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謊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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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姥姥去世,母親在家裡的地位明顯低了。
以前父親去哪裡都要向母親報備,現在常常不回家,手機也總是關機狀態。雖然母親曾經管理過公司,但那也只是曾經了,現在的她對公司的事一無所知,好像生鏽的齒輪,早已經轉不動了。就算她想找公司裡的人問父親的情況,他們也都向著父親。
周韞初並不意外,一切都有跡可循,只是母親還很難接受,常常從天黑哭到天亮,整個人變得憔悴,面黃肌瘦,母親試圖用自己的虛弱來挽回情,博得丈夫的憐憫,可越是這樣,趙盛益越反,連帶著對她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
趙盛益要十歲的她學習做飯,保姆心有不忍,想替她做,可被趙盛益阻止了。趙盛益還要把她鎖在廚房裡,不做出一道讓他滿意的菜就不放她出來。
母親試圖阻止,“她還這麼小……”
“這也是為了她以後好,連飯都不會做,以後怎麼嫁人?真把自己當公主了?我趙盛益沒有這樣的女兒!”他無情地打斷了她的話。
雖然是在說女兒,但周行芳心裡發虛,她也不會做飯。
她沒再阻攔。
周韞初徹底理解了姥姥對母親的失望,她微笑著答應了,“好的。”廚房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打開了廚房的窗戶左右探看,這裡是一樓,外面是平坦的草地。
她將食用油潑到廚房各處,打開了燃氣灶,火從灶臺蔓延開來,濃煙瀰漫,溫度變得熾熱,她踩上凳子翻窗逃走了。
很快,消防車來了。
趙盛益被煙燻得臉很黑,不停地咳嗽,他指著看完熱鬧的周韞初破口大罵,“我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女兒!做個飯都能把房子給點了,以後還有婆家要你嗎?燒死你算了!廢物一個!”
“夠了!”周行芳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
火滅了,黑煙還沒散。
那一巴掌讓周韞初看到了希望,她開始勸說母親離婚,可母親的回答卻讓她的心再度跌落谷底。
“你爸會改的,他只是一時動。”自那以後,趙盛益再也不敢讓她進廚房,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厭惡。
父女關係本就惡劣,周韞初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如何,她已經達到了她的目的。可母親還在試圖改善父女關係,正如她千方百計地改善他們的夫關係,結果可想而知。
“多大歲數了?累不累啊!還當你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嗎?”半敞開門的臥室裡,趙盛益煩躁的聲音傳了出來。
周韞初順著昏暗的光線看去,只見母親在上抹眼淚,她穿的衣服很怪異,像穿了,又像沒穿。
趙盛益背對著她,蒙著被子,兩人隔的距離很遠。
如果換做姥姥還在世時的母親,她一定會大吵大鬧,直到父親把她哄好。現在的她很卑微,即使心裡難受,語調還很溫柔。
“盛益,你還愛我嗎?”
“愛愛愛,行了吧!快睡吧!”趙盛益關掉了頭燈。
母親單薄的身影在黑暗中顫抖。
夫關係有周行芳委曲求全,表面還算太平,可父女關係越來越差,趙盛益索破罐子破摔。
“老太太的那套四合院雖然給你了,但我是你爸,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明白了嗎?你要是乖乖聽話,我是不會虧待你的,以後嫁妝會給你準備得很豐厚,畢竟你還是我女兒。”周韞初認真地看著課本,沒有理會他。
趙盛益最討厭她這副樣子,表面波瀾不興,可背地裡不知藏著什麼心眼,像極了死去的老太太。
“嘭”的一聲,他將手中的一盤橘子重重地放在她的桌上,似在警告他。
一個橘子掉落出來,滾到了她手邊。
趙盛益哼了聲,轉身離開了。
書本上的課文是朱自清的《背影》,周韞初冷笑了下,父母離婚的路雖然走不通,但不代表沒有希望。
八年的時間,足夠她想辦法對付他了。
她拿起一個橘子,扒皮吃了起來,從容自若。
子還是要過下去。
周行芳強迫自己戒掉對丈夫的依賴,轉移注意力,不再盯著丈夫的動態,可她的神太匱乏,又不得不將這份依賴全都寄託在了孩子的身上。
寒假快到了,她給周時言報了英培訓班,趙盛益難得跟她聊了幾句,她和丈夫只在教育兒子這方面有共同話題,可那樣的親近很短暫,也很陌生。她只能自我安,夫到最後都這樣,搭夥過子,趙盛益已經習慣有她了,不會輕易離婚,就算他在外面的女人再多,正牌老婆也只有她一個。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周韞初也想去英培訓班。
那是專門訓練企業繼承人的課程,周行芳沒在意,仍然擦著地板,“那個不適合你,我給你報了女子禮儀班,對你很有幫助。”說到這裡,周行芳手一停,拄著拖把看向她,“舞蹈課老師說你的天賦不太行,你是不是不認真學呀?我也不是要你學得多好,至少得入門吧!學舞蹈能提升你的氣質和形體,這對你以後都是有好處的。”周韞初找了個藉口,“太疼了。”父親想把她培養成賢良母,成為一個男人理想中的好女人;母親想把她培養成名媛淑女,以後上嫁到更高的階層。
在她看來,兩者沒什麼不同。
周行芳無奈地嘆了聲,“鋼琴課怎麼樣?或者是其他樂器?”
“都行。”周韞初也無奈地嘆了聲,像不耐煩,又像在學她,不把她這個母親放在眼裡。
周行芳的臉一下子變了,“你這孩子怎麼回事?”
“不願意嗎?”
“我是你媽,我能害你嗎?”迫十足的三連問壓了過來,無處可逃,不留一絲透氣的縫隙。
周韞初沉默了。
周行芳的聲音變得顫抖,“我、我費時間費心思培養你,舞蹈老師不願意教你,是我又請人家吃飯,又給人家送禮,人家才沒有放棄你。我做這些是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你的將來?”她哽咽住了。
周韞初更沉重,那是一種無力的沉重,好像永遠無法相的平行線。
“等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媽媽最愛你。”周行芳抱著她哭了起來。
周韞初麻木地望向牆壁上的掛畫。
鑲在畫裡的鳥,封著一層透明玻璃,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