他卻笑了:「倒是巧舌如簧,我有你的檢查報告——你現在還是處女,不是嗎?」他的手指本不放過我,跟著我的身體往前衝了起來,然後又忽然停頓住。
「我覺到你的處女膜了,不過現在我不會破壞它,」他出手指,佞地了指腹,「很甜。」
這個人是個變態啊,左思右想,我都沒有招惹了一個本人的記憶。我相當不喜歡本人,尤其是本男人,好象是種與生俱來的惡。
再說,那些讓人鬱悶的歷史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我並不是國內那些所謂的憤怒青年,對他們的非法遊行中破壞本餐館的事更是覺得匪夷所思,覺他們雖然知道歷史,卻沒有判斷的理智。
不過我自己也是啊,以前追求過我的兩個本男孩,我都是最不給他們面子地當眾拒絕,現在想想,其實他們兩個還都是很好脾氣的人——明顯比這個什麼九條的要強。這個九條,我到底是哪裡惹到他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綁架我啊?」這個人明顯受過良好的教育,典型的知法犯法。
他站起來,腹下已經有了一個詭異的凸起物,他卻隨意地笑了起來:「我自然有我的原因,既能夠得到我想要的,又可以享受到一個處女,我為什麼不做?」
男人不給我詢問的機會,施施然離開了。
當我低頭看向那個疼痛的地方,上面赫然是一朵白的蓮花,木了半晌,終於爆發出此生最大的咆哮聲:「九條蓮司,你給我去死!」
3
整天我就成了個木偶,對著這朵白蓮花發呆,想那個詭異的男人到底抱有什麼目的,不過後來我還是放棄了。
想不出來不如不想,這樣放鬆了身體之後就覺肚子餓了,該死的麻將男,居然沒有給我送過一頓飯!
綁著的身體讓我想上衛生間也不現實了,鬱悶地不得不叫他的名字:「九條蓮司,我要吃飯!」
打算只喊一遍,多了我也沒力氣,還不如縮在上無所事事。等了一會,見沒有反應,就放鬆身體,打算好好睡一下,不然我的體力一定快透支了。
正糊間,覺到有人在拍我的臉,隨手把那隻擾人清夢的手撥開,忽然覺到不對——手可以動了?!
頓時清醒,不由喜上眉梢,一看眼前這個壯男子,想了想,發現自己的逃跑可能——還是零。
癟了癟嘴,聞到食物的香氣,馬上無視這個礙眼的男人,專心對付我的華麗炒飯。
男人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你不怕我下藥?」
「我覺得你比較喜歡被抵抗的覺,我跟條死魚一樣你有什麼快?你肯定會比較喜歡我被你帶出來的反應吧?」擦擦嘴巴,滿足地停下來瞄了這個男人一眼。
他的眼角了,笑道:「真的不好奇我綁你來的原因?」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肯定憋不住會主動坦白的,大學心理學果然沒白修啊!」得意地看著他。
九條蓮司拿著他陰寒的目光掃過我的前,嚇得我又是一瑟縮,但還是鼓起勇氣:「我記得九條家的族譜都很清楚的,你的名字好象不是他們家的風格誒。」
他的眼光更形殺人,飛刀似的直向我:「我說了我是嫡系的了?你知道九條家在鎌倉時期曾經出過兩位將軍嗎?何況九條不是你們中國眼裡的族姓,九條是藤原分出來的,它的始祖是藤原兼實,擅長和歌,出過詩集的一位名人。」
「哦,既然你不是嫡系的那你這麼動做什麼……」我喏喏,這個男人真奇怪。
「其實我確實是不姓九條,因為我的母親……」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好象是我害他不幸一樣。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他忽然很不符合他風格地嘆了口氣,「你準備一下,等會帶你去京都。」
他用的仍然是英文,所以我聽到KYOTO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直到他走出去才反應過來:「你應該把我送回家!」
雖然知道他一定是把門鎖住了,可我還是不甘心地去旋了旋,果然!
鬱悶地撇了撇嘴,洗澡去吧。
好好衝了一個澡,覺思維終於冷卻下來了。等到想要睡覺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湊近門縫,覺臉上的溫度「噌」地就上去了。
這個麻將男,好死不死居然就在外面做!
「恩,蓮……」嬌柔嫵媚的女聲,那種一聽就可以讓人軟掉骨頭的。
那個麻將男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你溼了,真快……」
「蓮,快,進入我……」這個女人真是媚,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麻將男顯然順從了她的願望,那女人的呻聲真是夠尖利的,不知道麻將男怎麼忍得下去。
無聊地打了個呵欠,睡吧。
此起彼伏的呻聲成了絕佳的催眠工具,木木地聽著那個聲音睡著了。
覺好象被我留在西雅圖的那隻小貓球球又趴在我身上了,它最喜歡埋在我部,把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個球。
微笑著了它茸茸的小身子,覺到不對,驀地睜開眼睛,瞪向埋在我前的物體——一顆看得見黑髮的頭顱。
竟然是安靜沉睡著的麻將男……
他把頭枕在我的部以下,和我一樣側身睡著,長而濃密的睫罩在閉合的眼睛上,刷下淡淡的暗影,眼睛下有些青黑,睡眠不足——不會是縱慾過度吧,有些惡劣地猜測著。
正想要去揪揪他的頭髮,看看軟硬程度,卻被低啞的聲音嚇了一跳:「別玩了,去洗洗,我們出發。」
「我可沒說要陪你去京都,你快放我回去,不然Fabio會報警了。」我故意癱在上。
麻將男一個翻身就壓上了我,身上倒是沒什麼脂粉味了,不過還是覺得這種沒節的動物很討厭。
他睜開眼睛之後裡面的光芒太凌厲了,讓我非常不適應,只能將視線移向其他地方,他倒笑道:「他會報警?不見得吧?你以為,是誰把你送到我手上的?」
是他?」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向是光明磊落的,我不願意,他就一直沒有強要過我。」
麻將男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他是誰,他就是紐約現在最炙手可熱的教父的長孫,他所在的家族,是唯一一個次次都能夠逃過警方行動的家族。」
「這次他的家族有求於我,而我剛好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很有興趣,他果然就提供給我一個好機會,」九條蓮司修長的手指輕易解開了我的睡衣,微微礪的手掌扣上我的左,暴地捏起來,我覺自己的房快要被他捏爆了。
「痛……」讓身體微微顫抖起來,蹙緊眉頭,做出厭惡的樣子,但是不敢讓眼睛裡有水汽,總覺得眼睛裡的淚霧反而更能夠起某些禽獸變態的慾望。
「痛了?」他氣定神閒地掃視我完全袒的部,看到另一隻沒有被掐住的,便俯下身,張口就將我的尖含入他溼熱的口腔。
「恩……」身體最的地方被他含住,他得意地抬起頭,下上帶有淡淡白的體:「你居然有汁,很甜……」
他說我有汁?俯下頭去看,果然在右尖上看到非常稀薄的白體,怒:「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碰了你而已,」九條蓮司微笑,猶如惡魔,「我是個調教師,專門調教像你這樣的冷少女。」
4
「調教師?我看你可以去SM去了……這麼變態……」用自己家鄉的方言,小聲咕噥。這樣這個麻將男總聽不懂了。
他忽然伸出兩手指,反手掐住我的尖,整個人壓到我身上,我甚至可以覺到他赤膛輻出的熱氣。
「你,」他湊近我,「想知道我對你用了什麼藥嗎?」
我搖頭:「我只想回家。」
推開他的過程中,彼此的部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摩擦,他乾脆緊緊箍住我的,狠命地壓住我:「乖乖地給我去京都,不然你的同居人,我可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冷笑著,一邊用手指輕勾他下巴一側的皮膚,微微有剛硬的胡茬,然而非常,看他眼底的火焰燃燒起來,手指緩緩滑過他不斷滾動著的喉結:「你真以為……我會在乎背叛我的人嗎?」
他的分身更形膨脹,緊緊抵住了我,我甚至可以覺到頂端的熱力:「不怕我進入你嗎?」
「怕,」我微笑起來,覺光的大腿已經纏在了他的上,「但是,你不會那麼做。」
他忽然笑著抓起了頭髮:「到底是被你發現了啊,調教師是不可能碰自己的調教對象的。」
他的收放自如令我非常驚訝,看著他下身已經敞開的褲子拉鍊,暗中慶幸自己果然是賭對了——不過這個男人,還真是得要命。
他隨手就丟給我一套套裝,灰千鳥紋,貌似很淑女,卻明顯不是我的風格——「你能不能給我找條牛仔褲和一件衣啊?我不穿裙子的。」
他聞言很鄙視地看了我一眼:「真正的女人只會選擇裙子,你還真是個不成的處女,怪不得連做愛的愉悅都不懂得。」
「穿裙子?時刻等著被你這種人上嗎?」用詞可能不太文雅,上帝請寬恕我吧,我一向對什麼人說什麼話。
麻將男鬱卒地嘆了口氣,笑道:「怪不得你被給了我,看來你的同居人對你已經用盡了耐心。」
「不可能,男人如果真喜歡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放任她被另外一個男人撫摸身體?你編的謊話越來越低等了。」不屑地看著他。
他不理睬我,轉身就從衣櫃裡隨便翻出一條超長的牛仔褲和一件很大的灰衣扔給我。
「那內衣褲呢?」皺眉看著那件貌似有些糙的衣,皮膚會被傷的,實在是扎人啊。
「衣裡面有鑲隔層的,內衣,我這裡怎麼可能有女人的東西——來我這裡的女人,從來不願意穿內衣。」他惡劣地笑著走出去了。
等到我換好了衣服,他居然也穿上了西裝,得頭是頭臉是臉的樣子:「看不出來,你還真是道貌岸然的傢伙啊。」
「走吧,你的同居人威脅不到你,你的父母總可以了吧?」他的面忽然變得陰寒,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之前的強硬,其實只是建立在他覺得好玩而沒有施加壓力的基礎上的,這基礎對我而言非常脆弱,因為取決於另一個人的情緒。
沉默著到了機場,九條蓮司說得很對,我最大的弱點,在於我那對看起來十分專業,其實除了專業以外就十分天真的爹孃身上了。
所以他的要求我只能服從,哪怕叫我殺人放火——只要他會危及我的父母。一直以來我就是個十分淡漠的人,讀大學去了溫哥華之後,母親還經常因為我沒有給她每天一個電話而向老爹哭訴,此時我那個經常沉默是金的爹,就會發揮出他龐大的經濟控制力,嘆息,誰讓我懶散,打工的錢不夠生活費呢。
他在服務檯拿了機票,就急匆匆地拉我去了VIP候機室。我是可以跟著他去,但我必須打電話給我娘:「你必須讓我打電話,確認我家人的平安。」
他近乎嘲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把手機丟給了我,我明白,在我還有利用價值之前他是不會動我父母的,但還是不放心:「媽媽,我要和同學去中東玩兩個月,現在就要出發了。」
「什麼?!緋兒,你說什麼?!」
聽著我娘有些歇斯底里的聲音,知道事態不對,趕緊擱掉電話:「就這樣了,我會跟你報平安的!」
九條蓮司又用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著我:「時間到了,等會好好服侍我吧……」
我現在最鬱悶的的是,今天飛到東京的班機,非常詭異地只有3個人坐頭等艙——麻將男,我和一個貌似商人的本人。那人養了一頭長髮,髮質很好的樣子,可以直接去做廣告了。
他的身材似乎也不錯,雖然沒有麻將男這樣穿起西裝來分外合襯的身材,但也不顯瘦弱,可惜我看不到他的臉,這個人一直埋在報紙堆裡。
麻將男看到那人的時候,微微一震,然後低下頭來:「記住,我叫冰見,冰見蓮司。」
「誒?你不是姓九條嗎?」疑惑,直覺好象抓到了某把柄。
他嗤笑了一下:「要不是母親無謂的堅持,就算九條尊貴成天照大神的後裔我都不屑一顧。」
「那我說那是麻將,你那麼憤慨幹什麼?」用中文小聲嘀咕,麻將男這種陰晴不定的格我算是怕了他了。
前排男人忽然轉過來看了我們一眼,看到麻將男的時候他的眼睛微微黯了一下,然後又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猜測過無數中可能,哪怕是十分妖冶或者十分彪悍的,就是沒想到他會是這個樣子——1句話概括,就是慾。
他的長相併不像是純粹的本人,相反的,他有著漂亮的桃花眼,直的鼻樑和緊抿著的嘴,但是他嚴肅到眼底都冰寒的表情在讓我覺得慾的同時,又隱約瀰漫著一種奇異的情。
忍不住向他微笑了一下,我對顯得很慾的男人,總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好。
他微笑了一下,轉向麻將男:「冰見……#¥%*#……」
暈了,居然是文,聽不懂,疑惑地看向麻將男,後者的顴骨上忽然逸出非常詭異的紅來,我還以為麻將男天生就不懂臉紅呢!
正津津有味地看著他的面部表情表演,他忽然偏過頭來,有些兇惡地:「你不怕了嗎?」
隨即,手從蓋在我們膝上的毯下伸了過來,輕易地抵在我腿間,牛仔褲的摩擦讓我到嬌的皮膚被磨得格外疼痛。
我不示弱地假意柔順地靠住他,含住他的耳廓,輕吐:「九條哦……」手也惡毒地伸向他的下身,抓住那逐漸神起來的分身,有些魯地按著。
我甚至可以覺到他的手臂透過我部傳來的顫動,原來調教師這麼不能自控嗎?轉念一想,他之前的表現不是這樣的,莫非是我們面前的這個慾的男人?
「緋,你好。我是明石楓,很高興見到你。」又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中文有強勢到這個地步嗎?
慾男面帶微笑地看著我,笑容讓他的冰寒解凍,桃花眼就如同常人般地氾濫起來,眼波轉得每一個女人都渴望沉溺其中,不願自拔。
不過不包括冷的我。垂頭裝作害羞,卻已經開始用靈巧的手指撥麻將男的分身,緩緩拉下西褲拉鍊,看著他什麼都不敢說的矛盾樣子,與之前那個調戲我的人截然不同,忽然發現我們的角忽然互換了——一切只因為眼前男子的出現。
冰見蓮司的分身已經漲大到隔著厚厚的毯都可以隱約看見的地步,因為沒有直接看見它猙獰的模樣,此刻忽然覺得手中熾熱而柔滑又微微有些小凸起青筋的分身格外可愛,不慢慢地撫摸了起來。
彷彿就有一種想要折磨他的衝動,手指略過他同樣的下部,攀上碩大的頂端,惡作劇似地輕輕一捏,覺身邊男子輕微地痙攣了一下,瞥眼看到慾男已經轉身了,便大膽地伸出舌頭起他的喉結:「喜歡嗎,蓮?」
蓮在語裡的發音非常好聽,我很喜歡,不由多喊了兩聲,看著一個身為調教師的男人被獵物調教得失去控制力,我被迫遠行去本的鬱結心情,似乎就好了很多。
他嚥了兩聲,然後輕聲說:「你的手,很滑,但是我想要的是……你的嘴。」然後覺自己忽然就陷入了黑暗,只存留了一點奇怪的麝香味道。
一隻手忽然伸進我全無遮擋的衣,毫不客氣地蹂躪起我的部:「寶貝,好好吧,你不是很喜歡它嗎?」
原來他把我整個人壓到了毯裡,現在我就好象趴在他身上一樣,而嘴邊這個熾熱的狀物是?!
5
我竭力挪開我的臉,但是那東西的熱度不斷地輻了開來,淡淡的靡的味道讓我非常難過,不由用手撥開它:「你不怕我告訴他你說自己叫九條?」
他俯低身體,手掌沒有離開我的部:」你太有意思了,我決定毀約,好好服侍我吧,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他在說我的父母,我不知道「九條」對於他來說是什麼,但是我很清楚我的父母就是他最好的控制武器。閉上眼睛湊近那膨脹到我單手握不住的東西上,輕輕噬起來。
「你的手真小……恩……」他解開我的牛仔褲紐扣,把手伸到我下身,起來。
含住碩大的頂端,怪異的味道並不是很濃烈,事實上也並不很腥氣,只不過惡一直牢牢控制著我,讓我想要作嘔。
這樣的姿勢是在為難我,喉嚨本含不下他的一半,只能用手替代,他卻還在漫不經心地與那個慾男談,憤怒讓我用牙齒狠狠颳了他一下,他果然也不留情地用兩手指猝然入我的下身,我頓時冷汗直冒,實在是太疼了。
喉嚨不斷地吐,我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覺到他分身的顫動,想要離開,卻被他牢牢按住,只能嚥下那氣味怪異卻沒什麼味道的體。
被麻將男抱了出來,他輕刮我鼻尖:「怎麼哭了,不要覺得難受,要把它當成是種享受,其實女人都很喜歡這樣的,你們的潛在意識裡渴望著被強暴,嘴巴也好,這裡也是。」他的手滑出我的身體,展示給我指尖黏連著的半透明黏。
這個時候慾男忽然回頭:「你要這麼處置她?」
「我麼,我看Fabio。Christiano能夠用什麼條件來贖回她,他惹到我,這可愛的女孩子就是賠償。」麻將男摸了摸我的臉,笑道。
原來他綁架我是為了勒索Fabio?!
「何況,你不覺得我們給下部涼子的時間太多了嗎,她的女兒被控制在我手上,至少她總會老老實實地為我們賣命。」麻將男繼續道。
「你說——我媽叫下部涼子?」
「是啊,你母親是下部涼子,本黑道最頂尖的女殺手,」他摸了摸我的頭髮,冷笑,「很驚訝?我的緋,你連名字都是他賜給你的,怎麼什麼都忘記了呢?」
忘記?難道,我所遺失的在7歲以前的記憶,就是和他們有關?
不是的!「我明明是蕭雪緋,你們找錯人了!」忍不住縮離。
「什麼蕭雪緋,你給我記住,你是鷹司緋,楓的女人。」他扣住我的手。
楓?!下意識往那個慾男那邊飄了一眼,卻看到他在微笑:「不是我,楓是個稱號,只有組織的老大才能得到,我只不過是苗字(宗族,本人以族為姓氏,比如九條兼實,他的宗是藤原,族又稱苗字是九條)明石,名楓罷了。」
混亂了,到底是在說什麼啊?我是本人?不要啊……
「組織現在一片混亂,沒有人可以當上楓,算你運氣好——不過你看到了,我冰見蓮司,明石楓,近衛紫和橘慎,我們在爭這個頭銜,一年以內必見分曉。」麻將男看著慾男,有些挑釁地。
慾男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言辭:「我對組織的老大一貫沒什麼興趣,無論誰要是得到了那個位置之後,都不能離開我的支持——你也清楚,紫對這些本就不在乎,說到底,只是你和慎在爭而已。」
冰見蓮司又摸了摸我的頭髮,心不在焉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紫是什麼人,幸虧名子死了,否則……」
「我不是貓!」我怒。
「你這話最好別說第二遍!」
慾男怒了?!我不由和麻將男面面相覷,看不出來這個人會怒掉誒……
「你以為這話是可以隨便說說的嗎?!紫的脾氣你不清楚嗎,如果這話被他聽到,你全家都可以死幾百次!」明石楓冷笑。
冰見蓮司看他的樣子,卻忽然苦笑了起來:「我知道,雖然平時我們四個人看來並駕齊驅,但是紫那股狠勁,就是凌駕於我們之上!但是久我美名子的死封印了他,所以我和慎,一定會藉此機會拼個你死我活!」
「有什麼意義,楓都活不過35歲,上一代的楠策就是死在他35歲生的那一天。所以我反而希望你們都別爭,隨便選個傀儡,我們在幕後掌控著,最起碼不辜負這麼多年的情。」明石楓忽然嚴肅起來。
冰見蓮司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我的苦衷,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情,我死也不會與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作對。」
後者沉默了一段時間,點頭道:「我明白,但你要知道,我誰也不會幫。」
不愧是陰沉的慾男,誰也不幫就是誰也不得罪,他在那個什麼鬼組織的地位還貌似比較超脫,名字居然可以和老大的稱號一致,而最後勝出的人看樣子還不能動他。
「你們聊完了沒?為什麼我媽媽是下部涼子?我父母明明是在西雅圖的那對啊。」
「你真不知道嗎?他們確實是你的親生父母,但是你母親並不是普通的SOHO族,她負責的是暗殺,你父親是中國人,與『他』是最鐵的兄弟,這樣告訴你吧,你的確是蕭雪緋,但是組織裡絕對不會承認,因為我們只能叫你,鷹司緋。」
「難不難聽啊,鷹司緋?!我娘明明就是個很愛撒嬌的人啊……」嘀咕了起來,爹孃除了有時候比較詭異之外,其他都很正常啊。
明石楓與冰見蓮司互視一眼,有些詫異道:「莫非那場車禍,不只她受傷?怪不得她這麼久都不見回覆,都已經11年過去了……」
「什麼?說起來,你們怎麼一副很懂的樣子,你們的年紀看起來也不是很大啊。」
「我已經28歲了,蓮司26歲,你過兩天會見到的近衛紫25歲,橘慎與蓮司同年,」明石楓微笑著,吐出如惡魔般地話,「蓮司並不知道,在楓真正掌控組織之前,緋是可以被候選人共享的。」
「你說什麼?」什麼叫共享?我是資源嗎?!
「你是說……」麻將男的臉瞬間變差。
明石楓憐憫地看了我一眼,點頭:「共。」
「你們做夢!憑什麼?莫名其妙把我送到本也就算了,還來什麼共,你們既然連都共了,還爭什麼老大的位置,連那個也一起共算了!」意識到自己逃脫希望渺茫,有些憤怒。
麻將男若有所思,慾男也轉過頭去,居然沒一個人理我?!
什麼情況都不瞭解,讓我非常憤怒,不由更討厭本人了——不對,聽他們的說法,我那個超級小鳥依人的娘,莫非真是本人?!
「別多想,共至少有一個好處,畢竟我們這樣爭奪,你會很危險。」麻將男硬攬過我的肩膀,閉上眼睛準備休息的樣子。
「因為是共,所以安全至少得到一點保障,是不是?但那不是我要的,我要回加拿大,回美國,回中國,我就是不要回本,我討厭本!」
這樣歇斯底里地喊了出來,果然贏得了一個巴掌,麻將男周身環繞著冰寒的氣息,不遜於剛才慾男那第一眼印象:「本也是你的故鄉,你有二分之一的本血統,這是你再厭惡也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摸上已經開始充血紅腫的左臉,我微笑開來:「我會去獻血的,一直獻到我體內血的一半為止。」
「你對你的母親到不屑嗎?你中學時代好幾份project都是以本為背景,包括文學和歷史,你的水平也很高,如果真的厭惡,你會學得那麼認真嗎?」明石楓看著我,眼底是一絲不屑。
「我喜歡的是本歷史和文化的傷,才不是你們這樣的變態。」嘀咕了一句,很明白自己在他們面前討不到好處。
「歷史和文化是人創造的,也許是有很多人不屑我們,但是你不可以,因為你身上著和我們同樣的血。」
6
我是不是該昧著良心說京都一點也不美?
看著這座典型的式宅院,嘆息一聲,事實上這裡美麗的驚人。哪怕我沒有在櫻花與楓葉最美的時候造訪,我都必須承認——天還沒有到來的京都,就已經連空氣都開始逐漸優雅起來了。
京都沒有像東京、大阪名古屋那麼多人,冬季還有些清冷。路上開過朱雀大道的時候就暗暗惋惜,夢想中的平安京,似乎已經少了很多東西了——儘管它的文物保護工作,做得比中國好太多了。這樣想著,就覺得有些難過,明明是自己真心敬愛著的故國,卻連自己最仰慕的文化都不能完好地保存。
「你現在見到的,早就不是你一直叨唸的平安京了,且不說鎌倉、室町時代權力的旁落,戰國時代的開端——應仁文明之亂,已經讓它毀得一乾二淨,更別說寶永元治時代的火災了。」麻將男貌似很瞭解我的心態。
我哼了一聲,懶得理他。
對於本歷史,高中時代一直在做project,因為自小看的都是本國的史書,所以高中開始就非常關注本歷史——而且和大多數人一樣,我喜歡那些繁華夢幻的古代史,好比喜歡中國古代的南北朝和唐代,而對於本,我所喜歡的就是奈良與平安時代。
我確實喜歡高冠廣袖、直綴木屐,而南北朝也好,本的平安時代也好,都是盛行這個風尚的時代。
本園林也不錯,不過我不是很喜歡這樣小家子氣的,儘管它做出了小巧雅緻和無為的意境,但還是不能媲美江南的園林啊。
這樣在心中品評了一番,不屑地看著那個十塊席子大的臥室:「我要。」
「在我房間裡,要跟我一起睡嗎?」麻將男惡劣地笑著。
直接無視他,從一邊的櫥櫃裡拿出被褥鋪好,看到麻將男還在那邊傻愣:「你怎麼還不走啊?」
「到了這裡你自己要小心,如果碰到一個非常冷漠和一個看起來就是花花公子的人,一定要馬上避開,知不知道?」他沉著臉,刻意用了中文。
「我要是出了什麼事,那也要怪你,誰讓你把我綁到這裡來的?」怒!
「你聽著,如果你怒了近衛紫,你會生不如死——因為我把你帶來,所以我對你有責任。」他的臉從陰沉到冷凝,果然是更年期提前了……
隨便點了點頭:「我要睡了,你回去好不好?」
他點頭:「我也睡吧,既然你把被子都鋪好了。」他無恥地鑽了進來。
「那我去睡好了,順便洗個澡再刷牙。」掀開被子準備走出去。
被他一把拉住,拖回上抱緊,莫非我真的肥到可以充當抱枕不成,嘀咕著,卻聽到他說:「我明天要去一趟青森,你要乖,東西我會幫你準備好的,別亂走動,就在這裡活動,有什麼需要的就找冷泉。」
頓了頓,萬般艱難地補充:「如果遇到了危險,就去找明石,他會幫助你的……別被近衛紫和橘慎看到了,他們會……」
他果然是屬於很有力量的那種,我拼命掙脫,他卻輕鬆地抱著我,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好歹讓我去刷個牙吧!」澡我是不敢奢望了……
「沒關係,我也沒有刷牙!」他笑,整個人壓上來,舌間還是縈繞著淡淡的煙味,下身一個隱約的凸起讓我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動作多麼危險。
被動地接納了他的親吻,只是這個吻怎麼越來越空虛了?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沒反應了?輕淺的呼聲還在耳邊,莫非這人睡著了?
抬頭看著天花板,身上壓著一個害我呼不過來的男人,不會就是讓我這麼睡的吧?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麻將男果然不在了,起身整理下衣服,幸好這房間裡還是有改裝過的浴室的,洗完澡神頓時一振,不過肚子卻叫起來了。
事實上我這個人並不自閉,不過確實不是很喜歡人多喧鬧的地方。所以如果把自己想象成是來京都旅行的,那我還真是快樂不少。
「緋小姐,我是冷泉,請問您需要法式早餐還是式早餐?」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子走到我身邊,鞠躬之後問。
他的聲音非常好聽,低沉而清越,矛盾的魅力,然而等到他抬頭的時候我有些失望,並不是我心發作以貌取人,只不過他的聲音與相貌,還真是非常不協調啊!平凡到讓人記不住的臉,哪怕我刻意去記他都會忘記掉。
「緋小姐不必覺得為難,冷泉身上有一種味道,只要記住這味道您就不會無法辨認我了。」他走近,再施一禮。
我頓時嗅聞到一種非常好聞的帶有梅花和麝香混雜的味道,想起本古書上的記載,這種極端優雅的香味——「這是『黑方』?」
冷泉一驚,眼眸剎時綻出的光華讓我吃驚,這是多麼漂亮的眼睛,深濃到墨染過一樣的黑眼瞳。
他發覺了我的打量,立即地垂眸:「緋小姐厲害,冷泉佩服。」
我咳嗽一聲,忽然覺自己像是調戲良家婦男的地痞氓,僵笑道:「有沒有中式早餐呢?我想要來一碗海鮮粥。」
冷泉再度行禮:「請緋小姐稍等。」
7
冷泉在本是個貴族姓氏,不過還是想問問這個恭敬侍立在一旁的男人:「冷泉,這是你的姓氏還是姓名?」
他微笑:「我姓冷名泉,嚴格說起來,是緋小姐的家人。」
家人?這裡他不會是那種意思吧?
看著我的驚訝,他卻笑得更加淺淡:「就是您想的意思,冷家是緋小姐的奴僕。我們不服侍本人,但是情況因您而異。」
他說他是我的奴僕?那是不是意味著——「那你能幫我回到溫哥華嗎?」
他有一把華麗如置鯰龍太郎(本動畫聲優,以聲線華麗著稱)又格外清冽如山泉的聲音:「京極會里的四位幹事長現在正忙於爭權奪利,所以您作為他們的共更要分外小心。」
這樣就是側面在拒絕了,嘆息了一聲,他只是說他是「緋小姐」的奴僕,而我要放棄這個身份,他也就沒有協助我的必要了。
頹喪地點了點頭:「那你把它撤下去吧,我在院子裡走走。」
他卻沒有離開,反而直視著我:「雖然以奴僕之身份而言,不能阻攔您與任何一位丈夫的會面,但是冷泉確實非常贊同白虎大人所說的,您最好先不要與朱雀和青龍兩位大人見面。」
「你是說……近衛紫和橘慎?」還奴僕類,我怎麼一點沒察覺到你的謙卑?雖然我是無所謂的……
「為什麼?」就因為他們好和兇殘?事實上以我這樣點姿,這個貌似龐大的組織頭頭已經見多了,並不值得他憂心成這樣啊?
想起麻將男緊皺的眉頭,真的那麼危險嗎?那我一直縮在這個小院子裡面,豈不是永遠都出不去了?!
把冷泉趕走,在院子裡晃悠起來,這裡是白虎苑的櫻之間,在白虎苑裡移動應該沒有關係吧?東青龍西白虎,那麼按照京都這麼嚴格的佈局來看,麻將男的處所應該是在這整座大宅的西側,一直往西走就可以了吧?
現在已經過冬至,處於2月下,那麼太陽依然是從東北方向升起來的,不過偏轉角度應該不是很大了,記得早晨看到的太陽,判斷出那裡的方向,便要求冷泉陪我走一段路。
因為是在白虎苑內,所以他同意了。不給他準備的時間,拉過他的手就跑出去,太興奮了,所以沒有注意到身後人的反應。
出門兩條路,下意識就往西跑,直到——「這裡怎麼是堵這麼高的牆?!」
冷泉大約是看穿了我的意圖,居然竊笑起來:「因為櫻之間原本就是白虎苑裡最西面的院落。」
該死的麻將男!怒火中燒中!
氣餒地看了看牆邊小路的盡頭,眼睛一亮:「那裡有個溫室啊!裡面是什麼?」
「蘭花,白虎大人的母親名諱為蘭,所以酷愛蘭花,白虎大人最有孝心,因此在這裡建了個溫室供養最為名貴的蘭花。
「我們去那裡吧,你去拿點飲料來——我要可樂喔!沒有的話冰水也好!」開始指使他,誰要他剛才嘲笑我!
他點頭:「別亂走。」
我當然不會聽他的話,不過溫室裡的東西確實讓我很好奇,原來麻將男這麼孝順的,想想他陰晴不定的脾氣,不由抖兩抖。
「這位美麗的女是怎樣來到白虎之所的?我是橘慎,很榮幸見到你。」又是一把華麗的嗓音,只不過比起冷泉的沉穩中正,這個人的聲音就柔和輕佻得多了。
嘆息著轉身,看到一個穿青裙褲、緋紅斜襟上衣的男子,他的衣服上甚至紋著浴火的鳳凰。這樣衝撞著顏的和服,卻格外得映襯這個男人。
黑中隱隱滲透著暗紅的頭髮,素淡薄卻充滿著情慾的眼睛,我嘆息一聲,向他鞠躬:「雪拜見朱雀大人。」
他笑著單手托起我,另一隻手也沒有空著,在還算溫暖的溫室裡搖晃著扇子,檀香味道濃郁的香扇面上還以金漆黑墨寫了大大的「慎行」兩個字,無力地看了這個詭異的男人一眼,僵笑道:「大人不坐麼?」
「蓮司怎麼能夠得到雪這樣漂亮的女孩?雪,你這樣嬌弱美麗的少女,應該跟隨更懂得憐香惜玉的我,不是嗎?」他拿著他漂亮的淺褐眼睛緊緊凝視我不放,我甚至可以覺到其中恐怖的電力——原本覺得這人說話實在噁心,可是現在居然不自覺地連骨頭都有酥掉的傾向。
這個男人並不是靠他弱智的言辭打動女人的,而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辦法抗拒他的專注一眼。
「雪……跟著我,好不好?」他的嘴逐漸靠近我,這麼漂亮的嘴,這麼魅惑的聲音,這麼急切的眼神,我幾乎要順從他了——
「不好,她不是白虎大人的女人,朱雀大人搶她並沒有意義。」冷泉端著一些食物進了溫室。
橘慎並沒有理會我的僵硬,而是將他溫潤的嘴牢牢按在我的嘴巴上,溼潤的舌頭在我的雙之間遊移,直到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冰冷得不像這個世界所能達到的最寒冷的溫度——彷彿是從地底爬上來的惡鬼。
「冷泉,你以為我是愚人嗎?被蓮司護得這麼好的、20歲左右的、名字中有雪的
得到你服從的女人,這世界上只有一個——鷹司緋,京極會四神的共。」
共,又是共!怒!臉上卻不改笑意:「朱雀大人認錯人了,我是冷泉哥哥爺爺的朋友的孫女,是來這裡玩的!我這麼弱小,怎麼可能是你們幾位大人的共呢?」
他起我的頭髮,笑道:「可愛的女孩,難道你不知道女人就是要弱小,才能得到男人的憐愛,越是強大的女人,越容易勾起男人凌辱她的慾望,她的尊嚴和神越容易被摧殘。」
他是對的吧,所以我裝弱小,雖然沒有目中含淚,但是身體還是在顫抖的,而且不是小鳥依人的那種,而是篩糠型的……
「但是,」橘慎笑得格外惡魔,「我頂著『京極好一代男』的雅號多年,自然比一般人更懂得看女人,像你這樣頑固畏縮同時也驕傲明智的女人,才是極品。」
什麼?!好一代男,那是什麼東西?!這個好男!
「今晚,請到朱雀苑的竹之間,共賞月朝陽。」他親吻我的手,然後瀟灑地離開了。「
8
目瞪口呆中,這個好男莫非是在自以為風雅地要我去被他OOXX?
震驚地望向冷泉,後者正把目光投到我身上,他笑得很是優雅:「緋小姐是否願意赴約?」
「開玩笑,怎麼可能要去!」隨便抓了抓頭髮,開始思考對策。
冷泉微笑著理了理餐盤,就拿過一條帶子為我紮起了頭髮,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看他做得那麼自然,那我就讓他去算了。
「按照規矩來說,四神的邀約緋小姐是不能拒絕的。」頭頂上方忽然來了句。
什麼?!真的要去?
「不過……您可以親自去朱雀苑向大人道歉,因為您已經先答應了白虎大人和玄武大人的邀約,必須要在赴約之後才能與他相約。」冷泉的聲音又帶了笑意。
「那我可不可以誰的約都不赴?」這裡的事情一團亂麻,傻瓜才摻合進來呢!
冷泉放下我紮好的頭髮,走到我面前,沉黑的漂亮眸子牢牢盯住我:「不可以,您的家人會因為您的任而身處險境。最起碼,您必須選擇一位大人作為您的依靠。」
「為什麼……如果要選擇,不如選你呢!」到現在為止都是些什麼人啊,麻將男、慾男和好男,真是暈死了。
他笑了:「冷泉只是您的僕從,並沒有資格成為您的選擇。」
「哦,我也是開玩笑的,我想一個人走走——不會離開這個院子的。」懇求地看向他,他果然微帶憐憫地看了我一眼,同意了。
麻將男這個混蛋,要我不要亂走,但是那個什麼橘慎不就走過來了嗎?!太可恨了,果然是很麻煩的一群人啊。
一邊逛著白虎苑一邊想著所有這些的事情,要怎樣才能完好地周旋在這些人中,我不想把人生託在這些人手裡——如果一定要選擇的話,真的是冷泉,不過還被人家拒絕了呢!
嘆息一聲,來到一個貌似很安靜的湖泊邊上,坐上石頭,無聊地把腳晃悠來晃悠去,看著淺藍的天空,心裡忽然生出無名的悵惘——父母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啊,從來不擔心他們安危的,可是現在卻要憂慮那些人是不是會對他們不利。從來沒有戀愛過的自己,不是不想,可是就是沒有遇見能夠想要和他偕老的人,或許自己還是太幼稚了吧。
這樣想著,卻見到了另一邊的一個男子——我只看到了他的側影,然而那完美的側臉卻是我從未見過的,事實上我本不能描述他的相貌,彷彿他的五官就是渾然天成的,我不能以我的眼睛去割裂它們。
他正專心致志地盯著這池清澈的湖水,嘴角是一縷淺淡的笑,雖然是在笑著,那遊離的眼神中隱含的悲哀,卻是彷彿這世間所有的寂寞,都籠罩在了他的身上——那一瞬間,我覺他一個人,就是整個世界,而我,怎麼也不可能進入那裡。
悄悄走近他,看到他瘦削但不顯虛弱的身體。他穿著極單薄的款式最簡單的白襯衣,打著略寬的半溫莎結,褲子是非常清雅的米。
正準備再走近一些的時候,那個人忽然回頭了,他淡淡地掃了我一眼,然後就意態格外瀟灑自然地走離了這裡。
那一眼讓我驚呆在原地!那極端混雜深沉的紫黑眼眸毫無情地看了我一眼,裡面除了漠然之外就一無所有,就好象——我是死物一樣!
他對我其實並沒有態度,然而就只是這樣,我都覺到他身上極其濃重的血腥味道——麻將男所說的那個我惹不起的男人,就是他嗎?
近衛紫……我被他惑了,心臟這樣失控的跳動,難道是因為我已經開始戀他目空一切的漠然了嗎?
那個連指尖都自有一種氣度的男人,不同於任何我見到的——哪怕是那個慾男,他的氣質也不過是後天養成,然而近衛紫,卻是有著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度,被血腥粹煉過的優雅和冷漠,是否特別能夠引我這樣沒有經歷過殺戮背叛的普通女孩呢?
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冷靜地分析自己的覺,不由搖頭失笑,還是早點回去吧,不然冷泉可能要因為我出去太久不再給我放風機會了。
回到櫻之間,已經快中午了,冷泉有些焦急地看著我:「緋小姐,您最好在晚上之前親自去朱雀苑向那位大人解釋您的情況。」
我點頭,腦海裡情不自地浮現那男人瀟灑離去的背影——「冷泉,那個青龍是不是很冷漠的人?」
他驚訝地忘記躬著的身體,抬起頭來,沉黑眼睛對著我,眼底滿是不贊同:「您去了青龍苑?」
恐慌於他眼眸中的不滿,立即搖頭:「沒有,我沒有遇到人,應該沒走出去吧?白虎苑的牆,應該都是白的吧?我只是在湖邊看到比較像他的人罷了。」
他點了點頭:「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他這樣不愛動的人,都會去那裡?您別想得太多,如果緋小姐一定要選擇靠山,我寧願您選擇剩下這三位大人。」
疑惑了,索坐下,微笑地看著他:「冷泉,青龍大人的實力不是超過另外3個人的麼,為什麼我不能選他呢?照你的說法,我選這剩下3個人,其實還是一點保障都沒有啊——所謂靠山,不是應該選擇最強大的麼?」
「但前提是,被您選擇成為靠山的人,也有那個意願才行。」他的聲音忽然冷了下去,那沉鬱的語調是如此而有說服力,讓我毫不自知地點了頭。
「你是說……」我皺眉,聯想到麻將男在飛機上說過的那個名字,「久我美名子?」
冷泉再度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這讓我覺得很奇怪——一個在這樣水深不見底的幫會里等待服侍主子的男人,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不鎮定呢?莫非他是想要引導我的思維?
「您似乎已經知道了,那我告訴您吧,自從紫大人17歲,當時任朱雀的久我美名子大人因為救他而死之後,青龍苑裡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再出現過。」冷泉冰寒著聲音,充滿警戒的味道。
是這樣啊……「近衛紫當時是青龍嗎?久我美名子多大呢?」
「當時紫大人就已經是青龍了,他是京極會歷史上最年輕的四神之一,14歲就成了四神,久我美小姐比紫大人大1歲。」
「算了,我……」我又不是真的打算在這裡留下來了,還是要趁機走掉比較好,不然我那愛沒事找事的娘又要發飈了。
吃完午飯——照例還是中式的,反正給我吃隨便什麼快餐都比式定食好,我在冷泉的引領下去了朱雀苑。
冬的午後還是非常溫暖的,這裡的氣候比溫哥華的甚至要溫和一些,在溫哥華,很早太陽就下山了,還非常得陰冷。
據說朱雀苑種著很多很多荷花,到盛夏的時候優美至極。可是現在這個季節是看不到的,只剩湖邊那些優雅排布的石頭。
讓冷泉等在一邊,等到通傳的人引領我進入,卻在迴廊上看到了不掩失望之的明石楓,他顯然是見到我了,可是原本見到我時波瀾不驚的雙眼,此刻卻彷彿席捲了漫天的風暴,只等待爆發的良機。
原本想和他說話,請他答應與我的串通,但他卻顯得心情十分不好地急匆匆離去了,嘆息了一聲,只好繼續往前走,直到那個人在一扇移門前停住,鞠躬請示了裡面的人,得到允許之後才拉開移門請我進去。
據說與很多美麗女子都有關係的這位朱雀大人,是一個非常怪異的男人——比如他明明是京極會四神中外國血統最多的那個,然而他卻一年四季都穿著和服,眼前的這個男子,正是穿了件比狩衣略微現代點的敞襟和服,內裡大開著,比起麻將男來白皙得多卻絲毫不顯柔弱的身體,大方地展示在我面前。
「小雪來了?快過來吧!」他似乎有些疲累,微笑著向我張開一隻手臂,另一隻卻勉強支持著身體。
我向他行了個禮,沒有上前:「緋是來請朱雀大人寬恕的,緋已經與白虎大人和玄武大人約好,因此要赴完二位大人的約會之後,再來您這裡了,請您諒解。」
他的眼睛忽然掠過意味不明的光,然後微笑著身體突然暴起,牢牢按住我,素淡薄的的淺褐眼眸裡是志在必得:「蓮司本就不在這裡,至於明石麼……我要做你的第一個男人,絕對不會放開你的!」
不是不想要掙扎,現在甚至有些怨恨自己這副脆弱的女身體,哪怕向從軍的叔叔討教過防身術,還是輕易被這些男人一隻手製服。
他毫不客氣地拉開我的衣服,讓它們在我的手腕上纏起來,然後用身體強行壓制住我不停造反著的雙腿,舌毫不溫柔地撬開我的嘴,那柔軟溼滑而靈活的東西就這樣勾引著我僵硬的舌,略微糙的舌蕾彼此摩擦著,我竟對這樣暴的侵犯有了反應!
「不要!你走開!」趁他的手按住我部的時候,我拿被縛的雙手狠命砸他,這樣卻沒有任何效果,除了更加發他的獸慾。
對情事一無所知的我,怎麼可能敵過他這樣的老手,全身都光在這個男人面前,看他的眼眸因為情慾而逐漸變成深灰,姿態渾然不像準備強暴我的禽獸地優雅地脫衣,直到全身顯在我眼前。
站起身,哪怕全身赤著出去也沒關係,不想要把自己的純真給這樣一個外表風雅卻充滿獸的男人。
忽略了他的爆發力,苦笑著在快跑到門口的時候被男人壓住,我甚至可以覺他伏在我身上時候那分身的熱度。
他的手指忽然強制戳入我下身,那種冰涼的覺讓我骨悚然:「小雪,小雪,你怎麼就忘記我了呢?怎麼可以忘記我呢!」
身上男人無比痛苦地撫摸著我的身體,手指毫不憐惜地捏著嬌的,進出著我逐漸溼潤的甬道,那腹間徘徊不去的火焰是——
「你對我下藥!你好無恥!」怒斥他,趁自己還清醒著。
那擠進我腿間的身體微微一頓,然後微笑不已,他的身體緊緊抵住我,灰情慾氤氳的眼眸溫柔地凝視著我:「我愛你,可是你忘記了,如果你知道了一切之後還想殺我,就讓我死在你手裡。」
9
他這是做什麼?一個我完全陌生的男人用這樣一種口吻講話,說得好象多麼喜歡我,但現在不也是在強迫我嗎!
不屑地看著這個額角碎髮都逐漸開始滲出汗水的男人,看他單手壓制住我,另一隻手在我身上游移,帶來非常奇妙的觸,甚至覺到自己下身從未被自己碰觸過的地方,已經湧出了一種強烈的空虛,瘙癢著,微微刺痛著,想要被人擴張。
我忍不住失去理智伸出被縛的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將腿主動纏上他的,聽到他的悶哼聲,濛的眼睛裡彷彿看到了那雙紫黑眸子,冰冷地看著我,卻能勾起最火熱的情慾,我想要將那男人綁縛起來,看他因為忍耐慾火而痛苦,看他的優雅和冷漠被擊碎之後,還剩下什麼。
「朱雀大人,請不要讓緋小姐與人失約。」那個冷靜起來如寒冰的華麗聲音忽然在移門被拉開後響起。
我分明覺到正撥我花瓣的男人的手一頓,灰眼眸中逸過一絲苦笑:「去吧,我沒對你下藥——只是騙了你而已。」
下意識地瞄向他已經昂的猙獰分身,奇異地在他說出真相之後,這身體的反應居然是真的迅速冷卻了下來——也許是的,這男人有過多少女人啊,對他而言,我不過是唾手可得的罷了。
「小雪,你要相信我——如果我不知道你的一切,又怎麼會對著你的背影,就用中文跟你搭訕?」橘慎憐愛地看著我,眼中飽含情。
心臟忽然開始不規矩地亂竄,看他自然地拉過一件浴袍圍住我,悄悄在我耳邊說:」在這裡,你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我。冷泉,不要信他,他會出賣你的。」
他的表情是那麼的真摯無偽,我不由轉身對冷泉說:「拉上移門,我有事要與朱雀大人詳談。」
冷泉的臉上出現十分驚異的表情,但沒有做聲,恭敬地拉上了門,我甚至可以看見門外他優美的坐影,忍著心中的恐懼,我轉身靠近那個男人,微笑著貼上他呼有些不穩的身體,讓手自他前緩緩滑落到他的之處:「如果他不過來,你是否真要強暴我?」
「是,」他剛回復淺褐的眼眸再度有變成灰的趨勢,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我想要你,太久了,你不會明白。」
「但我不想要任何人,如果你真的是愛我,就該不碰我,把我安然地送回去。」話剛說完,就被他重重地堵住嘴,被輕易拉開了的衣帶結,被迫把身體又暴在他面前。
他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荷葉香氣,在冬季反而顯得很清冷,為什麼,他要這樣守著荷花,即使一池菡萏謝盡,都不願意將那枯枝除去。
明明是個花花公子的,不是麼?纏之間的荷葉香順著我不能呼而張開的嘴逸出,他滿意地吻著我的部:「如果我把你送回去,你就成為我的人,怎樣?」
那溫熱的東西在部遊走,時而狠狠齧咬,時而溫柔噬,練地用牙齒輕颳著溝,覺身體都因為他的動作而覆蓋上了粉紅,恐懼自己這樣的變化,強笑著推開正要含住頂端的他:「好,只要你送我回溫哥華,讓人不動我父母,我就答應你。」
他眯緊眼睛:「不行,這中間時間太長,變數太多——至少我目前鬥不過紫,如果他……」
不由失笑:「你還怕麼?那麼害怕做什麼?既然那樣的話,就定在3天之後。」這對我來說,比起父母與我自己的生命來說,實在太輕——雖然我明白,如果真的失去了,還是會很難受。
他滿意地點頭。
走出去的時候,冷泉不動聲地將西裝外套披在了我身上,沉鬱平和的黑方香味不斷飄溢開來,我不想,冷泉和橘慎身上的味道是否應該換一下,那個格似乎濃烈鮮明的人,怎麼會愛荷花和荷葉香,黑方反而更適合他一些。
「緋小姐的最佳選擇,應該是玄武大人。」迴廊之上,在和服侍者們的奇異眼光中,冷泉低聲道。
好奇地轉過去看他:「為什麼?」
「玄武大人在京極會有著較為超脫的地位,他與另外3位的關係都非同一般,何況他本人情慾比較淡薄,對於厭惡此事的緋小姐來說……」
「等等,」我有笑好笑地打斷他,「你怎麼知道我厭惡那種事?」
他不語,只是沉默。
也許是他不想騙我吧,想起空置了一天快了的問題:「為什麼你會對我絕對忠誠?」
「因為您死去的話,冷泉也會死。」他低聲說出真相。
「緋是怎麼被選擇的?你們冷家又怎麼傳承?」
「您是上一任緋小姐,綾小路緋所選擇的,聽說她與您的義父有極深厚的兄妹情——您可能不知道,那位緋小姐,正是幫助上一代京極會會長楠策從青龍地位勝出的關鍵。」
我嘆息了一聲:「晚上想去夜遊保津川,你同意嗎?」
「現在晚上天比較冷,我想您最好是在3月下櫻花開了之後,花一整時間好好欣賞沿途景。」
一直以為楓樹是遍佈京都的,其實不然。沿路更多的是柳樹和櫻花。到天,京都的美麗一定會讓人驚歎吧,而我,卻硬被捲進了這樣的地方,覺很累——如果能夠用這身體,得到一個權力者的幫助,也是值得的了吧?
一個人在櫻之間裡無聊地待著,房間其實很大,往裡面還有一個被屏風遮住了的移門,電腦也好電視也好都有——只不過,電器王國的本,電視機小得也太誇張了吧?家裡一直看的是45英寸的,到了這裡,目測不過21寸。
好在是衛星的,美國中國的節目都有,看到本臺都跳過——誒?這裡的溫泉節目?
是臺灣在做的一擋旅行節目,主持人在之前去了北海道,雖然沒有見識到鋪天蓋地的富良野薰衣草田,但是1月的北海道多麼美麗啊。小樽下了雪,運河邊的英式維多利亞風的路燈,還有看上去就十分美味的拉麵。事實上比起札幌和函館我更喜歡小樽,安靜的,淡淡的異國情調之中又有著本民族與北部民族的風情。
正在慨之中,卻聽見外面移門被拉動的聲音,以為是冷泉又有什麼事情,就寬鬆著浴袍出去了——這樣一想,似乎自己對冷泉放心的程度已經太超過了。
抬頭,卻見到——「是你!」
10
「是你?」我驚訝,白天的時候他不是心情很不好嗎?
他微笑著靠在移門邊,桃花眼光溢彩,格子絨背心,拔的深煙粉褲子,深濃長髮隨意地扎著,垂落在右肩。
「是我,今天對你失禮了,因為心情不好。」他優雅地走過我,如入無人之境。
「啊,那完全沒關係。」就為了道歉?顯然不是的。
明石楓走到裡間,看我玩的極土的遊戲《戰國美少女》,奇異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不屑於本的東西麼?」
「這個是中文版本的誒!我是討厭變態的本人而已,我還滿喜歡本文化的。」看著他霸佔我的位置,卻又好象本該就是這樣,不由想要吐血。
「衣服別敞那麼大,」他瞥了我一眼,「雖然是沒什麼本錢。」
「你!」這個人半夜來我房間就是為了打擊我很「太平」?
明石楓忽然向我招手:「坐過來。」
他指的地方居然是他的腿,完全看不出來這人竟然有調戲人的能力,看著我扭曲的表情他八成是會了意,道:「和慎談定了?」
我點頭,又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不覺得那個好男會是嘴巴不嚴實的類型。
「我猜的,」他淡淡道,「用了什麼代價?」
氣!我剛才下意識的回應只是讓他確定自己的猜測而已,不由退後一步:「你繼續猜啊。」
他卻是鎮定無比地看我:「我猜是你。」
「怎麼?」我總覺得這人內心裡似乎是厭惡我的,雖然他絕對不會在外在言行上顯一絲一毫。
「我也給你同樣的條件,甚至不碰你,就讓你回家並且保護你父母。」他冷著聲音說。
「那我的代價?」
「拒絕蓮司和慎。」他毫不猶豫地說。
這個條件很讓人心動,但他對我的潛在的厭惡,卻讓我覺這個條件並不一定能兌現——雖然在好男提出條件的時候,我卻能夠全然相信。
於是我搖頭:「沒有保障的事情,我不太想做。」
「是嗎?」他忽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突覺眩暈的我,出惡魔般的笑容,「來不及了。」
腦海中最後的印象,是那人被我緊緊攥住時出的不耐表情,和他身上,因為冷肅和死寂而格外悽美的「落葉」香。
遊走在我全身的冰涼的東西把我冷醒了,張開眼睛,卻是全然的黑暗,我可以觸及自己的臉,但是卻什麼也看不到。
恐慌地到處摸索,直到摸到一個男人微微冰涼的身體,還有他隱隱傳入我耳朵的笑聲,這聲音我不悉,而且這人身上也沒有落葉香,一邊後退,一邊問:「請問你是?」
「你的新主人,你的舊主人說你是個非常可愛的玩具,越是殘越是興奮,真想見識一下。可惜我不喜歡光,不然確實可以用些有趣的東西讓你快樂,不是嗎?」這聲音並不猥瑣,然而這樣清和中正的聲音,居然說得這樣無恥的話?!
特意啞著喉嚨道:「我不是玩具,你說的舊主人是誰?」
他輕笑著壓住我:「別再玩遊戲了,那沒意思——我不是橘慎,不會憐惜你的。」
那冰涼的身軀讓我渾身發冷,腿間熾熱的物體頂撞著我的腹部,只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更噁心的事情了——這樣看來,我竟然是對好男有好的?!
他用繩綁住我的手,然後沒有碰我的嘴和頸項,直接抓起一隻房,齧咬吻,野獸般的牙齒在嬌的皮膚上烙印下痕跡,溼滑的舌讓我聯想到毒蛇。
「別不說話,還是,你期待著更野的對待?」他吐字無比優雅,然而語句是這樣惡毒——我想這也許就是我所向往的平安時代的男人,男人就是男人,只是禽獸,只是區別在於有些人披著風雅的外衣,而另一些人更坦白而已。
他肆意地笑著,手指毫不猶豫地戳進我的下身,沒有被溼潤過的窄小口本不能容納他的手指,只覺得口那裡最嬌的都被磨得生疼。
「痛……」我不想示弱,可是我對死亡的畏懼,都遠沒有對疼痛的大。
「你的這裡,就好象是江戶彼岸櫻一樣漂亮的顏,好象是關山八重櫻一樣多花瓣,真是美麗,他怎麼會想到要送我的呢?這樣美麗的花朵……」
他的手指不停地動著,那樣下的話卻是出自一個聲音清雅的人口中,羞憤地遮住臉,只怨恨我對人的防備不夠,力量又太弱小。
逐漸地,身體的自救讓原本乾澀的身體潤滑起來了,他手指的戳刺帶給我奇異的覺,下腹糾結的熱火是什麼?
「你動情了,不要羞憤,情慾是多麼美妙的東西,席捲你的理智,帶給你比可卡因更美麗的幻覺,好好享受吧,美麗的女孩,想象你的身體展現在無數男人的面前,被人大張著雙腿,把櫻花般的隱秘之地暴在他們因為情慾而猩紅的雙眼前,捲曲柔順的黑陰,漂亮的沾著珠的口,等著男人的摧殘……」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啞,然而每一句話都是對我的羞辱。
可是這羞辱就好象是一種比致幻藥還要強大的藥,不用他說明我都可以覺自己蕩的開始隨他手指律動而動作的身體,那隨著手指而回響在密室裡的體聲音。
「恩……快……」部用力抬了起來,向那人的手指。
「可愛的女孩,真乖啊!」他入3手指,覺口已經被擴張得發疼,甬道里彷彿被無數小蟲齧咬,空虛而疼痛。
「別急,我會好好教導你的。」他忽然出手指,靜止不動。
這種覺,就真的好象被下了藥一樣,腦海一片混沌,只能追隨那個惡的男人。懇求地夾住他的身體,聽到他滿意的笑聲,身體雖然火熱,但是殘存的理智始終在要自己明白,哪怕真的被他玷汙,也不能像那些愚蠢的女人一樣尋死覓活或者就此死心塌地——我那對一無所知的父母和Fabio還在太平洋的另一側等著我。
「自過嗎?」明白竭力自控只會讓慾望更加不能收拾,索放空思維,任憑本能做事——是我的命運的,誰都不可能改變。
搖頭,有種錯覺,似乎這個男人在黑暗中也能如白晝視物,彷彿是《基度山伯爵》裡無辜被囚了14年的水手愛德蒙。
忍住作嘔的覺,上下移動著,男人的忍耐力顯然好得驚人,哪怕我刻意地挑逗連呼都可以毫不紊亂。
這個人一定是上位者——何況能被明石楓那樣的男人認為有易價值的,絕對不是平庸之輩。儘管我在明石楓眼中就是個礙事的,但生涼薄、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他,是不可能賤價賣掉我的。
這樣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銳地覺到男人的呼一滯,清和聲音如同惡鬼:「還能笑,平常的女孩子這個時候不知道會有多難過,真是個有意思的孩子。」
「為什麼買我?」不理會他,自由提問時間到了。
他似乎不想回答的樣子,加重手中的力道,甚至弓下身輕添了一下。男人的身體果然一頓,把我的頭按低,啞聲道:「我缺一個神強韌到可以長久待在黑暗中的奴。」
在以為快要解脫的時候,他忽然出分身,微冷的手撫著我的身體,強硬擠開我的雙腿,緊抵我的身體,笑道:「這一次你可不會那麼好運了,我想看到粉櫻花變紅的樣子。」
他把我的大腿掰折起來,手指攪了攪口,讓分身微微擠入,我覺得自己真的成了擱淺的海生動物,不斷深呼著,不敢做任何反抗,只能任由他凌。
驟然間下身的壓力就變大,在他還沒有深入的最初,我就覺到那裡的肌已經被撕裂了,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要!」
清雅的綠萼白梅香味頓時縈繞在我鼻端:「由不得你不要!你要和我一起墮落!」
嘴被狠狠吻住,部被用力地抓住,只覺到身體在那一瞬間失去了覺,只是深沉的麻木——他刺穿了我……
11
「不要,不要!」狠命用雙腿推著身上的人,他卻壓得那麼緊,那東西深深卡在我身體裡,灼熱的揮之不去的強烈存在,彷彿不是身體被侵入,而是靈魂被撕裂。
「你太緊了,緊得我都痛了,放鬆,不要深呼。」他的聲音依然清明,然而比任何褻的聲音都不堪。
我不可能不深呼——如果不深呼,我會覺自己連呼的本能都幾乎失去,這樣的疼痛!
他開始動了,緩慢地,每一次出入,都好象是在重複著撕裂、拉扯的動作,火熱的東西不停地戳刺著,我甚至可以覺到黑暗裡他逐漸放出光芒的眸子。
這個男人是多麼陶醉著,也許我的身體真的如他所說讓他那麼舒服,那就——讓他快樂地死去吧?忍住疼痛,微笑著貼上他因為動作而逐漸溫暖起來的身體,乖巧地啃咬起他的喉結,覺到那裡的震動,將他放鬆了鉗制的雙手靠住他的後頸,緩緩用起力量。
「恩……不、不要……」眸子溼潤起來,拒還地半合著,下身甚至可以到他盡沒入時刻意的摩擦,部被極端用力地按著,放鬆的身體終於逐漸受到了快,配合起他的動作來。
「怎麼樣?漂亮的女孩,童貞……這種東西……就是、為了……失去而生的!」他瘋狂律動著,我可以覺到他在我體內移動時不斷擴張時對我內部的摩擦,垂下眼簾,雙手撫摸著他的脖子,充滿爆發力的、肌緊繃著的男身體。
我有種錯覺,儘管是被他侵入的,但是我卻控制著他。不過這個男人該死,我不想那樣弱小地任由他侵犯,如果他不能給我快,就死吧。
逐漸地收緊雙手,男人的衝刺讓我的身體不斷溼潤起來,身體裡不斷燃燒的火焰此刻鬱結在內部,悶熱痠麻,同時又隱隱有著略微空虛的快。
男人似乎在笑:「情慾不好嗎?我不是、受狂,看來你……」
頓時覺身體痠軟無力起來,雙手真的成了虛弱地掛在他脖子上的擺設,任他進攻:「呵,女人……」身上那人嗤笑著,身體微微晃了起來。
女人什麼?我蕩嗎?我可沒有高,更沒有發自內心地合你啊!真是個噁心又自大的人。
他毫不留戀地緩緩出,我吁了一口氣,那人大約是不滿意我的態度吧,又是狠狠一頂。蠻橫的態度讓我畏懼,趕緊哭泣起來。
「怎麼?現在知道傷心了?剛才似乎不是這樣的啊好好待著吧,想洗澡右手邊就是,不過——你有力氣起來嗎?」他譏笑著離開我的身體,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沒有窗戶的房間。
這個人對我下了藥吧?為什麼這些人都那麼喜歡下藥?疑惑著,卻不能容忍那個人骯髒的體留在我身體裡,勉強撐起痠麻的雙腿,走路都是疼痛的,嘆氣,在神智回覆的一瞬間想到不是失去處次的難過,卻是在想,好男知道我的約會不會生氣——他要生氣我也沒辦法了,我確實鬥不過明石楓。
黃泉是落敗者的歸宿。
不知怎麼地,這樣一句話就浮現在腦海裡了,也許我失去記憶之前的生活確實要比我所想象的複雜得多,但是我堅守的原則是不會改變的。
不知道被汙濁漿染了顏的自己最後是否能夠回到那片安靜寧和的土地,但是我想要嘗試——聽說黑暗是最容易把人瘋的環境,我想我該是時候瘋狂一場了。
全然黑暗的浴室裡,摸到一個高度到我下的木桶,裡面是熱水,試探著跨進去,那動作又讓我疼痛不堪,皺緊眉頭坐下來,瞬間是刺痛,然而不一會就因為身體的放鬆而覺到舒適。
閉上眼睛,一張張面孔在我眼前掠過,最早的麻將男也好,慾男也好,好男也好,近衛紫或者冷泉也好,都是那麼的陌生,我一點也不悉,人都有在難受的時候回到母親懷裡的本能吧?
好想媽媽……哪怕是她的碎碎念或者是爸爸平時冷冰冰的面孔和溫柔的眼睛。這樣想著,眼淚不由自主就落下來了,為什麼是我呢?為什麼我不能按自己心願安靜悠閒地成長呢?是上天在懲罰我以往對生活的漫不經心嗎?
我後悔了……
擦乾身體躺倒到上,我沒有別的力氣去摸索著房間了,索睡吧。
鋪上還有些黏膩,但顧不得了,實在是太累了。正準備閤眼,卻聽到奇怪的呻聲,雖然這聲音很有魅惑力,但卻是毫無疑問的男人,在辛苦忍耐著的男人:「恩……」
那種噁心的做愛的聲音讓我忍無可忍,忍不住掀起被子,卻被眼前的畫面震驚得再也開不了口——面前突然啟動的超大屏幕上,兩個男人正緊緊纏著,我震驚得不是他們的動作,而是那兩個男人。
被人壓在身下的,正是之前壓著我的好男——他是那樣的痛苦,連我這個旁觀者的心臟都被揪緊了。他的眼眸張開著,光彩斐然地直視在他身上瘋狂動的男人,不配合他,不抵抗他,只是冷然。
那個暴地對待著他的人,竟然是——「明石楓?!」
我的天!
傻傻地看著他從橘慎的身上翻下來,滿意地抱緊他。橘慎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淡淡地問:「現在可以說了吧?」他的眸子已經因為痛苦的壓抑而變成灰。
「找到了又怎樣?那女孩多無知,她早就忘記你了,你卻還為了她不斷付出代價。你15歲時候為什麼要來找我?後來又為什麼去找楠策?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明石楓閉上眼睛,嘆息出聲。
「你可以說了吧,你究竟把小雪送到哪裡去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橘慎看著他,眼睛裡的殺氣一覽無餘。
明石楓笑了笑:「這樣美好的女孩子,我為什麼要送走?我把她留下來,得到了她的貞潔。」
「你!」橘慎無力地閉上眼睛,頓了頓,「你不過是想折磨我罷了,答應我,把小雪給我,我來你這裡。」
12
他們在說什麼?橘慎和明石楓之間有什麼事情?
明石楓所說的那些話,我卻是不相信的,他明明已經把我出賣了,而且那個男人本是個陌生人啊。
可是看到那一瞬間橘慎蒼白空茫的臉,我的心為什麼會揪痛?手指不由抓緊單,卻碰到幾絲黏膩的體,嘲諷地笑了笑,看著屏幕瞬間黑暗,整個房間再度陷入一種緊張的情緒——我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那個惡的男人不曾離開過,他先讓我用熱水放鬆了神,然後想用那個事實擊潰我。
「你在?」試探地問了一句。
低沉的笑聲在我左邊響起,沉重的身體覆蓋住我:「你很聰明——做我一個人的緋吧,如同綾小路緋之於楠策一樣。」
心中忽然湧上一種無限詭異的可能:「為什麼這樣對我,因為橘慎嗎,近衛紫?」
那聲音頓了頓,嘴被輕柔地含住,他承認了:「你猜得很快,我還以為你要花更多時間——真不像是剛失去初次的女孩,原來蓮司的調查報告並沒有出錯啊,你是個冷的孩子。」
心裡嘆息了一聲,只有橘慎沒有對我用藥,身體的反應卻熱情得讓我害怕,早知道會被這樣毫無尊嚴地踐踏,為什麼不剋制住恐懼,和一個至少疼愛我的男人做愛?
「想成為楓?」嗤笑著,問起身上的男人。橘慎保護我,可是現在的他似乎力量還只能和冰見蓮司抗衡,是京極會四神中最弱的吧?不如利用了近衛紫,最起碼,他不用被明石楓侮辱。
「是,只有緋在楓35歲之前生下他們的長子,楓才能活過35歲。上一代的綾小路緋是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於是楠策嘗試和另一個女人生孩子,結果那女人就因為詛咒死了,楠策果然在35歲的時候死去,綾小路緋也自殺了。」
近衛紫是在告訴我,如果我不在他35歲前生下他的兒子,他就要死?這倒奇怪:「你該知道我恨你吧,還把這種不用我費力氣就能夠殺死你的方法告訴我?」
「條件是,我父母和橘慎吧?剛才讓我看到那畫面,不只是想看我是否容易被擊潰,而且是想讓我背上更重的心理負擔,因為在我知道橘慎付出過什麼之後,我無法對他視而不見。」笑著說完,忽然覺得這樣的命運是不可避免的,因為我愛我的父母,我喜歡那個為我無言付出的男人,所以這些正面的情,成黑暗世界捆綁我的枷鎖。
「你很聰明,我想你生下的我的孩子,也不會差。」近衛紫貌似很滿意,本男人果然是變態啊。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腹誹,近衛紫忽然壓住我的身體,微涼手掌在我身體上游移:「你猜蓮司去哪裡了?」
「他去哪裡我怎麼會知道,我和他又沒關係。」記得他臨走前一夜說起要去青森,青森不是在本州島最北部嗎,與北海道的函館還有舉世聞名的青函隧道連通呢。
他搖頭:「看來你也不行啊,本以為你和上一代的緋一樣,是會讓京極會的男人都會心動的人呢。看來蘭姨的選擇真是太對了,不會輕易動情慾的調教師,呵……」
就知道這些人心機深沉著呢,幸好沒說真話——在我看來,這四個人裡,能夠算真誠的,不過橘慎和冰見蓮司而已……這樣說真不順口啊,果然還是好男和麻將男比較符合他們哪~
還想再說點什麼,結果身上這人又開始他艱難的探索道路了,進入我逐漸乾澀身體的手指,冰冷修長,真是折磨人的好工具啊。
依然有血被割裂開的錯覺,但這次我學乖了,要柔順,再柔順,我越柔順他越喜歡,不過要加點狡黠。
柔順地躺在這人身下,任由他進入我的身體,嘴裡依然是清和聲音的猥褻話語:「從來沒有被人得到過的身體,為什麼第二次還是緊窒如初?為什麼,這樣容易對憎恨著的男人張開雙腿?」
不顧疼痛,掐住他的脖子,他賁起的線條優美的肌緊貼著我的身體,我甚至可以覺到他強有力的脈搏:「有沒有,快樂到死……的覺?」
他的汗水都滴到我身上明明是有些冰冷的身體,此刻卻是溫熱的,如果不是心靈的隔閡,我相信這個男人真的有足夠的本錢——然而我不會欣賞,也永遠不願意欣賞。
皮相的錯誤,已經夠我懊悔一生。
「你的順從,是為了誰呢?你的父母,或者是橘慎嗎?」他不斷進攻著我,氣息並不紊亂,時輕時重,遊刃有餘。
他說到橘的時候,用了本發音,前所未有的優雅,我忽然注意到,這個音節似乎十分悉,彷彿在幻夢裡,已經將它輕無數次。
「呵,如果你能夠快點為我生下孩子,我就答應你,將他永遠拘。」那聲音帶著如此溫柔的垂憐,這個善於利用事的男人啊——如果我不是那麼的冷淡,或許就已經淪陷了吧……
永遠拘?成為你利用我的砝碼麼,又或者,在我生下你的孩子之後,將毫無利用價值的我,和落敗的他一起毫不猶豫地斬殺?
「恩……」腦海裡那個沉默無聲的美好幻影,果然只是我的想象而已,那優美的沉靜,看來只是我一時的惑罷了。
「接受我,接受全部的……」他伏在我耳邊,喃喃著。這個男人,哪怕是情慾如此席捲,都和我一樣,冷到這樣的地步。
看來,是個好對手,不是嗎?昏過去的最後,那雙在黑暗中逐漸綻放出光華的紫黑眼眸中,一種志在必得的光芒,在我心中埋下了難以掩蓋的陰霾……
光芒忽然透亮起來了,赤的身體被覆蓋上觸溫和的錦緞,悉的黑方香味溫柔而霸道地瀰漫開來,那清和的聲音似乎在一邊冷嗤:「逢月曜和水曜把她送過來吧,今天就……」
「是的,大人。」冷泉抱起我,面無表情,可是我卻覺得他隱隱透著冷漠的聲音,此刻是這樣的溫柔可靠。
簡單的文會話我是聽得懂的,月曜和水曜——看來我的週一和週三,註定是過不了安生子了啊……
身上是一件繡著清淡花紋的櫻和服,不由地想起那人猥褻的話語,哪怕是被信賴的臂膀擁抱在懷裡,還是覺得那個黑暗密室的陰影仍然在我頭頂籠罩,身體難以控制地寒冷到顫抖,冷泉的手緊了緊,我可以見到黑劉海下他蹙緊的眉,笑著拉住他的手:「冷泉,你看,我找到了最大的靠山了!」
13
被他抱著,從一條黑暗的道路回到白虎苑,麻將男似乎遇到了棘手的事情,還沒有回來。因為之前的昏睡,我的神好了很多,但是我還是想要洗澡,那個噁心的男人,真是讓我失敗得刻骨銘心——近衛紫也好,明石楓也好,都不是我能夠挑戰的狠角,所以我還是柔順處世比較好。
我想要保護父母、Fabio和橘慎,所以我要比誰都能委屈求全。
這樣想著,身上的衣服卻被掀開了,我下意識地緊抓住衣角,大叫「不要」,冷泉卻沒有停手:「白虎苑也好,櫻之間也好,那裡的侍從都是白虎大人的耳目,您這樣的狀態被他們察覺,會影響京極會四神之間的平衡,那樣會對您的家人很不利,何況,您現在的身體並不能夠獨自入浴。」
冷泉的聲音讓我鎮靜下來,不由有些疑惑,哪怕鎮定冷如我,都不免對這種事情有了恐懼,而他卻好象見慣了似的,全無反應。
「請您不要害怕,就把冷泉當做不存在的東西好了,容我失禮。」他抱起赤身的我,溫柔地走入浴室,放到放滿水的浴桶裡,然後自己留在浴桶外面,用軟緞為我擦洗身體。
在我身上游移的只是布巾,他很有技巧地讓手不碰到我的皮膚,但是觸絕佳的軟緞,卻還是能夠讓我的皮膚覺到他的手指的存在,可是,比起這樣接觸,我更不能容忍的,是那人骯髒的體留在我的身體裡面。
全身都酸澀地難受,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那藥的後遺症,我嘆息了一聲,要冷泉先出去,隨後就勉強起痠軟的手臂,伸到下身去摳挖,想要把那人的體引導出來,然而那殘存的藥效卻在剎那發作了起來。
手指毫無困難地進入了溼滑的內裡,這樣的細微的摩擦還是讓我忍不住呻出聲:「恩……」
冷泉衝了進來,卻看到我大張著雙腳,將手指伸進下身的畫面,看到他微紅的耳垂,我甚至有自己將全部暴在他面前的錯覺。
「如果緋小姐覺得還難受的話,那是否需要冷泉請那三位大人中的一位過來?」
「不!絕對不要!」我搖頭,竭力忽視身體裡面燒灼著的渴望。
橘慎,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如過去那樣,坦然面對他了,而近衛紫和明石楓,都不是我能夠接受的。
「那,就請讓冷泉來為您解除煩惱。」他直視我,眼睛裡有一抹鷹隼般專注的眸光——我晃晃腦袋,再看一眼,果然是我看錯了,明明就是擔憂和關懷啊。
「不要,你、出去就好……」我搖頭,卻看到他開始扯開領帶,將西裝和馬甲都扔在一邊,挽起了襯衣袖子,走進浴桶之中。
我趕緊推拒他,但是他的力量卻比我想象得大很多,反而緊緊握住我的小腿,將它們架到浴桶兩邊,用領帶將我的手綁住,輕輕托起我的部道:「緋小姐,別怕。」
我還是奮力掙扎,你都綁住我的手了,我怎麼不怕?!趁還有理智的時候,趕快掙脫他。
他卻出乎我預料地湊近我的下身,口覺到他的溫熱氣息不由地瑟縮起來,甬道里空虛的覺更甚,讓我只能茫地看著他,任他為所為。
「緋小姐,這裡真的很漂亮,櫻花一樣的顏,可惜都腫了。」他輕輕吻了我的花瓣,我甚至可以覺到自己花瓣的顫抖。
「別、別亂說!」
「不,是實話,」他嚴肅地搖頭,「你這裡真的很美,和所有保留著童貞的少女一樣美麗,我可以覺到它的顫抖,帶著珠的櫻花,實在很攝人心魂。」
說完,他伸出手指撥起我的口來,修長微冷的手指,和近衛紫不同,他溫柔緩慢地旋磨,像是想要折磨我,迫我臣服於情慾之中。
情慾真的將我的理智席捲而空,我竟然主動地將身體向他的手指,濛中看到冷泉享受般地眯著眼睛。
熱……逐漸退下來了?
他的手指還留在我的身體裡,但已經不再動,只是靜止著。我可以覺他手指的冰涼,理智……似乎已經回來了。
他看到我的眼睛逐漸清澈,立即拿起早已解開的領帶,帶著水從浴桶裡走出,向我鞠躬:「失禮了,緋小姐,冷泉只是在手指上用瞭解藥。」
我覺得顏面盡失,失態成那副樣子。
但是他那樣鎮定,哪怕我把身體暴在他面前,那被水沾溼的衣物清楚地勾勒出他的身型,我本看不出他有絲毫的動情——果然是個高級管家兼忠僕啊。
既然被他看光,索就這樣吧,站起身,腿仍然難受,由他為我披上浴衣,我鬆鬆地挽了個結,只看到鏡子裡,黑襯衣的男子身邊,櫻浴衣的女子,前半敞的衣襟,側腹鬆垮的結,滴著水的黑長髮,眼角眉梢殘留著情慾的淺淡粉紅,眼底波光轉,一夜之間就平添幾分媚,嘴是微腫的,上還有那個噁心的男人留下的吻痕。
「緋小姐,白虎大人快要回來了,請您小心。」冷泉在一邊,看了看鏡中的我,然後迅速低頭。
覺得有意思,索就看著他低垂的頭,笑道:「回來就回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我不是找到靠山了麼?」
「雖然您不願意說,但我知道白虎大人這次是去青森——那就意味著冰見夫人要過來了。」冷泉抬頭,眼睛裡有一絲無奈。
「那個冰見夫人很厲害?」很少見到冷泉這樣的表情啊。
他嘆息了一聲:「冰見夫人是一位很有見地的女,並且她可以……」
「可以什麼?」
「沒什麼,請您儘量小心……」他顧左右而言它起來,「有些事情還需要我善後,請容我先告退。」
他退到門邊的時候,忽然又低聲說了句:「請務必小心那位女,她會給您帶來前所未有的麻煩。」
我覺得他這樣的小心翼翼,反而更凸顯「冰見夫人」的不同尋常,不由好笑。可是身體的痠疼也讓我沒有心力去想再多,索沉睡吧,將這個黑暗的噩夢睡過去……
等到第2天醒來的時候,就只見到一個周身洋溢著低氣壓的男人,好看的濃眉皺得死緊,眼睛裡更是有火焰燃燒,修長手指按著我出的皮膚上的吻痕:「這是怎麼回事?」
「如你所見,我現在不是處女了。」聳了聳肩膀,還是痠疼得要命。
他箍住我,手指的力道讓我痛得差點哭出來:「我明明要你別亂跑的,你又到哪裡去了?」
楞住,他說的是英文,人一著急就會說母語,好比我,哪怕在北美待了11年,我一急還是會脫口中文。
他也像是冷靜了下來:「不會是慎,慎不忍心強迫你的,楓對你沒興趣——紫?」
「你猜到拉?我以後還每週一和週三就要去他那裡呢,你能怎樣?」好笑地看他,他那麼憤怒是為什麼?
他索把我推倒在上,冷笑起來,凌厲的眉眼因為怒火更形冷峻:「我能怎樣,早知道何必珍惜你,你也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你珍惜過嗎?」被他壓在身下,我卻奇怪地並不畏懼,「不就是你把我拖到這裡來的嗎?!你放我回家,讓我和Fabio在一起,那才叫珍惜——你們這些京極會的人,本不明白『珍惜』為何物!」
14
麻將男氣呼呼地把我從上拉起,拖向那個蘭花溫室,我不由好奇:「怎麼?」
「去見我母親。」他氣哼哼,貌似還沒有從懊惱中平復過來。
「你氣呼呼什麼,我都沒有難過呢——冰見夫人很厲害嗎?」我想起冷泉詭異的態度,不得不重視一些。
他點頭:「我母親是京極會的長老,她是一位……真言師。」
從他驟然冷凝的神和繃緊的身體可以覺到,那位冰見夫人真的很可怕,詭譎多變的麻將男,她的親生兒子都畏懼著她。
「真言師是什麼?」不理解。
他看了我一眼,沉黑眸子裡光華轉,本不像表面上那麼暴直率:「真言師,她是通過修行,知你業障的人。」
暈,還是不懂:「你可以說得直白一點嗎?」
「她能夠知你的過去,你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去得到真相,然後用這個真相消弭業障。」他一邊走一邊說,手箍得我生疼,不過這個人啊,你最好別去反抗他……雖然他很享受你在他掌控中的撲騰——這樣說起來,其實近衛紫和明石楓都是這樣的人。
有些好奇:「既然你是她兒子,她一定很早就給你知過了吧?那你以前是怎樣的人啊?」
冰見蓮司笑得有些悵然地:「母親從不肯告訴我,雖然她說她終有一天會說出來的。」
能夠看到人前世的女,怪不得冷泉是那麼畏懼了,莫非他請她測過?對這個東西實在不能抱太大的虔誠,就好象是對著算命的心態一樣。
蘭花的香氣讓我有些不適應——應該無比清雅的香味不知道為什麼,顯得那麼濃郁,濃郁到讓我的胃有些升騰。
冰見夫人超乎我想象的年輕,這樣略地看,頂多三十五六歲,不過是麻將男的姐姐而已。她穿得也比我想象中的正式,寬鬆但絕對優雅的套裝,幾縷散發垂下的髮髻挽得很是漂亮,她甚至還戴著眼鏡——與我自己揣度中的和服女子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清澈平和的眼睛,溫柔的笑容,本不像是麻將男和冷泉給我印象中的女子。
「緋殿,我是冰見蘭,家姓藤原,苗字為九條,與您是同族。」她起身微笑。
我本不能明白她的意思,照她的說法,她應該是藤原家的九條蘭,又關冰見什麼事情呢?
「您別奇怪,您也知道,這個家族有兩代曾經出任鎌倉幕府的第四五任將軍——我的家世,不足與他人道。」她笑著垂首,如此恭謙,卻讓我覺得她所施加的壓力,是我前所未遇。
「蓮司對您的不敬,請您千萬諒解——我願以您的一世為報。」她抬頭,眼睛裡沉澱出無數怨念,黑瞳眸甚至讓我心驚,那恐怖得沒有任何波瀾的純黑!
麻將男悄悄握住我的手,我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她一眼。她眼睛裡的深幽,似乎可以把我內心深處最為不堪的念引誘出來。
「請您不要害怕,我在知您前世時候所用的,就是常世之眼——常世在您的語言中,就是黃泉。」她開口,我睜開眼睛,卻見她的眼眸中再度波光湄,只是臉蒼白得可怖,彷彿全身血都被空了一樣。
「媽,你看到什麼了?」麻將男倒比我還著急。
冰見夫人以笑容來安撫他,轉向我道:「我看到了平安時代的一位風姿天下難抵的男子,和一位蹙眉難展的女。那位男子的姿容,更勝於光君,以我這一生所見,我想他一定是那位與小野小町(本古代有名的美女,也是和歌六歌仙之一,私以為其作品比評論中顯示要高明一些,勝過和泉式部)齊名的美男子——在五中將。那位女身著聖德太子,顯然是高貴的女三宮,我想,她應該是與在五中將有過愛情的二條皇后。」
她說到光君的時候用的是文,就是光源氏,小野小町我也知道是本古代的超級美女,在五中將是在原業平,也是和歌作者,六歌仙之一。在原業平和二條皇后的私情我是知道的,但這關我什麼事情?
「我母親的意思是,你的前世就是二條皇后藤原高子,在18歲時候被迫嫁給小你9歲的清和天皇,但當時你與在五中將(在原家的五中將,以官職稱呼他,本人覺得這樣比較不失禮)有私情,甚至私奔被抓回來,你這一世的一個業障就是在五中將。你要找出這個人的轉世,消弭他的心結。」
冰見夫人看到我仍然疑惑不解的樣子,笑道:「在五中將的出身非常高貴,是平城天皇之子阿保親王與他的姑姑、桓武天皇之女伊都內親王所生,但是因為被降為臣籍,到最後也只能官至從四位下,這位中將風姿絕世,與他相的女子超過3000位,但是一生至愛只有二條皇后。」
那又怎樣?」你要我找到在五中將的轉世嗎?」
她讚許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您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您,不過,後果是截然不同的。您的出身太過高貴,因此您必須承擔更多的業障。」
找到又能怎樣,心裡忽然一個寒戰——那個在五中將的轉世不會是近衛紫或者明石楓吧?下意識看向麻將男,卻被冰見夫人捕捉到這個小動作:「蓮司並不是在五中將的轉世,請您不要擔心。」
「請您告訴我大略的範圍,難道全世界人都有可能是在五中將的轉世嗎?還有,照您的說法,我要承擔的業障,顯然不止藤原高子這麼一世,如何消弭那些人的心結?」我問出核心問題,雖然這女子優雅非常,我卻能覺到她是位非常朗的人。
她嘆息了一聲:「您以為京極會真的只是一般的黑道麼——『楓』是誰,他是本的……我只能告訴緋殿,在五中將就是蓮司之外的四神之一。」
四神之一?疑惑地看向麻將男,他正皺著眉詢問他母親:「媽,怎麼消弭心結你還沒說。」
「超度怨靈,只要你找出在五中將的怨靈,然後超度他,就可以了。我的提示只能到此為止,如果反噬再多我會無法再度提示於您。」她遺憾地道。
「冰見夫人,我只有一個問題,京極會四神和冷泉的前世你都探測過嗎?」我想要明白冷泉忌憚這位優雅女的原因。
她驀地寒下臉來:「我不能告訴您更多了,如果再說下來,我將永困常世,不能脫身。」
「媽,請你告訴我,我的前世。」麻將男以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懇求。
冰見夫人看了他一眼:「我現在真的不能告訴你,對不起,先把緋殿送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我猛然省悟,為什麼冰見夫人在說到在原業平的轉世時我居然沒聯想到橘慎身上——我在潛意識裡認定這個男人的愛,只能徹徹底底地屬於我。
笑了笑,我轉向沉思著的麻將男:「你說你有不有可能是那個清和天皇啊?」
他的眉頭皺緊,隨即卻又舒展:「如果我是清和天皇,那麼是你虧欠了我。可惜我不是,我覺得我可能是個武將。」
「看穿一個人的前世有什麼用呢?我到現在為止還是不明白它的意義。」百無聊賴地打量著櫻之間。
麻將男看了看我,有些魯地勾起我的鬢髮,索不顧我反對躺到我的大腿上:「如果你解決了和在原業平的糾葛,那你就不會被那個人潛意識裡的憎恨威脅了。所謂的超度,只是你要做一件可以解決他心結的事情而已。比如某人前世因為與家人離散,這一世他就註定仍然處理不好與家人的關係,你就要設法挽回這種局面。」
我愣了愣:「都是我欠別人,沒有別人欠我的嗎?」太不划算了!
麻將男好笑著拉下我的臉,有些暴地吻:「慎不就欠了你嗎,如果不是欠你太深,又怎麼會……」
橘慎啊……這個男人在我的潛意識裡居然是全然屬於我的,明石楓那樣侮辱他,讓我的內心怒火中燒,不能控制……
近衛紫,你越渴求緋和楓的孩子,我就越要利用你這樣的心理,達成我的願望!
15
在原業平……「您怨恨我麼?怨恨我曾與那麼多位高貴的女子相,甚至在您沒有『著裳』之前?您正值最美麗的年齡,您是溫柔照拂著難波津的宵月,是山科盛放的研麗櫻花,然而我卻已是殘冬之菊。所以您背棄了我,在我們決定前往唐土的時候,您卻決定將自己的未來,託到一個小您九歲的男人身上,我的高子!」他的控訴,多麼溫柔高貴的腔調,好象是我讓他寒了心似的。
「您讓我心寒,當我還是九條院裡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的時候,您利用了我的天真引誘了我!」我甚至可以覺到那個女子放棄了香扇,緊緊抓住了自己華麗的緋裙襬,我看不到她的臉,可是她聲音裡的痛楚讓我同身受。
「不起亦無眠,終宵似火煎。黎明東向望,雨又綿綿。呵呵,那就是您的愛啊,在得到我的第二天,又寫信給中納言家即將入宮的三小姐!淺紫的陸奧紙配著初開的、沾著雨的藤花,那溫柔靈動、師法空海大師(嵯峨朝三大書法大家之一)的字體,這一生我不敢或忘!」那女子的聲音帶著嘲,還有一絲深藏的痛苦。
那個男人,我終於看到他的臉了,俊秀到難以用言語來描摹的面孔上帶著錯愕:「你是怎麼知道的?」
「呵,您忘記了麼,這位三小姐,如今的上皇女院,正是我的堂姐啊!雖然苗字不同,但我們同樣是藤原家的女兒。那一天傍晚,我在她的閨閣,見到了您的巧用心,真是優雅非凡的品位啊。」二條皇后嘲著他,右手撫上自己的腹部。
「您有了今上的子嗣,不用擔憂地位了吧?再多的許諾都只是空談,我不會忘記,這一生最真摯的愛戀,就是在難波津得到了最終的絕望——您也許會覺得我太過濫情,然而讓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決心捨棄一切帶愛人去唐土的,普天之下,再沒有除了您以外的第二位。」他忽然靠近那女子,親吻她的裙襬。
「不!京五郎!不要離開我!」二條皇后低聲而淒厲地哭泣起來。
她的心痛撕扯著我的心,我猝然坐起,只覺自己臉上有些黏膩,下意識摸去,未乾的淚水沾染到了手指上。
「怎麼了?」身邊模糊的男聲讓我嚇了一跳,這才想起麻將男晚上賴在了我這裡。
搖頭:「我夢見了在五中將和二條皇后,他們在爭執。」
他的手蠻橫地拉下我,讓我靠在他手臂上:「別怕,你不是二條皇后,何況在五中將是愛著她的,對不對?」
不冷笑起來,回想起中學時候讀過的《古今和歌集》,嘲地撫摸他的膛:「蓮司,你一定沒有好好看過《古今和歌集》裡的戀歌。」
他脾氣有些不好地聲道:「那種煩人的東西,還不如看幾本偵探小說。」
有些悵惘了,在原業平啊,這樣不深切的情,也可以去怨恨二條皇后麼:「所以你才不知道,在五中將是位怎樣多情的男子。」
他惱怒地含起我的嘴,經驗豐富的舌老練地勾纏住我的,微微糙的舌蕾摩擦著,我沒有合,也沒有抵抗,他懊喪地離:「雖然長在美國,我好歹還是看過《伊勢物語》,我知道他多情,不過他與二條皇后的愛情,我們從不懷疑。」
又是週一了吧,雖然豪情萬丈地說要利用近衛紫的野心控制他、報復他,哪有那麼容易,一想到他蠻橫的對待,我的心都要瑟縮起來了。
給我勇氣吧,慎……
在這天的上午,去了殘荷榭,他居住的地方。
這個有著接近灰的淺褐眼眸的男子緊緊擁抱住我,眼底的欣喜讓我那麼心酸,出乎我自己的預料。
「小雪,你沒事就好。」他的擁抱太緊,讓我沒多少空氣可以呼。
死命拍了拍這個男人,他才放開,以最寵溺的笑容面對我:「小雪,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保護!靠什麼,你的尊嚴嗎?什麼也沒有問,主動親吻他的角,溼潤的舌連在他的下:「橘,我已經——不再純潔了。」
「小雪,」他驚喜地看著我,「你想起來了?想起你從前都是用軟軟的聲音,有些嬌縱地叫我橘了?」
搖頭,他居然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造作地說他不在乎我的貞,就那樣驚喜只為我想起了從前,這個男人,就是以這種方式表達對我的愛麼?!我何德何能!
他立時有些失望,但隨即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小雪,我會成為楓的,為了你……」
「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請你別加入這場戰役,我要你的平安,生命比權力更重要。」近衛紫要加入這場爭奪,勝利的天平明顯地傾斜了。
他沉下臉孔:「但以前你不是這麼說的,你7歲的時候就說過,尊嚴比生命還重要,黃泉是落敗者必須為自己選擇的歸宿。」
我笑了笑:「可我已經快19歲了,我現在,是與11年前截然不同的人——橘,其實我更喜歡叫你慎,慎,我不是以前的小雪了,不值得太美好的期待。」
回到櫻之間的路上,一個穿著藏青練功服的男人忽然出現在我面前,他的頭髮隱沒了他的臉,那聲音寒冷如冰:「在下近衛蒼,恭請緋殿。」
蒼?」紫的兄弟?」
「是誰並不重要,但您顯然明瞭這邀請來自於青龍大人,請您蒙上眼睛。」沒有絲毫情波動的聲音,在以前我一定會非常興趣,可現在我累了,我不想關注再多的人。
又要去那個幽暗的房間了嗎?下意識抓住自己的手,任由他矇住我的眼睛。
「你很聰明,」經過不長時間,驟然悶窒的空氣和讓我發冷的溫度告訴我,我又到了那裡,而近衛紫已經在等我了,「我原本以為你會反抗。」
「我反抗之後,你會毫不猶豫地解決慎,還有我的父母。」鎮定,告訴自己要鎮定,那冰涼的膚觸遊弋於我的身體。
他低聲笑了笑,清和的聲音依然很好聽,這次我終於聽出了裡面的無生命:「的確,我還以為是你對男女之間的事情有了興趣。」
「是啊,不過,」我摘下布巾,微笑著將它覆蓋在那人的眼上,舌頭在他的耳垂輕輕舐起來,「我現在更想嘗試別人的能耐呢,紫大人。」
他會不會是在原業平呢?依據夢境裡,在五中將的心結,似乎就是二條皇后為清和天皇延續的子嗣吧?所以這個男人有點偏執——儘管這是因為那個在我看來匪夷所思的35歲殞命說。
近衛紫的驕傲是不會容忍我的調笑的,在他看來,我就是純然的玩具,怎麼能凌駕他的氣勢呢?於是他順勢躺下來,讓我坐上他的身體,雖然是我主動,卻不改變我被侵犯的實質:「我見過你一面,你不是前幾代緋那樣的天真到不染世俗的汙穢,哪怕她們曾被很多男人佔據,她們依然純真美麗——可你,明明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你卻在被我佔據之前,就已經不那麼天真。」
「你是個天涼薄的妖,我的小町。」他深入我的身體,火熱而冷漠。
撫著他腹部賁起的堅實肌,笑著移動起自己的身體,缺少了藥物,沒有怎麼動情的身體有些乾澀,我很痛,但我要笑:「那麼,你是我的深草少將麼?」
小野小町的美名響徹本宮廷,在她避世之後仍然有無數貴族男子為她痴心,深草少將渴望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小町也許也有些心動了吧,於是對他說,只要您連續求愛百,我就在最後一天相許。
結果深草少將在第一百夜前往的途中被大雪凍死。
他不響,直到在我體內釋放,才冷冷一笑:「我可不會因為從伏見(京都地名,深草少將的住地)到山科(小町住在山科)這麼點路就死掉,深草少將,不過是被情慾衝昏頭腦的愚蠢男人。」
「是情慾麼,不如說是美,」笑著伏在他身上,一種奇異的香味讓我蹙緊眉頭,「你身上什麼味道?」
「伽羅的味道,不是我的,是你身上的。」他拉下布巾,笑了笑,我可以覺到他腔的震動。
「這就是緋的味道,你無法逃離的命運。」
16
我恨被囚的覺,然而只能隨波逐,我的反抗,在這些握有權力的人眼裡,不過是螻蟻的憤怒而已。
近位紫在我身體裡發洩3次,他是何等的明,自然拒絕了我事後洗澡的要求,反而是黏膩地壓制著我:「天亮冷泉自然會來接你的,現在就好好睡吧。」
開玩笑,這麼難受我怎麼可能睡著?!哪怕身體已經疲憊得每個細胞都想要沉睡了,身上的汗水、身邊人熾熱而冰涼的皮膚都讓我心中恐懼,索笑了笑,無視那人肌的顫動,靠向他的肩膀:「你今年幾歲了?」
他有些漫不經心地:「25,或者26?我不那麼記得了。應該是大你6歲半,你自己去算吧。」
手指在他的口隨意地亂劃,他的皮膚如同毒蛇般地,因為汗有些溼陰冷,肌硬實而柔韌,我索拿自己啃咬得厲害的指甲磨蹭他的肌,他的察力極好,當下就抓起我的手摸了起來:「你咬指甲?」
「不可以嗎?」我咬他的手臂,他渾不在意。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有一個焦躁的母親,你的心裡,壓抑著什麼?」他反擊了,犀利的言辭伴以無比練的調情動作,拇指蹭過我的尖,在際盤旋。
無言地笑著承受下來,向他大張雙腿:「你還要嗎?我可不是一個很有羞恥心的人。」
事實上我有!還該死得很重!我壓抑的就是我對這種未知情況的恐懼,還有我對自己這種蕩無恥的反應的憎恨。
他嗤笑了一聲:「我為什麼不要,次數越多,我的孩子越有可能儘早來到這個世界。」
「京極會是做什麼的?」疑惑地問重新壓到我身上的男人,他忙於挑起我的情慾,似乎我有了反應就是被他征服。
他確實不那麼溫柔,然而我心底正灼灼燃燒的敗德慾望甚至在催動我主動合他,撇開此前的一系列被強迫而言,他是個合格的情人,不過個實在陰冷得讓我膽寒。
「京做什麼,你不清楚?」那聲音裡少了嘲,而似乎是真的奇怪。
我親吻他的喉結,我好象很喜歡男人的喉結,他們脆弱無比的地帶,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我會生出尖利的獠牙,將沉浸於情慾的他的咽喉咬斷——正如同黑寡婦。
「京控制著全國大部分的黑市,什麼都賣,如此而已。」他狠狠進入我,彷彿利劍將絲絨分割,卻又被它包裹。
我現在最好奇的,是在原業平的轉世,我7歲前的事情,那個神秘不現身的我的「教父」——那位姓鷹司的男人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收養我做了他的「猶女」,並讓我繼承了他的姓氏,成為我得以得到「緋」這個稱號的重要砝碼。
只有鷹司、綾小路、大炊御門和德大寺家的女子,才能成為「緋」,就好比是當初藤原四大分家——南北式京的女兒,才能成為天皇的正。
這資料,是冷泉來接我時,紫甩給我的。
京極會類似於無所不能的掮客,他們利用人慾來得到他們所要的代價,而「楓」正是京極會的會長,本暗夜裡的天皇。
這勢力再龐大,也超越不了生死,不由冷笑起來——冷泉似乎是忠於緋的,然而他並不能將我從紫的身下拯救出來,雖然我的身體享受那過程,尊嚴卻不允許!
有時候我忍不住想,如果一個小孩子能夠得到自由,並且我並不會失去照顧他的機會,那麼就生吧——可是我之前所承受的痛苦,我父母和慎頭頂上將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會讓我永世不能心安。
何況明石楓!那個讓我的憤怒灼燒到幾乎失去理智的男人,沉來去,還是覺得應該要利用近衛紫,不過那男人也不過是要洩慾,他並不經常與我談,他和明石楓的情顯然要比我重要多了,那麼……
與爸爸媽媽,Della和Fabio恢復了聯繫,我沒有告訴他們具體的情況,只是要他們別擔心,我希望他們沒有被籠罩在京極會貌似無所不能的陰影下。
近衛紫龐大的勢力讓蓮司和慎都不能動手,他們必須在那個適合的時機到來之前維持這裡瀕臨破碎的平衡。
我試圖告訴他們近衛紫的野心,他們聽了之後卻只是淡然一笑,然後對我說,絕對不可能。
是什麼使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相信近衛紫而不是我?我到很奇怪,當然,這個問題我沒有問麻將男,只是問了慎。
結果他回答說,因為紫經歷過的一件事,讓他對「楓」這個位置恨之入骨。
那他也可以選擇登上那個位置,再把這裡毀掉啊!
慎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後微笑,事實上,這麼容易崩潰,就不可能延續至今——京極會,從平城上皇(公元809年退位成為上皇)設立起到現在,再大的風,都不能把「京」摧毀。
第2天晚上,麻將男去山科拜訪他母親,慎似乎也出去了,於是我去了玄武苑,楓之所。
我進去的時候明石楓正坐在電視機前看球比賽。事實上我覺得這比較像蓮司的作風。
這樣想著的時候我就微笑了,好象他們就在我身邊似的,讓我不由多了與這個男人對抗的勇氣。
「過來有事?」他喝著啤酒,好笑地看著我,大約是在譏笑我的愚蠢吧,這樣大膽地見一個出賣過自己的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去……碰慎?」困難地說出來,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哦?」他眯起眼睛,關掉電視機。
我憤怒地瞪著他:「我警告你,別再去碰慎!」
「憑什麼?」他嚴肅認真地問我。
我暈:「那你憑什麼強迫慎?!」
「憑我手裡的權力,他的軟肋就在我的刀下,不攻擊不是我的作風,」他淡然地沏茶,「要來一杯嗎?」
是覺有那麼點火氣,口乾舌躁的,心想這人可以只借助空氣就昏我,也不需要用茶水了,便微微抿了兩口。
「這麼提防做什麼,我只是為你提供進身之階罷了,你做蓮司或慎的女人,都不會比做紫的女人結局好。」他嗅聞茶香,不是道地的本茶,而是中國的黃茶極品。
他身上若有似無的「秋葉」香又讓我想起那個讓我恐懼的夜晚,我曾經很信任他——雖然不是可以託命,但我也是把他當做了一個朋友了啊!
微笑:「你只喜歡男人麼?」
他「唔」了一聲,把耳邊垂落的髮絲勾到耳後,這個動作在他身上絲毫不顯女氣妖媚,只是淡定自如的,糅合他原本慾的覺,卻又讓我覺得他的身邊瀰漫著情的味道。
「不,我對男人女人都無所謂。我喜歡一切天真美好的東西,比如你,比如慎。」他回答,事實上,他和慎可以算是這四個人裡覺比較溫文的兩個,卻在本上截然不同。
勾起裙襬,光的小腿擦過略微糙的席面,斜襟領口微微敞開,我靠近他身邊,拿下他戴的眼鏡,只是在嘴角勾起冷淡的笑容:「你……要不要我?」
「我不知道,」他垂下眼睛,右手食指滑過我敞開的襟口,微微冰涼的手指從鎖骨往下,緩緩滑落,直到部,「憎恨我的你,又為什麼要我呢?」
我忽然後悔起來,拿自己的身體賭近衛紫的怒火,我是否太過自大了呢?
「我想看你做愛時的臉孔,是不是還是高傲不屑的樣子。」輕咬他的耳垂,我相信他會接受我的挑釁。
17
被他壓在身下的時候心裡暗暗算了時間,他快來了吧?如果他不來,那我這次就要徹徹底底犧牲了。
如果是給慎,也許是愧疚中帶有一些心甘情願,給蓮司,是因為我和他之間那種很奇妙的引力,而明石楓呢?
我這樣假意送上門的勾引,他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用意嗎?不可能的。
他柔順然而桀驁的長髮垂落到我的臉上,背光的面孔因為嘴角的笑意讓我心驚,扯開我並沒有緊縛的裙帶,靈活的舌上最的尖端:「你害了慎,害了策,害了整個京,我該怎樣處罰你呢?」
那聲音竟然是有些顫抖的,我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他卻笑了,以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眸深處氾濫著我最愛的深青:「別再隨便接近我了,雪。」
「大人,您不能……」勸阻聲響起,突然間移門被拉開了,門外是我們彼此都已經預測到了的人,而門內我和明石楓的纏,卻是一副我慾求不滿的樣子地雙手掛在他脖子上,雙腿夾著他的。
「我不能?我有什麼不能的?緋,過來。」紫沒有動,只是站在那裡。
我可以覺到他的眼睛都快燒紅了,雖然他的身體沒有絲毫表示憤怒的緊繃,但是他話裡的寒意生生要將我凍死,暗自抖了抖,後悔地看了仍然自在無比的明石楓一眼,我怎麼會想到利用近位紫來對付眼前的人?
我在他們眼裡,不過是隨便一捏就能夠送去西天的螻蟻罷了。
覺腿都僵硬了,緩慢地站起,以龜速走向紫,覺就像自己走近了一塊怒火正灼灼燃燒的冰。
「紫,看好你的小奴隸,她可不是那麼容易滿足的人——下次她再來這裡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明石楓又開了電視,嘈雜的聲音立即淹沒了這個房間原本冰冷的氛圍,英文解說員正以極端興奮的語氣和觀眾複述剛才的那記本壘打。
紫沒有說話,只是傲然地點頭,隨即轉身就走。
我明白他刻意放緩的步子是在示意我跟上,如果我不抓住這個讓他原諒我的機會,那我就是傻子——但是,我已經是傻子了。他明明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卻要去跟他道歉,好象是我做了什麼背叛他的事情似的。
要不是爹孃的命還在他手裡,對慎的威脅還沒有解除,我何必這樣屈辱?!
「凡是這個月有的孩子,都拿掉。」他沒有回頭,只是冷著聲音說出命令。
我呆楞了一下,雖然確實不準備要一個和他生的孩子,但是他的話卻提醒了我那個可能,也許現在就有一個孩子在我的身體裡孕育,下意識地摸上了一片平坦的小腹,想象一個紫黑眼眸的、很是慧黠的小男孩或者小女孩,不由想要微笑起來。
他不見我回答,有些不耐:「聽到了嗎?」
「你只是要一個孩子罷了,我以後再替你生好了,如果你要我把那孩子殺掉,那我絕對不會讓你的孩子來到這世上。」我並不是想要威脅他,這樣彼此脅迫,以我的孩子威脅他,和他以我家人和慎的安危來威脅我有什麼區別?
他轉身,笑了笑,我甚至可以聞到周圍空氣裡那冷淡疏寒的白梅味道:「因為楓是會長的候選人,蓮司也好,慎也好,凡是有資格成為楓的人,都絕對不能得到你的孩子。我並不在乎你生下文久之後會怎樣,但你絕對不能和他們中的3個生下孩子。」
「文久是誰?」疑惑中,不會是他在假想他兒子的名字吧?
紫看了我一眼,我倒沒自戀到認為他是喜歡我的,假想這孩子的名字,意味著他的重要超乎我想象:「我和你的孩子,男的叫文久,女的就叫她元子。」
元子?!「好難聽!」
他皺了皺眉頭,居然有些猶豫:「在中文來說,確實有些……但是元是我父親的家名,我雖然不孝,卻還是希望有人能夠繼承我們家這個字。」
「那你父親叫什麼?」
「文元,我祖父名諱是文前,怎麼?」他倒是說出來了。
本人尤其是延續所謂貴族傳統的那撥人,給兒女取名字都很沒想象力,老爹名字裡一個字拿出來,再湊上一個字就解決問題了,導致紫取名字也不在行。
「那麼文子和前子……聽上去像是蚊子和鉗子!」我懊喪不已。
紫居然哈哈大笑,他這樣的人哈哈大笑實在出乎我意料:「的確,蚊子是我妹妹,鉗子是我姑媽。」
「那你的名字也不是紫吧?是什麼,元久?文昭?實久?」這樣的溫馨氣氛我沒想到,不由笑著問。
他瞬時冷硬下來,低聲說:「如果是女兒,就叫她久美子吧。我累了,你也回去吧。」
一不留神就被留棄在了原地,我知道他把我從明石楓那邊拉出來之後本想再拉我去那個暗室的,路上我可以把他往孩子的名字那裡引導,希望可以讓他高興之餘放棄原來的打算,誰知道意外扯出了他以前的名字,好奇心不是可以殺死貓,是可以殺死我啊!
擦擦冷汗,忽然覺得這個久美子的名字很悉——前任的朱雀,姓久我美,名名子的那個女人!
就在我驚訝的時候,前面原本已經準備遠走的身形忽然一頓,用一種與他清和、冷漠都顯著不同的苦澀聲音說:「我的名字,叫做前久。
近衛前久,本戰國的第一公卿,豐臣秀吉為了成為第一個沒有藤原氏血統的關白(本稱成年天皇的攝政者為關白,攝關體制經常與院政——退位天皇控制實權——產生矛盾),還曾經奉他為義父。
按理說,他不應該用一個家族著名祖先的名字,莫非是因為什麼原因,使他被家族背棄了,所以連名字都沒有?
我現在終於明白,京極會四神各有分工——明石楓負責組織的財務和信息,慎手下是很強大的暗殺隊,蓮司控制著京極會的地下業務包括軍火、娼等等,而最討厭在人前面的紫,居然負責明面上的一個集團。
他們在本最大的對手,理所當然地,來自關東,叫什麼狩龍堂——這個組織的領導,主要是華裔。在情上我更貼近他們,他們幫助很多在本的中國人,但是就本質而言,混黑道的人已經沒有國籍了,無論來自哪個國家,他們都只屬於黑暗。
晚上怎麼也睡不好,就怕明天紫會陰陽怪氣的,這個人陰陽怪氣起來實在太可怕了。
睜眼睛到覺外面都開始有些亮堂了,冷泉忽然在外面低聲說:「緋小姐,白虎大人的產業受到不明來源的衝擊,我想您最好先避到青龍苑。」
「這不是一個地方麼,為什麼要挪來挪去的?」我實在不想去紫那裡。
「不是,白虎苑和朱雀苑馬上會有很多組織的幹事要出現,為了您的安全著想,您最好先避開。」他居然有些焦躁了。
意識到了輕重,只能立即起身,梳洗了一下就立刻跟他走了。
出去的時候遇到蓮司,格的濃眉皺著,讓我意外地穿著深青和黑的和服:「快點走,馬上要來人了,我懷疑其中有內應,所以……等到我把事情解決了,馬上去接你。」
「恩,」覺有點像快訣別的夫,渾身不適應地回應他,「你也要小心一點。」
他笑了笑,只是揮手,讓我快走。
在路上,蒼已經在等候,這還是我第一次明著去參觀青龍苑。
我一直在想,我是否已經不能擺脫地融入這裡。我可以信任冷泉,信任蓮司,信任慎,有些信任紫,甚至因為昨天晚上明石楓那一瞬間的溫柔眼神,我還有寬恕他的衝動。
今天紫穿了一身黑,漫不經心地靠在牆邊。棉布質地的黑襯衣領口鬆了一顆釦子,筆直的黑西褲連帶黑皮鞋,還有脖子上微微顯的銀光十字架,上面似乎還鑲嵌著繁複華麗的寶石。
走上去,笑問:「你信教?」
「恩,胡格諾。」他的興致似乎不怎麼高,好象在想什麼一樣。
胡格諾是法國新教派加爾文的別稱,不屬於路德宗——事實上我莫名其妙地不喜歡路德宗,但是胡格諾派在很多人眼裡不是很好,因為8次法國宗教戰爭期間,為了得到經費,胡格諾商人經常以高價謀取暴利。
「你去過法國?」
他點頭:「我出生在蘭斯(法國東北部城市,法王加冕地)。你父親,經實先生說了,這次對蓮司的攻擊,是狩龍堂做的。」
「鷹司經實?他是什麼來頭?」這種義父不認也罷,居然連面都沒見過,還把我出賣給這群人。
他驚訝地看了我一眼:「他是京的長老,你母親的摯友。」
覺京極會的長老好象都有特異功能的,不知道這個鷹司經實是做什麼的。
「你現在很平靜,但事實上你逃脫的砝碼又被減少了。」他脫掉鞋子,走進屋裡。
「你是說,因為蓮司和慎忙於對付狩龍堂,他們的實力受損了吧?」我也跟著進去了,蒼和冷泉留在外面。
他搖頭:「是慎和蓮司忙著內鬥,被狩龍堂乘虛而入,逐個擊垮。」
「你巴不得出現這種情況,所以肯定袖手旁觀——那明石楓呢,他會幫助慎嗎?」
他笑了,大約是在嗤笑我的幼稚:「他們並不相愛,只是易而已,你別想得太多。楓是要維護我們四人之間的均衡,不過蓮司和慎之間的勝者,也不可能贏過我。」
「是你在借刀殺人?」寒意瀰漫我全身,覺雞皮疙瘩都已經主動報到。
他居然笑了:「是長老們,蓮司和慎彼此仇視的態度讓他們很不高興,就想借他們的內鬥做掉狩龍堂。」
那些長老可以以個人名義資助狩龍堂的武裝,還有京極會的內部機密,鼓動他們主動找死——「蓮司的母親,不是長老麼?」我皺眉。
「的確,冰見夫人是四大長老裡唯一的女,」他點頭,「所以蓮司已經處於不敗之地。」
那麼慎呢?他們就這樣犧牲他麼?我站起身,想要出去,可是忽然覺得頭暈眩得厲害。
他端坐著,看我癱軟在席子上:「明石楓的藥,從來就不會失效。你這樣出去,無異於以卵擊石。慎的死活,是天命,即使你真的是『緋』,也不可能挽回。」
18
我生於法國蘭斯,香檳區的首府,這裡最有名的大教堂就是歷代法王加冕的地方,那些五光十的玻璃,金碧輝煌的彩畫,就是我原本的記憶。
母親說我是承載著憎恨出生的,虔誠的她請了一位教宗為我施洗,但那似乎沒有用吧,文子出生之後,惡魔般的我和天真純潔的文子就成了光與影最好的詮釋。
很多次我怨恨,為什麼我會被萬惡的「京」選中,彷彿是無論生死都不能擺脫的影子,無視我的痛苦,將我纏繞滅頂。
法國一貫行取外國名字,西班牙名字是他們的心頭愛,於是我有了個可笑的名字:Tristan,拉丁文裡的意思,是悲哀之人。
母親憎恨我和表姐,因為我們是她身邊最切近她口中的那個惡魔組織的人——這個組織為了某些目的,可以無惡不作。
對於幾乎要投身宗教的她而言,我們是她的恥辱。
我的父親是個不理世事、只專注於他那不受歡的創作的男人,同理他也不事生產。所幸他手上還握有他的姑母為他設立的大筆信託基金,不然我那虔誠的母親,一定會在上帝聖潔的光輝下,卑微地餓死。
我就是這樣罪惡而譏誚地看待我的父母。他們生活來源的最終事實上來自於那個無惡不作的組織,只因為父親的姑母、我的姑祖母,正是京的長老、曾經的朱雀。
我沒有那個在很多人眼裡光芒萬丈的名字,只因為我沒有名字——我只有高貴的姓氏(藤原),令人稱羨的苗字(近衛),卻連每個人都會有的名都沒有!這是一種怎樣深重的羞辱,這一生我都會謹記在心頭!
連太閣大人(豐臣秀吉)當初,也不過只有一個藤吉郎的名字罷了,他甚至要向近衛家獻媚,才能名不正言不順地成為關白。
這樣一想,我似乎也陷入了那些無知的舊貴族的通病,喜歡在所有繁華都凋零之後,懷念舊輝煌。愚蠢而不可救藥的習慣。
5歲,當時的青龍派人來接我,毫不留戀法國,我立即轉身離開。
到了京都才知道,我要與其他幾個青龍候選人一起,爭奪四神之首的位置。
對於那位置,我有足夠的自信去得到它。
因為我不屑它,所以它更會垂青於我。
我惟一的弱點,在於我美麗無雙的姑表姐,久我美名子。
她是朱雀的候選人,但似乎也已經被內定,京希望這一代的四神身上,都淌著藤原家的血。
我們做很多事情,不斷地學習,然後從8歲開始,組成四個人的團隊,暗算也好,明攻也好,擊敗其他組,就可以接納那個位置。
九條蓮司的加入,是姑祖母對我和表姐勸說的結果,因為現任的朱雀,正是蓮司的母親。
在京裡,個人的能力很重要,然而血統卻是高於一切的——這個組織是所有舊貴族懷戀他們昔尊榮的最後聖地。
原本有些不屑蓮司,可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個直覺極其銳的擁有極高行動力的男人。我知道,他會是我的對手,不過,我們對立的那天的到來,似乎還有漫長的時光。
表姐拉來了一個人,她的臉上有著奇怪的表情,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哪怕她給我「前久」這個名字、笑得那麼燦爛的時候,都不曾這樣溫柔過。
她說明石楓會是最好的玄武,她的話,我從不質疑——儘管從姓氏而言,他應該是宇多天皇的子孫。
名子姐姐叫我前久,這個名字是我祖先的,那個人在風雨飄搖的安土桃山時代屹立不倒,哪怕是名顯一時的豐臣秀吉,都要恭敬地拜他為父。
我愛她,勝過任何人。
她為我保有最後一點愛人的能力,就像所有溺水者一樣,我緊緊牽拉著她,矢志不移。
但我忽略了她想要改變的心。
我一直以為,她永遠是保津川邊櫻花樹下翩翩舞蹈的靈,只會為我展現她無雙的笑靨。
我從不曾注意過,櫻花飄落的時候,真的跟民諺一樣,櫻吹雪,飛雪連天的美麗寂寥。
我們在歷經種種的波折之後,從血堆屍堆裡爬出來,成了四神的繼承人。
我的上司,現在的青龍,名諱楠木正行,但自稱楠策,傳聞是橘氏楠木正成的後代,我並不是很清楚——他身上有平氏的血統,卻是毫無疑問的,因為他母親是北條夫人,鎌倉幕府執權(將軍的副手,鎌倉幕府三代後的權力核心)、戰國大名相模北條氏的嫡女。
他是綾小路緋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最愛的男人——當時的青龍、白虎和玄武,都在爭奪綾小路緋,只有得到她,才能真正成為京的主人。
事實上他不過大我16歲,但是他的瀟灑恣意,卻是我一生都無法模仿的。
7歲的時候就曾經聽說,為了避免爭鬥而提前退位的先代白虎鷹司經實大人收養了摯友之女,這個女孩,將成為我、蓮司和楓爭奪的鷹司緋——前代的楓,會把自己的繼承人的最終選擇給那個女孩,然後她會在旁觀我們的爭鬥的時候,在我們的血都快要光的時候,將唯一的繼承者宣佈出來。
如果那個人在爭鬥中死去,那麼先代楓的英名將永埋地下,後世是不會知道他的任何信息的,所以所有的楓都選擇了繼承人中的最強者。
如同他們自己是最強的一樣,他們預言永不落空,即使那些爭鬥的結果,在外人看來是何其不可思議。
我一直以為我是愛著名子的,即使是在13歲的時候見到她從楠策的房間裡衣衫凌亂地走出來,對著我無聲地哭泣。
那時她也不過14歲半,她告訴我她愛上了楠策,分不清愛的是他本人還是愛他對愛情的忠貞,所以在被楠策狠狠拒絕的時候,心裡又高興又沮喪。
她曾經是那麼可愛的女孩子,不是嗎?
後來楠策在亂戰中勝出,而綾小路緋也在所有長老的見證下,宣佈他是正統繼承人。
他們結婚了,四神繼承人也順利成為新的四神,長老卻因為當時的白虎和玄武死於亂戰而只有冰見夫人替代了我的姑祖母。
比我年長一歲的楠策的表弟、橘慎放棄了家族繼承人的位置,只為成為朱雀候選人,他的年紀大得讓我們都很驚訝——明石楓告訴了我們真相,橘慎愛上了那個才7歲多的小女孩,為了成為她的丈夫,他只能先成為四神。
不由不屑起來,名子的能力有目共睹,何況在我的保護下,能有幾個人可以動她分毫?
橘慎不過是在妄想罷了。他怎麼可能把名子趕下朱雀的位置?
可他偏偏成功了。
綾小路緋因為曾經被白虎和玄武輪暴而不能生育,這樣沒有緋生育的子嗣,楓活不過35歲的詛咒的陰影,就這樣悄然降臨在京。
四大長老卻在這個時候告訴楠策一個秘密——有時候楓和朱雀生下的孩子,也是可以破解這個詛咒的。
最好的解釋就是當時是朱雀的冰見夫人與「楓」九條賴通的兒子,現在的白虎,蓮司。可惜的是,這個方法不一定能行。
楠策為了自己和綾小路緋的命,決定納名子為妾。
可笑的是,名子在結婚前夜告訴我,她愛上了我。
這世界上唯一讓我不能保護她的人,正是楠策。
他拒絕了名子幼稚的獻身,卻在她明瞭那時的戀只是個夢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摧毀了她。
我在他們的屋外站了整夜,我不瞭解什麼是讓她肝腸寸斷的愛情,我甚至覺得即使我對她保有這世間僅剩的愛,我們還是彼此生命裡的局外人。
她破碎絕望的呻聲,和我面前綾小路緋痛不生的絕代風華,居然不能讓我產生絲毫的同情心——我竟是連那麼一點僅有的良心,都失去了嗎?
「紫,答應我,如果你成了楓,如果得不到小雪生的孩子,也不可以去找任何人來替代她。」綾小路緋緊抿著嘴,顯出她內在的剛強。
一直以來她就是剛強的,哪怕被人輪暴,被愛人背叛,她都沒有崩潰過。
點頭,沒什麼大不了的:「是的,緋殿。」
妳和我都知道,奇蹟沒有第二回合。
名子確實懷孕了,而那之後她憔悴得讓人吃驚。楠策確實是愛著綾小路緋的,自從確定名子懷孕,他就沒有碰她第二次。
不管我對名子是不是愛情,我永遠不會忘記與她共度的時光,所以我微笑著勸她,甚至許諾等她生下那個孩子,我就娶她為。
可惜她沒有熬過最後關頭,因為難產而死,而她勉力生下的,居然是死胎。
經實大人驚訝萬分,道:「這是怎麼回事?從前的慣例,即便楓和緋死了,朱雀也不會死去的啊!」
最後的結論是名子當時的身體太過虛弱,但我分明看到了楠策的無所謂和明石楓嘴角奇異的笑容。
我會查出所有的真相的,因為我是個斤斤計較的男人。
冰見夫人嘆息了一聲,告訴我:「紫,其實我之所以能夠幫助賴通破解那個詛咒,是因為我和賴通才是真正彼此相愛的人,他甚至沒有碰過大炊御門緋一頭髮。」
「破解詛咒的關鍵,在於那個孩子是愛的結果,而不是任何身份的結合,」她笑了笑,「我覺得,即使將來你愛上的是京認為最不相配的女孩,只要你們相愛,你們的孩子就可以破除這個詛咒。」
「您認定我能成為『楓』了嗎?」試探地溫順詢問。
她再度優雅地笑了笑,搖頭:「我不是鷹司,沒有預言的能力。」
我很明瞭,將來成為楓之後,即使是名子生下了我的孩子,我也活不過35歲,只因為,我不懂得所謂愛,是何物。
但我見識過落英散華的美麗。名子的生命,就好比是櫻,美麗而短暫,蜉蝣般朝生暮死,帶給我對愛的嚮往,同時也將我丟棄在對愛的絕望裡,永世不能自拔。
我還記得,那個7歲多的女孩,曾經在手裡捧著那些櫻花花瓣,用她純稚而慧黠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這就是櫻吹雪落下的雪花嗎?」
「不,這只是散華。」名子她,就那樣溫柔而安靜地站在遠處的樹下,世間再也沒有她那樣燦爛不灼傷人的溫柔。
「散華是什麼?」她依然說中文。
我笑了笑,也許她覺得那笑比哭還難看,但我還是試圖笑:「散華就是中國人說的落英,花的屍體。」
她看了我一眼,用嘴輕輕將花瓣吹向空中,看它們飄落時候的搖曳身姿,笑著轉過身對我說:「散華是花在它們生命的最後,用愛刻下的痕跡,證明它們來過這世界,被我們所愛。」
「愛的烙印喔,前久。」名子走過來,笑著補充。
名子,如今你寂靜地躺在落英散華之下,會不會還是寂寞呢?我始終連在塵世,寧願痛苦地苟且,自私地不願意來陪伴你啊……
你知道的,我還在等待那女孩的答案——我想要看她,會為誰落下這世間最美的櫻吹雪……
19
掙扎著最後的希望,苦澀地笑了笑:「紫,如果你救他,我就把先代楓的遺命給你,好不好?」
明石楓的藥好厲害——我的眼睛都快要合上了,這樣沉重的睡意,他是要我沉睡都久呢?不會太久的吧,他還要一個孩子……
他的神果然如同我料想的變了變:「你是怎麼知道遺命的事情的?」
卻又在我開口之前,笑了笑說:「你忘記了,我的緋,我手上,並不止橘慎這一張牌。」
「可是我不愛你,你還是會死!」咬緊牙關,拿盤發的尖利簪子往手臂上用力一紮,對疼痛極其的神經不斷震顫,一陣一陣的疼痛終於讓我清醒了起來——我,必須保住他!這是我欠他的債!
紫的臉果然變得非常陰霾,但他依然維持優雅的盤膝而坐的姿勢:「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笑了笑,因為從我的觀察和我得到的信息,我做了個假設,楓並不是必須要和緋生下孩子,但是他和那個女子生下的孩子,必須所謂的愛的結晶——在最緊要的關頭,我終於領悟了這個秘密。
血不斷地從那個缺口奔湧出去,奇妙的失血的快讓我笑得很放鬆——「你太冷清,所以,只有和緋生的孩子,才能夠保你避過那一劫,是吧?」
「如果這次他活不過,我要你……為他陪葬!」
他終於走過來了,高大的身軀站立在幾乎癱倒在席子上的我,輕蔑地笑了笑:「有什麼不可以的?我原本,就不在乎能夠活多久——尤其你和你的家人,還會為我殉葬。」
賭博錯了嗎?他居然不在乎他之前一直強調著的詛咒?我無力地閉上眼睛,慎……
「小雪,喜歡慎嗎?」一個很溫柔的聲音這樣問我。
「我最愛慎,要做你的新娘喔!」好象是自己在回答,童稚的聲音,語氣嚴肅真摯地讓我自己都恐懼——她那麼小,就懂得愛了嗎?
男聲笑了笑,是一種溫柔而輕淺的聲音,帶著一種淡淡的驕傲:「所以,小雪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絕對不可以離開我,否則,我就要被別的女人搶走了哦!」
「你敢!如果你敢像醍醐家的狼修司一樣花心,我到了火星都要把你抓走!」
「雖然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過你還是贏了,死得太早,不會沒有樂趣嗎?」紫嗤笑著,撕碎我的裙子為我包紮,然而看著不斷滲透布料的血不由皺起了眉。
「非要這樣剛烈不可嗎?記得以前的你……」他看著眼神已經越來越失焦的我,終於立即橫抱起我,衝出了屋子。
覺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慢慢滑落,但我還是驕傲,雖然腦子已經做不出有條理的分析,可是那樣凌亂的威脅,居然救了慎呢……
慎,蓮花是以前的她的最愛吧,所以哪怕它們都枯死了,你還是死守著它們,哪怕她忘記了你,你還是愛著她。
可是那個小女孩子已經死了,真的已經死了。
留在這世上的,只有我,身體還保留著愛你的記憶,意識卻不甘心成為幻影的我……
醒來的時候,蓮司在我旁邊,淡青的胡茬更加能夠顯現出他的不羈,他是英俊的,一種漫不經心地近乎魯的英俊。
「你贏了?」這句話問得我很困難。
他欣喜地,卻又有些沮喪地點頭:「我剿滅了他們主要的勢力,並且把……」
「把慎怎麼了?」閉上眼睛,我明白,紫會讓他活,但不會讓他輕鬆地活。
他親吻我的嘴,淡淡的、溫熱的,彷彿是為了證明我還在人間。
「我把慎手下的勢力,全部收了——長老們顯然一早就做出了剷除雜賀勢力的決定,所以他們不能容忍慎手下讓人驚恐的伊賀與甲賀的實力。」
我用力拍了拍:「我問你慎怎麼了!」
他忽然笑了,笑得那麼陰冷,彷彿是明石楓的深沉與近衛紫的殘忍都被融合在他身上了似的:「為什麼對他念念不忘,恩?他活著,因為你求了紫吧?可是紫是什麼樣的人?慎活著,但比死都不如。」
忍不住抓緊單,抓到手臂痛得想要炸開來一樣:「他怎麼了?」
「你對紫付出了什麼樣的條件?為他生孩子?我不介意你的初次被他掠奪,不過,你現在得把自己給我,」他笑了,「我沒碰到慎分毫,卻在他被打成植物人之後,把他接進了我名下的醫院。」
坐起身來,失笑:「你們都愛我吧,愛我的子宮——但是一個人,怎麼可能生下禽獸的孩子?」
「你放心吧,我馬上去見鷹司經實,只要找到楠策留給我的遺命,我就會立刻宣佈楓是誰,到時候失敗的人,就安心去做長老吧!」我想來想去,京極會內部的混亂,就在於緋的失蹤,連帶著下任楓的繼承遺命都失去了蹤跡。
蓮司居然笑了笑:「除了你,沒有人知道那遺命在哪裡。所以紫才會不計代價地得到你,你的心傾向誰,完全可以撒謊騙人不是嗎?上一次亂戰,源就是我父親給綾小路緋的遺命失蹤,事實上,之前的白虎也是很出眾的,只可惜,被名正言順地殺了。玄武的運氣就好了,帶著女成功出逃。」
「你什麼意思?」身體一寒,他說的與表面的真實不同,「不是說玄武和白虎都是爭不過楠策才……他們不是還輪暴了綾小路緋嗎?」
蓮司笑了笑,壓到我身上,沉重的身體讓我只能面朝他倒在上:「你相信你父親會是個強姦犯嗎?我可是直到昨天才知道這個真相的。」
一種詭異的可能忽然掐住了我的喉嚨:「你是說……」
「不錯,你父親就是那個一直隱藏著的玄武長老,而你這次被我帶回來,完全就是被刻意安排好的!
那個沉默但是溫柔的父親?!「不可能!你騙我!」我搖頭,覺自己眼睛裡的淚水甚至飛濺到他臉上。
「你父親是個法醫吧,但是他全才的醫術獨步天下,尤其是配製藥劑的水平——你應該也知道,明石那傢伙的藥劑,玩得有多出神入化。」
「他為什麼要出賣我……」父親是玄武長老,他有那麼強大的能力,為什麼要放任我被強暴,放任我被人肆意地威脅?
小時候的印象雖然沒了,可是在成長的歲月裡,他從不說重話,溫柔地愛著我和媽媽,我甚至為他是我父親到無比的驕傲——可是他,在我明知我可能落入他們的圈套的時候,卻選擇了袖手旁觀……
眼淚不知道怎麼地就幹了,眼前這張悉又陌生的臉孔,那臉上的表情是憐惜嗎,為什麼,還是那麼的猙獰而殘忍?
全身都在發冷,身體的知覺背棄了我,那強烈的顫抖是為了什麼?
「蓮司,到底誰會保護我呢?誰會呢?我爸爸,真的是玄武長老嗎?」玄武長老,神秘地在背後縱著我們的生死,被黑暗隱匿的臉龐上,除了淡然的血腥,什麼都沒有。
他抱緊我:「別怕,別怕,寶貝,乖。」
恐懼,但是我仍然執拗著想要得到真相:「我的父母究竟是誰?」
他嘆氣,轉到我的身邊,手輕輕拂過我的身體:「你父親,正是原來與楠策爭奪過會長寶座的先代玄武,鷹司經平大人——也就是提前退隱的鷹司經實大人的異母弟,我覺得,我父親的遺命,應該是你父親繼任,然而楠策卻利用了綾小路緋篡改了這個遺命。」
「假如是這樣,我父親真的,強……還有,他難道不會不甘心嗎?明明離那個龐大的權力只有一步之遙了,可是從小到大,我從來沒看到過他有絲毫的不得志啊!」父親,別說他只是放任他們肆意地對待我,哪怕他親手把我送進這個地獄,我依然愛他。
他摸了摸我的,溫熱的手有些曖昧地在我的下摩挲:「因為你和你母親,你的失去記憶和你母親的格大變,迫使你父親逃離組織,直到楠策繼任為楓,你父親才重新接受組織對他的玄武長老的任命——你們鷹司家龐大的勢力,你可以篡改先代楓遺命的便利,才是紫對明石楓妥協的本原因。」
20
他躺在那裡,很安靜地。
這種寂靜讓我窒息,腦海裡那個童稚的聲音不斷盤桓,彷彿是屬於她的意識即將甦醒——如果她單獨存在,那現在的我,又是誰?!
他的身體還有著呼的起伏,然而他再也不會對著我壞笑,那雙璀璨如星光倒影的眼眸再也不會凝視我,再也不會洋洋自得地說自己是「一代好男」——而我,卻從現在開始,為你的好傷心吃醋了!
你這樣的花心,是想讓小雪醒過來吧,可是現在的她和你一樣,龜縮在我們身體的深處,寧願由這副脆弱的軀殼,為自己擋住所有汙穢和不堪。
慎,你知道了吧,其實我也是小雪——但只是自私的小雪——那個自我的、愛你的女孩,在等待真正的你醒過來啊……
「跟我回去。」
有些意外聽到這個溫雅淡漠的聲音,詫異轉身,見到了紫:「怎麼是你?蓮司呢?」明明是他陪我來醫院的啊!」
他不說話,我有些憤怒:「你害了他——也許他原本什麼傷都不會受。」
「是,」他看了我一眼,隨即目光像是穿透了我,「如果你把真正的遺命給四大長老,再為我生下孩子,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再讓人危及他。」
他在強調「真正的」,這是什麼意思?莫非……
我笑了:「他已經這個樣子了,我已經不在乎了——倒是你,看來楠策並不看好你呢!乖乖去做青龍長老不好嗎,一定要趟進這片渾水裡。」
他不語,只是很用力地拉過我,走出病房,穿過長長的走廊,再狠狠地將我扔進他的車裡。
我也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他暴地將自己的領帶拉開,一顆一顆地解開自己的紐扣,那個各寶石華麗繁複的十字架搖晃在他的前,脆弱不堪地像是隨時都要掉下來一樣,加爾文的主,正在看著他的信徒做著背德的事情呢!
「把舌頭伸出來。」他壓抑著低聲說,原本清和的聲音卻因為慾望而撕裂如錦。
我知道不聽他話的後果,可是他怎麼這麼莫名其妙?
畏懼地伸出舌頭,做出很黑白無常的動作,他卻是一笑,然後抬起我的下顎,不讓我退卻,以舌勾引我的舌,兩個溼濡柔軟的東西纏在一起,原本應該很噁心吧,可是他卻能夠做得那麼煽動,讓我的身體從冰涼到溫熱最後燃燒。
他拉開我的衣服,卻瞬間冷下了臉,恨恨地用力捏著我身體,以讓我不寒而慄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隨便跟人往來嗎?」
又怎麼了?疑惑地想要看下自己的身體,他卻忽然把我放平,拉開我的裙子,沒有分毫憐惜地,如太刀般地,刺入我的身體。
劇烈的、不斷拉扯著我的疼痛讓我下意識地反抗他,我抗拒緊縮的身體也沒有讓他完全侵入,而下意識地揮舞著的雙手無意中打到了他,終於換來了他暴怒的耳光。
慾求不滿加被反抗,這樣的力道也正常吧?可是他不知道——因為11年前車禍的後遺症,我的右耳是聾的,而他的這個耳光,正好讓我的左耳也失去了聽力,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在飛動,大約是在說文吧,反正聽不到,可是好畏懼啊——如果永遠都聽不到了,那怎麼保護慎呢?
現在他的手又溫柔了吧,輕輕撫摩著我被打的臉,展示他少有的溫和,可是——「能不能別再碰我的臉了?」我深呼,下身和左臉的疼痛,讓我簡直快斷氣,「很痛。」
他俯下身來,左耳覺到熱氣,他在說話吧?可惜我聽不到,下意識地朝他笑了笑,又牽動臉上的肌和身體的神經,痛!
他的撥終於使習慣他愛撫的身體有了反應,然後順理成章地做愛,很奇怪地,我可以覺到自己無恥地發出蕩的呻,但是靈魂好象被離了,在高處冷笑著看著自己。
怎麼還不結束呢?很久了吧?被他翻過了身體,聽力終於逐漸地恢復了,也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了——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鷹司經平也好,父親也好,還是那收我做所謂「猶女」的伯父鷹司經實,我終於要來見你們了……楠策,你究竟把你的遺命,放到哪裡去了呢?為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
身體很虛弱,被分割的疼痛再度降臨,無力地笑看紫後悔不迭地擁抱我,你後悔了吧?後悔這樣過分地對待緋、對待鷹司家這一代唯一的女孩了吧?
看他離去之後,明石楓隨意地走進這樣,有些驚詫但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你,最好別再和蓮司牽扯不清,紫的憤怒不是隨便什麼人可以經受的,看看慎的下場——女人的別稱,果然是背叛。幸虧我沒有把你留在身邊……」
「憑什麼!你們種下的因,要我來承受?明石楓,我父親,是先代玄武,你侍奉的主人吧——為什麼,你可以狠心把我……」失聲,但不想在這個人面前哭。
他忽然走近我,以極其憐憫的聲音說:「你跟在弱者身邊,會更不幸——而我自問沒有這個能力,可以約束善於背叛的你。」
「你記住,你是緋,你唯一的使命,就是從屬於楓。」
我終於見到了鷹司家的兩位長老——我的伯伯和我的父親。
他們慈愛地望著我,彷彿我還是一個小女孩,彷彿在期待我的撒嬌,彷彿本不知道我所遭受的一切。
紫在我耳邊輕聲說:「告訴他們,你要嫁給我——你只要生下孩子,之後任你玩。」
這算是在利誘我麼?可是已經沒有用了,我微笑著回以一句:「除非你變成慎那個樣子,否則這輩子就別妄想了。」
他不笑了,然而眼睛裡那抹深紫,似乎又隱約開始凝聚血腥的風暴:「蕭雪緋,你記住,你沒有能耐拒絕我。」
伯伯和父親似乎認為我們情很好,不停地點頭微笑。
我要絕望了吧,再怎麼掙扎最終都是要妥協的,因為我沒有能力……保護慎。
「誰說她沒有那個能耐的?」
那是個女聲,帶有讓我意外的年輕和悉——會是誰?
「門多薩小姐,我想您並沒有對京極會的內部事務置喙的權力。」紫冷笑著捏緊我的手,但我覺他的手神經質地一抖。
「兩位鷹司大人應該不介意我請這位美麗的小姐去溫哥華做客吧?」她的聲音很溫柔,然而帶有不容拒絕的堅定。
這個聲音實在太悉了!我回過頭去,卻見到了那個直到我讀大學才與我分離的女孩子——Della!
「Della!」我欣喜狂,只想與她擁抱在一起!
擁有黑直髮、通透藍眼睛的她笑著朝我搖頭:「親愛的Annabella,請稱呼我為Alicia。Christiano。Mendoza。」
愛莉西亞·克里斯蒂亞諾·門多薩?她明明是黛拉·克里斯蒂亞諾的啊!
她微笑:「我母親是西班牙與中國的混血兒,而我們西班牙人傳承的是母親的姓氏,父親的姓氏被放在中間,前面的Alicia才是我的教名。」
這個年紀比我還小一歲的女孩子因為聰明跳了一級,與我和她兄長做了同學。可是她能有那麼大的力量,讓紫都情不自地顫抖嗎?
「雪緋,不要小看我哦!」她朝我眨眨眼睛,隨即轉身道:「我這次來本,只是為了看看,與你們合作好,還是與狩龍堂好。」
鷹司經實冷嗤一聲:「門多薩小姐,你也未必太過一相情願。」
她並不惱怒,只是徑自找了個坐墊,優雅地坐下——她居然既不盤坐也不跪坐,只是瀟灑地伸著兩條被仔褲包裹的修長的腿:「我的外祖父,沒有告訴你們吧,他不姓門多薩,我的外祖母才是這個姓氏——通常你們稱呼我外祖父為,『沈爺』。」
她才說出口,我只覺到房間內頓時一寒,只見三個男人全部變。
父親更是陰沉著臉:「難怪我怎麼都查不出你的底細。你很聰明,懂得拿你那小小的黑道背景,來掩飾你真正的實力。」
「過獎,希望不是衝著我外祖父誇讚我的。」她笑。
紫又捏了捏我,青著臉道:「不要以為有沈雲深為你撐,你就真能逃出我的手心。」
「沈雲深是誰?」我本不知道那人是誰,卻只見到Della朝我做了個鬼臉。
「壟斷全美洲生意的人。」他沒有咬牙切齒,但也差不多了。
什麼生意?
我剛想問他就回答了:「生意,無所不包,毒品槍支也好,最簡單的用品也好,都是他在背後作——原來沈氏的力量與門多薩家族結合在一起了,怪不得……」
我微笑,這樣說來,Della的勢力要比京極會強大很多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只能妥協了?」
Della忽然起身,輕輕拍了拍衣服,像是對這個地方極度不滿似地,然後朝我伸出手:「姐姐,別擔心,我已經把你的慎接走了,所以你誰都不用牽掛,只要跟我回去就好了。」
21
我有些怔忡,Della還在微笑著,而與我有血緣關係的兩人緊蹙著眉頭——為什麼?父親,我那樣崇拜著的父親,為什麼可以坐視我的痛苦,到這種地步!
「你不能走,緋,」紫拉住我的手,低垂的頭讓我看不見表情,只是曖昧地在我手腕上輕刮,「你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近衛紫的兒子,一定要讓他繼承楓的地位。」
頓時身體發寒,真的是有了孩子,這麼輕易地!側身,看到Della鼓勵的笑,通透清澈的藍眼睛,像是在問我:已經到了地獄的盡頭,可以重見天了,你還在猶豫什麼呢?
我平時保護著的妹妹,終於來拯救我了。將他的手狠狠摔開,微笑著說:「我愛我的孩子,所以我要讓他死——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才是最不幸的事情。」
在Della的引導下,我輕蔑地環視了這屋子裡所有的人,那個視我如無物的父親,還有讓我陷入罪孽的跪坐在房間中央的男人。
可當我最後一次轉頭時,我見到了什麼!
父親讚許的笑容,伯父淡定的神情,還有紫……他在笑,不是像父親這樣溫文儒雅的笑,而一種如同地獄修羅來到人世的血腥笑容,那整個房間,彷彿已經成了修羅場般地,瀰漫著讓我觸目驚心的紅!
「把孩子生下來,否則,靠近你的人,都、要、死。」他優雅地掀動著薄削的嘴,吐每一個冰冷的字眼。
不!我要堅強,不可以再去畏懼他了!握緊Della的手,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奇異地著一種姐姐的溫柔——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安靜地跟在我和Fabio身後,看我們笑鬧的那個小女孩,已經成長成可以無聲寬我的承擔所有責任的女子了呢?
她那樣鎮定無畏的表情,彷彿我是個被她庇護的孩子一樣。
「姐姐,我們不回溫哥華了,我們去巴羅那吧。」她輕聲說。
我一驚,看到她眼底的無奈,她卻輕輕轉了頭,我這時才發現她眼底深沉的暗影,還有被轉過去的左臉上那近看才能發現的紅腫的痕跡:「Della,你怎麼了?」
「我沒有事,」她笑給我看,微微豐厚的嘴上有些開裂,神情是這樣的憔悴,卻被她強硬的氣質覆蓋,「我的家族在美國陷入了麻煩,現在我只能選擇去上海或者巴羅那,對不起,我拖了這麼久,才來救你。」
「沒有的事,如果不是你,我本不能逃離那裡。」我忽然覺到,我們是兩隻受傷了的動物,只能彼此安。
「這並不能夠掩蓋問題,我失去了對北美毒品的控制權,姐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她無奈地看著我。
我這才想起她真正的身份,頓時啞口無言,我不可能提供給她好建議,雖然我知道,陷入這種紛爭的人,是永遠不可能逃脫這種黑暗的。
她拉著我走上飛機:「對不起,我擅自把你的慎運去了巴羅那,不過他是跟船走,雖然北大西洋的風不夠平靜,但高空氣更容易影響他腦壓和心跳的穩定。」
慎……「你能夠救出他,我已經很了。」
「這個孩子,你會要嗎?」她指了指我完全沒顯現出徵兆的腹部。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它,腦海裡很奇怪地浮現出紫對這個孩子滿懷期望的臉,只能搖頭:「雖然說得瀟灑,但……我也不知道啊。」
她倒是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的。姐姐,先告訴你一件事,我們去巴羅那,是為了利用我外祖母家的力量避難。」
「啊?」紫不是說沈雲深的力量很大嗎?
Della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乏力地搖了搖頭:「我的外祖父雖然只有我一個後代,沈氏卻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這次哥倫比亞的線路被切斷,我的表哥、我的競爭對手,自然會不遺餘力地攻擊我。」
隨即,她提醒了我:「你以後,必須要叫我Alicia,巴羅那是加泰羅尼亞人的地盤,我們門多薩家族,是沒有多少權力的。」
「那為什麼還要去那裡呢?你可以去你家族的大本營啊。」疑惑,好象她是那個家族比較重要的人吧?
她的手開始神經質地絞扭起來,隨即出一個堅毅的表情,傲然道:「我被家族出賣了。」
「我被他們出賣給了文森特……但,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如果他找上門來。」她的手洩了她的恐懼,可是她的眼睛裡已經開始燃燒抵抗的火花。
「那個人,你很怕吧,那麼,我們小心點就是了。」
「小姐,您先睡一覺吧,您已經超過50小時沒有休息過了。」西班牙口音的英語,渾濁但是鎮定。
那是個很英俊的男人,的皮膚,碧綠的眼睛和黑捲曲的頭髮,大約是個西班牙人吧。
Della被他硬拖了去,而我卻了無睡意,只能安靜欣賞她臨去前為我好意安排的電影。
但沒多久,那個男人就出來了:「您是Annabella小姐吧,請您務必要隨時開導小姐。」
我驚訝的表情鼓勵了他,他不由繼續了下去:「小姐原本可以直接逃去家族所在地,雖然被某些人出賣,但可以庇護她的人並不少,但是有您和您的朋友在一邊,情況又不同了,巴羅那的醫療條件顯然要比內陸好很多,所以……如果Vicente。Van。Westfalen找到了小姐,那麼我們就都……」
他頓在那裡,面極其痛苦,英俊的面孔在那一刻扭曲,但很快又平復了下來:「抱歉,我失態了。這位威斯特法倫先生是不會寬恕小姐的,所以,請您務必要注意您在巴羅那的行動,如果覺不對,請務必告知我。」
我點頭:「但你必須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小姐在16歲時愛上了他,然而他並沒有接受小姐的美意,因此……小姐做了錯事,現在,那位先生要來報復她了。」他簡略地說了一下。
永遠冷靜理智的Della會做錯事嗎?我不疑惑,但眼前這個忠誠的男子,還是讓我鄭重地點了頭。
Della把我帶離了那個無邊的噩夢,作為回報,同時也是我為妹妹應該做的,就是要好好守護她的安全。
「你叫什麼名字?」這男人,不是池中之物,Della的確很有眼光。
他微笑,出整齊潔白的牙齒:「Afonso。Gomez。Calderon,愛莉西亞小姐的侍從。」
阿方索?暈,居然和一個葡萄牙著名國王同名。阿方索·戈麥斯·卡爾德隆,還真是滿普遍的名字呢,那個西班牙語的文森特Vicente(英文裡是Vincent)聽上去卻有些女氣。
他看了看手錶,說:「對不起,我還有一些事務需要處理,請您自便。」
我看了兩部電影80多分鐘的老電影,有些吃力,便在Afonso的引導下,到Della隔壁的房間去睡覺了。
飛機快降落的時候我才醒過來,Alicia——這名字還真是讓我無法習慣——已經坐在我身邊。
「我的姐姐,這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如果你有耐心,我會盡量告訴你。」她臉,只是笑。
她說把慎留在我們要住的地方附近的醫院裡,並跟我保證,那裡的醫師會對慎做一次會診——事實上,我已經不那麼抱期望了。
走下飛機,我相信了Alicia的能力,只為她可以如此鎮定地調度,只為童年時候她那樣安靜沉默卻能夠代替我們下決定。
轎車已經在一邊等候,非常眼的銀雙R標誌,勞斯萊斯(RollsRoyce)的定製車款,我笑著朝Alicia看了一眼,她確實已經變厲害了——很久以前我們甚至還只是在路邊請求搭車的窮學生族。
她的臉卻讓我意外地灰敗,喃喃道:「我的車呢?」
「那不是你的?」我覺得奇怪。
她笑了笑,不過這明顯是為了擺脫恐懼:「這車,姐姐,你不愛車子,你只能看出它是勞斯萊斯,但我卻知道它是PhantomBlack,黑幻影,有錢也買不到的車子,我的邁巴赫62S雖然好,卻是遠遠比不過的。」
她很大膽,近乎挑釁地走過去,敲那車窗。
車門被打開了,不過這門是向後開的,被西褲包裹著的長腿邁了出來,以極其優雅的姿態。
一張蒼白如大理石的面孔出現在我眼前,他是俊美的,俊美到我不能形容,如同天使,也彷彿惡魔,他的臉孔是可善可惡的,完全由他自己決定。
而此刻,他選擇成為上帝:「兩位漂亮的中國小姐,歡你們踏上加泰羅尼亞的土地,尤其是你,我的Alicia。」
「你是Vicente。Van。Westfalen?」只有這個人,才能讓可憐的妹妹嚇到這種地步。
他微微笑了一下,帶有一種知Alicia命運的慈悲般地:「是,不過我不那麼喜歡西班牙的拼法,請叫我Vincent,第15代佛蘭德斯公爵。」
我剛準備開口,他就將Alicia強行拉到身邊,但是動作姿態實在優美,強大的爆發力使他迅捷如豹,完全不能想象他此時依然是面如病鬼。
「你會覺得奇怪吧,我的身體和臉——是你的妹妹,讓我染上了毒癮,所以,我們之間的恩怨請你不要手。當然,我保證你能得到更好的庇護,不止在巴羅那,在西歐的土地上,不會有人敢危及你的利益。」
可是他懷裡的、剛剛將我救出苦海的女孩子,此刻卻恐懼地顫抖著,那樣的脆弱,讓我為她心痛:「姐姐,你走吧,我很高興他沒有用你威脅我,至少你們是安全的。」
「請你不要傷害Alicia。」我除了這句話,沒有別的可說,因為我的這個妹妹,眼睛裡的堅毅早已經在無形中染了我。
「這我可不能保證,」他苦笑,隱藏他話語裡輕佻的味道,「坐上後面的車,它會把你送去預定的地方,老管家是非常出的人,他會把你的生活安排得非常妥帖。」
那個男人極有權勢,他不習慣我的打斷,我更不習慣他的霸道,然而他確實如他自己所言,一看就是癮君子的類型,皮膚蒼白到了極致,身體也略微有些瘦弱,可是眼底瞬息萬變的光,絲毫不遜於我那看似謙和實則驕傲的妹妹。
在人家的地盤上,連我的保護者都只能向他輸誠,看來我也只能接受命運,好好地等待慎的醒來了。
22
我知道我曾經在14歲的時候去過歐洲,那真是苦哈哈的修學旅行。我、Alicia、Fabio和另外一個男生一起去了好幾個國家,不過在西班牙停留的時候,我也沒見到過Alicia和什麼人聯絡過,可是她是西班牙貴族與美國華人黑社會的公主,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一直很喜歡巴羅那,同情加泰羅尼亞人的遭遇,崇敬高迪,但不傾慕達利。14歲的時候,是抱著朝聖般的心態來到的巴羅那。
高迪留給我們的這些建築財富,或者蜚聲天下的聖家堂,或者只是一座殘舊的公寓,都讓我如此動。站在者大街上,看那些自得其樂的藝人,巴羅那的藍天空,路的盡頭高聳的、銅綠的哥倫布塔。
西班牙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國家,那些天主教的建築,幾乎都傾向於尖銳瘦長的物體,與他們的教義看起來不那麼符合,但有時候,這種近乎病態的美帶來的效果是驚人的。
因為來過這裡,也因為慎的身體,我並沒有和上次一樣,帶著輕快無比的心情穿梭其中。
我現在才意識到我是如此卑微的一個人,幸虧Alicia在我的帳戶裡打進了錢,又替我墊付了醫院的費用,否則我想我只能落大街了。
憑著非常勉強的西班牙語,我每天就是來往於醫院和Alicia為我租的房子,因為是新城,地段也好,所以安靜也乾淨。
巴羅那的新城非常有意思,建築割據像是被放大了的四合院,但是那些組合成正方形邊框的房子又各有特,非常可愛。
這個地方,是藝術和自由的天堂。
嘆息了一聲,繼續去醫院,其實我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只是陪坐在他身邊,靜靜地看他深刻鮮明的五官,他沉睡得如同不解世事的幼童。
我忽然不忍心叫醒他,他一醒來就會知道,是那樣殘酷的一個世界。
可是看著他漸萎縮的肌,我知道,如果他不醒,就沒機會了。
復一地給他按摩身體,陪他說話,自己一回想到過去的點滴就在他耳邊傾訴。
我知道Alicia派人保護了我,也同樣清楚周圍有其他人在盯著我,那覺像是暗夜裡血紅的眼睛,將他惡的光芒散到世界盡頭。
Alicia現在要專心對付那個男人,所以她可以給我的關注十分有限,但我仍沒有料到這一天會這麼快到來,她的聲音十分疲憊地對我說:「對不起,他成功了——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
「你真的沒事嗎?」她的聲音並沒有顯出多少絕望,但我知道,她的心底越是紛繁複雜,她的面孔和聲音就越是單調幹淨。
她只是歉然地說:「對不起,姐姐。我現在所能給你的,只有一部分錢和一個消息。京極會是看在沈家的份上讓你走的,現在我在沈家失勢,你就危險了。我不認為近衛紫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
「所以,你必須逃了。聽我說,我建議你去巴黎——我請求了Vincent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照拂你。你先去醫院,然後讓醫生裝做幫助一個病人轉院,然後馬上帶著他上巴羅那到加萊的船,到時候Vincent會在那邊接應你們的。」
「他不是在西班牙有勢力嗎?既然願意在巴黎保護我們,何不在這裡庇護我們呢?」
Alicia沉默許久:「因為我要逃了,我現在就在機場,我想我需要一個時間,去接受所有的這些事情。因為西班牙離非洲最近,所以我想他留在西班牙的勢力會第一時間被派去找我。再者,他在西班牙的活動能力,到底沒有他在巴黎強,所以你最好出其不意地離開巴羅那。」
我疑惑,但她不說我也就不勉強:「你不怕他拿我來威脅你嗎?畢竟他應該知道,你在最危急的時候仍然不忘記救我,我會是很好的籌碼。」
「沒用的,這是我最後一次用這個手機,我要在中東人間蒸發——如果與任何人都失去聯繫,那麼他再怎樣想威脅你都沒用。何況,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說了要保護你,就絕對不會背盟。」她說得堅決。
我嘆息一聲,這個倔強的孩子,難道沒覺到自己話裡對那個男人的信賴麼:「那麼,希望你早得到內心的解脫。」
「謝謝你,我的姐姐。」
我手邊並沒有值得隨身攜帶的東西,不斷地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逃跑。像往常一樣,準時地去醫院探望慎,醫生說他的身體已經得到了一定的恢復,這讓我又燃起了希望。
拜託他明天藉口轉院的事情,幫我把慎運走,他點頭答應,表示Alicia已經與他約好。
如此我便放心了,長出一口氣,想起自己本沒有護照,只是個黑戶口,嘆息一聲,決定前往聖家堂。
未嘗不是惑敵人的好方法,我還記得年少時候的我,是多麼虔誠地去朝聖,這座堅持興建了3個世紀的建築直到現在也沒有完成——1884年始建的它,見證了1926年偉大的高迪意外身故的悲劇。
現在,深褐的教堂周圍還有高大的起重吊臂和腳手架,可是已經可以初窺它的全貌了。
我站在立面體最多的一個方向,忽然有些失落——我第一次知道高迪,就是因為他對聖家堂的堅持和他那光怪陸離的幻想。
他有著西班牙藝術巨匠們都有的通病——為了實現心中所想要的,可以不惜一切。
聖家堂耗費的時間金錢可以估量,可是當衣衫襤褸的高迪在從聖家堂返回自己家而被有軌電車撞上的剎那,我不知道他是否曾後悔過。
他為了讓這座教堂成為真正的經典,甚至瘋狂到尋找死嬰埋葬來合聖經中描述的殘忍的以列王吃嬰兒的故事。
高迪本可以不死的,可是他破舊的衣服,使發現他的人把他送去了貧民醫院,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間。
當他的朋友要把他轉到貴族醫院時,他拒絕了,只說了一句:「I'mhereamongthepoor。」我不知道他說的西班牙原文是什麼,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已足以使我落淚。
巴羅那的驕傲,就連離開這世界的時候,都能讓全巴羅那的人民為之驕傲。
看過4尖塔,3座貼滿彩磚的華麗門,拉下墨鏡,在4月就已經陽光燦爛的巴羅那,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哭泣的面孔,他們都應該為高迪的教堂、高迪的公園、高迪的公寓而驕傲開懷。
「Annabella!」
這聲音太過悉,以致於我的身體都情不自地顫抖了起來,轉身,在陽光下閃爍著光澤的黑捲髮,還有那雙堅定的藍眼睛:「你好。」
我與他似乎已經分隔了很久,久到我居然把他拋卻在腦後,一心一意地照顧著慎。
他向後退了一步,似乎是在考慮措辭似的:「你已經不認為我們是戀人了吧?」
我點頭:「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現在想守護的那個人,已經等了我11年,或許更久。」
他苦澀地笑了笑:「不,你只是讓我從一場無邊無際的絕望裡得到解脫,就只是這樣而已。你答應與我在一起,只是不想我傷心而已——你應該做一個灑脫的敢於追求你理想的姑娘,那才是真的你。」
「你知不知道,你其實並不冷,你只是畏懼,畏懼那些追求你的人不是因為你內心的美麗心動,你頑固地認定他們愛你的面孔、你的身體,他們對你黑水晶般眼睛的讚美,黑綢緞似的頭髮的恭維,都是不牢靠的。」
「一旦你的眼睛變得渾濁,你的頭髮變成毫無生氣的銀絲,他們就會離開你——你錯了,在這世界上,總有人會因為你惡作劇成功後的大笑而會心微笑,會因為你對著古琴安靜的姿態動心,會因為你在做義工時耐心的勸解而愛你。」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吧,我想,你所珍惜的那個男人,一定明白你的美麗之處,就在於你是你自己。」
他就這樣一步一句話,我從來沒想過,在我面前會變得木訥寡言的Fabio是這樣瞭解我,不是慎對我小時侯自私自我的瞭解,不是紫對我陰暗無恥那一面的瞭解,在他的眼裡,我就是那個自在的我。
他抬起我的臉,輕輕親吻我的嘴,藍眼睛裡只有一個我:「我從沒對你說過那句話,即使我曾經霸道地要求你跟我往。」
「可是現在我告訴你,我的Annabella,我與你分手,只是因為我愛你。」
「你愛我?」看進他的眼睛,堅定不移地直視著我,「那麼我最痛苦的時候——我被人強暴的時候,我被父親背叛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向他嘶吼出聲,宣洩我眾叛親離的可悲事實——除了Alicia,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我。
他愣在那裡,表情痛苦,近乎扭曲,然而卻沒有作聲,半晌之後,才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那時候我不能在你身邊,所以,我沒有資格到現在才來索求你的愛,所以我……」
「對不起,我想,我們還是以後再見吧——還是朋友?」我朝他伸出手。
他搖頭:「不,我們不能做朋友。」
他的拒絕讓我有些難堪,收回手,朝他笑了笑,就轉身準備離開。
「我愛你。」那是一句中文,無比純的中文,發音暢自然,吐字也很清楚,彷彿說出這句話的人,已經在心裡醞釀了無數次。
以前我曾經和他們兄妹開過玩笑,說中國人一般會很不好意思說「我愛你」,反而覺得是Iloveyou或者Tiamo(意大利語的我愛你)更容易說出來一點。
但是我要聽,我就是要聽我愛的人說出來,他要用最重視我的眼神凝視我,然後對我無比鄭重地說出這句話,之後,哪怕一生都不在說都可以,因為那是我會一生珍藏的回憶。
這是我還小的時候的幻想,但是他居然記住了。可惜的是,那一剎那我沒有回頭,沒有看見他是否真的用全世界只剩下我的眼神凝視我——因為慎,還在那裡等著我。
23
很久沒有這樣一清早就起來了,空氣很清新,帶著淡淡的溫柔,彷彿我和慎不是要去逃亡,而是要去旅行。
把又長了不少的頭髮小心地梳好,下意識地撫上左邊鎖骨下那朵依然盛開的蓮花,那彷彿還殘留在上面的細密的針眼還在一下一下地痛——難道蓮司出事了麼?
甩甩頭,不能想太多了,我能顧及的,也就只有慎而已。
Alicia說的沒錯,從她失蹤沒多久開始,Vincent。Van。Westfalen(文森特·範·威斯特法倫)就開始尋找她,並且把他在西班牙的勢力全部趕到了北非和西亞。但我相信我那個能力卓絕的妹妹,她有心想要逃避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找到她。
Vincent對我是有些惱怒的,他承諾保護我和慎的安危,原本是有恩於我,可是我還是袒護了我的妹妹,把她要逃亡的消息匿而不發。
所以對他仍然許諾在巴黎給予我們庇護,我是萬分的。
我穿上最方便閃躲的寬鬆衣物,心裡很明瞭京極會的人會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對我出手。
為了確保安全,我拿上了Vincent給我的手機。當我趕到港口的時候,時間還有些早,於是我索坐在一邊吃我的冰淋。
可是當人們已經開始排隊上船的時候,我的心底逐漸湧上了不安,仔細回想了那個醫生的電話,當我撥通的時候,醫生焦急而軟弱的聲音頓時讓我渾身一軟:「Annabella小姐,抱歉,我必須告知您,您的未婚夫在今天凌晨病況忽然惡化,救治無效……如果您現在有空,請您立刻……」
醫生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他說慎死了嗎?我呆愣在原地,眼前掠過的依然是急著出發的人們,腦海裡是他的聲音,11年前那種溫柔耐心的,或者後來的輕佻不羈的。
為什麼?!Alicia選的這所聖·雷歐綜合紀念醫院,不是應該是隱秘最強、醫術最高明的一間私人醫院了嗎,那麼,慎在本的時候沒事,卻會在這個自由的城市離開我?!
我一直以為我是他生命得以延續的一個動力,可是我和他之間,居然是我依賴他更多——在神上,現在的我,對他的依賴程度難以估量。
他居然死了——在我逐漸學會愛他的時候。
掉落在地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了音樂,那是柴可夫斯基1880年寫就的堪稱入門級曲目的《1812序曲》,講述的是法俄戰爭,拿破崙的歐洲霸權在俄國崩潰。慎很喜歡這首在行家看來本沒有難度的曲子,我甚至曾經在他那裡見過這首曲子最早的灌錄版本——1958年在水星公司(Mercury)那版,但我比較喜歡的還是2001年時候Telarc推出的發佈的版本。
這首曲子屬於愛與痛苦都深刻而鮮明的那些人,比如慎。
剝掉他曾經浮華的表象,我可以見到裡面永難癒合的傷口。
那是我留下的——我遺忘了他,而他只能承受。
顫抖著手按下接聽鍵,一個悉又陌生的聲音浮現:「緋,休息夠了吧?回來,我的耐心有限。」
「怎麼是你?」我力持鎮定,然而這個不屬於紫或者蓮司甚至冷泉的聲音,實在讓我吃了一驚。
他在那裡嗤笑了一下,我甚至可以想象他眯攏桃花眼,慾的臉孔被扭曲後的模樣:「為什麼不能是我?在你眼裡,我就那麼不喜歡你嗎?」
「不是你不喜歡我,只是我從來沒把你放在眼裡罷了。」我的慎!下意識轉身朝醫院走去。
他彷彿知道我要做什麼事情:「站在那裡別動,你的慎已經死了,死得很徹底!我親眼看他嚥氣。」
我親眼看他嚥氣。
「你說什麼?!」我確實怨恨過他,後來卻又覺得,這個人也不過是鬥爭下的犧牲品罷了,可是現在,我卻很有讓他去地獄的衝動,「Gotohell!(下地獄去吧!俺DI朋友翻譯成『去死吧』,寒一個==)」
「Thisishell。」明石楓並沒有失態,而是近乎嘲地回了我一句戲劇家馬洛的臺詞。
他頓了頓:「他病房裡的電並不是我停的,等我到那裡的時候,他已經已經因為長時間缺氧窒息了。」
「你曾經想殺了他,不是嗎?」我並沒有忽略他莫名其妙跑去慎病房的事情。
「就一個剛剛失去至愛的女人而言,你的反應還真是非同尋常得冷靜理智,太有邏輯,以至於沒人聽出來你對死者的愛。」他繼續嘲,我忽然有種愚蠢到不可理喻的覺——他也在傷心?!
「反正一切與你無關,我要去見慎。」掛斷電話,我轉身,卻被一隻手從一邊拉住。
強橫堅定的手,下意識側頭,見到臉青黑的明石楓:「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別人掛我電話。」
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卻不能如願:「我不知道,請你放開。」
他把我緊緊箍在懷裡,緊得彷彿想要將我擠碎:「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了,我的緋。」
我這是才留意到他的頭髮已經剪短了,頭髮很柔順,但是他的人其實桀驁狡猾到難以想象的地步:「算我求你,我跟你回去,你讓我見慎最後一面,好不好?」
我當然不想跟他回去,但仍然對Vincent強橫的實力抱有一絲期望——一己之力是鬥不過京極會的,我已經有了深刻的體認。
「別去奢望別的男人,你原本就是我的。」他抓住我的頭髮,將我拖上一邊一隻不起眼的小船,然後我聽見他用利的西班牙語吩咐船伕把船開到附近的港灣去。
「你打算做什麼?」恨恨地瞥著仍然被他緊緊攥住的頭髮一眼,我問。
他轉過頭來,摘掉了眼睛的清澄雙眼是如此溫柔,彷彿盛滿了清晨櫻花上的珠:「我帶你回本——現在你不用害怕紫或者蓮司了,他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看到我驚駭到說不出話來的表情,他得意地眯住眼睛,撫摸著我的頭髮繼續道:「因為他們誰都想不到,最沒有野心的我,才是楠策為自己選擇的繼承人。」
紫和蓮司……他們也離開這個世界了?!想起那個無論何時都目空一切,眼睛裡惟有對自己的篤定的男人,我搖頭微笑:「這不可能,如果這樣輕易落敗,他就不是紫。」
我沒有任何尊重他的意思,我也不是因為愛他才那麼說,只是我已經逐漸開始瞭解那個男人的格,所以我明白,他的驕傲是不容他作為一個失敗者而離開這個世界的。
「夠了!」他的面孔有一絲扭曲,端正慾的五官此刻如同妖魔般妖異俊美,眼底深邃的天青光華幾乎讓我溺斃於他的惡,「我真後悔,把你送給紫,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會成為你最後一個男人,以及你孩子的父親。」
他的目光近乎溫柔地凝視我的腹部:「我們的孩子,就叫他成輝好不好?楠木成輝,這個名字似乎不錯……」
楠木……「楠木?!難道你是……」這個事實讓我難以置信,可是轉念一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你是楠策的兒子吧?所以其實所謂的遺命並沒有被到我手上,怪不得我回想了無數次都不記得遺命被我放到哪裡去了——楠策應該是直接給你了吧?」我甩開他的手。
他沒有憤怒,只是滿意地審視我:「緋果然夠聰明,我虛報了年齡,事實上我今年還不到27歲,我不過是個被誘惑的15歲少年與他的嫂子通姦生下的孽種而已。」
我嘆息:「那為什麼你的存在不能破解詛咒?」
那個詛咒,一切不幸的源。
因為它,我失去了慎,失去了我所愛的父母,失去了自我和自由;因為它,慎失去了自尊,失去了生命;因為它,紫失去了他最重要的親人,失去了他凌駕萬物的自傲;因為它,我眼前的男子泯滅了人。
他嗤笑了一聲:「我的傻姑娘,因為楠策只是被誘惑,並沒有真心愛上我母親啊。他唯一的真愛就是綾小路緋,可惜,嘖嘖,女人的妒忌比火山噴發還可怕——我母親偷了我的藥,投在了綾小路緋的食物裡。」
在他的脅迫下,我跟他上了一艘巨型郵輪:「乖女孩,他們確實死了,而現在,只有我在你身邊,在你眼前。所以,你要愛我,知道嗎?」
我忽然有些同情他,他當真不自覺——那最後一句話,言辭是命令的,語氣卻是哀求的。
但不代表我就不厭惡他了,當他真的按住我反抗的手腳,把我綁縛在上時,我祈禱慎或者蓮司甚至紫,能夠從天而降拯救我。
可是如同那個男人不斷在我耳邊訴說的一樣,他們沒有來,是因為他們已不在這世上。
「我愛你,雪緋。」他親吻我的鎖骨。
「我愛你,我的緋。」他親吻我的部。
他每親吻我的身體一次,就會在我耳邊纏綿一句,可是我的身體依然寒冷,無法動情。彷彿又恢復成以前那個冷的少女,我明白這樣的自己會給他帶來多大的挫敗,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要讓他痛苦。
在他吻遍我的身體之後,他終於發現了這事實:「為什麼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冰冷的手指硬生生進入我的身體,我已經覺到被撕裂的痛苦,但我還是嗤笑著望著他:「不要冀望我的反應,因為你不配。」
他的眼睛裡忽然沉澱下靛藍的澤,手指撫上我的嘴,輕輕地摩挲著,笑道:「你在懊惱我沒有親吻你的嘴嗎?」
那一抹溫柔讓我心生期望:「今天別碰我,好嗎?慎……」
「你想為他守貞?也不想想你被紫上了多少次!」他的眼睛忽然又變成純黑,「你放心,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被紫上了多少次!我無力地閉上眼睛,任由他薄削的嘴貼近我親吻我,任由身體被火燙劇烈痛苦地分割……
痛苦讓我逸出低,而身上的男人卻像受了刺般地狂猛衝刺起來,讓我身體的肌不斷搐,而本能的自救已經讓我們的連接處一片泥濘,眼前是他因為快而舒展又緊繃的臉:「寶貝,聞到沒有……你動情之後,才有的,迦羅香……」
他將我抱起,到鏡子邊的椅子上,那椅子大約原本就是為了歡而設計的,我只能大張著雙腿將身體展現在他眼前,那雙純黑的眼眸讓我無比恐懼,而他也是毫不停頓他的動作,只是強硬地將我的頭掰向一邊,讓我看椅子上不斷滴落的體——那是我罪惡的明證。
此刻我寧願失去雙眼,麻木地看著鏡中女孩的眼睛微笑,她也朝我微笑,男人的汗水不斷地滴在她身上,而她卻如傀儡般任他擺。
竭力將身體收緊,想要蜷縮起來,尋求守護,可是他卻是摧殘我神的利劍,讓我無處遁逃:「自由才是你最深重的枷鎖,我的緋。」
「因為我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我才是你最終的歸屬。」
24
強烈的被壓制直到我醒來也沒有改變,眼前的男人彷彿為了誇耀什麼一般地,連睡覺的時候都要俯趴在我身上,合攏的眼角眉梢似乎帶有笑意的俊臉龐讓我沒來由地極端厭惡,只想把眼前這人千刀萬剮。
經過一夜的掙扎,我手上的領帶終於鬆脫了,小心地不敢驚醒這個實力強橫到可怕的男人,只能躡手躡腳地下,誰知左腳剛踏上地板手就被拉住了,背後響起惡魔般的冰冷的聲音:「想到哪裡去?」
我嗤笑著回頭:「與你一起太久,我想吐,你總不會期待我吐到你身上吧?」
他的臉果然變了,或許我這樣怒他的行為很沒有頭腦吧,可是我不想他因為志得意滿而快,我要他和我一樣痛苦。
哪怕他現在因為夙敵已除而快樂如身處天堂,我都要想辦法把他拉入我所身處的,處處紅蓮業障之火焚燒的煉獄。
誰知他卻放開了我,用右手輕輕拍起我的背:「真的難受就別忍耐了,去甲板上吐吧。」
這樣渺小的所謂溫柔,就想收買我了嗎?不屑地看著這個眼底又恢復深青溫和光芒的明石楓,轉身走出房間,被壓了整夜的雙腿虛軟得厲害,他一邊扶我一邊嗤笑說:「真是個沒用的女孩子,以前就是,自己不敢下水,就要我為你採蓮花……」
隨即像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去,只是看我在那邊乾嘔——我其實沒有嘔吐的慾望,邊做樣子邊打量周圍景緻,卻發現與之前明顯不同了,這種狹窄壓抑的覺,像是身處……本?
「這裡是?」他居然幫我採過蓮花啊,我差不多把小時候的記憶都硬生生想起了,卻從沒有這樣一段,我記得小時候的自己,本能地畏懼這個有些陰沉的男人,與他關係,遠不如其他人親密,即使是紫,我都有辦法讓他大笑,我卻不敢多靠近明石楓。
他赤著上身,只是下身穿著近乎裙褲的東西,笑著抱住我指著遠處的海道:「這裡是大阪,聽過『遼闊難波津,寂寞冬眠花;和煦陽玉,香豔滿枝枒』吧?」
「難波津之歌?」我確實記得,以前讀《源氏物語》時,媽媽還唱給我聽過,我當時就非常奇怪,卻沒有想到她是本人。
他點頭,如此志得意滿,彷彿是千年夙願得遂:「大阪古稱難波津,現在你終於屬於我了,高子。」
現在你終於屬於我了,高子。
您是溫柔照拂著難波津的宵月,是山科盛放的研麗櫻花,然而我卻已是殘冬之菊。所以您背棄了我,在我們決定前往唐土的時候,您卻決定將自己的未來,託到一個小您九歲的男人身上,我的高子!
我不由驚退幾步,看到他帶著異常熱切的黑眼眸,那隱匿不見的深青讓我悵然若失:「莫非你才是……在五中將的轉世?」
他走近我,迅速地將我攬在懷裡,聲音是近乎瘋狂的執著:「不,高子,我就是你的京五郎……我獨自一人於浮世躑躅千年,只為在這難波津,在你我情絕之地與你再續前緣。」
他抬起我的臉,那張面孔,果然是與我夢境中的那張俊秀到難以描摹的臉孔重疊了嗎?他託著我的問道:「高子,你可願意?」
那純黑的眼眸,醞釀著情風暴,又彷彿吡沙門天般漠無情:「千年前,我犧牲一切,地位、名譽、家人,我做了完全的準備,可你居然……如果你不願意和我走,又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你的父親大人追來!」
這樣深切的怨念,我居然毫無所覺,鎮定住自己,將頭偏向一邊:「在五中將,您是怨魂吧,在楓的身上待久了,你們都沒有辦法延續生命的。」
他忽然仰天大笑,笑聲迴盪在煙波浩淼的海面,讓我不寒而慄:「果然是高子,連拒絕都那麼委婉,只可惜,我卻不願意接受你這第二次拒絕了。楠木——你的楓也是個傻瓜,愛戀著你,卻什麼也不敢做,虧得他的心意,我才得以順利寄身於他。」
「告訴我您的心結吧,京五郎大人!我藤原高子究竟虧欠了您什麼,12歲時在本邸被您近乎脅迫地引誘,委身的次在族姐的寢室中見到您熱情洋溢的書信,被您霸佔的同時又被告知您是不會與您的北之方(正)離緣的,那我這一生就真要供您褻玩嗎?」夢境中二條皇后的心聲,由我的嘴傳遞給了正侵佔明石楓身體的在原業平,看到他臉慘白的樣子,心中大安。
「鷹司小姐,您的語進境令人乍舌啊,」他白著臉,「我的心結就是,我深恨那個伴我坐上了難波津渡船,卻又毫不猶豫地回頭為陛下延續子嗣的女人。」
「但我想要她,我只要她一個人!」
「她已經死了,你知道的,在原業平,」我再度走到欄杆邊,看向遠處忙碌著的神戶港,「二條皇后沒有與你一樣化為怨魂,說明她在生命的最後已經發現,她最留戀的東西,已經毀滅了。」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錯事,但是我失去了慎,既然紫已經死了,你又只是瘋子,那麼你就殺了我吧,也許殺了我,就能得到你傾慕的二條皇后。」我轉身,微笑著拉好自己披上的浴衣。
他的目光瞬間由離轉成驚人的灼熱專注:「緋,別做夢了。我知道,你就是失去了記憶的高子。哪怕你不是,我也要佔有你,我寂寞此身的最大藉。」
他的心結不是我能夠處理的,執著到令人恐懼的地步,純黑眼眸裡的執念能夠把我內心裡最陰暗的部分勾連出來。
我沉默,他卻以為是認同,將我虛軟的身體拉過,原本慾的面孔,終於出那怨魂千年前與生俱來的光華轉:「緋,我從不介意我的女人是不是初次,而我也是高子的第一個男人,可是,令我非常不悅的是,你,居然是我親手送給紫的。」
「你的心裡還是另外一個男人,慎——你一定以為明石楓是個近親相姦的男人吧,碰他父親的表弟。那不過是我的怨恨罷了。你知道你為什麼喜歡蓮花麼,」他將我抱回房間裡,強硬地壓制我的反抗,然後以手指沾染了什麼晶瑩的碧綠的東西,來到我身體裡細緻地摩挲著,「那是因為,我曾經帶著病體下水為你採過它,我將你比成,我的蓮花。」
身體痛楚難言,想要得到愛撫,內部空虛得可怕,只想要他來填滿。他只是坐在一邊,以手指在我身上逡巡,彷彿帝王在巡視他的疆土般恣意:「要我嗎?要的話,就自己來吧。」
我不能忘記慎!甩開他的手,離開他那讓我極度渴望的溫熱身體,掙扎著走進浴室,沖洗冷水,浸泡在冰涼得讓我身體發抖的水裡,體內的熱卻更加鮮明,花徑中空虛得像失去了原本應有的東西一般,水的寒冷讓我的尖都立了起來。
熾熱的視線來自門口,他笑著靠近我:「這確實是只要浸冷水、只要大量喝水就可以克服的藥,但,你真的想克服嗎?」
那讓我渴盼的修長手指來到水下,撫著我的身體,輕易地找到入口,不斷地戳刺著,不斷升溫的炙熱讓我奮力掙扎:「不要!不要!」
「淚了?可是下面的小嘴如此戀戀不捨,讓我也十分連啊,」他從水下伸出手指,那上面晶亮體讓我羞憤,他卻傾身過我的臉上的淚水,「不要拒絕我,在你想要我的時候。」
隨即他強橫地走進浴缸,讓我坐上他的身體,堅實有力的雙臂一鬆,我的下墜竟將他的分身徹底納入!
被充滿的飽脹使背德的快陡然飆升,僅剩的理智被慾望取代,他著我的部,卻沒有絲毫的動作,我可恥地向慾望臣服了……
似乎又來到夢境了,這次是一個女孩子吧,晶瑩剔透的小臉帶著幸福的微笑,對著一個婦人道:「嫫嫫,你看我現在漂不漂亮呀?」
她似乎剛行完著裳禮的樣子:「我覺得除發這樣把兩邊頭髮分開,好象會顯得我的臉有點大誒,不過結更繁瑣,要幫助我哦!」
她的孃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目光在她身上閃爍了好幾次道:「公主殿下(本古代地位高的女孩子都被稱為公主,即「姬」),不要擔心,老身會幫助您的。」
夜晚降臨,女孩子正在酣睡,月光溫柔地照拂在她身上,此時燭光忽然閃亮起來,嫫嫫進來看了她一眼,隨即便向簾子後的一個高大身影道:「相模守(官職名)大人請千萬小心,我家殿下年紀還小……」
男子走到女孩身邊,輕輕撫摸她的長髮,眼睛裡盛滿溫柔,喚道:「高子,起來。」
女孩稚氣未脫地了眼睛,看到眼前出現的男人,不由被驚嚇住了,可是再仔細看了看他的面孔,發現正是她前段時間救助過的男子:「是你!為什麼隨便到我的房間裡來?」
當時她正要前往二條的宅邸,他渾身是血地躺在路上,於是她把他帶到二條救治,而這位很得女子歡喜的在原相模守業平大人,終於見到了九條家小女兒深藏的美麗。
「高子,我來,只是為了你,你是怎樣的美麗啊……這帶有些桀驁的漂亮的眉,執拗的黑琉璃般的眼睛,稍稍一抿便能拒絕所有好意的幼嘴,我戀著你……」
但我卻能知道,此時的在五中將說的這些話,不過是為了哄騙年幼的二條皇后,讓她心甘情願地將身體奉上,如同平安時代所有的貴公子般,表面的高華風雅之下,是惡的靈魂。
尤其,他有著那樣一張姿容端正到絕世的臉。
但出乎我預料的是,這個時候的二條皇后,並沒有對他心生戀慕:「不要!你走開,嫫嫫!」
不到13歲就舉行了著裳禮的藤原高子此時並不明白男女之事,但她恐懼在原業平慾望灼燒的眼睛。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嫫嫫按照所有女官的慣例,為這些貴公子尋芳獵豔大開方便之門。
最後,女孩子的呼救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響應,男人成的調情技巧被應用在她青澀的身體上,他滿足,而她痛苦。
就是這樣連著幾乎一年的糾纏,女孩的風姿終於由家中眾多的女官之口,傳遍京所有貴公子的耳朵,而此時她已經是他臠,身心皆苦,不得自由。最後她想到了避居佛門,當她前往前代高僧空海居所時,他居然拖著重病的身體出現,只為挽留她,把她拖向他所處的萬惡的地獄。
她凝望眼前的菡萏池,想起無數夜晚裡他撫她的身體,將她比做蓮花:「那麼,為我採一朵蓮吧,我便心甘情願隨你入地獄。」
他果真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入水中,然後儀態瀟灑地上岸,將蓮花送到她手上。他因為高熱而滾燙的指尖觸及她冰涼的手,他熾熱的目光緊緊纏繞眼前年紀不過是他一半的小小少女,用溫柔的情為她打造她永世不能掙脫的牢籠。
「不,不要答應他!」我猛然坐起,覺心臟揪痛。
身後男人的手纏繞上來,彷彿藤蔓般不依不撓地只想將我拉入其中:「怎麼了?」
「我夢到你強暴了高子!」憤怒地轉向那張因為慵懶而格外具有魔的面孔。
他的手頓時一僵:「我……」
「你解釋什麼?言辭怎麼能掩蓋這樣可怕的事實,你無恥地強迫了救助你的高子,那時候她還不滿13歲!這樣無恥的你,怎麼能口口聲聲說愛她!」
他一個翻身便將我壓在身下:「你懂什麼!那個年代就是如此,我若不先那樣做,高子就會被別人強迫引誘!」
「都是禽獸,」我冷嗤,「看你們烏帽直綴木屐,言辭風雅,卻不能掩飾你們的無恥!你趁高子年幼不懂事誘騙她,甚至還讓她愛上你,但我不是高子,我不欠你情——不對,哪怕我是高子,我也不欠你!高子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卻恩將仇報,她為你犧牲名譽,到頭來卻被你怨恨,你沒有資格愛她,你連恨她的資格都沒有!」
「我……」他鬆開鉗制我的雙手,痛苦地俯趴在我身上,「我是真的愛她,我做錯了,可我確實只想跟她在一起啊……」
「那你還不斷地對她重複,要她永遠別妄想你正室的位置!高子從沒有想做後來者的意思,玷汙她的人是你!」
他虛弱痛苦地道:「不是的,我的那位正室原本與我沒有情,她嫁我之前就有情人,我不是不想與她分開,可她是檀林皇后(嵯峨天皇的皇后橘嘉智子,相當於是在原業平的叔祖母)的內侄孫女,我是不能與她分開的!」
我推開他,笑道:「你現在究竟是在原業平還是明石楓,語氣居然這麼虛弱,你這樣深重的怨氣在事實面前也弱化了嗎?」
他無言,沉默許久道:「我噬了明石楓,你不知道嗎?不用再動搖我了,你是我的了,緋。為了你,我會剷除近衛紫和九條蓮司的!」
會剷除……「他們本沒死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我欣喜極了,欣喜到暫時忽略紫是我仇敵的事實。
他面一沉:「別妄想了,所有長老都站在我這一邊,只要我保留蓮司一命,那麼紫就必死無疑!」
25
紫和蓮司究竟在哪裡呢?我疑惑,離開京極會並不久,我不認為明石楓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以一擊就將他們全部擊潰,然而,我最擔心的並不是這件事,而是慎。
不得不說,慎一直是我逃脫的動力,我依賴著他——而且明石楓之前不也騙我紫和蓮司死了嗎,也許,也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明石楓扔給我一件衣服,「紫現在正在他最喜歡的地方,我知道你去過。」
我也去過?」青龍苑的地下?」我放軟聲音,「這樣,你讓我先回去好不好?我親眼看到慎的葬禮就跟你回京都。」
明石楓,不,或許我該叫他在原業平,這個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千年以前也是這樣,高子——現在我叫你緋吧,你那時候就是這樣,對我說你想在離開之前去山科拜見你出家的母親,結果就那樣一去不回,把你的身影隱匿在你父親九條大納言的身後,坐視那些人將我們分離。」
「你閉嘴!你為什麼要我在身邊?炫耀你千年以後的成功嗎?但你忘記了,最起碼,你沒辦法控制我的心!」我注意身邊牆上的劍很久了,退離他,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蹣跚的腿爆發出我難以想象的力量,將那把劍出,以劍尖對著他。
他卻步步近,眼睛一瞬不瞬地鎖定在我身上,如同獵人盯著暮途窮的獵物般自信不移:「如果你能殺我,就儘管殺吧,我一定會在離開這世界的剎那,將你一起帶離。」
他是如此篤定,那並不算十分健壯的軀體出徹底放鬆的姿態,而我自己卻是如此緊繃,如果不能見到慎,不能擺脫這些無謂的糾纏,那麼就如冰見夫人所言,承擔所謂的我前世的孽債,永困常世吧……
反手一刺,卻除了些微的鈍痛之外再無其它,劍從我手中掉落,昏暗的燈光照在磨砂質的劍身上,散出微弱的光芒,如同我螻蟻般的掙扎。
他拉起我的一縷頭髮,低頭輕笑:「我怎麼可能在房裡放真正開鋒過的兇器?緋,你沒有自傷的權利,你的身體,你的心都必須得是我的,得到你的心的慎已經在這裡了,紫,我們這就回去,給他最終的懲罰。」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那是一個十分常見的瓷質器皿,那明明很溫和的白底綠邊的掐絲琺琅忽然刺痛我的眼睛,鼻端的酸澀源源不斷地湧上來,眼前浮起的淚水讓我想要抬頭,不讓眼淚下來,可是視線卻一步也不忍心離開那容器。
「那是慎的骨灰,」他的聲音放低,「他的願望,一直是和你在一起,我承諾了他,讓他在你身邊,但是,你不能再愛他。」
他的骨灰!
伸出手,想要碰起它,可是手顫抖得這樣厲害,覺每骨頭、每條神經都片片段段地碎裂殆盡,最後,我竟是笑出了聲音來:「我們去京,告訴我,是誰殺了慎。」
「真想知道?」他嘲地看著我,「你恨殺了慎的人,很不得把那個人碎屍萬段,是吧?」
他這樣有圈套的問句,他以為我聽不出麼?或許我很喜歡慎,可是我骨子裡的血還是冷的:「是誰?是你很想除掉的人吧,或許那個人對我沒有太多的防備,你又準備借刀殺人了吧?」
他笑起來,佞地:「我只是想看看,你知道殺害你此前所愛的男人的人是你父親和紫之後,你會怎樣對待他們。」
父親和紫!他們恨我的所謂忤逆和背叛,就殘忍地報復在了慎的身上!
「紫現在被囚著,要殺了他很容易,知道嗎?如果你需要的話,儘管殺了他吧。」
「你太善於欺騙了,所以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了啊,在原業平。」我不能太相信他的,在明石楓和近衛紫之間,我寧願相信紫,因為他不曾欺騙過我,儘管他也只是個殘忍冷漠的人。
他忽然嚴肅起面孔對我說:「以天照大神的名義起誓,如果我這次騙了你,就讓我永遠失去一切。」
「誓言是不可信的,如果你和二條皇后之間有永恆不變的誓言,那為什麼沒有兌現呢?」這世間除了慎,沒有人是真正可以讓我全部信賴的。
「你去吧,問問紫,他有他的驕傲,不會否認他和你父親聯手殺了慎的事實。我們該準備上岸了。」
雖然嘴上說不相信他的話,但我明白,如果不是有信心,他不會要我去和紫對質,所以我決定再度回到那個充斥著噩夢的地方。
坐在轎車內,想起幾個月前蓮司帶我來到本的情形,在最初我本想不到,我會在這裡找到我黑暗的過往,我從來不曾天真純稚的童年,還有我最最重視的人。
車子開過一個水池,裡面的荷花居然已經開了,白的蓮花,想起少年時代的慎穿著簡單的襯衣,表情雀躍地對著我笑:「小雪,你最喜歡的蓮。」
那雙灰的眼睛,就這樣閃過我眼前,我明白,這一世,我已經深深欠了他——在他最後的時刻我才想起了他,他沒有清醒地聽到過我對他說的,我想要兌現我們對彼此的承諾。
「我想起千年以前我為你採蓮花時,你的樣子。」身邊人卻不是慎。
留戀地看了白蓮一眼:「你和慎最大的不同,在於你對情的暴。你為高子做過什麼呢?霸道地強佔她,然後霸道地採下蓮花,而慎一直在等我,溫柔耐心地,為了我他種了一池的蓮花。」
他忽然沉默不語,而道路開始悉起來,路的盡頭就是我極度渴望逃離的京,我居然又要來到這裡!
眼前掠過初見紫時候的景象,事實上與慎的情是細水長出來的,而對紫,心裡是說不出道不明的覺,可是我永遠不會忘記他拿慎來威脅我,和他對慎的殘忍。
「我陪你下去吧。」他說。
我搖頭,我不想多待在這個人身邊,下意識地抱緊慎的骨灰盒,一步一步地,走向我曾經的地獄。
溼陰暗的地下,我這樣緩緩地走著,隨著平緩走道的坡度逐漸下陷,面前忽然是一點光亮。那光芒很微弱,但我的眼睛仍然不那麼能夠適應:「緋殿,你終於回來了……」
極端好聽的清泉般溫和又華麗的聲音,如此悉,卻又冷漠:「冷泉,你到底是誰那邊的人呢?」
想起蓮司去青森的那天早晨,冷泉眼底瞬間爆發的光華,還有他那聲音與面孔極端不符的特質,難道——「你是我認識的某個人?!」
搖頭,眼前不斷掠過的張張面孔裡並沒有他,是我多心了吧?
他的臉隱匿在暗處,但是呼聲頓了頓:「你錯了,我就是冷泉,只不過我所效忠的對象並不是你。」
「是明石楓——不,是在原業平吧?否則他不會這樣放心讓我一個人下來的,而紫那樣欠缺安全的人,並不會輕易把他的地下處所告訴別人。」
他走到光亮之中,真正的屬於在原業平的面孔就這樣突然顯現在我眼前!
明石楓現在的面孔也不過是因為在原業平的氣質而與他有幾分相象而已,可是冷泉的面孔,怎麼可以這麼像那個男人?!
他快步走向我:「緋殿,殺死紫,你就可以報他殺朱雀大人的仇,你也可以洗雪被他玷汙的怨恨,不是嗎?」
「別靠近我!」我退後兩步,「你和在原業平是什麼關係?」
眼睛如同灑著細碎星光的溪,眉峰筆卻又自有他瀟灑桀驁的氣度,眼角的微鉤像是充滿了對你的好意,而鼻子卻又是自然的拔,並不突兀。
他的嘴彷彿也有了自己的表情,微微紅潤的,然而薄削無情,但嘴角出乎人意料地上揚著——除了那頭利落的短髮,他簡直是不折不扣的在原業平本人!
「明石楓的父親是誰你已經知道了吧?楠策的祖先上溯可以到南北朝時代(本的南北朝)的楠木正成,再之前,其實是在原業平和他子橘氏所生的女兒與她表兄橘家少主的私生子。至於我,不過是個路人,我身上承襲著受惠於在原業平和藤原高子的血脈,所以作為回報,我族以軀體強行承載在原業平的靈魂,直到他有機會與你再續前緣為止。」
「那你豈不是更應該報答我?!你以身體承載過在原業平,而作為高子轉世的我卻沒有得到任何報答,反而是被你們聯手陷害,你這樣也算報恩?」我抓住他話中的疏漏。
他搖頭:「你是轉世什麼的,我是不信的,高子殿下其實並未進入六道輪迴之中,你腦海中關於她的記憶,不過是被人硬生生植入的記憶罷了。但是我族欠在原業平的實在……無論他提出怎樣的要求,我都會從旁加以協助,」
「那請你讓我一個人進去吧,你知道紫很驕傲,不屑對一個女孩動手。」我決定繼續走下去,轉世也好,六道輪迴也好,都與我無關,只要慎還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愣了愣,卻迅速地回應:「緋殿對紫大人總是那麼有信心,相信他是最強橫的,相信他是光明磊落的——可是你別忘了,朱雀大人是死在誰手上的。」
我聽到心間血被嘩啦劃開的聲音,苦笑一下,我去探求一個可悲的真相,然後親手將自己終結,生活已經太沒有意義了,就這樣終在別人的陷阱裡兜兜轉轉的,我有些累了。
冷泉把光亮熄滅了,他沉默著將一把匕首給我:「這是利器,請您務必小心,雖然紫大人是被綁縛著的,但我也不能肯定在這段時間裡他是否掙脫了鎖鏈。」
黑方的香味是這樣鮮明,彷彿眼前這個人正是從遙遠的平安時代這樣風姿搖曳地走來,氣度高華然而狠毒刻骨。
「我知道了。」毫不猶豫地轉身,眼睛逐漸習慣黑暗,這樣緩慢地摸索過去,直到摸到門把——我來過這房間很多次,卻從來沒有親手打開過這扇門。
室內依然是很清雅的梅花香味,紫也依然鎮定冷漠地隱匿著自己的行跡,讓那些原本以為已將他掌握在手中的人惱怒,繼而出破綻——可他怎麼可能鬥得過一個徘徊於世千年的人呢?
「你可以開口了,是我。」我一邊說,一邊緩緩拔出手中的匕首。
「躺到我身邊來吧,」他笑了笑,「我就被綁在上,我的緋,你終究只能選擇我身邊,這是我們兩個都無法選擇的命運。」
「你相信命運?」
「我信命,雖然我不信天照大神,也不信上帝。」他微微晃動手上的鎖鏈,讓我循聲走過去,「緋,我覺到名劍的寒氣,你準備殺我?」
我的喉嚨一澀,忽然說不出話來,他卻不理會我,自顧子自地繼續:「我剛才還以為是名子來了……」
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我下意識地伸手為他順氣,聽他笑得恣意而虛弱:「緋,我活不長了,你來,是要為我陪葬嗎?」
我一驚,為什麼我會生出殺掉他之後再自殺的想法?!這樣與為他陪葬有什麼差別:「你在做夢嗎?我怎麼可能為殺了慎的人陪葬?!」
他不以為意,翻身壓上我,將我手裡的匕首壓制在一邊,在我鼻間吐的氣息帶有淡淡的血腥味道:「緋,或許在你眼裡,慎比天使還溫柔和善,可是在我眼裡,他為了能夠得到你,為了坐上朱雀的位置而陷害名子,不、可、饒、恕。」
「我不後悔殺死他,不過,你不能殺我。」他的息再度變得劇烈,似乎是肺部出了嚴重的問題。
硬是掰出被他壓制的手,將因為手腕疼痛痠麻而顫抖的刀尖對準他因為劇烈息而不斷搏動著的頸側,聽到他喉嚨裡模糊的嘆息:「如果一定要我……死,去找……蒼,緋,你不可以殺人,因為殺人……會做噩夢。」
我將匕首離,心中疑惑,嘴上卻不放過:「別妄想利用我去找你的部下來救你,我不是傻瓜。」
「你原本就傻,」他笑起來,「你小時候就很傻,一邊故作世界末快降臨的成,一邊又說著對未來充滿幻想的話。」
「不過這樣比較好,你還是孩子,孩子……要傻傻的,才會幸福……」
「幸福?!幸福什麼?慎被你和父親聯手害死,我怎麼幸福!明石楓是個變態,冷泉是他的走狗,父親只知道出賣我,你是個除了血腥就一無所有的人,蓮司下落不明,而Fabio和Alicia也不可能來救我了,我只有慎,只有他了!」
「你聽著!慎是你和他一起創造出來的幻想,他是在刀光血影裡成長的男人,他的溫柔包裹著毒藥,你該知道!整個京裡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給你幸福,哪怕本暗夜的天皇也不行!所以,你必須去找到蒼,然後讓他送你走,遠離這裡!」他有些急切,這不符合他的格。
「你很著急,你究竟在急什麼?難道——你已經開始策劃返攻了嗎?」
「你有了我的孩子,帶著他走,我知道你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哪怕我那樣傷害你,你也會留下他的。」他說出真正的原因。
我的眼前頓時閃過一道黑光!「不可能的!那為什麼前幾天我還來了……你在騙我。」
「我沒必要騙你,」他的聲音裡多了一分人類的味道,「我不喜歡騙我自己的孩子。」
我忽然意識到,只有眼前這個人才能與在原業平分庭抗禮,所以我的確不能殺死他!可是他快地坦承殺了慎的事實,讓我的內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煎熬。
仇敵在我眼前,我愛的人被他殺死,我肚子裡有了他的孩子,我卻不能復仇!雙手下意識地撫摸起瓷罐,慎就在這裡,他聽到了吧,他一定會難過的吧?
「你記著,快出去,我院子裡左手邊第2株綠萼梅下面有個空,埋紙條在那裡,只要寫『採』一個字就夠了,」他不緊不慢地說,「別擔心,等到我出去了,就把『楓』的位置留給蒼,讓他殺了我。」
26(番外篇)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坐在玄武苑的蓮池邊,安靜如其中的一朵白蓮。
我曾經以為不可能變態到會對一個看起來還不到我部的女孩子興趣,然而命運向我證明,這世間再怎樣荒誕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她轉過臉來,幼的面孔上是極端的冷然,彷彿只是一個人型機器,沒有覺,雖然這種淡漠更加增添矛盾的美。
我向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橘慎。」
「塔積馬,信?」她困難地重複著讓我哭笑不得的發音。
她似乎誤認為我在嘲笑她了吧,皺著眉頭站起來,用並不利的文對我說:「我是中國人,我叫小雪。」
「橘慎,是這樣兩個字。」京極會在某種程度傳承了奈良時代本貴族對唐文化的崇拜,我雖然只是青龍的弟弟,卻也必須學習中文。
一筆一劃地寫出自己的中文名字,看她瞭然的目光中帶有一絲不屑:「橘家的男人,只有楠木正成是好樣的。」
她說的正是我的先祖,南北朝時代的名人,所謂橘家唯一不躲在女人身後的男人。本古代四大貴族姓氏源氏和平氏出自天皇血脈,世代武家,而藤原家姓則是天皇御賜給大化改新有功的中臣鐮足的,我們橘家卻是靠先祖的子縣犬養三千代大人嫁給藤原不比等之後才得以發跡。
「你說的對,小雪,所以我才學那麼多東西,笛子、琵琶、公家的法度、茶道……我都學,我吹笛子必須勝過以之為家業的西園寺家的人,我掌握公家法度也要遠勝九條家繼承人。我立下的一大宏願就是,能夠在我有生之年,讓橘家成為不遜於五攝家(近衛以及從該姓氏衍生的鷹司,九條以及衍生的一條和二條,被合稱為五攝,只有這五家出身的人才有資格成為攝政關白)的大家族。」
「你居然是個野心家,不過還不夠貪心。」
她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我走了,這個就留給你吧。」
她轉身的剎那我忽然醒悟,這女孩並不是高潔如雪的白蓮,而是在地獄業火中備受焚燒卻永生不死的紅蓮。
我從未見過一個不滿10歲的女孩,在故作冷漠的防備外衣下,是強抑熱情的心。
我走到她坐過的地方坐下,看手邊的那一枝白蓮,並不碩大的花瓣上沁著些微粉,還帶著慢慢滑落的凝。
如此清冽優雅的花朵,我在這一刻忽然輕易拋棄血中與生俱來的對櫻的眷戀,著地撫摸它的花莖,手指卻驀地一痛——我被蓮枝上的刺刺破了手指。
她留下的蓮,居然帶著美麗的痛。
那刺生生紮在我心底,讓我就這樣成了蓮的俘虜。
在這個京,我的地位很超脫——我是在名義上與整個藤原家平起平坐的橘家未來家主,也是青龍楠策的表弟,我那位家主母親,正是楠策父親的堂妹。
我的年紀雖然與四個未來幹事差不多,但他們見到我卻必須向我行大禮,在這三男一女中,我最留意的,就是近衛紫。
楠策曾經對我嘆說,他不知道自己養出的,究竟是一頭虎還是一隻狼。
其實只要不是毒蛇就好了,我嘆息地看著眼前全心信賴我的男人。
我自問就是一條毒蛇,纏繞認定的敵人,將銳利的獠牙刺入他的頸項,以甘美的毒為他換取臨死前無上優美的快。
楠策為我引見了玄武和他的家人。玄武是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我暗中觀察了他許久,卻沒見到他那頗多的動作中,有哪個真正透了他的想法。
我們身側的移門被打開,一個女孩子目不斜視地走向玄武,稱呼他「父親」,那聲音是如此耳,讓我下意識地抬頭,向那女孩審視般的目光。
玄武鷹司經平,他的女兒鷹司緋已經被鷹司家家主、白虎長老鷹司經實收養,換言之,她是下一代的緋——只能屬於下任京極會總幹事的女人。
永遠與我無緣的人。
初見小雪的那年,我14歲,我有種危險的預,我的生活將因為她而天翻地覆。
因為是京極會唯一的客卿,我有著不遜於幹事的權力,而這成為我接近小雪最好的籌碼——我固執地不願意稱呼她為緋,我知道,將來會叫她緋的人會有很多,而叫她小雪的,永遠只有我一個。
是不是很可悲?成長在女主為政的家族裡,我的器量確實比楠策狹隘很多。但相對地,我的心機也是最深的。
我用著我迥異於常人的耐心,為她親手將蓮一株一株地種在玄武苑,可玄武的繼承人明石楓卻對我說,我對她的耐心是沒有用的,因為哪怕她愛上了我,也必須遵循她的命運嫁給未來的總幹事。
而我,哪怕橘家的勢力凌駕於藤原,我也永遠只能是京極會的客卿。
小雪已經開始對我笑了,與我的直覺一樣,她的內心很溫暖,還帶有我所喜歡的決絕——你難以想象,京極會是這樣一個骯髒汙穢的地方,他們利用她的天真純稚殺人,直到她身上的異常成已經可以驚醒每一個他們預定的獵物才肯罷休。
可小雪已經被他們毀了,她扭曲著她的心,說些心口不一的話,哪怕對著她最愛的蓮,她也不會像常人那樣開懷,只會對我說:「橘,我討厭它們凋落的樣子,秋天來的時候,我們去嵐山看楓葉。」
我們是這偌大組織裡唯二的閒人,因為我們的靈魂畸形到誰都已經沒有興趣利用。
我曾經想要帶著她回到橘的本家,琵琶湖畔的一座天守閣。
她拒絕了:「橘,如果你失敗了,我們的歸途就只有黃泉。黃泉才是落敗者的歸宿,自由不過是琵琶湖裡月亮的倒影,只要你想看就一定看得到,卻永遠都無法觸及。」
醍醐修司是我的朋友,醍醐家繼承人,來自組織的藥師家族——儘管近來有被玄武系取代的趨勢。
他告訴我他去玄武那裡拜訪的時候,聽見楠策與鷹司經實在密談近衛紫與小雪的婚事。
楠策一直很欣賞早得不可思議的小雪,所以他故意暗示有把近衛紫作為繼承人的念頭,讓鷹司經實主動投誠。
他們舉動讓我明白,如果我不想辦法先成為四神,我會連爭取小雪的權利都沒有。
可是我不能作為新四神的繼承人,因為那樣小雪一定只可能落到那三個人手裡,所以,我必須想辦法先擠掉其中一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只有久我美名子是最適合下手的目標。
她沒有家族和先代朱雀的強力庇護,有的只是與近衛紫的情,而從明石楓那裡得到的關於九條蓮司身世的情報,也讓我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趁明石楓不注意,我接近了他神狀態有問題的母親,鼓動她在綾小路緋的食物裡下不孕藥,隨即我宣佈放棄橘家繼承人的身份,轉而成為朱雀的候補。
但就在我的計劃緊鑼密鼓地進行中時,先代「楓」九條賴通的遺旨被綾小路緋找到。在她宣佈新一代總幹事的前夜,一件我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玄武舉家出逃。
他自己,他的殺手子還有他們的女兒,我的愛人。
我就如同納博科夫筆下的那個中年男人,為了我的洛麗塔執著於「楓」的權勢,卻忽略了她生命中最大的危機。
我的外表還如此光鮮,但是如同所有惡事物一樣,外表美麗,內裡破敗。
我的小雪,你在哪裡呢?
此時我萬萬料想不到她在中途出了車禍,甚至還被人刻意誘導失去記憶。但我並沒有停下我陰謀的腳步,因為我知道,只要我耐心地守侯,終有一天,她會帶著她冰冷而火熱的心,重新回到我身邊。
久我美名子順利地成為了朱雀,而我理所當然地成了朱雀的第一候補。
她的目光很溫柔,但是有些茫——永遠周旋在楠策和近位紫之間,彷彿不能分辨哪個男人才是她所愛。
事實上,她不用分辨,她的可悲在於,儘管她傾盡全部,這兩個男人也不可能愛上她。
楠策將他的靈魂奉獻給了他的緋,而紫,他的靈魂天生屬於惡魔,不懂愛。
「慎,我很累呢,很累很累了……冰見夫人給我的卜卦很不吉利,我會死的,就在不久之後。」她這樣說著,安靜地剪下一朵牡丹,纖長手指顫抖著。
我知道你會死,為了我的私慾而死。
我第一次見綾小路緋的時候有些錯愕,因為我們的相象,當她自我介紹的時候我終於知道,原來她和我還有楠策也是有親緣關係的,她的母親,是我母親的堂姐。
看著楠策將她緊緊擁抱在懷裡的時候,我忽然有些不自在,因為他們之間的親暱,總讓我有些不安。
出了平等院——總幹事居所——之後,明石楓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頓時心裡一緊,他的氣正復一地深重,為什麼沒有人發現?
「慎,想到得到朱雀的位置,想要鷹司緋吧?想,今晚就來找我。」他的手指滑過我的衣襟,最後深入下襬。
這個人是條伊甸園裡的毒蛇,原罪的始祖。
但我去了,我明白,他的計謀強大到無以復加,也許他是被山本勘助或者竹中半兵衛附身之人。
如果一次屈辱可以讓我得到小雪,那麼我甘之如飴。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把你自己給楠策,他愛你。」他撫著我的身體,卻不急著侵入。
「他是我表哥!你瘋了?」
「聽著,緋不能懷孕的話,朱雀是可以代孕的,你知道蘭夫人和九條賴通的事吧,蓮司就是那個孩子。但是,如果楠策不同意對名子出手的話,你可是一點希望都沒了。」
那也不能要我去吧?什麼愛我,楠策喜歡的綾小路緋吧?
「綾小路緋是你的替代品,我再瞭解他不過了,如果得到你,他會對你言聽計從——這是世上僅有的機會,楠策是什麼人?惟有你,才能讓他失去理智。」他捧起茶杯,姿態優雅地喝茶。
我的背上竄起一陣惡寒,要我和楠策……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許那女孩就要屬於我了,我可不會把那樣可愛的女孩子拱手讓出的哦。」他嗤笑著看我。
我終究在這天晚上敲響了楠策的門,他很意外地看著我,直到我把衣服全部脫去,他才用近乎顫抖聲音問我:「你不後悔?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的慎……」
被人侵入的覺很痛很痛,每一次我與楠策做愛都要依靠媚藥,否則疼痛會讓我昏厥——我想這是心理的緣故,或許外表上我懦弱不堪,但我的耐痛能力,卻好過大多數頂尖高手。
楠策喜歡抱著我說,擁有了我他此生再無遺憾,我就試探著問起了子嗣的事情,他居然說,如果我在意,他寧願在35歲就死去。
我當然在意,我在意的是他要納名子為妾。
半年過去,綾小路緋還是不能受孕,長老們開始著急了,我當初讓明石楓母親下的藥效果終於顯現了。
楠策嘆息了一聲,說他的命活不過35歲,是上天註定的,儘管他也曾頗費周折才得到了楓的位置。
我當時是怎麼說才讓他決定納名子為妾的呢?似乎是烈地歡愛一場,然後親吻他,對他說我不要他死。
那時候覺自己像個靈魂扭曲成兩半的人,有一半居然成了女人,極度憎恨這樣的自己。
我是個為達目的連自己都出賣的男人。
這次下毒的人成了我自己,作為朱雀候補,我理所當然是除了紫之外最接近名子的人。於是我微劑量地用著明石楓給我毒藥,而表面上,其中的決明子甚至是很清熱的藥。
她的毅力超乎我想象,忍耐著那藥的痛苦,生下了死胎,不久之後才死去。
紫抱著她的身體,一整天沒有說話。
我一直覺得楠策是知道真相的,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抱著我醉生夢死,他大我超過10歲,為什麼會愛我呢?
嗤笑著,想到我的小雪,不知道她好不好了,也許她還是笑對著一池蓮花,只是她身邊的男人,已經不再是我了。
我終於成了朱雀,終於有資格擁有她了,我的蓮。
紫卻穿著近乎喪服的紫黑衣服對我說,橘慎,你所做的一切,其痛苦必將報應到她身上,你們都疼愛著的女孩,就由我來摧毀。
我多想跟他說,小雪從來沒有得到過誰的疼愛,從她懂得說話起就被人神待,我的業障,怎麼能由她柔弱的身體來承擔?!
但勢力單薄,我只能隱忍不發。
楠策死了,遺命失蹤,而一直失去蹤跡的小雪也不曾迴歸。我們四個人表面上平靜鎮定,但我明白京極會的地下,暗洶湧。
為了得到小雪,我與明石楓聯合,不是不害怕這個妖魔的反噬,實在是我太渴望她了。
終於打探到她如今在北美,然而在我想更近一步的時候卻被告知她失蹤了。
直到在冰見夫人的溫室裡,在那朵名為業障之火的紅蘭花前,我見到了她的背影,讓我心動和心碎的小雪。
她不認識我了,哪怕我有心理準備都不行。我嬉笑著靠近她,想要恣意憐愛她,可又怕傷到她。
她過了10年的幸福生活,我這樣算不算在打斷、破壞她的幸福?
可我嫉妒,嫉妒她那可以名正言順擁抱她的男朋友,是我派人聯合Christiano家族的敵對者綁走了他。
面對她現在純然的甜美,我怎麼可能可以忍耐不去採摘?!
可是看到她的眼淚和眼裡的恐懼,我又畏縮了,再給她點時間吧,只要我能保護好她,我們的時間還足夠的。
可是我忘記叮囑她要小心明石楓了。在我被他屈辱地壓在身下之後,他才滿足地告訴我,他掠奪了小雪的童貞。
那一刻我想要把他碎屍萬段,想到現在小雪一個人孤零零地畏懼地蜷縮在某個角落,心臟就不由自主地緊縮。
好吧,說實話,我把她給了紫——紫當年的心願,你還記得吧?明石楓是我生平僅見,真正的惡魔。
紫一定強暴她了,或許是更不堪的事情。我的小雪!心痛如絞,看著她憔悴中帶著恐慌的面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擁抱她。
我什麼都不在乎,只要她能脫離傷害,與我在一起。
那一剎那,心中湧上的念頭,是就這樣抱她直到天涯海角,然後一起死去……
她忽然叫我「橘」,我以為她想起來從前,可是那雙眼眸不該那麼空。
為她的事情所急,我忽略了長老們想要剷除異姓的事情,我這個橘姓人,終究還是走到了這步。
我最沒想到的是,送我去黃泉的人,居然是小雪身邊那個貌似平凡的冷泉——真正的他有著端正到驚人的姿容,並且是狩龍堂幕後的主腦,只是這樣的人,居然都效忠了明石楓。
看那個一貫冰冷著面孔、封凍著桃花眼的男人走過來,充滿憐憫地看著我。顫抖著失溫的身體,只能哀求他,如果我死了,請你讓我繼續追隨小雪,不可以傷害她。
他點頭:「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就是我追尋千年的高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從紫手裡把她搶過來的,我的表叔。」
表叔……恍然間覺他身後盛放的反季紅蓮,正如準備將我灼燒殆盡的業火般生生不息。
我竟是這樣失敗的一個男人,無法保護好心愛的女孩,反而與自己的親人維繫著不倫的關係。
閉上眼睛,這樣離開塵世也很好吧,希望小雪她,不會傷心……
我沒有死,或者說,我的意識沒有死。
她來醫院看我,又被紫抓回去。但我分明覺紫的語氣裡,有了塵世的牽絆——我驕傲,我的女孩,讓阿修羅都開始懂得世間情愛。
蓮司是個好男人,不斷拿她刺我,要我醒來,保護她——可是我已經太虛弱了,沒有力量保護她了,我已經耗盡了心力,如果可能,蓮司應該是「京」裡最適合她的人了吧。
之後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押上了船,警告我在5天內不能死掉,因為小雪要在巴羅那看到我,如果我不能撐下去,她索把小雪也殺了。
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為什麼我覺到她對小雪的關切,卻又知道她說要把小雪殺掉是可以付諸實踐的?
之後的子,除了不能動不能言之外,幸福如身處天堂。她每天都陪伴在我身邊,親吻我,為我按摩,陪我聊天,甚至不顧自己的頭痛,堅決要回憶我們的過去。
這一天,她滿懷欣喜地對我說,我們要去巴黎了,巴黎的醫生更好,我一定會醒過來的。
她不知道,我是準備醒來,我打算耗盡全部的生命,掙扎起來,再碰觸她一次,真實的鮮活的,我心愛的小雪。
凌晨時分,醒過來的自己無力地靠在頭,幾個月沒動的身體似乎不行了。
燈光和維生機器的光都忽然暗了,門口不合時宜的腳步聲卻在宣告我的命運,那種堅定的步子,是紫。
「你不該活,你的孽障太深,也不該讓她為你難過。」
「我知道,可是我想見她一面……」
「不用了,你不該給她一點希望之後就自己瀟灑地去地獄。如果你不在她面前死,她的痛苦會少很多」。
「那麼,拿過來吧」。
接過他手裡的瓷瓶,輕輕一聞,這是明石楓當年為我謀殺名子所配製的,微雨,沒有痛苦的,一瓶就能致命的毒藥。
我用它殺人,結果也死在它手裡。
「我最後有個願望,紫,請你放她走。」
「那不關你事,她現在屬於我,肚子裡也有了我的孩子。」
他的聲音依然冷漠,大概只有對著小雪的時候,才會溫柔吧。
最後的願望終究沒有實現,飲盡這瓶毒藥,與她就是隔世。
冰見夫人為我們每個人所做命批終究沒有出錯,我就是那個一千三百年前因為愛你而死的大友皇子,戀慕你母親額田王的天智天皇的嫡子。小雪,你果然是我的十市皇女,如果不是你父親大海人皇子(天智天皇之弟,後來的天武天皇),我也就不用自盡了吧,那樣,我們就能夠幸福地在一起了……
就這樣吧,小雪。
如果有來世,我願做一枝幹淨的白蓮,被你溫柔的手摘下……
27
雖然嘴上不相信他,可是我明白,表面上的兇手是我父親和紫,但追溯源,這個巨大陰謀的佈局者,正是要我來殺紫的那個男人,所以紫固然該死,卻絕對不應該比明石楓早死。
於是我準備照著做了。
左手第2株白梅,就是這株了吧,剛準備把衣角扯下來用血寫上個字,結果明石楓的聲音忽然從我背後響起:「緋,捨不得殺了他嗎?」
溫暖卻讓我發顫的懷抱將我納入,我強笑:「也許吧……還是你去殺吧……我不想殺人。」
「真是個壞孩子呢,聲音這樣遊移著,就像當時欺騙著我的高子……」他咬了咬我的頸後,雙手又不規矩起來。
我一直在想,他為什麼不殺了紫,按理說紫是最大的威脅啊,還想借我的手——難道有什麼的東西在阻礙他嗎?
這件被改良的和服外表看起來非常端莊,但是卻能很輕易地被人侵入,他的一隻手覆蓋住我的右,另一隻手佞地伸下我的下身,不斷挑抹起來。
「恩……別在外面……這樣……」修長的手指不顧我的乾澀,強制地刺入,他知道我的身體很,一旦疼痛就會很快自我保護般地下體。
「周圍都沒有人,還是,你喜歡到紫面前做?那樣倒很不錯哦……光是想想,我就慾火焚身了……」
他的分身抵住我的身體,將我翻了個身,讓我的雙腿緊緊纏住他:「我們去吧,我真想看看他的反應呢……」
我的肚子裡有個寶寶,而明石楓那樣近乎變態的慾望,我本不能承受!
「別這樣,我的身體還很難受,會受不了的……」我只能哀求他。
「哦?」他笑了笑,強行將我的部壓向他,強迫我將他的慾望納入體內,在贏得我的哀叫之後,才慢條斯理地說,「在戶外做4次和在紫面前做1次,你選哪個呢?」
涼意從尾椎一直竄到腦後,眼前這個男人,是徹徹底底的在原業平了,我不該期望原本的明石楓能夠醒來!
巨大的撕裂在最的地方徘徊不去,我只能咬牙:「我們,去紫面前!」
就算這個孩子的父親不是我期望的,它也是無辜的,我要救它……
「識時務的女孩,我喜歡。」他邊說邊走動起來,在我體內的分身一頓一頓地突刺著我的身體,好象要將我戳爛一般。
這種疼痛的摩擦迫使我的身體做出反應,可是我實在受不了了,太痛了,哪怕些微的快都不能掩蓋這暴,而從半空掉落的恐慌更讓我除了夾緊他的之外別無他法。
「痛……好痛……」他讓我掛在他身上,而他的手也沒閒著,肆意地大力捏著我的部,彷彿要掐爆才甘心。
「乖,夾緊我!」他嫌速度太慢,身體還刻意地前頂,直到將那扇門打開!
「誰?」紫警惕的聲音傳來。
我憋住自己,不想出聲,可是明石楓卻忽然將自己離我,然後在猛地進,疼痛讓我沒能忍住:「啊……」
滿室都能聽見我痛楚的聲音。
「緋?」紫疑惑著。
「還有我啊,青龍大人。」明石楓得意地按亮燈,向紫展示蕩婦般掛在他身上的我。
我閉上眼睛,不敢看紫的表情,他會覺得我出賣了他吧。
「明石,後悔了吧?緋的味道有多好,等到我調教完你才知道,現在後悔把她送給我了吧?你都不知道第一次的她滋味有多美妙,羞澀又媚……」他的聲音仍然虛弱,但是說的話是如此惡毒!
明石楓的身體僵了僵,還擊道:「美味的女人能長遠地跟在誰身邊,才是誰的勝利不是嗎?多虧了你的調教,不然緋又怎麼可能這樣銷魂呢?」
說完他又走了幾步,讓我躺在一張斜榻上,抬起我的左腿道:「紫大人,要看看嗎,她媚妖豔的美,這灩美溼熱的銷魂處……」
隨即,他狂猛地衝刺了起來,每一下都直戳我的最深處,失去孩子的恐懼讓我尖聲叫了起來:「不要,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他過一帶子綁住我的雙手,然後以手指在我們連接初不斷地勾轉,刺著花核,直到歡的水隨著他的動作不斷飛濺,體的聲音響徹室內。
「紫,你說給她加點冰塊、滴點蠟會怎樣,會不會緊得讓人……昇天……」
我偏頭,看到一邊燈下坐在上的紫,蒼白著面孔,嘴角下血漬,眼睛裡燃燒著慾望的痕跡,舌尖過下,但是一手指卻在明石楓看不到的地方搖晃著,彷彿在告訴我,不用擔心。
「恩,輕點……」
明石楓翻過我身體,要我把下身翹起合他,強烈的羞辱讓我泣不成聲,而身體的火熱卻在一點點增加,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正在侵犯我的人。他的身體緊貼著我的背,嘴在背上不斷吻著:「細白的皮膚,讓我想要在上面紋點什麼。紫,你也知道吧,在刺青的時候做愛,圖案就會變得,不如為她紋個女陰溼婆吧……」
說完,他的牙齒便深深咬合,疼痛和身下不停歇的進攻讓我的身體驟然一輕,好象飄到雲端,脫離了自己的身體。
「好緊……這麼快就高了,溫熱的汁……」他喃喃著,隨即身體也顫抖起來,將熾熱的體灑入,便毫不留戀地撤出,將我的雙腿大開,讓身體的隱秘暴在紫的面前!
紫動了動手,似乎想要觸摸我的樣子,我明白他在做戲,覺體不斷從身體裡出,聽到明石楓在笑:「和你一起看到我的從她身體裡出,成就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紫,有覺了吧?這裡翹得好高啊……」
「我不是太監,」他說了句,「你讓我上她?」
明石楓搖頭:「怎麼可能,她是我獨有的,只有我能上。」
「那麼,『公爵』要的貨你是不準備拿到了?呵,不殺了我,就是因為那批貨你找到死……都沒法找到……」說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用在了咳嗽上,一咳完,他就警覺地握緊拳頭鎮定自己。
紫是在告訴我,明石楓不敢殺他,但是我卻知道那批貨在哪,疑惑地看向他,卻發現他一直捏著自己的十字架,嘴在手的掩飾下騙過了明石楓,發現他的發音正是,「第一株白梅」!
「你已經開始吐血了吧?這就是青龍的不好了,每代青龍都要被關個三年五載,空氣條件這麼差,沒有肺病才奇怪——不過,這就是成為四神之首的代價。」明石楓似笑非笑。
「我早就知道,我那個父親的肺也壞死了,不過他居然還在慎面前做戲,慎也相信他,有夠蠢,」他輕蔑地看著我刻意留在紫這裡的骨灰,「平城上皇設立京以來,差不多有120代總幹事,但其中青龍的比例,卻是最低的,因為起先青龍的繼承人都是藤原式家或者京家的嫡,所以上皇的遺命就是要除掉他們!」
「而玄武是最受青睞的,因為玄武一直掌控著監察組織的權力,初代的玄武,便是上皇與一位高貴女子的後裔。」明石楓撫摸著我的頭髮。
「貨不要緊,因為『公爵』正全中東找他那走失的寵物,暫時還沒有力來管貨的問題,等到我完全控制京,那他也不能拿我怎樣了。」
紫將雙腳攤平,又難免一陣鎖鏈的聲音:「冰見夫人有透視過去的能力,可你別忘了,你手裡女孩的父親,手上可是掌控著未來啊……」
「我不過是執著了千年的一縷魂魄,他不能拿我怎樣,好了,我的緋腳軟了吧?」他把我打橫抱起,離開了這個房間。
怎麼辦?紫會告訴我那地點,相信不是要我去拿它,而是以防萬一。因為一旦我去拿那東西被明石楓發現的話,紫就必死無疑了——等等,紫剛才說的那些信息裡,我漏了什麼?
他說我父親手上,掌控著未來?!
難道說,和冰見夫人可以看到過去模糊的影子一樣,我父親可以看到未來?那如果他看到未來,又怎麼會讓我去讀UBC呢?
這樣想著,卻覺得下腹部疼痛難忍,一一的,難道是孩子……
「明石,我好痛……」疼痛讓我緊緊抓住他的肩膀,嘴巴下意識咬住他右肩。
他立即把我放下來,審視我的身體:「哪裡痛?」
「我肚子好痛……」失去它的恐懼讓我不得不對明石楓示弱,如果不爭取保護它的機會,我不如死了算了。
「到底怎麼回事?!」他搖晃我。
覺因為疼痛而不斷下的冷汗甚至模糊了我的視線,只能傾盡全身的力氣抓住他的手臂:「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紫的?我不會救的。」
最後,我只聽到他這樣一句殘酷的話……
那是一個有著紫黑瞳眸、黑頭髮的小男孩,他的眼睛很大,但是表情很成,像個小大人一樣。
我走向他,原本他在看櫻花的,發現了我,就欣喜地撲過來,此時他的童稚顯無疑:「媽媽!」
我抱起他:「文久今天乖不乖呀?」
「文文很乖哦,爸爸要我在樹下等他,我一直在等,可是他都沒有來!」孩子軟軟的,渾身透著香味,這是我自己的孩子嗎?這麼可愛!
剛想安他,巨大的痛苦就將我拉離了他身邊!
「不要!不要!」不要把他拉離我身邊!!!
「醒了?」我把眼睛往說話人那邊聚焦,果然是似笑非笑的明石楓。
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肚子,恐懼地抬頭看他。
他哼了一聲:「它命大,沒死。」
長吁了一口氣,剛想微笑輕撫孩子,卻聽到他說:「這幾天就待在上吧,哪裡都不準去。」
那紫要我做的事情怎麼辦?」為什麼?!」
「你不是想保著它嗎?如果你自己不要它,我也懶得救,」他走過來,遞給我一碗湯,「有力氣拿嗎?」
我點頭,剛要喝下,隨即遲疑地看著他。
「如果要讓你墮胎,不救就好了,何必給你保胎藥?」他嗤笑我的疑心,但沒有離開,索坐在邊看我喝。
我打量了房子四周,發現這個房子的調是我從未見過的銀灰:「這裡是?」
「玄武苑我的寢室,你上次來的是我的起居室。」他淡淡地解釋。
「哦,那你能不能……」
「出去?」他笑著問,見我點頭,反倒將身體斜倚到上,「當然不能,除非,把紫說的藏貨地點告訴我。」
「什麼藏貨地點?難道你說之前你跟紫在說的什麼『公爵』的貨?」我只能裝傻,一旦我說了出來,那紫就必死無疑了。
明石楓忽然困住我的,來到我腿間:「醫生說,你這樣的身體可受不了我的慾望啊,這麼不老實,緋?」
「你以為我要你去殺紫,是真的期待你殺了他嗎?怎麼可能!沒有醫療條件,紫的身體拖不過4個月,貨不出,近衛家也不會好過,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告訴他信任的人,而你,就是我派給他的棋子。」明石楓為自己的計策揚揚自得。
我別過臉:「如果是這樣,你就直接殺了我吧,也不用那麼麻煩了。我是不會說的——因為我渴望你死,勝過渴望他死。」
他把手上詭異的針亮出來:「真的不怕?我在你身後刺幅白蓮怎樣?」
「你乾脆直接割斷我的動脈算了,20分鐘你輕鬆我解脫。」我嘆了口氣,他手上拿著兇具,可是我卻忽然覺得他像是把人命當玩具的小孩子。
「緋,我是不會死的,我還等著帶你到三途川(本的冥河)去看看呢,」他得意地笑著,「先睡吧,我就不吵你了。」
他出去了,但我仍然擔心他會忽然闖進來要挾我——畢竟我是個貪心的人,剛才的話固然是一時氣憤,另一層用意也只是他而已。
靜默了一段時間,我按著肚子小心地下走向他的書桌,上面不意外地有著紙和筆。我坐在那張圈椅上,裝作寫記的樣子,然後裝作一不留神讓那頁紙髒了,將它撕了下來,原本的寫有記文字的紙收好,把另一小片撕掉的紙扔進紙簍。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怕監視!明石楓這麼陰險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地放棄對我的監控?我打賭房間裡一定有監視器,所以等我走出房間或者睡著之後去檢查那紙片。
這個晚上我本不敢睡著,果然在我糊糊裡,他又走了進來,先是在書桌旁逗留了一會,然後又走到我身邊,把紙出來仔細地對比了一下,才又放回我的枕頭底下。
我以為他總要走了,誰知他卻將我往右邊挪了挪,然後自己也躺到了我身邊,還非常霸道地鎖住我的上,膛緊貼我的背。
這天已經開始有些悶熱了吧?我扭動了一下,覺這個在我旁邊我就渾身不適。
「緋,我們也可以生個孩子……你的孩子,我不會殺掉它的。慎不是我殺的,知道你是高子之後,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親人。」
他不會是知道我醒了吧?
他有規律地輕拍著我的手臂,然後動作慢慢緩下來,於是我也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陽光灑在外面的梔子花上,淡淡的香味瀰漫出一種幸福。我剛準備到陽臺上嗅聞花香,就被明石楓抱住:「先吃飯,你也不想你的孩子被餓死吧?」
他換上了很清的T衫,整個人神采奕奕,我下意識地探向袖子裡那從枕頭下被轉移過來的紙頭,發現還在,終於吁了口氣:「恩。」
「聽說你喜歡中式的白粥,嚐嚐看吧。」他舀出一碗來,朝我微笑。
他這一笑,我反倒覺心臟一一的,覺他又在進行什麼惡的計劃。
「這幾天都乖乖待在這裡,蓮司不會死心的,但是我又不能傷他,所以你要聽話,否則孩子就危險了。」
蓮司要來了?總覺蓮司是這些人裡最值得依靠的一個,也許是因為原來他把我押到京都的路上,也沒有傷害我吧?
28
我累了。看著房間外不斷遊移著的人影,嘆息了一聲,從鋪著梔子花的窗戶望出去,外面倒是沒有人。
他拿了很多CD過來給我,想讓我多聽聽,靜心?
隨手翻到一張,是香頌,其中有一首連天王LouisAmstrong、FrankSinatra這樣的人都翻唱過,於是按下播放鍵覺那旋律。
是小野麗莎的聲音,我閉上眼睛,想要為心中的空落哀悼。
我把慎的骨灰留在紫那裡,不知道慎會不會生氣,可是隻要我不向明石楓透紫藏貨的地點,只要我把近衛蒼聯絡到,那作為人質的慎的骨灰,就會安然地回來了吧?
房間另一邊離對面有一條小溪的寬度,明石楓大約覺得我不會冒著失去孩子風險隨便走動的吧?
但為了我和它的未來,我得賭這一把。
打開窗戶,試圖將裙裾拉起,使自己便於跨過小溪。可是當我真正跨越之後,我赫然發現,面前那個黑髮黑眼、有著凌厲眼神的男人,不正是蓮司嗎?!
「我來了,緋,」他朝我笑,笑容使他刀刻般的面孔顯得柔和,「如同我之前承諾過的,我來接你了。」
他向我張開雙臂,可是他身後的那群黑衣人讓我畏懼,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他快步走向我,面孔上帶著憂心:「小心!」
將我牢牢控制在懷裡,才溫和著聲音解釋道:「這是長老們的人,別怕,為了你,我會幹掉明石。」
「不,」我搖頭,「蓮司,他不是明石,他就是在原業平,他侵了明石的靈魂——你母親的眼睛,果然從來沒有看錯。」
他卻搖頭:「你錯了,真正的在原業平不是他,明石只是神分裂,他串通了狩龍堂想把『京』推翻,卻沒想到會被冷泉催眠。」
催眠?!「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冷泉?!」
「沒錯,所以別擔心,長老們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袖手旁觀。」他輕輕摸起了我的頭髮,似乎想要寬我的樣子。
「長老們的反對,本不重要——因為現在在『京』呼風喚雨的人,是我。」明石楓從一邊走過來,以他冰涼而優雅的聲音說道。
冷泉依然恭敬地站在他身邊,只是嘴角過於篤定的笑容在此刻看來,竟有了些喧賓奪主的曖昧。
「明石,你該醒了,然後去地獄,向慎贖罪。」蓮司看著他,眼底帶著同情,彷彿在看一個沉浸於自己的幻想世界的幼稚兒童。
明石楓那慾和妖冶並存的面孔此刻忽然打起了劇烈的褶皺,眼底瀰漫開痛苦的深紅,他劇烈地顫抖著身體轉向一旁貌似恭敬侍立的冷泉,指尖無法遏止地發顫:「冷泉……藥……」
冷泉冷漠地看著他,嘴角忽然勾起一個弧度:「哥哥,你這樣惡的靈魂都無法熬過10年,是不是這個藥太厲害了呢?」
「哥哥,你知道的,『微雨』是沒有真正的解藥的,臨時的解毒劑就是它自己,但這樣無異於飲鴆止渴,何況我已經在這裡面加入了最純的冰毒——所以你,就快離開這世界了啊。」冷泉微笑著看著因為不堪藥折磨而伏跪在他腳邊乞求著的明石楓,眼睛裡除了冷漠和得意再無其它。
「不、可能……『微雨』、是、我配……我不可、能死……」明石楓不斷地搐著,因為藥物和驚懼而瞠大的眼眸出強烈的不甘心。
「你叫他哥哥?」我疑惑,同時看到不斷搐著的、曾經驕傲而慾的男人,忽然有些悲從中來。
冷泉點了點頭:「我母親就是狩龍堂上代的堂主冷凝,16歲時因為被楠策強暴而生了我。」
他眼睛裡輻出強烈的恨意:「你們都給我聽著,我是個中國人,我身上沒有你們這些人引以為傲的髒汙血統,所以我要讓楠木家和橘家斷子絕孫!」
他一腳踢開在他腳邊掙扎著的明石楓,身後那些大約屬於狩龍堂英的深西裝男子將我們徹底包圍。
我使勁捏了捏手裡的紙條,除了悔恨自己怎麼不早行動之外毫無辦法。蓮司不斷撫摸著我的背,似乎想借此給予我一些安。
冷泉此時忽然走近我們,向我伸出手:「我知道你叫雪緋,因為你是真正的中國人,你的血脈比我更純淨,所以請跟隨我。」
他的語氣很溫柔,清泉般的聲音裡帶上了淺淡的真誠,似乎格外有說服力,然而我卻必須拒絕這來自惡魔的邀請:「你錯了,我父親是鷹司經平,母親是下部綾子,我其實該是個純粹的本人吧?」
他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我親愛的表妹,如果你真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怎麼會捨得讓3歲的你去殺人?!」
不等我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他繼續道:「你的確是叫蕭雪緋,你父親是狩龍堂的頭號殺手蕭楊,你母親冷冰,是我母親的親妹妹——你原本就該是我們狩龍堂的公主。」
我,是狩龍堂的人?!
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呆滯地環視了在場的所有人,我忽然只想要離開。
可是蓮司的手這樣緊,不肯放開分毫,我本逃不了。
「不要,不要!放開我,放開我!」拼命捶打他,我不能接受這個真相!
蓮司在我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痛得我驚醒:「你給我冷靜點!別急著瘋狂,也不想想冷泉騙了你多少回!」
他騙我?!是啊,他騙了我多少回了,我怎麼這麼不冷靜!深深呼了一下,直視依然伸著手的他:「你才是真正的在原業平,同時也是隱匿在幕後的明石楓吧?」
「哦?冷靜下來之後,就變聰明瞭嘛。」他讚許地笑了下,眼睛裡泛出我悉的深青光芒。
「啊!你是船上的那個人!你……」那個強暴我的人,難道真的不是明石楓?!
冷泉振了振衣領:「雪緋的滋味實在太好,所以我忍不住一嘗再嘗……」
船上痛苦的記憶和此前他近乎變態的蠻橫閃現在我眼前,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偶爾閃過的被我錯認成溫柔的深青,難道是隻屬於冷泉的麼?!
「哥哥本不敢碰你啊,對如此美妙的你,居然都像供著觀用少女一樣,只是靜靜地觀賞,有什麼意思呢!真想殺掉你肚子裡的孽種,可惜之前還要借用哥哥的一些東西來解決問題,如今哥哥沒有價值了,我也就不必再拘束了。」他了下,似乎因為什麼而興奮著。
狩龍堂的人目測超過了50個,而蓮司帶來的長老們的人則不足30個。
絕對的劣勢。
我深深呼以鼓勵自己走向他:「那,如果我跟著你,你可不可以放了蓮司和紫?」
「那恐怕不行啊,緋兒,這兩個男人都是虎,我是不可能縱虎歸山的。」他眯起眼睛,志得意滿。
原本在他腳邊的明石楓忽然急速賁起,利落的反手匕首幾乎割斷他的喉嚨!
但是他虛弱的身體卻在最後脫了力,讓冷泉逃過一劫。冷泉冷笑著看著在地上不斷痛苦呻的明石楓,將銀手槍貼緊了他的太陽。
就在此時,一直默默積蓄力量的蓮司終於快速的拔槍向冷泉,但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冷泉原本的意圖,就是殺了蓮司!
一切在我本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發生,等到幾聲槍響之後我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兩邊不斷有人倒下,而抱住我的人,正是一直搐呻著的明石楓!
他蒼白著汗溼的臉對我微笑了一下:「別怕,安心躲在這裡——你和兩邊都有關係,他們誰都不會傷害你。」
他雖然貌似無力,但我間夾緊的手臂告訴我,他剛才只是在裝。我只能看向戰著的雙方,那躲在假山後的冷泉似乎毫髮無傷,那蓮司呢?
他站立過的地方留下了一灘血跡,而人已經不見蹤跡?
「蓮司似乎被傷到了肺部和大腿,情況不樂觀,我想我們得嘗試先走。」明石楓喃喃自語。
「急什麼,哥哥?你可以走,不過緋兒要留下來。我讓你苟活的條件,就是緋兒,你沒忘記吧?」冷泉輕蔑地看著我們。
「不行,緋不能落到你手上,她的身體很虛弱,不起你的待……」他搖頭拒絕。
冷泉俊美絕世的面孔在那瞬間被扭曲,銀手槍再度被上了膛指向明石楓:「她是我的!你管什麼,你自己還不是很想佔有她,不過沒膽子罷了!」
「我的確做了很多壞事,可是正因為我活不長了,就更要好好為她謀劃她的未來。」明石楓鎮定地把我護在身後。
「呵,那你就死吧!」
他的話音剛落,一把飛刀忽然破空而來,穿過我耳邊,狠狠地劃破了明石楓的頸項,血瞬間噴薄而出,充斥著鐵鏽味和淡淡藥味的血淋上我的臉。
我下意識轉身,一個穿深西裝的男子,正在鎮定地擦著他的另一把飛刀……
「幹得好,曜。」耳邊是冷泉讚許的聲音,我只覺得我失去了站立的依憑,眼前忽然一陣黑暗,天地都在旋轉了嗎?
29
空氣裡淌著模糊不清的《TheDockoftheBay》,似乎小野麗莎的聲音又寂寥了很多,溫柔的、空茫的。
我睜開眼睛,覺陽光溫柔地灑在我身上——這一刻我是真的頭腦一片空白,而我對這樣沒有依憑的狀態,居然覺很幸福。
這首歌確確實實在播放,那質像是從老式唱機裡瀉出來的,我吃力地抬頭看去,黑膠片在一臺有些油漆都已經有些斑駁的唱機上旋轉著,一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因為光線而看不清面孔的男人,修長雙腿疊著,空氣裡飄蕩著端正沉鬱的黑方香氣。
「冷泉?」我的腦海裡關於他的記憶全部閃現,直到最後我透過鋪天蓋地的血看到他風姿絕世的臉。
「醒了?」他的聲音很乾淨。
「別過來!血,血!」眼前還是明石楓倒在地上,還微笑著向我伸手,喉嚨和嘴裡不斷溢出血的景象。而我的臉上也因為被血濺到而泛出血腥味。
「別叫了,他已經死了。你不是很想保住這孽種嗎,想你就別再叫了。」他站起身來,走到邊,背對陽光使他俊秀絕寰的面孔看起來格外陰暗,彷彿即將從蝴蝶骨生出黑暗雙翼的墮落天使。
「……」我想說話,可是不知不覺間,我的喉嚨啞了。
明石楓真的已經死在我面前了嗎?那段記憶清楚又模糊,第一次有人如此直觀地將他的罪惡展現在我面前。
「哥哥已經死了,如果你是要問他的話。至於你肚子裡的孽種,我會等你把它生下來再殺掉。」他用食指輕輕滑過我的面孔。
我覺自己已經渾身僵硬:「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你太有趣了,聰明又畏縮,說起來很愛橘慎,可是他死的時候幾乎一滴眼淚都沒掉,還能如此蕩地合我,你說呢?」他的指尖遊走於我的皮膚,緩慢地按著。
我不說話,心裡暗自祈禱蓮司的傷勢能夠儘快轉好。
他不屑地道:「又在祈禱別的男人來救你了吧?這就是你,如果你的那個好朋友,門多薩家和沈家的小姐是獨立自我的典型的話,你就是一株絲蘿,只懂得纏繞住強大的男人,靠他們來解救你。」
「沒有人真正愛你,」他親吻我的手背,「如果有,他們也只是愛你的閃光點——不像我,愛你的骨,愛你的血,愛你身上所有的罪惡。」
他的聲音如此魅惑,以至於我幾乎要相信他的話。可是最後的剎那,我鎖骨下的那朵蓮花,居然開始隱隱作痛:「好痛!」
他拉開我按住刺青的手,皺緊眉頭:「冰見蓮司的印記,從之前跟你做愛的時候起就想毀掉,可是,我不得不承認,你帶著這朵蓮花的時候,美得驚人。」
說完,他開始輕柔地吻我那裡的皮膚。
我躺在上,覺自己置身蛇吻之下,除了恐懼和憎恨,沒有其他覺。
我的身體很弱,但他沒有放過我,在我腳上套上鎖鏈之後,就無視我無力的反抗,盡情地逞。
「忘記告訴你了,」他退出我的身體,開始穿衣,「我們現在在平等院裡,你還記得平等院吧,我被楠策綁架的時候,在平等院的楓樹下見到了你。現在他們都死了,紫活不了多久了,蓮司被我中了左肺和右腿,沒有人能和我爭你了。緋兒,我們才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下身因為他的魯疼痛不堪,不由轉頭從歐式的窗子往外望去,正是一株楓樹。
與魁北克直聳高大的楓樹不同,這裡的楓更多幾分人工味道,枝幹是很瘦小的,沒有依憑,彷彿隨時會被風吹斷。
楓的命運就像我自己一樣——在加拿大的我是自主而冷漠的,在本的我是隨波逐而怯懦的。
我找回了記憶,卻似乎並沒有找到我那讓慎眷戀不已的本。
平等院,「京」的核心地帶,總幹事「楓」的居所,冷泉的膽子居然大到了這樣的地步,以非四神的出身,囂張地佔據了這裡。
正當我猜測他的下一步時,悉的1812序曲——我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我下意識地找起了它。
直到他理所當然地接通,我才反應過來——我的手機早在從西班牙回本的船上就被他扣押了!
「你說的對,不管用什麼方法,總之,我要在週三下午之前在UBS的帳戶裡見到25億美金,其中有一部分是我給『公爵』的賠禮。」
「沒關係,」他耙了耙頭髮,「我的女人是他的寵物的好朋友,所以他會賣我一個面子。」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竟然冷泉的怒火逐漸燃燒了起來:「曜,你昨天不是已經得到了我哥哥的全部資料嗎?難道這個組織連25億美金都拿不出來嗎?什麼,你說他給你的帳冊和金庫鑰匙都是假的?!」
「我知道瑞士是『公爵』的勢力範圍,但如果我把Alicia。Christiano。Mendoza(愛莉西婭?克里斯蒂亞諾?門多薩)現在的處所告訴他,恐怕他會對我萬分的吧?」
他怎麼知道Alicia現在在哪裡?!雖然她告訴我她要去中東,但直覺告訴我,她要去的地方。恐怕和她在15歲時候長達半年的失蹤有關。
「假的金庫鑰匙和帳冊都沒有關係,我手上還有楠策搜刮來的一個秘密帳戶,裡面的錢絕對足夠填補缺口——何況,你不用著急,現在的本沒有人能跟我做對,更別提從哥倫比亞過來的那群人了。」他笑著坐到我身邊,勾起我的頭髮。
「你說近衛紫?不急,他那樣殘缺的肺,又待在地底,沒幾個月的子了,倒是冰見蓮司你要密切注意,我絕對不允許他再從青森下來——如果他敢再來一次,你就先繞到他身後,殺了冰見蘭和鷹司家的兩兄弟。」
「不為什麼,我的直覺總給我很不好的覺,鷹司家的兩兄弟似乎才是真正的黑手,所以如果你能,儘量做掉他們,就這樣。」
他掛斷電話,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笑道:「聽到我要殺你的伯父和父親,怎麼沒反應?我用了你的電話作為秘密專線,你也沒有反應?」
「你連親哥哥都殺,誰不能殺?我的電話?我的人你都在用了,何況我的一支電話。」不屑於看他,我繼續望窗外。
他哈哈大笑起來:「跟你一起永遠這麼開心,你的嘴這麼毒辣,連自己都不放過,但沒想到嚐起來,滋味卻是那麼好。」
他在電話裡洩了很多信息,是因為我的腳被鎖鏈鎖住了,除了窗邊和衛生間我哪裡也去不了。
但偶爾我可以在他的監視下看看小說留留言。
子久了,我的肚子果然逐漸凸起來了,不過孩子很乖,也沒有讓我孕吐什麼的。上網的時間被進一步地限制了,不過可能是我乖順的緣故,最近他會在我看小說的時候在一邊處理自己的事情。
這一天,我剛留好了言,開心地關掉電腦,上去睡覺。沒過多久,他忽然衝到我睡的那一側,狠狠地扇了我一個耳光,先是一句中國人的國罵,隨即開口道:「你居然敢背叛我!」
那記耳光其實不那麼痛,之前我捱過紫的,他的手勁甚至大到讓我的一隻耳朵暫時失聰。可是突如其來的憤怒讓我畏懼不已:「怎麼了……」
「你留的什麼言?!和藏頭詩原理一樣吧?蠢女人,別有用心看你留言的那個人是本人吧,還不如被你處心積慮想要瞞過的我呢!」
「平等院中午的防備最差,我到凌晨3點必然不會被驚醒,你倒是很用心嘛?用心到不管你肚子裡那孽種的死活了,恩?」他抓住我的頭髮,似乎想要把我的頭髮全部扯斷。
痛到淚水都遏制不住,我搖頭:「不是的,你誤會了……」
「睡那麼少都夠了?還是每次做暈過去都是裝的?」他憤怒地甩開我,大聲叫道,「曜,進來!你不是看上她了嗎,這女人今晚是你的了!」
那個平板著面孔殺掉了明石楓的冷血男人!「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再讓別人碰我,我不要!慎,慎!」
他逐漸寬和下來的面孔因為我下意識地喊出了慎而扭曲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冷冷笑道:「怕嗎?那好,我改主意了。」
此刻我真的寧願被他一個人碰,反正已經被他玷汙,說我自暴自棄我也無所謂了。可是再多一個人,就意味著我又朝地獄多墜落了一層!何況是那麼冷血的一個惡鬼!
我看向沉默的他,我想他會有一般男人都會有的獨佔吧,儘管只是一副軀殼。
他嘲地看著我希冀的臉:「我決定,和他一起上你。」
30
那張臉現在在我看來,就是惡魔的代言。
那個只有平板表情的殺人不眨眼的男人居然走了進來!
他的神情就是凜冽的刀鋒,而他的眼睛正燃燒著慾望!
「不!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抱住自己,下意識想要繞過他們逃到門邊——可是腳上的鎖鏈是不會讓我如願的。
「維納斯。」那個曜以沒有溫度的聲音說。
「哦?」冷泉按住我,仔細地打量起來,隨即笑道。「曜,你很有藝術眼光,維納斯的誕生,在我們看來稍嫌臃腫的模樣,正是一個女人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
他們在說文藝復興時代最有名的一張彩蛋畫——波提切裡的《維納斯的誕生》。
可是這在我聽來卻是再屈辱不過,我明明穿著衣服的,為什麼他們看我的眼光,就好象我是赤的!
冷泉將我的裙子推高,因為懷孕穿著內褲很不舒服,所以我沒有穿。可是這樣的結果,卻是我的身體被迫直接展現在他們面前!
「唔,很美的顏。」他說了一句。
冷泉用冰冷的手指撥開我的花瓣,曜木然而惡的視線讓我覺得格外羞恥!我閉上眼睛,努力想用雙腿踢開他們,可是力量的差距讓我的掙扎都成了徒勞。
「要不要再近距離地看看?或者直接上也可以。」冷泉讓他湊近我的身體。
覺熱氣衝入我的身體,我不由微微搐起來。
「好蕩的緋兒,明明這麼懼怕,水卻這麼多!」冷泉以手指勾出幾絲,拿到我鼻端強迫我看,我不敢張開眼睛的後果就是,他硬生生把手指進了我的嘴巴里。
「那麼來吧,她會讓你昇天的。」冷泉坐到我身後,強健的雙臂從我腋下穿過,著我的部。
曜冰涼的雙手撫起我起我的肚子,他的手指修長而冰涼,進入我的身體,卻是以出乎我意料的溫柔,空氣中動的微不可聞的白梅香氣讓我不由地張開眼睛,驚訝地看向他。
他的眼睛飄過一絲笑意,將臉湊上來,似乎想吻我。我知道沒辦法逃避,只能閉上眼睛,忽然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冷泉的聲音有些壓抑:「你不可以吻她,專心做吧。」
說著,他卻將我的頭微微偏轉,讓我向他薄削無情的。
這樣的強迫是我最厭惡的,或許我已經畏懼了他的暴力,不敢反抗,可是我永遠都無法習慣。
被動地接納著他的舌,卻奇怪地覺曜並沒有動靜,直到冷泉猝然的顫動,和從他口腔裡溢到我的嘴裡的血腥味,我驚愕地抬頭,發現冷泉額頭上細微的血。
他的眼睛錯愕地大張著,無比美好的面孔因為染上了死亡的黑氣而顯得愈加陰森。
「曜……紫……緋……」模糊不清地吐著這幾個單字,他終於閉上了他的眼睛。
我卻並沒有因為他的死到解脫,直到我轉過頭去,看到拿著槍微笑著的紫。
他向我張開了雙臂,安靜地等著我。
「紫!」我撲到他有些冰涼的懷抱裡,聽著他劇烈的起伏聲,卻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你是曜?你殺了兩個人!」我推開他,想起明石楓和冷泉的死,想起慎。
他苦笑了一下,依然清和卻比過去低沉了很多的聲音道:「背叛組織的人,我必須殺,組織真正的審判者不是玄武,咳咳,是青龍。」
「那慎呢,慎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不放過他!」
他搖頭嘆息了一聲,顯得無力:「他是心甘情願地喝下了『微雨』,因為是他謀害了名子,儘管這一切是為了你,但不可饒恕。」
「你是說,他是自殺的?」我想過慎爬到朱雀這個位置,一定做過壞事,可是我沒想到是他在暗中謀害了名子,對紫那麼重要的人……
「不,」他再度咳嗽起來,「如果他不是自願喝下去,我也會強灌。我知道你懷疑我們的價值觀,但我就是這樣想的,做過的錯事,必須償還。」
慎死了,是為了償還自己的罪孽而死的,而以前的我殺了那麼多人是不是也要償還?」那麼,你殺了我吧,我8歲跟著父母叛逃了『京』,也該死吧?」
「不,你父母是有計劃地外逃,因為真正的『楓』的遺命在他們手上。」他笑了笑,完全不像剛剛殺過人。
不對,應該說他殺人的時候都是平靜的吧?
「那麼,真正的楓,是你?」他和鷹司家的關係一向很好。
「不,是蓮司。」
「為什麼?」怎麼可能,蓮司的能力一向很中庸,不那麼顯山水的。
「有什麼為什麼,我對那東西不興趣。」他把我的衣服拉好,解開了鎖鏈,然後在我的驚訝裡,將我橫抱出平等院。
「紫,你不是被關在地下嗎……為什麼,我明明沒有把消息傳給蒼吧?」
他沉默了一會:「你捧骨灰盒的時候一定很小心吧,小心到沒察覺那裡面本不是骨灰。」
「你說什麼?!」我驚叫,肚子都隱隱作痛起來。
「慎死在我面前,最後請求我,把他的骨灰帶回本,埋在玄武苑的荷花池下,」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而明石楓要你帶著他的骨灰盒來見我,我就知道里面必然有玄機,果然鑰匙也好,組織的帳冊和帳戶也好,全在那裡面。所以之前我請你那麼做,是為了讓你引開幕後黑手的注意力。」
我頓時渾身發涼:「你知道我懷孕,你還利用我?!」
「明石楓保證他會守著你……」
我竭力推開他,在他的驚訝中跳下地:「我被冷泉強暴了!很多很多次!你這個瘋子,我怎麼可以信任你?!我怎麼可以?!」
我想要逃離這個人,卻被他扯住頭髮:「別離開我,至少是現在,等到你的安全得到保證,你就必須走。」
他的臉上沒有動怒的痕跡,但是理智告訴我,絕對不能去反抗此時的他,否則也許下場比冷泉更慘。
可是我覺得待在他身邊實在太難受了,他欺騙了我。
我曾經以為他是不會騙我的。
無力地笑了,如冷泉所說,最後還是靠著他們的力量擺脫了他。可是現在我真的已經心力瘁,我不想管任何事情:「那麼,就送我去玄武苑吧。」
「對不起,現在不行,我不清楚狩龍堂的餘孽是否已經被蓮司清除乾淨,你的安全不能得到保證,我和他達成可共識。我們中必須有一個人要保護你。」紫抓住我的手,走向白虎苑方向,並且越走越往最西的櫻之間,那正是我最初來到「京」時候的居所。
我在這裡遭逢了我人生中所有的不幸。
再度來到這個現在看來依然十分狹小的院落,想到最初在這裡見到的、已經失去呼了的冷泉,因為任跑去溫室見到的慎和去湖邊見到的紫,當然還有把我扔在這裡的蓮司,覺上天跟我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無視我的意願將我和這些人的命運糾結在一起,形成了強大到局中人誰都擺脫不了宿命。
焦躁地啃了啃指甲,躺倒在席子上,看著一身黑西裝的紫抱著手槍斜靠在門口,看似休息其實身體依然緊繃著,彷彿隨時可以如獵豹般奔襲敵人。
「別再咬指甲了,你是個大人了吧?」他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我愣了愣,翻個身,繼續發呆,不理他。
我在想,冷泉都死了,狩龍堂群龍無首,崩潰的速度肯定很快。那就意味著我的自由也將很快來臨。
然而,我的父母已經重新歸屬於這個萬惡的「京」,我卻不想屬於這裡。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回溫哥華嗎?那我的未來一定會很辛苦。
「你回去之後,不用擔心孩子的撫養問題,我為它在加拿大皇家銀行開了一個帳戶——緋,我很你,雖然我沒有得到家族的承認,可是我的血脈卻能存在於這世間。」他嘆息了一聲,隨即像是覺到了什麼,似乎渾身都開始僵硬。
他壓低聲音,迅速地說:「記住,你之所以姓蕭,是因為你父親鷹司經平,是中國大陸赫赫有名的蕭老爺子的嫡親外甥。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動用蕭家在美國的勢力。」
「萬不得已,我有什麼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是馬上就會自由了嗎?」
「記著,老爺子極其護短,所以只要你姓蕭,哪怕是惹到京極會,老爺子也不會給他們一絲一毫的面子。」
我正準備繼續問下去,一陣木屐聲從門口傳遞過來,我望向他身後,只看到四男一女,五個和服人士。
為首的,正是我十分擔心他身體的蓮司,但是他現在的神狀態似乎極好,志得意滿的樣子。
而他身後四人中著深紫三紋留袖禮服的,赫然是冰見夫人。父親和伯父穿著紋有百合家徽的黑禮服,極其瀟灑。
我最關注的卻並不是他們,而是站在角落裡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那一個人,青的絲緞質的斜襟上衣,黑裙褲,沒有抬頭也不低頭,平視前方,但從我的角度看就像在俯視他。
我忽然心生一種覺,這個男人絕對不是我能俯視得了的,身邊向來波瀾不驚的紫卻是渾身一頓,喃喃道:「真的是你啊……」
男子彷彿應到我的視線,抬頭向我微笑了一下,並不年輕也不顯蒼老的面孔上,浮現的是與當年的暴戾冷酷完全不同的平靜。
31
這不是我記憶裡的青龍,也不是傳說中的上一代「楓」,但我確定,他是真真切切的楠策,楠木正行。
我的身體和思維依然畏懼著這個可以在談笑間輕易決定我命運的男人,我想紫和我一樣,對他有著最深切的畏懼。
「他明明是『楓』,怎麼會搖身一變成了青龍長老?!」我疑惑不解。
想到紫是殺了他的兩個兒子,不由得站到紫身前,面對他。
他抬頭笑了笑:「緋兒,別不自量力。你從小就很怕策叔叔吧?我從來沒有承認過冷泉和明石楓,自然也不會為他們報仇——真說起來,或許紫更像我兒子吧。」
「為什麼你沒有死?難道詛咒是騙人的嗎?」我還想繼續問,可是紫卻將我強行拉到身後,用手封住了我的嘴。
「你說對了,詛咒確實是騙人的——你以為九條賴通為什麼得以活過35歲,那是因為詛咒本不存在。」
我掙脫紫,他沒有很用力地錮我,也許是因為我懷著他的孩子吧:「那為什麼那麼多代沒有得到正子嗣的楓都是死在35歲呢?」
楠策似乎有些不耐:「緋兒,比起小時侯你變笨了。為什麼,當然是他們的接班人不能再等待了,所以就利用這條故老相傳的所謂詛咒作孽。」
「可是,你是青龍長老,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他死……你不是愛著……」慎不是被那些長老死的嗎?!
楠策冷冷地笑了笑:「緋兒,那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既然選擇,就應該有承擔後果的勇氣。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當這個青龍長老?!為了久我美名子給我生的那個兒子!」
「你說什麼!」紫忽然叫出聲來。
楠策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名子生下了那孩子,現在已經10歲了,過繼給了慎,繼承橘氏的家業,是內定的下一代『楓』。」
我不由深深了一口氣:「你是為了橘家的家業才出賣了橘慎吧,我早該想到了——你犧牲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然後再犧牲了橘慎,為的是能夠和整個藤原家分庭抗禮。我以前就覺得,慎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為了我拋棄家業,犧牲了家族的利益。你做了那麼多,只為讓那個孩子以橘家的正統家主身份,坐上『楓』的寶座吧?」
「為什麼你們會同意,因為那孩子有名子身上近衛家和久我美家的藤原氏血統嗎?!」紫冷漠而嘲地掃視了階梯下的那幾位長老。
「藤原家敗落了,你們為了保住手裡的權力而做的退讓,你們會追悔莫及的。「他搖頭笑了笑。
我的父親忽然走上前來:「緋兒,我們這一代只有你這個女孩子,所以你必須要嫁給蓮司,我們鷹司家過去從近衛家分割出來的,但如今也已經有足夠的勢力取代近衛家與九條家抗衡了。」
「緋,別在意別人,我要的,是你自己的決定。」蓮司走上階梯,來到我面前。我此時才看清楚,他穿著的淺紫配白的禮服,上面紋的是他的家徽——九條藤。
此刻的他又顯現出一種咄咄人的進取慾望,我嘆息了一聲:「我既然已經明白了所有的因果,為什麼還要待在汙穢的『京』呢?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到溫哥華去繼續學業,生下這個孩子,然後躲過一個不知名的角落過我的後半生。」
「這樣太委屈你了,緋殿。之前我不肯告訴蓮司他的前世是誰,是因為我知道如果你不知道這一切,他是誰就毫無意義——可是現在你必須知道這一切,你必須盡你鷹司緋的義務,為九條家延續血脈。」冰見夫人也走過來,目光冰冷,似乎我很對不起她。
我搖頭:「我不想知道,過去毫無意義——冰見夫人似乎從來沒有想過,也許前一世是我對不起蓮司,那麼更前一世呢?中國人說,喝了忘川水,就與前世作了別。可是本人似乎不那麼想啊。」
「緋兒,你只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父親上來想要勸我。
我看著陌生的他,忽然覺這不是那個永遠沉默而溫柔的父親:「父親,如果鷹司家不承認你,不讓你冠上祖父名字裡的那個『經』字,你現在還會這樣偏袒他們嗎?父親,鷹司家只是通過利用你而牽制蕭家罷了。」
「你像什麼話!緋兒,沒有我們的允許,別說本,別說京都,你甚至走不出這個院子一步。」一直沉默著的伯父終於開口,因為我說出了鷹司家這樣對待父親的目的。
「蓮司,你不嫌棄我肚子裡的孩子嗎?我被兩個人強暴過,我愛的人是慎,現在我心裡什麼都沒有,只想自己一個人生活——這樣的我,你還要嗎?」我本不在意自己說的是什麼,但我知道,在我說我被人強暴的時候,紫緊握住我的的右手忽然顫抖了起來。
他也是懊悔的吧,不過如果不那樣,我又怎麼可能懷上這個孩子。
「不用說這麼多,如果你不願意跟著我,你儘可以走。沒有人可以阻攔你走出這裡。」蓮司看著我,像是很久之前的那一次離別,彷彿是要與子揮別的丈夫。
「我相信你的承諾,請你放我走。從此以後,我不想與『京』有任何瓜葛。」
他垂下眼瞼,刀刻般的面容此刻忽然柔和了起來,朝我笑著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但你要活得好好的。」
終於自由了,終於……
一步一步走向院落的出口處,覺那裡一片白光,恍如天堂。而慎穿著我初見他時候的紫五紋禮服,正在那盡頭笑著等我……
我朝他微笑,想要向他伸手,卻被另一隻柔弱卻堅定的手牢牢抓住,幸福的白光隱沒了,我抬頭,見到的是冰見夫人憤怒而堅定的面孔:「蓮司,我生你的時候17歲,那麼無知,那麼愛你父親,和現在的你一樣。所以,你想放棄你的生命,必須問問把你帶來這世上的我的意見!」
她在說什麼?!
「沒錯,緋兒。蓮司現在就是『京』的主人,我們不會失去最後的機會。明石楓說『微雨』的解藥他已經讓你吃下去了,想要解毒,只有靠你的血,所以你必須留在蓮司身邊。」父親走過來,試圖壓制紫。
「你們在說什麼,」紫皺緊眉頭,「她是孕婦!」
「不會很多的,只需要每天一點點就可以了。緋殿,你知道嗎,這『微雨』是蓮司為了取信賴通才吃下的,他是為了救你啊……」她說到狠心的愛人,眼神茫起來,「賴通真狠心,這是他唯一的子嗣啊,可是為了維護『京』,為了維護他心愛的人的故土,他居然可以坐視蓮司喝下『微雨』!」
「媽媽!」蓮司衝過來,接住昏厥的冰見夫人,擔憂的神一目瞭然,我正想俯下身,卻被他推到紫的懷裡,硬聲道,「你愣什麼,跟他走!」
我還是覺得如果我的自由是建立在那麼多人的痛苦上,我不該這麼輕快地一走了之,可是紫本不管我的想法,抱起我就開始狂奔,直到我們處遇的那個湖上,蒼沉默著拉開車門,讓車子迅速地駛離京極會。
紫看到我們離開了這座尚且帶有奈良風格的平安建築,重重呼了一口氣,隨即卻是猛地咳嗽出聲,他立刻用手緊緊捂住嘴,不管我怎麼問他都不肯搭理我。
蒼拿出手帕遞給他,隨即與我說話:「緋殿是準備回加拿大了吧?這裡是加拿大皇家銀行業務員的電話以及相關的資料,請不要拒絕大人的好意,畢竟這只是為了讓少主生活無憂。」
我接過那袋資料,剛想開口說話,極其細微的血腥味忽然衝入我的鼻腔,刺我的胃,它開始不聽話地翻江倒海。
我下意識地看向面無表情在擦嘴的紫,想要強奪過手帕,卻不是他的對手,可在爭搶中那股血腥味卻更加瀰漫開來。
「別這樣,我不希望你吐。」見我不氣餒,他無奈道。
我卻頓住了手,不再爭搶。他看到我的表情,自己看了看,皺了皺眉頭,不由怒視把手帕給他的蒼。蒼似乎也因為那塊手帕而目瞪口呆。
那塊手帕,已經被血浸透。
我閉上眼睛:「紫,跟我一起去加拿大吧。」
「不行,我必須留下來牽制長老們。」他想也不想就拒絕。
我拿著他的手撫上我的肚子:「可是我擔心我教不好你的孩子啊,你不想看他一眼嗎?」
「有我在,他更學不好,」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直不苟言笑的面孔因為淡淡的笑意柔軟起來,「你不用擔心,組織的帳冊和金庫鑰匙全在我手上,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
我哪裡是擔心他會被組織的人殺掉,我是擔心他本已經沒有命等他們殺了。
「大人……」蒼擔心地看著他。
「你跟去,記住要好好創造出一個環境,必要時給她找對父母,讓她過得好一點。」
「那一個大2學生就有一個孩子,該怎麼解釋……」蒼皺眉。
紫愣了愣,對著沒反應過來的我說:「先喝點水吧?」
「喔。」因為疲憊我剛才糊糊地,都快想睡著了。
他遞水杯的手有些顫抖,我不由擔心他的身體,喝下之後,忽然覺得疲倦如水般開始席捲我的整個人。
「蒼,就告訴她,那是她死去的愛人的孩子……」
「記住,要讓她覺得,在京都的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32(番外篇)
我是個愚蠢的人。
我一直都是這麼覺得的。
「京」的眾人期待或詛咒的明強幹的九條蓮司從來就不曾長久地存在於我身上,讓母親失望的那個暴躁遊移的冰見蓮司,或許才是真正的我。
我的名字是蓮司,苗字偶爾是九條,多數時候是冰見。
九條這個尊貴的苗字離我多麼遙遠啊,但我不屑,儘管因為母親,我給了它我所能給予的最高尊重。
我曾經穿著薰染著高貴香料的直綴或者狩衣遊走在這座悉而陌生的園子裡,在我的身份還是眾人秘而不宣的私生子的時候,我看的書、做的事,與千年前平安朝的顯貴們幾乎沒有差別。
在紫式部、和泉式部以及清少納言的那個年代裡,那些殿上人或者女房都醉心於白居易的詩,《白氏長慶集》更一度風靡宮之中。然而在我幼年時候便拋棄了公家這種自以為是的文雅,我熱愛的,始終是李白那獨特不羈的自由。
棄我去者,昨之不可留;亂我心者,今之多煩憂。
如果我能瀟灑如他,就好了。
在我是九條蓮司的時候,我當然讀中文典籍,但是母親對物語的偏愛,讓我從《竹取物語》到《源氏物語》再到《平家物語》,一部也不敢錯過。
再後來我忽然喜歡上了李商隱,以一種隱匿的思少年的思緒。我動心的對象是母親的侍女,大我2歲,她的名字是敬子,出身土佐大名山內家,母家是京都的公家,可因為被二條家收養,所以成了二條敬子。
她是個嬌弱的女孩子,纖細柔美的聲音,清秀典雅的外貌,還有芳香馥郁的身體,在在讓我沉醉。那時候我16歲,單純無知的少年愛,不知道是愛她的子或者外貌多些,還是愛她的身體多些。
但九條賴通殺了她,趁我從青森趕回京,去見那傳說中的下一代緋的時候。
他的理由是,我將來滿心滿眼都會被那個才6歲的鷹司家的小丫頭佔據,而敬子,會成為我走向至尊道路的絆腳石。
我的敬子,原本無辜的生命,被毀在了我的手裡。從16歲起,我終於開始殺人,此前的我,只是一個傀儡,我太清楚,名子和紫他們,需要的是我的血統。
尊貴的「楓」的血脈,同屬藤原的血統,以及傳承自身為先代朱雀的母親的血。
我原本的計劃,是冷眼旁觀明石楓尖銳卻隱秘的報復行動,看他們鷸蚌相爭,最後成為收網的漁翁。我必須成為楓,這是我對九條賴通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的承諾。他的才華和心計,還有母親對他的痴心,使我成為他最好的棋子。
但鷹司緋的到來,隱隱改變了明石楓的計劃,因為隱約可以預測組織未來的鷹司家,將他們這一代唯一的嫡生女送到了青龍苑,換言之,她的未來似乎要與紫聯繫在一起了。
既然敬子死了,那麼她的死因鷹司緋,我就志在必得了。
我與她的相遇,實實在在是我一切不幸的觸發點。我不說那是源頭,我不幸的源,在於九條賴通和我自己。
那天是我極少數沒有穿公家華裳的幾天之一,因為天氣非常悶熱。我只是隨便地披了件裡衣,在四面臨水的兩層亭子裡,靠在竹製躺椅上看《源氏物語》。
在我剛看到第42章的時候她忽然如一陣風颳了過來,躲在我的椅子後面。隨即明石楓衝了進來,以出乎我意料的火氣說:「那死小孩哪裡去了?!」
我壞心地把沾了些汗水的外套扔在她身上蓋住她,然後聳了聳肩膀,示意我不知道——在我父親還沒有引退的時候,組織裡知道我身世的人,從來不敢違逆我半分。明石楓知道我成心護著她,只是恨恨地瞪了我的外衣一眼便出去了:「你記著,總有一天報到你頭上!」
她「呼」了一聲,趕緊甩開我的外套,皺眉道:「你們本人真怪,身上出汗還燻什麼香,難聞死了!」
我不由好笑,我只穿裡衣,就是因為外套被人沾了汗——我的潔癖嚴重得超乎組織裡的人想象。
「是我救了你吧,口氣這麼惡劣,還『你們本人』,難道你不是嗎?」她的語優雅利,不像外國人,更何況清秀眉眼間的這種執拗,說她是公家的逆女我還相信幾分。
「我都來了兩個月了,有慎天天教我,不好才奇怪呢。」她忽然用中文嘀咕起來。
這下我心裡有數了,她就是剛從中國來沒多久的鷹司緋,讓敬子死去的藉口,一個漂亮的小娃娃。
她忽然湊近我,看我手裡的書:「雲隱?!這不是《源氏物語》嘛,沒勁。」
「恩,你現在就認識這兩個字,還知道它們是《源氏物語》裡的?」我驚訝到用了中文而不自知。
她似乎已經見怪不怪,畢竟京裡能說利中文的人不少,橘慎正是其中之一,只是不屑地看著我,走我的書:「你算了吧,我是沒看過,不過慎跟我講過,聽得我都快睡著了,還有這個雲隱,莫名其妙的,居然一整章沒了,你們本人還把它解釋成作者刻意的,真是有夠自大。」
她的年紀還太小,怎能理解雲隱這章的妙處?作者刻意也好,無意中散失也好,這一章就是這麼沒了,光源氏年華老去、光滅魂斷的那一刻,盡在這兩字裡了。
如此有味道的兩個字,雲隱。
「你叫什麼名字?」到底是用慣了中文,見我能與她自如地,她的興致就高起來了。
「冰見蓮司,中文裡是這樣寫的。」我用雨水在欄杆上寫下了這四個字。
她愣愣地看了一會,隨即抬頭道:「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蓮司啊,傳說中你是姓九條的……不過冰見比九條好聽,你要知道,九條在我們那邊,是麻將牌,太俗氣了。」
我無奈,想斥責她,又覺得她年紀太小,什麼都不懂,說了也沒用。
這個夏末,每個陰雨天的午後,約定俗成般地,我們會在這個亭子裡聽雨,聽竹林風。我想到敬子仍會心痛,可惜已經不如眼前這嬌小懵懂的孩子帶給我的衝擊大。
我果然不是個好男人,為了一個娃娃忘記了因她因我而死的敬子。
這一年秋天我回了8歲之前一直連的美國,因為叔父在美國的業務受到了衝擊,父親認為是時候讓我出去歷練了。於是我以16歲之齡掌控「京」在北美的一切易活動,從毒品軍火到粉布,無所不包。在北美複雜的社會里,與愛爾蘭裔、意大利裔、非裔和華裔勾心鬥角、合縱連橫,這子比我想象得要適合我。
兩年之後,「京」在北美雖然無法匹敵最大的華裔勢力沈氏和陳氏,卻能與意大利幫的領軍家族勢均力敵。
但我卻得到了一個消息,我的娃娃跟著她的父母逃離了組織,並且在半路遇到車禍,墜落海里。我不信我的娃娃死了,踏上兩年未曾踏足的土地,忽然間覺得已經失去所有活力,那個嬌縱任的娃娃,怎麼可能死了!
雖然他們都不動聲,但我知道他們和我一樣在找她,我當然和慎不同,慎甚至拋下過橘家少主的名義去向鷹司經實——娃娃的伯父,鷹司家的族長求婚。我不愛娃娃,可是我喜歡她,我有種預,除了母親,不會再有女人可以凌駕她在我心裡的地位。
我找了她11年,終於在溫哥華髮現了她的蹤跡。和所有在北美長大的小孩一樣,她對於很開放,有個固定同居的男友,這幾年已經被我壓倒的意大利家族的嫡孫。
她八成不知道那男人的身份吧,看著照片裡永遠笑得隨意而矜持的她,忽然有一種想要打破這種虛假的衝動。
我跟蹤她,像個變態一樣綁架她,為她換衣服的時候看到她晶瑩的身體,漂亮得讓我失去理智,但跡部光阻止了我,他是當世頂尖的刺青師之一。
他要她成為他的作品,我同意了,但只能刺蓮。
我的娃娃長大了,成為少女了,只屬於我的觀用少女。
帶她回本就意味著她會被他們發現,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能力庇護她,但我知道,慎愛她勝過生命,但我不行——如果我不能活,我希望她和我同死。
去青森接母親回京都,但她已經遭遇了危險,我忘記慎也是有組織裡無法推卻的任務的,於是她被紫強佔了。
看她無力地躺在上,我有種把紫碎屍萬段的衝動。但我知道幕後黑手是誰,而此刻,我什麼也不能做。
我最終會成為楓,而她會是我此生唯一的緋。
於是看她被侮辱,看她傷心難過,看她因為在原業平的事茫,看她誤解我——失去記憶的她眼裡,我只是個莽夫,永遠應該喝著大瓶的啤酒看著職業球大聯盟的比賽,然後無知而不屑地說《源氏物語》那種東西,哪有江戶川亂步的小說好看。
終於她逃了,在沈爺外孫女的幫助下,逃去了西班牙——整個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而惟獨我,因為至陳森是那女孩的表哥,所以清楚地知道了她的下落。
我沒有立即趕去救她,她選擇了慎,與他一起終老,我知道我付出的不夠多,但我仍然嫉妒。可是最後我還是心軟了,九條賴痛,我的父親惱怒地指著我的鼻子說:「你這個孽子,怪不得,怪不得!」
他要我喝下「微雨」,作為整個長老會協助我的代價,除非她成為緋,否則我即使成了楓也會很快死去,如果想活命,只能找解藥,或者如毒品般,不斷地加大劑量,直到死亡來臨。
青森山間的寺院裡,滿目蒼翠滴的綠意,柔和的微雨,我笑看面前的毒藥和身邊的母親。她悲痛絕地看著我,美麗而冰冷的面孔透出絕望的信息:「蓮司,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不肯告訴你你的前世?」
「因為不太好,是吧?」她是愛我的,可惜她更愛九條賴通,愛到將他的名字刻在骨血之上。
她想要奪過微雨,但被我輕易閃過,於是她頹喪地摔倒在一邊,看著移門外的世界,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前世,就是淺井備前守長政大人,戰國時北近江國出名的美男子,也就是娶了絕代美女織田市的那位備前守大人。因為織田市的出賣,你錯過的絞殺織田信長的良機,最後被在小谷城剖腹,你的子嗣被信長殺死,3個女兒跟隨織田市落北之莊城,她在你死了之後甚至改嫁可以當她父親的柴田勝家,幫助你的仇敵、她的兄長守護織田家!」
我是淺井長政?怪不得,他是良將,卻太軟弱,我與他,也是差不多的吧?」媽,你這樣說,是因為緋的前世,就曾經是織田市吧?」
「你是因她而死的,我向來不喜歡你看戰國曆史,所以你不知道,你曾經娶過南近江的平井加賀守的女兒,與她情甚篤……」她看著我,顯然是明瞭了我的決心有多堅定。
我抬起酒杯:「難道那平井氏,就是敬子嗎?那麼這酒,我更該喝了。」
就這樣一杯下去,不光彩地、懦弱地達到了我的目的。
營救她果然不如想象中順利,最致命的是,我完全沒想過冷泉會參與其中,更沒想到他就是狩龍堂的少主,怪不得當初我與慎的鋒會那樣沒有意義。
受傷撤離的路上遇到了紫的侍從,面無表情的男人只是問我是否有意與他們合作,我當然求之不得,因為我知道,楠策遺命上的名字,必然是我冰見蓮司。
特意穿上公家在結婚時穿的禮服,我想像接新娘一樣接我的她,可惜……過去的她愛慎,現在的她愛自由。
似乎失去她已經太久,我已經可以忍耐和習慣這種孤寂。我想放走她,卻刺到了母親,最後的剎那,我做了個賭博,我想看看,知道我快死的真相的她,是會留下來為我解毒,還是拋下我瀟灑地離去。
她終究猶豫了,她回頭的剎那我終於領悟到,慎的愛才是真正的愛,愛一個人,就該給她幸福和自由。
這身體逐漸從內部腐化了,無力理會京的明爭暗鬥,每個禮拜不斷增加的藥劑量讓母親近乎崩潰,我是她的獨子,這一世似乎又要因為緋而無嗣,母親會恨她的吧。
於是我與楠策做了個易,我從易起不再吃藥,讓他兒子繼承楓的位置,但是楠策要代我保護她,絕對不能讓母親對她出手。
楠策是畏懼我父親的,但是我母親卻畏懼楠策,實在是有意思的關係。我笑看著10歲的橘光彥玩雪,心想我的娃娃已經快生孩子了吧?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不是在紫的陪伴下笑著撫摸肚子呢?
組織的藥師醍醐修司下了結論,不吃加大了劑量的「微雨」,我撐不過一個禮拜。這樣也好,早解脫這個世界,希望來世可以好好照顧我的娃娃,讓她愛上我,讓她為我延續子嗣,證明我來過這世上,讓我不再一世孤寂……
失去意識的最後,我在刻意仿古典的淺櫻陸奧紙上,寫下了「雲隱」兩個字,楠策會將它到她手上……
我的娃娃,我到死都不會忘記,我們因為它而相識。
雲隱,這世上最殘酷也是最溫柔的兩個字啊……
33
他們說我叫蕭雪緋,之前就讀於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的傳播系一年級,可是因為懷孕的緣故休學了。這個「他們」當然是指我的雙親——我父親目前供職於溫哥華的一家公司,正在聯絡外界力量嘗試進行MBO,他看起來不像野心的男人,可惜,人的外在是會矇蔽別人的。至於我母親,那是一位開朗的家庭婦女,有不錯的鋼琴和小提琴方面的造詣,隱約是這一區華人婦女的領袖。
我沒有什麼朋友,我父母說我是個比較內向的女孩,所以對人際往有些排斥——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那為什麼容易害羞的我,會和一個現在的我完全不瞭解的男人做愛並且懷孕。
他們說那個男孩子比我大3歲,我的青梅竹馬,是個海員,已經死於海難——好吧,就我看過的我和他在一起的照片,他是十分有引力的,五官極其端正,瞳孔深處帶有一抹紫,並且笑容很溫柔包容。他確實讓我覺有些悉,不過他的皮膚白皙得不像是個海員。
我的家庭在加拿大的華人家庭裡地位並不算低,而我父母卻不顧他們自己的名聲堅持要未婚的我生下這個遺腹子。
種種跡象讓我越發好奇,尤其是我左側鎖骨上的白蓮花,和前一醒來就存在十分鮮明的十字架——而且這十字架非常詭異地鑲滿了各寶石。我醒來之後的生活經歷告訴我,我是個懼怕疼痛的人,可是這樣的我,居然會去刺青?!我父母對此解釋說那是我的男朋友喜歡蓮花的緣故,而我愛他已經愛到暈頭轉向,什麼都可以付出。
不得不說BC省的楓葉很美,帶著一種溫柔,不像京都那邊枯瘦的楓樹,充斥著會讓人潸然淚下的悽美——等等,京都?我努力甩頭,問我母親:「我去過京都嗎?」
她一愣,隨即道:「寶貝,你當然去過,和Yves一起去的。」
Yves就是我那個死去了的男朋友,出生在法國,但後來卻來到了我身邊。
孩子似乎是在2月的時候有的,可是現在都已經8月了,我的肚子依然不那麼明顯,我的父母對此到擔憂,不過我不會那麼在意這件事情。我喜歡孩子,但不喜歡來得莫名其妙的孩子。
最近我開始夢見我的童年,但是很奇怪地,我的童年不是按照父母描述的從中國到加拿大,反而本的影子不斷地在其中穿梭。
最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經常看到一對有著藍眸子的兄妹,其中的女孩子很安靜,而男孩卻是一個光芒四的人,如果說他們是我的青梅竹馬,那我還更能接受點。
生產前的幾個月我待在了溫哥華附近的一個小城裡,這裡的人似乎極其喜歡玫瑰,而且家家戶戶的房子都帶有濃烈的英倫味道。這裡的覺很溫馨,這種溫馨麻痺了我的懷疑,我的夢也消失了。
隔壁的紅磚房住了個新鄰居,一個非常英俊的本人,但是廣東話和英語很利,如果不是他說語更為利和優雅,我會以為他確實是廣東人。他自我介紹說他叫蓮司,興趣是園藝和做菜,這我看出來了,他的花園是整條街道最漂亮的,而且他褒的廣東粥比我這個中國人更像樣。
我的父母親從他們的忙碌中撥出了些時間來看我,但除了關心我肚子裡的孩子之外,就是管教他們聘請的保姆,要注意哪些事項,他們這樣的殷切卻讓我覺得他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是親人,卻不是我的親人。
那天蓮司又非常客氣地送了粥過來,可是我的父母一看到他就非常不客氣地緊繃起臉,儘管出於風度他們沒有驅逐他,但我看的出來,他們對於蓮司的出現到非常不悅。
在送走蓮司之後,母親特意逗留了一會,她只說了一句話:「寶貝,世界上比Yves更愛你的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還沒出生。多小心這個蓮司,不是什麼好人。」
我嗤笑著回了她一句:「可是媽媽,Yves也已經死了啊。」
快生那天我忽然腹痛如絞,而這時離預產期還有3周,時間也非常不湊巧,保姆剛好去鄰近的街市購物,家裡只有我一個,於是我按了手機的快捷鍵——這是蓮司設定的,可以直接撥到他的手機上。
他馬上把我送去了一家醫院,可是那醫院卻不是我常去的當地醫院,而是一家條件之高連我父母都難以承擔的華人醫院。
因為疼痛使我的意識幾進模糊,所以生產的過程似乎很順利。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蓮司正非常溫柔地凝視我,而他的手也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指著一邊道:「想看嗎,你的兒子?」
那是個小東西,很小,覺和我的肩膀差不多長,皮膚覺很幼,眼睛眯著,頭上幾稀疏的頭髮凌亂地翹著,我戳戳他,卻連反應都沒有。
蓮司笑得很溫柔,但眼角卻沒有笑紋,他在我面前是一直笑著的,卻沒有生出笑紋來,我可以覺,在我看不到他的時候,他的面容緊繃,內心痛苦。可是我自私地不願分擔他的痛苦,我不想自己現在難得的平靜被打破。
「緋,我居然是第一個抱他的人,生命實在太奇妙了。」
「他能活下來要謝你,也許等保姆來了,我和他都活不下來。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麼要設快捷鍵了,你真的很聰明,我對痛太了,所以一痛起來本什麼電話都記不得。」我習慣地想要拉扯前的十字架,卻發現它被取下來放在了一邊,於是我索把它掛在了孩子身上。
十字架和孩子,這樣的組合,讓我覺我的孩子像個小天使。我剛想笑,下身一陣痛,不由蹙緊眉頭癱軟在。
蓮司餵我喝了溫熱的水,道:「他叫什麼名字?」
「英文名字叫Yves,中文名字嘛,為了謝你,就請你來取吧!」我向他微笑。
蓮司皺起他好看的濃眉:「孩子怎麼可以用父親的名字,這樣像在咒他死……算了,中文名,我對中文沒有什麼造詣,既然你姓蕭,那麼蕭隱怎麼樣?」
「哪個隱?」我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有主意了。
「隱匿的隱。」他道。
這時候一個老人忽然走了進來,他穿著青緞子的練功服,神矍鑠的樣子,無視我和蓮司,眯著眼睛看了看一邊的孩子,這才對蓮司說:「蕭隱,是個好名字,我恐怕活不到他長大了,不如提前為他取個字,叫雲深吧。」
蓮司的表情忽然無比複雜,彷彿世間所有的歡樂和痛苦都在此刻匯於他身上,許久,才以同樣自得的笑容對老人說:「老爺子為了緋能夠親自過來,蓮司不盡。」
老人擺了擺手:「我時無多,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妹妹,總要照顧好她的孫女,蕭隱這孩子,就是我們蕭家的第4代,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們了。你,雖然是本人,但用心不錯,好好待他們母子。」
「你是誰?」他們的對話似乎是關於我的,隨著老人的到來,蓮司都顯得奇怪了起來。
「我是你祖母的兄長,很多人喜歡稱呼我為蕭老爺子。雪娃娃,你可以叫我爺爺。」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眼睛已經有了些許的渾濁,臉帶著老人家常有的紅潤。
我從沒聽父親提起過我還有這麼一個貌似很強大的親戚,但是他雖然陌生,看起來卻比我那雙親更真誠,而經由他手傳遞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也讓我臣服:「爺爺。」
「乖,到時候要回國常看看爺爺啊。」他悠哉地揮了揮手,走出了門。
「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蓮司向他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為什麼現代人還要取字,多奇怪啊!」我疑惑地問蓮司。
他笑著回答道:「剛才的老人,姓蕭名展字鶴翔,並不是常人能夠輕易見到的。蕭老爺子當初和沈爺在香港相識,最後他去了歐洲,沈爺到了美國,各自打下一份基業。你知道沈爺的勢力在北美的勢力嗎?可以說,如果現在正在爭鬥的拉丁裔和非裔中的一方惹他生氣,那麼爭鬥就毫無意義了。蕭老爺子的長孫是歐洲盤面最大的軍火商,次孫是位國際頂尖的名醫,最小的孫子也在新近得到了圍棋世界冠軍的頭銜。他為蕭隱取字,意味著蕭隱可以登進他們蘭陵蕭氏的族譜。」
「你是說,那麼優秀的3個人,是我的堂兄弟?」我愣住,「那為什麼我父親從來不提?」
蓮司的表情驟然變冷:「因為他們本不是你父母,你父母目前在京都。」
「你說什麼?!這樣說來,孩子的父親的事也是假的?」我下意識地望向不知世事,正在睡的孩子。
蓮司忽然扭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孩子的父親,不過他現在確實生死不明,而他的法文名字確實是Yves。」
「照片裡的人,確實是他嗎?」我忽然到一陣惡寒。
「是他,他真正的名字是近衛紫,與我一樣,出身五攝地位最高的家族,」蓮司道,「我以前的苗字是九條,如果你去查,你就會知道,我就是那個已經死去的京極會會長『楓』。」
「我的父母呢?」我沒有理會他的介紹,只關心我的親人為什麼不來看我。
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你同樣出身五攝之一的鷹司家,你父親鷹司經平是鷹司信洋和蕭老爺子親妹的私生子,因為是鷹司家這一代的獨女,所以註定是京極會會長的,可是你卻離開了,所以你父母視你為叛徒,他們不願意與你相認。」
我忽然覺得親情是樣很值得嘲諷的東西:「我離開,是因為我背叛了你,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嗎?」
「不是的,你並沒有成為我的子,是我自願放你走的——我現在來到你身邊,只是因為我明白死的痛苦,想要保護你而已。」
34
不知道為什麼,蓮司讓我有種值得信任的覺,然而我的那對父母,確實,我此前就已經開始懷疑他們的真偽。神秘的蕭老爺子離開之後沒多久,他們便行匆匆地趕過來了。
我疑惑地看向蓮司,我以為他們並不知道我在這家醫院生產。他卻寬厚地向我笑了笑,道:「我以為你認定他們,那麼他們在你身邊陪你,你會覺得更開心吧?」
我的「父親」極其鎮定而讚賞地看了我一眼:「緋兒,你做得很好,臨危不亂,當然,還是非常謝冰見先生。」
「母親」摸了摸我仍有些汗溼的頭髮,道:「看來該吹吹,剛生完孩子的人,受不得冷。」
他們的視線時不時地向孩子飄去,最後兩個人終於走向了孩子,「母親」練地抱起嬰兒,審視了一番之後對蓮司說:「冰見先生,您說孩子像誰呢?」
「可能更像雪緋吧。」蓮司回應,用手指輕輕颳了孩子的臉。
這時孩子居然張開了眼睛,雖然很快又閉上了,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一雙帶有紫光芒的黑眼眸,與Yves那麼相像,相像到令人絕望!
「我本不認識他……」
「你說什麼?」蓮司皺緊眉頭,首先發現了我的失態。
我從「母親」手裡搶過孩子,抱緊他不讓任何人碰到他——「好了,我的假父母,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吧?你們,是那個人僱傭的吧?」
「你在說什麼?緋兒,剛生完孩子,別想太多。」「父親」仍然泰然自若。
我抓起孩子身上的十字項鍊展示給他們看:「這是他的東西,對吧?那個該死的胡格諾,我本不認識他!」
將項鍊扔向他們,卻發現原本雖然不十分嬌柔,卻也不顯剛硬的「母親」,此刻忽然牢牢抓住項鍊,冷肅著臉說:「鷹司緋,項鍊原本就是大人寄存在你身上的而已,這是他留給少主的禮物,與你無關。」
「怎麼會與我無關?!我是他母親,而那個什麼Yves或者近衛紫,才真正與我們母子毫無瓜葛!」懷中嬰兒因為我的動而隱隱有醒來的趨勢,我趕緊讓他略寬鬆地躺在我身邊,儘管這樣轉身的動作牽痛了我的身體,我卻只想把他護在自己身邊,不讓任何人奪走——我的隱兒,是我一個人生的孩子。
「你的行為,原本就得不到我的認同。大人為了你,被迫在7年的時間裡都去地牢裡過夜,這是多年以前,他放走你全家的代價——現在你忘了他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能這樣大言不慚地說你們母子與他毫無干係?!」「母親」扯下自己的偽裝,我這才發現,她的年紀竟與我相近,可能比我還小一兩歲。
「夠了,綠,你的妒心會毀了你的任務——紫代你保護她吧?蒼,你說呢?」蓮司立即冷下臉,當他冰封住自己的表情時,我忽然覺得寒意從尾椎霎時湧上腦後。
「父親」也扯掉了自己的偽裝,道:「不愧是先代的『楓』,大人的勁敵,能夠知道綠的名字以及我們擅長偽裝的,除了您,不做第二人想。」
他的面孔有一種悉,似乎曾幾何時,我曾經在兩座白院牆間遊走的時候,我見過他在過道中央,雖然俯低身體,卻異常高傲的姿態。
「我見過你。」我見過這個蒼,一定見過他——他永遠凝固著冰臉,不像那個人,永遠面無表情,雖然他們都姓近衛……
「您想起來了?」蒼似乎有些欣喜,冰凝的面孔出現一絲裂縫,「請您立刻回到本!」
蓮司的臉上忽然浮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憤怒不已地向他出拳:「紫快死了吧?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出破綻,想要把緋引到他那裡去!可是你們怎麼沒有忘記,緋是被紫強暴的!她並不愛紫,去見紫,徒增緋的痛苦!你們如果敢這麼做,就是在與長老會為敵!」
突然閃出而替蒼捱了一拳的綠,狠狠擦了擦嘴角,道:「先代會長,你何不回京都看看,你們千年的基業,是否還在那裡呢!在您眼中,紫大人難道只是微不足道的螻蟻嗎?!您想必不會知道,區區綠我,卻代表他壟斷了東南亞、南亞和中南美全部的軍火易呢——那些您怎麼也打不下的鐵桶江山!」
「你什麼意思?」蓮司眯起眼睛。
我的眼前忽然閃過一雙近乎灰的瞳眸,溫柔地凝望著我,但是最後卻消失了,我的腦海裡殘留著他的名字——很多人叫他慎,但我似乎喜歡叫他橘。
蒼接口道:「一小時前我接到電話,九條大人已經於青森剖腹,冰見夫人飲『微雨』自盡,鷹司家的兩位大人出家,楠策和橘光彥已經被大人退,整個京極會本邸已經被大人掌控。」
「你說什麼?!」蓮司忽然異常動,他的動讓我非常茫,不由問道:「怎麼了?」
蓮司甩開我的手,道:「安心待在這裡,哪裡都別去,我父母過世,我必須立即回到本。」
綠笑了起來,恢復了青蔥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蓮司:「鷹司緋,你信不信,其實他父母和楠策的私慾,才是你所有不幸的源。大人才是真正救你於水火的人,你要相信,一個肯以被你遺忘的代價來讓你心安的男人,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緋,關於那些事,等你回覆記憶你就會清楚了,在那之前,請你別輕易作出任何判斷,如果,」他苦澀地笑了笑,「如果你也覺得是我父母的錯,你可以找我報仇——但是近衛紫,絕對沒有半分資格代你向他們復仇。」
「記憶?那橘慎是誰?」一個行止氣度都絕非凡品的男人,混血兒的外表,極端本的內心,還有年少時認真端正的面孔,以及長成後意態風的舉止。
聽到我問句的那三個人都是一愣,然後默契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呆滯了半晌,看著身邊孩子,想到那雙令人惘的灰眸子,不由下定決心:「我決定去見近衛紫。」
綠和蒼似乎都鬆了一口氣,蓮司只是冷冷地看著我,然後視線像是偏移閃爍了一下,似乎想伸手觸及我鎖骨邊的白蓮花,但指尖神經質地顫抖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碰到:「緋,我不會陪你去,但我會到本邸來接你,要等著我。」
最後他眼神無比複雜地看了看孩子,沒有理會綠和蒼便轉身離去。
綠長出了一口氣,她之前嬌縱的姿態讓我十分不適應,此時她卻出我意料地向我表達了歉疚之情:「萬分抱歉,緋殿,綠不該對您惡言相向。綠是蒼的人,絕對不會對大人起半分覬覦之心。」
蒼站在她身後,嘴角不為人注意地泛出淡淡笑痕。
「這是為了你們回本,不得不演了這樣一場戲——說實在的,要是緋殿半點不懷疑我們,那我和蒼才不會承認您會是大人的心上人呢!」綠吐了吐舌頭。
蒼不否認她的話,而是說:「鑑於您和大人的身體都十分不便,還是請您修養三週,在三週之後,我會安排您飛去本,與大人見面。」
「當然,要是您能在這三週裡恢復記憶,急於見大人,我想我將會盡力滿足您的要求。」
「那麼先回答我,慎是誰?為什麼從剛才開始,他就不斷在我眼前浮現?」關於他的最後一個印象,似乎是白可怖的病房,他病了麼?
35
雖然綠和蒼揭掉了假面具,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時刻緊盯我。綠美其名曰為我和寶寶好,總是要我吃一些淡而無味的類和製品,水果都是微波過才會給我吃的。
除了食物和不能洗澡之外,覺整個生活還是愜意的——綠雖然是個本人,但對中醫有著出乎意料的執著,對於老中醫的建議是堅決奉行到底。
這一天蒼又失蹤了,只剩下綠陪我聊天。寶寶很乖,所以我也能安心地進行我的大計——綠是這樣一種人,你和她混了,她便不會提防你了。
「綠,我是怎麼失憶了呢?」
「那是大人讓蒼對你催眠……緋,你很壞誒!」她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當然我已經惡地笑開了。
「你要讓他幫我恢復過來,你應該很清楚,現在不是我等不起,是他等不起。」我理直氣壯地指向一邊,我以為是某人遺照的照片,紫眼眸溫柔地凝視著鏡頭。
「你以為我不想麼?」綠嘆了口氣,面孔因為嚴肅而顯得格外成,鎮定而優雅地拿起了茶杯,輕了一口茶道,「是大人不允許,大人說必須等到你生產之後的第3周,身體穩定之後才可以。」
「為什麼?」
她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我這麼笨的人能從她嘴裡套出話一樣:「因為解除催眠是很傷神的啊!大人這樣苦撐是為了誰?!他又是為了誰把你父親和你伯父這樣強大的人到出家?!」
「你不恢復我的記憶,我對他就是一片空白,我想去見見這個人,只是出於對寶寶的負責。因為我完全不知道他,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我攤了攤手,僵在醫院一週,我覺自己的人已經接近麻木狀態,極度需要活動。
綠咬牙切齒道:「你真狠,絕對是商的料子,有沒有興趣跟我去波哥大(哥倫比亞首都)發展?我在LaCandelaria(該城的富人區)有別墅哦。」
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樣「稱讚」我我卻是得意萬分:「那當然,我選過際心理學的課的嘛!」
等等——為什麼我會知道我選過心理課?我不是應該把那些記憶都封閉起來了嗎?
「看來是時候了,」蒼站在門口,一臉蒼白疲憊的樣子,「我剛從京都回來,緋殿,今晚就請您到我朋友那裡去,明天我們直飛本邸吧——他,等不了太久了……」
「你是說……近衛紫?!」心口忽然湧上莫名其妙的揪痛,好象我極不樂意那個男人離開這世上似的。
「大人的身體需要極其耐心的療養,但是現在他執著於毀滅組織,本不會停下來——緋殿,求您,只有您才能阻止大人,只要您要求大人陪您去札幌,大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您的!」蒼忽然跪了下來。
我忽然有種覺,那就是,他的下跪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會果斷地答應,可是現在有比我自己更重要的孩子,我必須一切以他為前提。
「先恢復我的記憶吧,我答應你,一定會去本勸說他,但我不保證一定能成功。」
他忽然難抑地抬頭道:「有您這一句話,已經足夠。」
這一刻我忽然覺到,他是為了近衛紫,而真心臣服於我。
而有著這樣忠誠下屬的男人,一定不會是個爛人。
整個過程我並不是十分清楚,我覺我見到了蒼的那個朋友,但事後我卻對那個人毫無印象——只能說催眠這種東西,我原本是不信的,可現實卻讓我無法懷疑。
清醒過來的剎那,才覺原本在這個世界漂浮的自己的靈魂,終於迴歸身體。
我一直以來就明白,紫對我來說,是個不可磨滅的存在。他帶給我的痛苦,施與我的恩惠,種種事情織在一起,才會變成現在這樣,難以恨不能愛的境地。
但是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允許他任由自己的身體破敗下去——尤其是在綠告訴我他是因為我而被迫在每個夜晚閉。
何況我早已冷血地看開,慎的死,是一種天命——他是親手將自己導向死亡,我不能也沒資格因此怨恨任何人。
但我覺到深沉無力的疲憊,帶著小隱在飛機上沉睡,直到飛機直接降落在關西國際機場,再由蒼親自護送我們回到本邸。
之所以帶上小隱,是因為希望藉著孩子鼓動紫求生的意志。我不要紫和蓮司再因為那個汙穢的世界而遭受半點災厄。
綠不斷偏頭審視我,試圖從我的表情裡發現些什麼,可是恢復裡記憶的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對真實一無所知只能靠猜疑的蕭雪緋了。
閉上眼睛,不再是惴惴不安的小女孩,現在我是小隱的母親,即將拯救他父親於他自己的心靈囚牢。
不用看我也知道車子是怎麼開的,只是新年初的本,覺似乎太清冷了些。路上飄零的碎雪,像是在強調京都有多麼寂寥。
照規矩汽車是不能開到平等院門口的,但是現在的京極會已經不是原本的那個了。紫似乎並沒有將它繼續用作掮客組織的意圖。
抱起已經被我哄睡了的小隱,跨過院門,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人的所在。
覺自己的心跳像是被放大了一倍又一倍,響到周圍的人都能聽到了。
綠和蒼輕輕推開移門,他們的動作已經到了連小心翼翼都不能形容的地步。我不由收斂呼聲,以口型問道:「他在睡嗎?」
蒼笑了笑,只是搖頭退在一邊,以武士的姿勢跪坐,默然無語。綠跪在他身後,向我地笑。
其實沒必要的,紫救了我和小隱的命。這恩情,我理所當然要還。
「蒼,說了多少次,不要這樣悄然進來,我會被你嚇到去見轉輪王的。」紫的聲音虛弱了很多,但是出乎我意料的開朗。
他似乎正在理什麼東西,聲音來自隔壁的移門內。
我推開移門,當他把視線轉向我時,原本在臉上清閒的笑忽然凝固,身體微微一顫,隨即陰沉了臉:「你給我回加拿大去。」
我把懷中的孩子示威般地湊近他,他的面孔終於柔和了些,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小隱的臉:「這是……我們的文久?」
「是小隱,他跟我姓蕭,蕭老爺子為他取了個字,雲深。」我繼續讓孩子靠近他的手。
紫試圖抱起孩子,但是動作卻極不練,原本睡的小隱被他笨拙的手給吵醒,放聲大哭起來。
紫的臉立即漲紅,手足無措卻又不能讓孩子掉下的樣子讓我不由笑了起來。
接過孩子慢慢地誘哄,紫看著我逗孩子,終於也笑了一下,極淡地。但是這個笑容裡洋溢著幸福,看過一眼的人都會終身不忘——那是一個從未觸及幸福的人,對幸福的渴求。
「緋,聽我的話,回加拿大去。」紫鬆了鬆領帶,並沒有顯得很疲憊但始終給人以無力的覺。
我從自己衣服裡取下十字架:「我本來就不是來陪你的,我是來還十字架的。」
他怔愣地看著十字架,最後收斂起溫和的笑意,緊緊捏著十字架道:「想必綠已經告訴你了吧,這是我所能給文久的惟一一樣來自近衛家的東西。」
「沒有你這個重視家族的父親的教導,我想他很難明白近衛家究竟有多麼崇高。說實在的,我只打算讓他做蕭家人。」我聳了聳肩膀。
他忽然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我:「你這樣說,是想要我留在你身邊?還是,心軟的你又不起蒼和綠的苦苦懇求,要我陪你去北海道定居?又或者,你希望勝券在握的我可以放冰見蓮司一馬?」
「我希望你能留在孩子身邊,希望你能夠多為孩子想想,希望你們都不再因為這個組織受傷。」我心平氣和。
他卻搖頭,撫上我鬆散的頭髮道:「緋,你知不知道你的到來,正在讓我變得更貪心?光是這樣遠遠不夠,我還要更多。」
這時候我忽然發現房間裡燃著一種奇怪的香氣,這種味道我似乎聞過……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卻只是將十字架放到了孩子身上,垂下眼眸:「緋,想不起這個味道嗎?它的名字是『伽羅』。」
「十字架這種金屬製品別隨便放在孩子身上,我幫你在札幌報了育兒班,都是孩子的父親去上課的,你該好好學學了,不然抱小隱他都哭。」偏頭向一邊,想起被他強迫的那一幕。
他立在門邊,神情並不顯得輕浮,只是直視我:「緋,我要你去面對它,我要你恨我。因為只有你開始恨,你才會放開自己去愛。」
「我不想恨你,因為我不希望自己懷有那麼惡劣的心情去度過每一天。更何況,在『京』裡,你們大概也習慣憑藉勢力去掠奪了,我只希望以後你別再把『京』變成那個樣子。你害了蓮司的父母,又著我父親和我伯父出家——我知道這是因為你看在小隱的面子才放他們一條生路。但我沒辦法因為這個你。」我試圖退後一步,因為他此刻的表情已經不再平靜,而是近乎詭異的扭曲。
紫拿起孩子身上的十字架,痛苦地皺著臉:「你不問問我這麼做的原因嗎?九條賴通和冰見蘭怎麼可能放過你?如果不是有蒼和綠,還有蓮司,你怎麼可能平安生下孩子?不要說孩子,哪怕你都不能活到今天……」
「緋,『寬恕』這種東西,只存在於你的世界裡;而我們,就只有『不死不休』。」
36
紫的這句話讓我放棄了我原本的意圖——他在告訴我什麼,從字面意思的深處,我忽然發現,他想要告訴我的,是他和蓮司因為身在其中而身不由己的事實。
有時候並不是他們自己想要那麼做,只是一旦你開始造孽,那業障就會接踵而至,再也不會取決於你的意志。
罪惡從來都是越來越深,不會被淨化的。
我只能待在一邊,看他們你死我活,只能木然等待一個結果。
嘆氣的同時,發現紫藏在身後卻出了幾張角落的照片——那是我和小隱的照片,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偷拍的照片。
看來我來之前,紫是在整理我和小隱的照片吧,一個寂寞的父親啊。忽然想起恢復記憶之後,蒼和綠告訴我紫小時候的艱辛,他有多麼渴望父母的愛,就有多麼渴望將愛施加給自己的孩子。
心就在剎那間柔軟了下來:「那麼,注意身體吧,將來小隱問起你的事情,希望你可以自己回答他。」
我這樣算是什麼,任由自己的心做了個選擇嗎?為什麼想到蓮司,還是會覺得痛?總有種印象,是長髮凌亂披散、身著古武士戰袍的蓮司,身後是一片噬人的火焰,他舒展沾血的英俊面孔,笑著對我說:「阿市,快走,帶他們走,為我保留淺井家的血脈!」
我一低頭,身邊是幾個稚齡孩童,對著我哭喊:「母親大人,我好怕!」
印象的最後,是一個有著英面孔的男子,拿著他銘刻有「壓切」二字的名刃劈向垂髫之年的孩子。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耳邊只剩蓮司絕望的聲音:「信長大人!」
在我走出平等院,習慣地想要向西走,卻被蒼攔住,他垂下眼睛道:「緋殿,現在整個本邸除了平等院都並不安全,如果您執意要去,請務必把少主留在大人身邊。」
我想想也對,這樣萬一遇險也不會危及小隱,於是便讓綠把孩子抱了進去。蒼主動護衛我去了白虎苑,似乎對於我對櫻之間的留戀瞭然於心。
我雖然在那裡遭逢了最可怕的一段光陰,但現在想來,也是那一段試煉,讓我最終得以從虛假的早中真正成長起來。
在這裡遇到Alicia之後,我才發現,當年安靜沉默的少女,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充滿故事的堅忍女子,而我是這樣愛她而無法保護她,這讓我無比痛苦——我永遠記得在我置身於充滿算計的父親、伯父還有紫之中時,是她從天而降,救了我這個毫無用處的姐姐,何況,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被迫跟著那個男人離開,最後自己遊離於離亂的北非和西亞,漂泊不安。
「蒼,請你在外面守著,我想要安靜地待一會。」櫻之間,擺設依然悉,還隱隱殘留著冷泉身上的黑方香氣,帶著一種物是人非的寂寥。
他安靜地退守在外面,我環視了房間一圈,然後躺倒在軟軟的塌塌米上,閉上眼睛,覺地面傳來的涼意可以生生將我封凍。
然後突然間,房間裡的電腦無人控地自動啟動了,我詫異地走過去,發現那電腦上自動顯示出一個文檔,我剛要伸手去碰鼠標,它卻已經自動地打開,白底血紅的字,格外駭人。
那上面寫著,蓮司的前世就是淺井備前守長政,而我卻是背叛了他的織田市!淺井長政和織田市的故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們僅有的子嗣也是死在了市的兄長——織田信長的手裡。最後他們所生的3個女兒,成為本亂世和德川幕府初期著名的女子。
而我和紫呢?紫,如同他的名字,是至尊至貴的人的轉世——公元1000年時候在位的一條天皇。
他叫懷仁,是藤原兼家的外孫,只活了31年——那是因為我的前世藤原彰子為他帶來了數之不盡的痛苦。
天皇心愛的人是藤原定子,彰子的堂姐,他的表妹,他將她立為皇后,在兼家長子道隆控制朝政的時候,這樣的寵愛並不會招來麻煩,然而道隆死後他的弟弟道長掌握權柄,於是他也將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彰子送進了宮中,並且將之扶持為與皇后同級的中宮,於是悲劇的序幕,就這樣被拉開了。
定子徘徊在失寵的邊緣,終抑鬱,而被迫減少見面的一條天皇,也並沒有將寵愛轉移到彰子身上,記得史書上說彰子進宮的時候還不滿13歲,天真純稚,可是也被深宮寂寞毀滅得一乾二淨。
後來定子難產,被送回本家之後莫名其妙地香消玉殞,一條天皇內心悲痛,愛上他的彰子除了默默忍受,別無它法。
一條天皇崩逝後的63年,彰子出家,然後離開這個世界——她生命中有11年是被這個不愛她的男人主宰,為他生兒育女毫無怨言,可是她卻知道,他是恨她的。
彰子在她盛年只學會了寂寞而堅忍地愛,在一條天皇離世之後,也只能沉默到老,公元1000年開始的悲劇,直到74年後才告終結。
懷仁……溫柔卻殘酷的一個男人。彷彿自己就是彰子,那個父親是關白,母親是修子內親王(品級高的公主才有資格被封為內親王),一出生就有耀眼榮華相伴的女子,偏偏因為命運,選擇了一條滿是荊棘的路。
究竟是誰?是誰要我看到這個東西?那個人究竟是什麼目的?
一團霧,但是在我試圖將文檔關閉的時候,電腦的屏幕忽然一黑,然後變成了一段錄象,主人公正是已經去世了的蓮司的母親、冰見夫人。
她摘下了眼鏡,出原本明亮的雙眼,優雅地蹙著眉頭道:「緋殿,不得不說我深深恨著你——我和我的丈夫都將因你而死,可是你卻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而我的兒子,不管前世今生都為你所苦,你卻不會有任何回報。」
「緋殿,與你孱弱嬌柔的外貌不同,你有著鐵石心腸。你明明知道蓮司會因為你的離開而死,卻能夠和近衛紫逃走而不再回來。你和橘慎有糾纏,是因為一千三百年前,橘慎是因你而死的大友皇子,你明明身為他的子十市皇女,卻被迫幫助自己的父親大海人皇子謀反、迫他自殺。」
她頓了頓,笑道:「現在發現了吧?你的出生是有預謀的,鷹司家為了家族的復興,特意在輪迴錯的軌道中找到了唯一和新一代四神糾葛甚深的你。你和橘慎是十市皇女與大友皇子,你和明石楓是二條皇后與在原業平,你和近衛紫是長保中宮藤原彰子與一條天皇,你和我兒卻是織田市與淺井長政……一切都是鷹司經實的如意算盤,可惜他唯一錯算的就是,他一意扶持的近衛紫身為至高至貴之人的轉世,怎麼可能聽命於小鬼都不如的他?」
「時至今我已經明白近衛紫的目的,我和賴通固然是罪有應得,但蓮司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但我卻不願意蓮司陷入這樣的爭鬥——你記住,惟有毀滅,才能讓『京』真正解脫它千年的負擔。」說完,她笑了,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優雅,將一枝綠萼早梅入龍泉瓷瓶中。
錄象到了這裡忽然中斷,然後一片茫茫的雪花白。她是要我坐視不管麼?可如果她試圖以幾百年前織田市對淺井長政的虧欠來要挾我救蓮司,那也是沒有用的,因為我已經答應近衛紫,我只會坐等結局出現。
我的出生如果是伯父和父親心算計的結果,我反而謝他們——如果不是他們,我依然無法來到這世界,無法與慎完結我們之間的糾葛,無法生下小隱。
「緋,犧牲和奉獻對於整個世界都沒有用,但惟獨對愛你的人是一劑可以腐蝕刻骨的毒藥。」那是紫的聲音。
「你……早就知道了?」
他走過來,將我緊緊圈在懷裡,齒在我的頸項徘徊,瀰漫出淡淡的藥味:「我每天都會來這裡等你,而那些信息也每天都會自動顯示一次。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名子就是定子的轉世,而我註定會負她。」
「你應該愛她才對吧——一條天皇明明愛著定子皇后的。」彰子的情緒忽然藉由我的心爆發開來。
「不,懷仁所愛的人是彰子,他對定子的情就如同對一個姐姐,你知道定子長他三歲,他們是一起歷經磨難活過來的啊。」紫嘆息了一聲。
我不由啞然,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明顯地表自己的情緒吧,似乎他就在藉由一條天皇的事情暗指他自己,這種不適應不由讓我下意識地問:「你就是因為看到了冰見夫人的錄象,才決定要將『京』徹底毀掉的吧?」
「我要你自由,我並不在乎殘破此身的未來,但我希望你和孩子不會再被這裡的舊事威脅,」他頓了頓,又道,「當然,如果未來我能夠陪在你和文久身邊,請你教會我要怎樣才能做一個好父親,一個好丈夫。」
我只能抬頭面對他的話:「你知道嗎,我一度恨過你。」
「我知道,因為在他們都溫柔對你的時候,只有我毫不憐惜地強迫了你,」紫笑了,帶著一點苦澀,眼睛裡紫光深濃,「可是緋,沒有人教過我怎麼去愛,在『京』裡,愛是毀滅的同義詞。」
「並不只是那件事,還有慎,我曾經以為慎是你死的,現在看來,慎其實是被我和他自己死的。」想到慎,終究還是不能不難過。
「哪怕他是自殺,也不能減免我絲毫的罪……」
「不錯,緋,我們都有罪,那就是你。所有的孽都是因你而起,每個人卻都甘之如飴。」蓮司邁著有力的步子走進他原本的領地。
他把頭髮剪成了我們初見時候的長度,那個疾風驟雨的夏末午後,那個清而眼神寂寞的少年。他的表情恢復成一種悉的漫不經心,但是瞳孔深處已經沒有一種名為執念的東西:「紫,毀了組織是我們的共同目的——但除此以外,我還要為父母報仇啊。」
「你說的對,所以我在等你——如果這樣簡單就死去,我以後又有什麼資格照顧他們母子?」紫忽然把十字架掛在我身上,然後當著蓮司的面,快速到我毫無防備地親吻我的嘴,「等我回來,如果我沒有回來,就嫁給他。」
37
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出去是準備幹什麼,但那副搏命的姿態告訴我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無力地躺倒在椅子裡,只看到綠抱著小隱,一臉不贊同地對我說:「緋殿,您不該這樣做的。」
綠似乎生氣了,因為之前她已經開始稱呼我為緋了,可是現在又對我用敬語了,我笑著抱過小隱:「你是在氣我沒有阻止他們嗎?」
「當然,大人和冰見蓮司都以你的意志為優先,如果你出言阻止,他們就……」綠顯然是對戰況到憂心。
我笑了笑:「帶著痛苦表情說出『不死不休』和失去了執念的兩個人,怎麼可能真的出你死我活的局面?放心拉,難道你對紫的實力沒有信心嗎?」
「你真的很明誒,完全看不出來你是這樣一個人——也對,如果真想把大人置之死地,冰見蓮司怎麼可能一個人光明正大地進來?!」綠喃喃道。
談話間小隱餓了,我和綠都是堅持母餵養的人,所以綠轉過身繼續和我聊天。小隱很乖巧,但是卻很喜歡咬我,有時候真覺得痛的。
綠笑說這就是母親沒完沒了的磨難,誰要我把他帶到了這世上呢?
的確,小隱來到這個世界,天真純稚如同待染的絲緞,身為母親的我,怎能不張開雙臂護衛他呢?
輕輕撫摩著他的背,我微笑著凝視他。
移門忽然被拉開,綠期待地望出去,卻是聲音惻然:「怎麼會……」
剛將衣服拉好,我轉身,見到渾身是血的蓮司,木著面孔凝視我:「去救他吧,他的身體似乎不行了。」
說完這句話,他又愣了許久,隨即重重倒地。
這一刻,房間裡充斥著我的尖叫。
「這是對自以為是的你的懲罰,」紫滿意地喝了口我煲的湯,伸手逗小隱,這麼短的一段時間裡,他就和小隱混了,「緋,我們去加拿大,去法國,別再回這裡了,好不好?」
「好啊,我原本就習慣了那邊的生活了,京都雖然美,卻到底不是我的家,小隱也不喜歡這裡。」我笑看紫拿出那個鑲滿寶石的十字架,先擺在小隱面前搖晃,然後等小隱想抓了又忽然拿遠。
紫忽然停住動作,轉身看著我:「緋,你還是不願意讓他姓近衛嗎?文久他,是我們藤殿一脈的嫡孫啊。」
我搖頭:「不是我不願意,只是你叫他文久,他都沒有反應——姓氏是他自己的,近衛也好,蕭也好,都是他的自由。」
「看來我得好好下功夫了。」紫喃喃自語,聽得我不由笑出聲來。
紫把十字架給我,我戴上,道:「會不會覺得很失落?你明明離權力就只有一步之遙了,現在卻在人煙都沒有的這裡養傷。」
「有你們在,就很好了。權力什麼的,對我來說都無所謂。」紫笑了笑,握緊我的手。
纏手指上的戒指咯得我有些疼,但卻是我們彼此歸屬的一個象徵。最早被他那樣對待的時候,完全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溫柔,會這樣渴望愛,會這樣與我相偕到老。
紫還不能隨便下,來到瑞士達沃斯的療養醫院,本來就是特意針對他狀況不佳的肺。可是現在正逢雪季,來滑雪的人絡繹不絕。
我卻是討厭人聲鼎沸的地方,紫知道我的好惡,第一時間就轉到了加拿大,找到了一幢位於班夫國家森林公園附近的別墅,而那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於是我們每天都在英倫風情非常濃郁的班夫小鎮上閒逛,然後,在紫的身體康復之後,我們把孩子託給綠和蒼,兩個人一起開始國家森林公園之旅。
從班夫一路上走來,遠處都是高聳漂亮的雲杉樹林,近處則是溫柔的黃、橙野菊,還有漂亮的藍羽扇豆。
末的班夫天氣還比較冷,但是完全不能阻擋我們的熱情。行程到達盧易絲湖(LakeLoise,怎麼翻都覺得不),在維多利亞冰川的映照下,風景變得無比美麗,不由下車拍了好多照片。
班夫這條線我從來沒有玩過,此前曾經和Fabio還有Alicia一起去過美加共管的美國蒙大拿州格來雪國家公園和加拿大阿爾伯達州的華特頓湖國家公園。
之後到了育和國家森林公園,奧哈爾湖附近是值得徒步探尋的黃金路線。當然還有不能錯過的塔卡考瀑布,但是我一心想去珞磯山上另一個不可不去的公園,紫無奈之餘,也只好將車子倒轉回盧易絲湖,然後開上加拿大橫貫公路——路程大約150多公里。
到了傑斯樸,我頻頻開始張望哥倫比亞河的蹤影,最後卻是在紫的指點下才發現了嚮往已久的哥倫比亞冰原——但出我意料的是,這浩大的冰原居然在逐漸縮小,徒步觀賞的幾個加拿大人無不嘆。
整個行程花費了4天時間,風景固然美好,我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紫原本想多留兩天,去去另外3個公園,可是奈不住我對小隱的想念。
但我已經覺得,這是一個最好的月。
回到班夫之後我們開始收拾行李,我試圖爭取回一次本,因為我想看看父母。紫沒有阻止,但沒多久我的父母就分別寫了信過來,表示自己現在很好,而且不希望我去打擾他們的修行。
忽然想到,冰見夫人說我的出生是萬千算計的結果,也許我並不是他們原本的孩子,但是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也就在那幾場背叛裡生生消磨殆盡。
從此以後,我和紫與本就真的毫無瓜葛了。
溫哥華真的是很適宜居住的城市,蒼在這裡開了一間武道館,而綠則回了哥倫比亞——紫將那裡所有的產業都送給了她,而她似乎還想在那裡多玩一陣子。
我繼續讀書,不過通過蕭老爺子特意留下的面子,我透過沈爺經過學校board的一致同意,轉去了UBC享有盛名的商學院。
紫成了一個法語和語翻譯,每天在家裡接任務,然後拿著我的課表按時間來接送我。
這一天,學校裡的楓樹都開始轉紅,映照在碧藍的天底下格外美麗,我捧著微觀經濟學法則從UBC亞洲圖書館走出,蓮司站在樹下,笑著看我。
他的西裝上,UBC藍和金黃織的校徽閃閃發亮:「你好,Annebella,我是你這學期FAI的導師。」
「你好,Dr。Renji。Hikari。」我接過名片,蓮司沒有用冰見那個姓氏,而是用了九條。我不得不為他的看開到高興。
一雙手忽然將我圈進背後的懷抱,我覺到他的溫度,笑著回頭:「紫,來拉?今天我要請老師來家裡吃飯哦。」
紫的眼睛下意識瞄向蓮司,不由皺眉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過獎了,哪裡是你的對手啊。」蓮司笑著打起太極。
紫忽然拉起我的手道:「緋,你學習了一天了,也累了,不如今晚我下廚吧。」
他好體貼!我驚訝,紫一向不太喜歡廚房,他會幫我洗碗、洗衣服,甚至現在照顧小隱的主力是他,但是卻不喜歡做飯燒菜。
誰知剛想親他的時候,只聽見他碎碎唸了一句:「乾脆在飯菜裡下毒算了,一了百了!」
「你真的很壞誒!今天我會好好燒一桌菜,好賄賂未來的老師的!」我轉身,朝蓮司笑,他現在是沒有家的人,我們理應給他溫暖,只要他需要。
兩個男人都是本人,加上聞訊趕來的蒼,3人成虎,絕對不脫離本男人的本,到最後喝酒喝了個開心,集體東倒西歪。
我也就隨便他們了,正準備上樓,只看到Alicia形容憔悴地站在門口,絲緞般的長髮凌亂地披散著,已經要穿風衣的天氣,她卻只有一件單薄的長袖襯衣,從領口看去滿是紅紅紫紫的吻痕。
「快進來,你是怎麼了?!」趕緊拉她進屋子,她的下一個動作卻是緊緊鎖上門,眼睛裡除了驚惶和畏懼,再無從前沉靜的鎮定。
「姐姐,我好怕,我明明在懺悔了,為什麼他還是不肯放過我?還有表哥,為什麼表哥要那麼對我……」她整個靠過來,身體畏懼得不停發抖。
我趕緊拍拍她的背:「別怕別怕,沒事的,你姐夫在這裡,不會有人敢隨便動你的。」
嘴上這麼說,但是3個醉倒的男人能有什麼用?我只好拿起球放在主臥室邊,然後在浴室門口守著Alicia洗澡,她洗了很久,久到我都快睡著了才出來。
我把小隱放在一邊的小上,她看了許久,然後說:「姐姐,幸虧你沒把孩子打掉,你看小隱多可愛啊。」
「恩,可愛是可愛,不過有時候也很麻煩的,還好現在是紫在管他,我現在的主要任務的上學。」
「姐姐,」Alicia睜著有些紅腫的藍眼眸,「你愛姐夫嗎?」
「愛?我也不知道呢……但是應該是很喜歡他的吧,不然也不會心甘情願為他戴上戒指了。雖然有時候對以前的事還是要咬牙切齒,不過現在的他很溫柔大度,所以久而久之我也不好意思了。」想著現在喜歡碎碎唸的紫,忽然覺得他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那你不愛慎了嗎?」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臉。
我搖頭微笑:「不是的,慎是我最愛的人,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他希望我幸福,我就要幸福給他看。紫在過去是和我糾纏最淺的,而他和我一樣被父母遺棄,現在我們只想好好愛這個家庭,愛彼此,愛孩子。」
「你是說,有時候和最適合自己的人結婚,反而要比和自己最愛的人結婚要好嗎?」她若有所思。
我趕緊擺手:「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我和紫,只不過是在對的時間有了相同的渴望,又有了小隱這個契機。可是你不該那麼想,Alicia,你覺得怎樣最幸福,就去爭取吧。」
她陷入了沉思。此時小隱似乎又在餓了,哭聲響亮得不可思議,紫給他準備的牛在哪裡來著?
「我去廚房給他熱東西吃。」我下開門出去,卻發現點著燈的過道邊,紫在對我微笑。他笑得很幸福,眼睛裡光芒閃爍,居然是隱約的淚水。
他輕輕抱住我:「緋,這輩子我也不會放開你,永遠做我子吧。」
溫熱的我懷抱讓我一愣,隨即清醒過來:「笨蛋!都嫁給你了還求什麼婚啊!」
他卻不還口,只是笑著拉起我的手:「走,下樓給兒子熱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