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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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母親處理過的一宗案子。

當時她負責的轄區發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一對夫，兩人吵架動手，互毆致死。女方和男方都是身中多刀，女方的致命傷是被利刃刺穿頸部大動脈，男方死於失血過多。

陽臺上種滿了綠植，生機盎然，聶紅英澆著水，和他講著當年的情況。

“那對夫有一個女兒？”聶明揚問。

聶紅英點頭，“還有一個兒子。案發現場很慘烈，滿屋子都是血，觸目驚心，哥哥都被嚇暈過去了，是妹妹報的警，那孩子真的很堅強。這宗案子還牽涉了一宗墜樓案，不過，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聶明揚皺起眉頭，“哪裡不對勁？”聶紅英想不起來了，慨地嘆了聲，“過去八年了，可能是我記錯了。”她又問：“怎麼突然問起這宗案子了？”

“我見到她了。”聶明揚平靜地說。

長明燈亮著紅的光，在昏暗的環境中十分顯眼，佛龕裡的菩薩被紅光照著，雙目微閉，面容安詳，莊嚴而又神秘。

供桌上擺著五個橘子。

周韞初虔誠地上了一炷香，紅光映在臉上，她合著雙目，神怡心靜。

檀香的味道擴散，瀰漫在廳內。

窗簾被拉開，午後的陽光照進來，熾熱耀眼。臺外的湖景很漂亮，風輕輕吹著，黃葉林搖曳，水面波光粼粼。

她正要推開臺的門，忽地停下了腳步，折回佛龕，順走一個橘子吃。

煙霧在光中動，塵埃在漂浮。

綠蘿的葉子沾上了細小的水珠，聶紅英一邊拿水壺噴灑綠植，一邊聽聶明揚敘述經過。

她和藹一笑，“那還真的是有緣的。”聶明揚恍惚了下，視線落在微顫的葉子上，他漫不經心地抬手碰了碰，葉子晃動的幅度更大了，顫顫悠悠。

聶紅英繼續說：“這孩子年年除夕都給我發祝福，今年的端午節，她還帶了禮物來家裡做客。”聶明揚一怔，“我怎麼不知道？”聶紅英的注意力仍在綠蘿上，閒聊的語氣回：“端午那時候你在辦案，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沒和你說。”聶明揚回想起來了，那時候他協助緝毒大隊偵破了一起制販毒品案，連著一週沒回家。

說到這裡，聶紅英隨口提了句，“工作歸工作，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個人生活了。”聶明揚和她年輕的時候一樣，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除了案子就是案子。這些年來母子倆相處的時間並不多，關係不親不淡，她也不想催，只是覺得作為母親，應該提醒一下。

“我既然選擇做這一行，就不想碰情了。”他的回應在她的意料之中。

聶紅英是理解他的，她當了半輩子的刑警，生活重心始終都在工作上，前段時間退休了才真正閒下來。對家庭，她沒有盡到作為人、人母的責任。

她也清楚，他不想碰情和他父親的死有很大的關係。

她嘆了聲，“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吧！我也落個清閒。”話題又回到了周韞初的身上。

“這孩子人好的，還說要常來做客，陪我聊天。唉！家裡發生了那樣的事，真是可憐，還是在她十八歲生當天，心裡肯定有陰影。”最後一句話落在了聶明揚的心裡，他眸光一動，隨即恢復了沉靜的神。

聶紅英轉動著一盆未開放的綠蘿，讓陽光充分照。她記得那時候她很心疼周韞初，想以私人名義送她一個生禮物，只是那時候很忙，她沒空出來時間選禮物，剛好聶明揚放暑假在家，她就讓自家兒子去挑禮物了，花的還是他的獎學金，沒用她的錢。

兩人聊到這裡，記憶湧了上來，聶明揚印象很深，那是他第一次給女孩子買禮物，兩人還沒見過面，素不相識，他本不瞭解她，難度很大。他挑了好久，最後買了一隻穿著警服的名牌小熊，完成了母親的任務。他本來想在賀卡上寫生快樂的祝福語，可又覺得不妥，最後只留下了四個字：天天開心！

瀟灑飄逸的字跡早已褪，周韞初合上賀卡，閉眼仰頭倚著臺的欄杆，慵懶地享受光的照耀，眼中漸漸呈現一片熾熱的橘紅，明亮張揚。

她忽地笑了，生活好像變得更有樂趣了。

隋水月做了杯檸檬紅茶端到了臺的桌子上，她是周韞初僱的保姆，雖然天生聾啞，但幹活很利落，做的飯也很好吃，已經來了快一年了。

她不確定周韞初有沒有說話，不過看她很高興的模樣，打了句手語：我也為你到開心。

周韞初笑得更開心了，拿起紅茶飲了一口，滿意地豎起拇指誇讚。她不經意地一瞥，看到一樓門口有人來了。

智能手錶震動了下，是門鈴響了，隋水月立刻下樓開門，接收物業送來的快遞。

聶明揚衣服裡發現的薄荷糖在市面上很少見，周韞初索直接網購，她打開嚐了一顆，剛入口就受到了強勁的涼意直衝大腦，刺著她的官。薄荷香氣瀰漫開來，神清氣，提神醒腦。

想不到這款薄荷糖的勁兒這麼猛，周韞初饒有興趣地笑了下，“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