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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殤】(1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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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媽,你還沒說你這是要去哪啊?今兒不是週六嗎,學校又沒課,咋,現在高中又開始私下裡,偷摸摸的補課了?”我望著提著手提包,正彎把拖鞋放入鞋櫃的母親問道。

“嘖嘖,管得多。現在哪還有高中敢私下裡補課啊,現在的學生啊,真是,動不動的,向這兒舉報向那兒舉報的。

再私自補課,媽這老師啊,還幹不幹了?”這麼說著,她嘆了口氣,“你們現在這群學生啊,就是不知好歹,老師主動免費的補課還不滿意,擱我們那個時候,高興還來不及呢,打著燈籠哪找啊?”正說著她的手機響了起來,聲音不大,隔著手提包,嗡嗡的震動著,但在這靜謐的早晨和房間內,顯得過於突兀,像往平靜無波的水塘裡丟一粒不大不小的石子,雖沒濺起多大的水花,但引起陣陣波紋漣漪。

鄧麗君那富有年代的獨特嗓音在這條廊道上飄蕩開來,這是母親換智能機後用的時間最長的鈴聲,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我還依稀記得數年前母親讓我給她換鈴聲時的場景。

她的身體頓了頓,有些僵硬,但一瞬間就恢復如初,我也沒看清,也許是我的錯覺。自然而然的拉開皮包拉鍊,掏出手機,掃了眼屏幕,手一劃,我以為她接通了,出乎我的意料,她卻利索的又把手機了回去。

“誰啊?這大清早的。”

“騷擾電話,估計啊,又跟上回一樣,不是推銷啥東西的就是讓辦啥卡的,都是騙人的東西。”

“那這騙子還怪敬業的,才剛七點就上班了。”

“不跟你貧嘴了,媽還有事兒了。早餐給你買好放桌上了,稀飯在電飯鍋裡熱著,你一會兒起來別忘了吃。”說著,她撣了撣身上,提著包,拉開了門,“哎……”我剛說出一個字,母親背對著我停了下,對著外面的走廊說道:“媽有個老同學今兒來咱這兒辦事兒,好些年沒見了,碰巧聯繫上,正好沒啥事兒敘敘舊。”她的語氣很平靜,就像說一般陳述句那樣陳述著。我看不清她表情,只看到她握在門把手的手握的很緊,指節緊繃著,不知是因為她皮膚本就很白,還是用力過猛導致的蒼白,使她的手背看起來白的透明,上面兩三的脈絡如玉般,錯著顯出來。

“哦,那你開車慢點。”

“嗯。”當大門關上時,我還愣愣的杵在原地,聽著門外走廊上,逐漸遠去的高跟鞋碰擊聲,自言自語的說道:“啥老同學啊,起這麼大老早的。”家裡頓時安靜了下來,早晨的那份清寧再度迴歸,只有客廳裡那隻熱飯的電飯煲在於靜謐中發出微微的低。偌大的一百來平裡,只剩我一個人站在廊道內,燈已被熄滅,顏再度變為灰暗,天似乎陰了,窗戶外打進屋子內的光好像變暗了,一時間我覺天應該還沒亮。

父親周文斌是市住建局的普通科員,一大早就去單位開會了,母親張鈺是市十二中高中部的語文教師,有事兒,也出去了。我叫周凱,大二學生,在本地上大學,因為學校在本市,平時週末或晚上會回家住,地鐵開通後,來回之間更加的方便,這是在本地上大學的好處,而壞處是,體驗不到那種身在他鄉千里之外,獨自求學的獨立孤獨

我算是出自‘書香門第’,母親和父親都是大學本科學歷,母親是師範學院畢業,父親則出自理工專業,母校也不是同一個學校。我隱約聽說過他倆以前的一些事兒。印象裡不知道聽誰提到過,父母是經人介紹認識的,那個年代男女之間戀愛往,大部分都是經人介紹,介紹人多是人、朋友、同學、親戚等,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兒。

畢竟,受條件所限,過去沒有智能機,手機電話也不普及,更沒有社軟件互聯網一類的線上平臺,和現在婚戀所遍地開花的情況相比,那時男女往認識的途徑相對更加的單一。

但比封建社會時,父母包辦婚姻,新婚夫在拜堂的那天夜裡掀蓋頭前互不相識相比,要好太多。聽說父親和母親是在一次畢業生聯誼會上認識的,而其中的某一人跟著朋友去參加,結果意外的,兩人就看對了眼。

至於是母親學校那邊舉行的聯誼會,還是父親那邊,我就不清楚了。我曾經也問過母親這個問題,她說大人的事兒,小孩子管得多。我再問,她就讓我找父親說。我爸的回答更直接,忘了,就這麼簡單。在問也問不出個一二三,最後來一句‘就那麼認識的唄’。

我看過他們年輕時的照片,說實話,般配的,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郎才女貌。老照片倒是有不少,有旅遊照,如在某某景點前,在某地的小船上等等。有平時的生活照,如在家看電視時,吃飯洗衣時等等。當然了,還有婚紗照。也有不少有了我之後,小時候一家三口的合影,雖然幾乎大多數我都記不得是何時拍的。

照片上的母親年輕漂亮,風姿綽約,她的皮膚很白,白的發亮,幾乎是佔據了每張照片上明度最高的位置,即使是過去這麼多年,她的肌膚還是散發著一如既往的冷白調。她每每對著鏡頭展笑意,蛾眉皓齒間靈動有光的眼睛,傳達著這世間的美好。婉約的窈窕,秀外慧中,如出水的芙蓉,訴說著她年輕時驚豔。

如果將她年輕時的照片給一個不相識的人看,那她絕對會被錯認為某位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女港星,或是本昭和時期的某位美女演員。而父親也不遑多讓,留著那時行的港式中分頭,頭上不知是打了摩絲還是啥頭油,茂密的頭髮亮黑亮黑的,顯得既神又帥氣。彼時還稜角分明的清秀臉龐,架著一副金絲邊眼睛,五官端正炯炯有神的望著前方。

一米八的個頭,拔的身姿,勻稱的身材,配上一身西服,彷彿就是‘一表人才’這四個字的代表。頗有朱時茂、唐國強等油小生年輕時的風采。兩個人站在一起,什麼檀郎謝女、才子佳人、天造地設啥的詞,就如量身定製的一般,那麼和諧恰當。

這些十幾甚至二十多年前老照片,記錄了那個時候那個年代,和現在隨處可見且極其廉價的美女照相比,多了一分說不出的氣質,多了一分難以表現的天然自然,多了一分時代的格特點。

然而,時間一晃而逝,轉眼間,二十多個夏秋冬過去,曾經意氣風發朝氣,正風華正茂的恰同學少年,稚退去,青不再,增加的是成練達,以及獨屬於中年人的那份,不惑之年的滄桑與恭默。母親雖然平時注重鍛鍊,但難免的,歲月的侵蝕依舊無情的留下了痕跡。

畢竟四十又幾的人了,眼角已在不經意間,浮出細密的魚尾紋,如被名為時間的雕塑家,用刻刀無聲息的劃過。原本稍顯瘦削的瓜子臉也變的珠圓玉潤。雖然身材沒有像一般中年婦女那般,如未發醒的麵糰那樣,鬆軟腫脹,但也失去了少女的纖細,增添了成的豐腴。

曾經少女青年的那種青澀亟待盛開,如鮮豔小花的氣質不再,轉而代之的是穩重優雅的坦然。而父親的變化則更大,與母親相比,時光似乎在他身上開了加速器,對比著他年輕時的樣貌,除了依稀能分辨出一些臉部五官輪廓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般。常年的坐辦公室,致使他的椎有些損傷,沒有了曾經的拔。

頻繁的飯局應酬,讓原本勻稱的身材走樣,不僅上肚子上攀上了幾圈贅,脖子和臉也胖了一圈,猛地一看,整體覺就是,標準的體制內中年男人形象。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父親沒有謝頂,沒有脫髮的煩惱,不僅沒有,而且依舊如年輕時那般茂盛,這讓很多與他同齡,卻聰明絕頂的男人豔羨不已。就連母親也不的夸父親髮質好,髮量高,真是難得。

我覺得我能有一頭茂盛的黑髮,我爸的功勞少不了。和年輕的時候相比,父親的變化確實是大,也不能說是老的快,只能說平時習慣上不注重,所以發福變胖是難免的。現在的他和母親站在一起,說看上去像父女那是過於的誇張,只能說,像是出自兩個不同階級的人。

今天週六,因為是單週,所以週五晚上沒有選修課,我稍微拾掇一下,直接背上包,坐著地鐵就回了家。至於週末回不回家這個問題,不僅要看個人心情,還得看我對象週末有何安排,她如果忙的話,就會讓我‘滾’回家,不要打擾她週末做兼職,或是處理學校社團活動還有學院裡的勞什子事兒。

有的時候高校就是這樣,當你加入某個狗社團或是掛職啥班幹部職位,就會有不定時不定刻的,所謂的‘事兒’等著你去辦,院裡的老師也會時不時地通知你去辦公樓辦某事兒開啥會。我對象就是這樣,她不僅加入了社團,還競選了她們班的班長,這就讓她週末經常沒時間陪我,對此她也有些愧疚,表示有些後悔參加這兒參加那兒的。

她家不在本市,但知道我家在本市,所幸就讓我回家,讓我爸媽陪我。我說有時候我爸媽比你還忙,她笑笑說回家總比待學校強,況且離得也不遠。我說等你啥時候有空帶你去我家,她說去我家幹啥,我說見我媽啊,她噗嗤笑了出來,說那好啊,就是,別到時候某人臨時變卦,不敢了。我說那有啥不敢了,只要你願意就行。

我只記得她紅著臉搗了我一拳,說沒見過你這麼臉皮厚的。我臉皮厚嗎,可能吧,畢竟現在這個社會,臉皮厚才吃得開。有些時候,有些事兒,總會發生,面皮薄心太脆,怎麼承受,意外和下一刻誰先到來,總要面對。就像網絡上傳的那句蕩語一樣——沒心沒肺,活著不累。臉皮厚,命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