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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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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西水屯家了不少錢”的一個論據就是這套位於城西麗水佳苑的躍層。

兩層加起來,按張鳳棠的說法,“總建築面積差不多二百平”。

現在看,樣式是老了點,但比起政府的安置房,那是好得沒邊了。

西水屯比我們村先拆了多半年,也是緊著東北環就近安置,可沒倆月——房子也不知道裝修沒,我親姨就轉手賣了人。

一併賣掉的還有陸永平在老南街的一套二手房,七八十平大概,光線暗淡,我唯一能夠想起的就是客廳正中掛的那幅巨型裝飾畫——一片無垠的竹林,每每我盯著林子裡那條逐漸隱去的小徑發呆,幻想有一天自己也會置身其中,而路的盡頭必然有什麼美好的東西在苦苦等待。

當然,一如絕大多數的美夢,這一天沒有到來,也不可能到來。

零一年秋天張鳳棠通過關係(說,除了那個姓魏的還有誰,說不定這買房的主意都是他出的嘞)買了這個鋼廠內部房。

據說還需要資質,得什麼級別以上的幹部才能買,這事在小禮莊張鳳棠就吹噓過好幾次,嗓門高亮得像架著個大喇叭。

但如母親所說,城西有一個不好,就是空氣質量差了點,畢竟在鋼廠南面。

對此張鳳棠回應道:“要按鳳蘭的說法,咱都得住到山上去。”她邊笑邊說。

一如此刻,我問啥時候通暖氣了,我親姨笑了笑:“早就該通了,這一拖就是幾年,也幸虧水電費一年二百包圓,不然俺孃兒倆還不都得凍死?”她的意思我明白,但我的疑惑依舊沒能得到解答。

當然,嚴格上講也不能算“疑惑”,我也就隨口問問。

不過既然開口了,那就要問個清楚明白,所以我一邊颳著白蘿蔔一邊說:“今年才通?”

“去年就通了。”張鳳棠淘著野榛蘑和木耳,一個緊俏的股對著我。

“我咋沒一點印象?”我笑笑。

“沒印象?”張鳳棠扭過頭來,“這家你來過幾次,你自個兒說說。”她這麼一說我就紅了臉。

老實說,這麗水佳苑我還真沒來過幾次。

陸永平和父親哥倆好那幾年,我到他家去的頻率尚且普普通通,陸永平死後更不用說,何況這搬到了城西呢。

我又沒成家,逢年過節用不著走姨表親。

也就是“沒了姨夫”,“你姨一個人怪可憐”(語),端午和中秋家裡會備份禮上門走一走。

但我這整年不在家,一般情況下自然是父母代勞。

有回年初一我倒是跟母親去過一次,但陸家兄弟多,一坐就是一屋,嘰嘰喳喳的,連飯都沒吃,我便和母親落荒而逃。

不過溜了一圈兒,這屋裡也沒啥變化,除了陸永平的痕跡被清除得一乾二淨——記得前兩年在某個犄角旮旯裡我還見過他的照片,小眼大嘴,笑得異常燦爛。

就我幫廚(也就刮個蘿蔔、擇把香菜)的功夫,陸宏峰進來了兩次,一聲不響的。

張鳳棠問他啥事,他也不答。

問不寫作業瞎跑啥,他說他快餓死了。

“星期天沒晚自習?”我問他。

“有個啥考試佔用教室,明兒個下午才上課。”這表弟兩手兜,寬大校服下的身體軟綿綿的,像塊口香糖。

上的那抹黑儼然一條鯰魚或者一名李大釗同志,讓人渾身發癢。

買收音機回來,張鳳棠正要走,問我要不要跟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