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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骸人聽聞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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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走風聲,也為了震懾他們所以跑腿的只有賈張二人,這麼長一段山路連酒帶菜的確實也忙活了點。不過傻子都看得出張聖陽的態度有問題,儘管他修為很高可以支撐他這樣來回的奔波,不過這小子態度發自內心的恭敬而且殷勤得過頭了,肯定有貓膩。

許平眼神微微的一眯,人這個東西特別的奇怪,有時候你很難找出可以做證據的細節,可偏偏有些覺卻準得你無法忽視。張賈二人都是忙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可偏生給人的覺是完全不同,賈旭堯可以說是因為害怕,加之習慣了被許平使喚所以很是殷勤,覺很是中規中矩。

而張聖陽或許也被這些因素影響,但他是真正賣了命的跑腿,這種畢恭畢敬的態度與賈旭堯是截然不同,相比之下很容易看得出二者之間的區別,或者說張聖陽的殷勤有點過頭了,完全沒那種公事公為的覺。

“無事不登三寶殿。”牛頭嘿嘿的哼了一聲,鬼的他們也早看出了這姓張的傢伙有獻殷勤的趨勢。馬面聞著這長達一米五的大鐵盤散發出的香氣,點了點頭:“無事獻殷勤非即盜,這菜跑了半山的山路還那麼熱乎,以他的修為要跑這麼快也不容易,這小子還真是往死了賣力。”

“管他呢,咱們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管那種小傢伙幹什麼。”黑白無常倒是無所謂,許平本來就是戴罪之身在討好他們,難不成這會這個跑腿的還敢提什麼非份之想,就算有的話也得看他們的心情。

這會他們的吃和喝程度已經到了差不多五成飽,酒一微燻說話更加的隨意,吃相不再兇狠有了說話的功夫飯局的氛圍也越發的融洽。白無常說話間摟住了許平的肩膀,一副唉聲嘆氣的口吻說:“小東西啊,你是不明白乾這一行的苦累,索魂要命這差事看著是威風但也很他媽的鬱悶,經常看見一些於心不忍的情況,可念及律法無情硬下心腸來又覺自己是個冷血的混蛋。不得以老是他媽的喝酒誤事,要麼就借酒裝瘋收拾一些早該天打雷劈的混帳,要不是閻君也有悲天憫人之心就我們這樣瀆職早就該打下地獄。”

“可不是,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沒看過。”馬面一聽一副同身受的模樣,在一旁抱怨時面兇狠之:“我上次要去羈的那個老人更可憐,很早就死了老公自己一人含辛茹苦的養大了四個孩子,把自己的家當什麼的都賣了給四個兒子娶老婆。結果又是他媽的有了媳婦忘了娘,四個兒子誰都不肯贍養自己的老孃,老太太被趕出去住在一間用破爛搭起來的屋裡,天一冷病死了都沒人知道,老子趕去的時候老太太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但那屍體都已經他媽的發臭了。”

“切,比這慘的更多了,顧得過來麼?”牛頭哎了一聲,連喝了三杯酒頗有點喝悶酒的覺,不過有的事確實更淒涼他倒沒開口說,說了也是掃興。

氣氛一時有些壓抑,許平作為旁人只能在旁邊悶不吭聲了,隱約記得以前聽黑白無常也抱怨過很多這樣的事情。地府的陰差並非抿滅人,相反許多都是那種有情有義之人,這份差使讓他們經常面臨一些不願意去看到的痛苦。

也正是因為人間的不平事太多了,所以鬼帝和閻君才會經常網開一面,讓底下的人在一口氣憋不住的時候懲惡揚善。鬼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於法紀不符,卻足見其悲憫人世的大慈大悲,其實地府並不如人們想象的那般陰狠無情,只是有太多為善的東西都觸犯了法紀不便聲張而已。

牛頭馬面就是這一類出格的事幹得太多了,官銜雖然低了不過權利依舊,而黑白無常也不是那種能視若罔聞的冷血之人。不同的是他們處理的手段比較高明,說白了就是比牛頭馬面更加的陰險,很多事處理得不留手尾,也不會落人話柄,實際上他們乾的出格事比牛頭馬面還多,但都處理得當所以受到的責罰少了許多。

“這樣的畜生,就該收拾他們。”黑白無常也是情中人,事實上碰見這樣的事他們憤慨之餘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可人間的情就猶如母愛父愛之類的總是讓他們生氣卻只能無奈的妥協,因為很多時候清官難斷家務事,哪怕是分出了個對錯但受害一方都會哀求他們網開一面不要追究。

“可不是嘛,老子當時火氣就大了,想搞他們一個家破人亡!”馬面喝了一口悶酒,頓了頓後一臉惱怒的說:“可那老太太的魂魄跪在了我的面前,聲淚具下的替那些不孝子求著情,說什麼老大是因為家裡窮養不起她,老二是因為事忙才忘了她,老三孩子病什麼的才沒空。這些理由估計那些王八羔子都還沒想,老太太倒是幫他們顧及到了,再窮再忙能安穩過子,就沒老人家一個安身之處,沒一口活食麼?”這話一出,四人都是一副憤慨的模樣,但也同時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雖然讓人慨人間苦楚,但數千年來這樣禽獸不如的事他們也看多了,並非是沒心沒肺但實在是麻痺了,想生氣的話都氣不過來,真氣的話會把他們氣個死去活來的。

“道是人間苦楚有滄桑,因果未報未有時,拔刀相助應我輩,奈何家事不好管。”許平慨了一聲,拿起酒來狠狠的一乾而盡,隨即一拍桌子沒好氣的說:“都他媽活幾百年的老妖怪了,誰沒見識過這些蛋的事,反正該他媽怎麼辦就怎麼辦,哥幾個還怕什麼因果循環不成,公道自在人心但求問心無愧。”

“對,就求他媽的問心無愧。”四人隨聲應合,實際上他們的不顧天道規矩,喝酒誤事也就求一個問心無愧,許平的一聲怒吼瞬間就讓他們覺找到了知己。

“閻君鬼帝都是通情達禮之人,這些他們難道心裡沒數麼,反正該怎麼就怎麼,人間正道是滄桑,吃,喝。”許平一時也有些熱血上腦衝動起來,不再是一味的拍馬,而是真正的在慨他們工作的不易。

索命糾魂,抹厲鬼抓冤魂何奇的簡單,難的是看盡人間苦楚,坦然的面對那些喪心病狂的事。要說他們放蕩不羈也行,說他們目無法紀也行,牛頭馬面是真正的情中人,多少次違反法紀只為了求一個心安理得,事實上對於他們而言這種差事苦不苦先不說,得看人生間的不公和淒涼,看遍人世的酸甜苦辣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數千年啊,看遍人間每一天的不平事,看遍人間每一天發生的世態炎涼,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著一顆平常心何等的難得,道心若是不穩的話恐怕早在這種情況下瘋狂成魔了。

黑白無常顯得有些失落,雖然他們處理起這些事已經得心應手了,但真不願每天都面對這些。這麼多年過去地府一直人手緊張,原因就是大多善良之輩做了鬼差後見不得這些淒涼,最後選擇投胎做人不願意再當差了,憑心而論他們也理解這些手足心裡的陰霾,對於任何一個有人有血的人而言那都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都不是那種沒有見識的頭孩子,唏噓慨大有相見恨晚之意,許平拿起筷子一敲:“來,吃吃吃,反正別管他媽的那麼多了,現在就是酒足飯飽最關鍵。至於人間不平事,有他媽的天道輪迴,有所謂的因果報應,報應不到的地方你們再去琢磨,關我事。”

“對,今天難得盡興,敞開了喝,敞開了吃。”黑白無常亦是一副豪氣沖天的樣子,鬱悶過後也需要發洩一下。

“小兄弟說得對,碰上不平事爺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想那麼多幹什麼。”牛頭馬面亦是哈哈的大笑著盡顯豪邁之意,活了自己都數不出來的年歲了,這會怎麼就多愁善上了。事實上他們格如此,就算再碰上還是會出手,有什麼可惆悵的,其實在地府官銜什麼的也無所謂,就是求一個問心無愧而已。

豪飲一碗,氛圍又融洽了許多,事都點明瞭也沒必要裝模作樣的打官腔,那些場面話再說下去的話就有點虛偽了。

張聖陽抗上來的大鐵盤足有一五米長,一米寬,底下有碳火在燒著一下就讓溫度高了起來。鐵盤子裡是一隻烤得金黃的大羊腿,底下鋪著各種新鮮的蔬菜,碳烤出來的羊油嘎吱做響淋在蔬菜上,瞬間起了一股子奇怪的異香,羊腿上密密麻麻的覆蓋著各種左料,洋蔥,大蔥段和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香料。

各種氣味結合起來香氣撲鼻,香橫來讓人瞬間就食指大動,四個餓死鬼讚了一聲立刻下手狠吃。許平在一旁抿著酒也懶得理會他們,反正搶是搶不過這四個東西,加之這一隻羊腿還不夠他們牙縫,難得人家開葷一次許平也不想搗亂。

果然,風捲殘雲一般,整隻烤羊腿不用五分鐘就被他們刮分一淨。等這四貨擦著嘴喝著酒的時候許平眼睛都瞪大了,心裡的佩服真是用滔滔江水來形容也不為過,因為盤子裡連配菜都被一掃而空不說,就連鐵盤子都被啃得滿是牙印,這幾貨得餓到什麼地步,剛才吃的那些東西難不成都餵了狗。

這還五分飽呢,得餓多少年才餓成這個德,照這吃法御膳房裡的東西都得被他們吃空,太他媽嚇人了。

張賈二人來回的奔波著,跑得幾乎眼冒金星,跑這大半夜的山路饒是他們身體過人也有些受不了。

什麼烤羊腿之類的小菜已經滿足不了這四個餓死鬼,烤全羊時間有太長了應該是來不及,後來上菜也不是論盤而是直接論斤。什麼二十斤烤羊,十幾二十只燒雞之類的,烤豬那個分開烤滋味有點不足但好在份量夠,對這四個牛嚼牡丹的傢伙而言差別也不大。

酒喝了上百斤,菜吃了多少幾乎數不清,反正地上丟滿了空盤子,御膳房的食材儲備已經呈現告急的狀態。到這時候四個餓死鬼這才有點酒足飯飽微酣的模樣,黑白無常挑著牙依舊大口的抿著酒,一副滿意的口吻說:“兩位手足,這天都快亮了,咱們吃個七分飽也就夠了吧。”媽的,七分飽?許平在旁邊冷汗都要了,別的不說頭肯定吃了兩頭有餘,羊燒雞之類的更是數不勝數別更提是其他的菜和海鮮,這種份量把一百個人撐個胃出血都綽綽有餘,在他們四個吃下來還只是七分飽,這果然就是禽獸和人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