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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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從來不做強買強賣的生意,賑災款我還是會給。”梁宴壓住我往他身上踢的腿,收了笑,掐著我的脖子道:“只不過你要是出了這個門,我就立馬在一萬兩的摺子上蓋章。一萬兩總之是夠用的,至於百姓們過的苦不苦……”
“就全在沈大人的決定之間了。”殿內的僕從早在我踏入殿中的時候,就已經被蘇公公趕了出去。空曠的大殿內,我放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最終握成了拳,我看著梁宴那雙滿是算計的眼,罵道:“卑鄙!”梁宴猛地笑開,扯著我的手把我拉到高臺上,狠狠地扔進龍椅間,說道:“你第一天認識我?我這不都是跟你學的嗎。利益關係最動人心,你跪在地上求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無論我提出什麼條件來,你都拒絕不了。”我剛動一下,又被壓著手按回去,梁宴俯在我身上,像一攏揮之不去的的陰霾。
“心甘情願的意思沈大人不懂嗎?你要合我,服從我,把你那不甘不願的利刃都收回去,乖乖的當一隻沒有爪牙的貓。”梁宴一手掐著我的脖子,一手去扯我的衣帶。外衫很快褪盡,出門時高高束起的頭髮也被一把扯開,青絲順著龍椅的扶手散成一片。梁宴低著頭,在我上留下一排齒印,血和水混成一團,順著稜角的弧度淌下來。……我閉著眼,受著身體裡傳來的疼痛,一言不發。……第32章混賬東西夜如墨,月亮高高掛起,繁星點綴在黑的夜景其中,就像一場永不落幕的唯美大夢。
江南的煙雨明明離我那麼遙遠,我卻彷彿看到了一片霧氣升起的樣子,像一池化不開的墨。
明天太陽昇起時還會像今天一樣是個好天氣嗎?
我想,應該是不能了。
畢竟世界都還籠罩在一片黑夜裡。……一殿之隔的屏風後,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緊接著就有許許多多悉的人聲傳來。
某位火爆脾氣急子的大人,環顧了一圈空空蕩蕩的大殿,急道:“陛下不是說讓我等此時進殿討論賑災事宜嗎,怎麼這殿中並沒有陛下的身影?一直跟在陛下身邊的蘇公公好像也未曾在?”另一位大人捋了捋自己長長的白鬍子,一臉平淡地勸道:“陳大人,你急什麼啊,陛下與我等豈是一樣,近來朝中事務繁雜,陛下理萬機,晚來也是正常的嘛,我們等一等,也沒什麼要緊。”某位在吏部任職的尚書轉了轉他那到處提溜的眼睛,油滑的幫腔道:“是啊,我們做臣子的,等一等君主,那也叫殊榮嘛。”看熱鬧的官員們接著挑撥道:“呀,陳大人你瞧瞧,咱們武將還是沒有文官會說場面話,您看看張尚書這口才,在吏部都叫屈才啊,要不人家怎麼能高咱們一品啊哈哈哈。”文武兩派還沒吵起來,人群中又有官員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不過這殿內今怎麼格外安靜,瞧著真有點奇怪。而且我們都進來這麼久了,竟也沒有個太監宮女過來搬椅子倒茶。嘶……我怎麼覺好像這殿內,一個人都沒有啊?”
“對啊!這裡管事的太監宮女都去哪裡了,陛下不在這乾清宮上下就一個人也沒有了?好生奇怪!”屏風後,我往梁宴的身上狠狠地拍了兩下,睜開我那雙滿是霧氣的眼,無聲又滿是怨言的望向梁宴。
梁宴顯然也聽到了屏風後的動靜,對上我的眼神後笑了一下,貼在我耳邊輕聲道:“我忘了,白天的時候約了幾位大臣晚間來議事,結果被你擾亂了心緒忘了時辰,也沒讓人傳話請他們打道回府。”我看著梁宴眉宇間全無緊張的神,還悠哉地勾起我的頭髮在手裡把玩,就知道我又被這狗東西算計了。
梁宴本就沒忘記約了大臣議事的事,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不告訴我的!
“這可如何是好啊,沈卿?”梁宴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不安分的手在我身上上下游曳,對著我的眼睛吹氣。
“我們這樣衣衫襤褸的,要是被外面那些大臣們撞見了,我們宰輔大人的一世清名,可就要變成沽名釣譽了。”
“你故意的,你這個混蛋!”我抬起沒被梁宴壓住的那隻手,往他臉上扇了一巴掌。但由於生怕發出聲響被屏風後的那群大臣聽見,我那一巴掌一點力都沒敢使,軟綿綿的像是調情。
“對啊,我故意的,我實在太想看你出這種表情了。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屈服於我的表情。”梁宴沒有一點被揭穿了的不好意思,他挑著眉望向我,就像是志得意滿地看著獵物跳入他心佈置的陷阱。
梁宴終於出了他鋒利的爪牙,把他那偏執、瘋狂的一面展在我面前,語氣裡充滿了興奮:“你都不知道,你這樣的不甘的眼神對於我來說,到底有多致命。”殿外的官員們討論了一陣安靜下來,又有人突然道:“哎,各位大人,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我怎麼好像聽見有人說話。”
“有嗎?我怎麼沒聽見。別是劉大人你上了年紀,耳鳴了吧哈哈哈。”
“嘶……老夫好像也聽到了一點動靜,難道是這殿裡打掃的宮女?”
“或許是這殿裡的太監宮女們從前得過了蘇公公的訓斥,如今見我們這麼多朝廷命官,必是要討論大事的,害怕地躲起來了罷。”
“有理有理!不然各位大人以為聽到的時候,這宮裡的冤魂索命嗎哈哈哈哈哈。”
“哼,冤魂怕什麼,怕的就是有些心懷不軌的傢伙如今心虛,不如想想自己為官這麼多年有沒有做過虧心事,被鬼敲門啊!”
“陳大人又何必咄咄人,您手上沾的血,可不比我們少啊。”我在外殿大臣們嘰嘰喳喳的爭吵聲中繃緊了身子,就像一隨時會繃斷的弦。我一口咬住了梁宴的肩膀,用著我剩餘的所有力氣,毫不留情的在他肩頭留下一串牙印。
“嘶——”梁宴倒一口涼氣,捏著我的後頸把我掰開,繼而低下頭,堵住我無處安放的。
我沉浸在緊張的氣氛之中,不自覺的眼角滑出一串淚珠,落在沾了溫度的椅背上,迅速的暈出一灘水痕。
梁宴的動作停住,看著我半睜半閉,還掛著淚水不願直視他的眼睛,突然伸出手,輕柔地抹在我的眼角。我渾身就像一灘水,累的早已沒什麼力氣了,卻還是倔強地伸出手,打開了梁宴觸碰在我臉上的指尖。
梁宴並沒有惱火,他總是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的縱著我,無論我幹什麼都不會惱火。如果我有力氣能拿得動劍,我非得在梁宴臉上狠狠地劃上一刀,把他現在這幅惺惺作態的溫柔假面斬成粉末。
梁宴俯下身,從我的眼角一路向下吻,把那些該死的淚痕一一吻盡。他把我抱起來一點,從上到下一下一下的去撫摸我的頭髮,像是一種無聲的寬。
我不是什麼待字閨中沒見過世面的懷少女,並不吃梁宴這種小把戲,他把我抱在頸間,我就毫不客氣的去咬他,任憑他著涼氣也不撒口。
梁宴拍了拍我的背,卻沒把我扯開,他在我耳邊輕聲道:“別怕,沒有人了,你不會被別人看見,這裡只有我們。”我在咬他的同時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才發現剛剛的大臣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空了,空蕩的大殿裡只剩下我和梁宴。
我心裡的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下一秒又發著力去撕咬梁宴,像一隻終於出爪牙的炸了的貓。
我完全不記得這場漫長持久的拉鋸戰是何時結束的,只記得我糊糊暈過去兩次,又被人吻著煩躁的不行的,睜開過一次眼睛。
那時梁宴正在把一碗湯湯水水的東西小口小口的往我嘴裡渡,我乏累的下一秒就要閉上眼睛,卻還是舉起軟綿無力的手,揚翻了那碗湯,罵道:“混賬東西。”
“嗯,是,我混賬。”梁宴看著我的眼皮眨了眨,昏沉的又要睡過去,朝我眼上親了一下,跟帳前可能是僕從的人吩咐道:“去御膳房再端一碗來,要溫的。”
…
…
記憶裡那句“混賬東西”和吳郡郡長口中“難得的明君”重疊在一起,給了我一種極度荒謬又難言的喜。
我嗤笑一聲,嘲諷地挑了挑,揮揮手輕描淡寫的把這一篇章翻篇帶過。然後從姜湘手裡搶過徐楚抱起來,戳了戳他的臉,問道:“糰子,問問你哥,今天可以給我找那盞燈嗎?”徐楚咂巴咂巴嘴,偏著頭聽了一會身體裡徐生的回答,然後才抱著我的脖子黏糊道:“阿哥說……可以,現在去……落剛好到。”姜湘一聽這話,叉著氣勢洶洶地站在我面前:“又要出宮去!又不帶我玩!”
“不是你說你自己不能出宮,會耗損魂體的嗎。”沈誼從小聽話懂事,很少在我面前撒嬌耍橫。我養孩子這麼多年,頭一回遇到姜湘這樣的,只能耐著子哄道:“乖,回來再陪你玩。”然後飛速地抱著徐楚溜之大吉,徒留姜湘在我身後氣急敗壞地跺腳。
一直到飄出去好遠,我似乎都還能聽到姜湘對著她的一群鬼小弟罵罵咧咧的撒火。
我和徐生約在上回他拜託我託夢的地方,這混小子,見到我一句謝的話都沒有,白了我一眼扔下一句“燒魂尋物的時候不能斷,別打擾我”,就老神在在的在一旁坐定,閉著眼睛一句話都不說。
我強忍住給他一巴掌的衝動,忍著身體裡漸漸升起的涼意,坐在一旁無所事事的神遊,卻突然間想到一件事——如果徐生這次真的為我找到了那盞長命燈的方向……那我是不是本就不會再回宮?!
那我答應姜湘的回去陪她玩……
我讓段久幫我查的徐氏兄弟的事……
不都成了一場空?
我拄著腦袋,想起有一回我跟姜湘說起長明燈這件事的時候,那丫頭不解地抬起頭,看著我問道:“為什麼一定要找到那盞燈呢?現在這樣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去投胎啊?去投胎的話你就會忘記這輩子發生的一切,忘記你曾經活在這樣一個世上,還會忘記你的朋友、家人和……摯愛。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一個人走在奈何橋上,多孤孤單單的啊。與其這樣,為什麼還要投胎啊?”我順著姜湘的話想到很多。
想到這輩子我經歷過的種種驚險刺難以忘懷的事,想到從小跟在我身後然後慢慢長成大姑娘的沈誼,想到我曾給過一碗粥就追隨了我一輩子的段久。想到某天午後,我閒來無事,躲在庭院的角落裡睡午覺,以及後來突然闖入,卻又悄無聲息站在我面前給我擋太陽的那個人。
第33章長命燈在皇宮可那些記憶在我腦海中停留的時間很短,短到我只是眨了眨眼,就有鋪天蓋地的黑暗朝我湧來。
那些黑暗不是寂靜的,不是無聲的,他們夾雜著從冷劍上落下的濃稠鮮血,夾雜著無數哭天喊地卻滿臉仇恨望著我的人,夾雜著一聲又一聲要我償命要我慘死的怨毒詛咒,他們爭先恐後的從黑暗中伸出手,要把我拉到深不見底的地獄裡去。
當時我垂下眼,藉著這個動作把所有的情緒都乾淨利落的收起來,單手抱著徐楚,用另一隻手了姜湘的頭,笑道:“因為我死了啊。”
“生死有命,因果循環。人嘛,總歸是要在出生死亡和輪迴之間走一遭的,學會放下才能好好的去往下一世啊。糰子你說對不對?”我笑著扭頭看向徐楚,徐楚心智還是個沒長全的小孩子,自然是聽不懂,可見說這話的人是我,他就忙不停地點頭,還叉著一臉認真地看向姜湘,說道:“兔子哥哥說得對!”原本還想再跟我辯駁幾句的姜湘聽到這話,跟著我一起看向徐楚,哈哈大笑起來。
我瞧著姜湘看了一會,斟酌著問道:“你就是因為不想忘記以前發生的事情,才不去投胎的?”
“啊,我啊。我是因為……”姜湘怔愣在原地,她低著頭,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只是一瞬,很快她又抬頭衝著我笑道:“我怕我投胎了下輩子就當不了公主了,我享受過潑天的榮華富貴,那些美好的記憶我才不要忘呢。”多潑天的富貴能讓一個小姑娘在這將近百年的時間裡都念念不忘,不入輪迴?
我看破了姜湘笑容裡的掩飾意味,卻識趣的沒有再提。
倘若今,我當真找到了那盞燈……
我看向坐在不遠處已然閉上眼睛,渾身籠罩在一團薄薄的黑霧裡,顯然已經開始燒魂尋物的徐生。……那我可能就永遠也不會知道姜湘不願投胎的原因,永遠也不能瞭解到徐生究竟為何成了厲鬼,永遠也沒法子再看到徐楚那個糰子著一口白牙衝我笑。真奇怪,我從死亡到變成鬼再到認識徐生徐楚和姜湘,也不過短短數,卻好像在這人世間,平添了許多牽掛似的。
“找到了!”正當我浮想聯翩表情上出些許猶豫的時候,徐生周圍的那一團薄霧突然盡散,他面比剛才蒼白了許多,捂著自己的心口閉著眼睛,喊道:“找到了!就在這裡!就在這裡……”就在哪?!就在哪裡你倒是說清楚啊!
徐生後面的話語突然變得很微弱,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很複雜。我心急如焚,卻又惦記著徐生讓我切記不要打擾他的話,只能當個面目猙獰的啞巴,憋著氣在旁邊一言不發。
徐生慢慢地睜開眼,對上我一臉期待的眼神後又把眼閉上,然後又慢慢地睜開眼,又閉上……
我實在沒忍住,在徐生如此睜眼閉眼的循環不下十次之後,開口問道:“你幹嘛呢?燈呢?我的燈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