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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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院收到公主府送來的兩個美婢。
聽說是公主的陪嫁侍女,是皇后心挑選的美人。雖說遲早都會留給駙馬收用,但沒想公主這般大度,剛成婚不久就先送來兩個。
這消息在府裡一下子就傳開了。因著謝暄打發胭脂的事,謝夫人本還以為公主嬌縱,妒心重,不容人,正想借法敲打敲打她。
沒想到,公主如此識時務,又聽謝暄說胭脂確實言行無狀,惹他心生不喜。謝夫人倒也不和她計較了。
謝夫人稱公主識時務,扶風院的下人們贊公主賢淑。連謝府舉辦的賞荷宴上,謝暄都被好友調侃馴有方。
謝暄眉目冷冷,獨自飲酒,並不想與人搭話。眾人越說公主賢惠,謝暄越是沉默,一言不發。
桓家五郎看出點什麼,他是個大大咧咧,又偏愛捉逗人的子,道:“如晦,得此賢,夫復何求。你晚上可要夜御兩女?”
如晦是謝暄的字,一般只有親近之人才會稱呼。
謝暄冷笑反問:“我觀你豔福不淺,做個順水人情送你要不要?”
桓五郎吃癟,連忙擺手:“家有悍婦,無福消受。”
一旁的王叄郎極有眼,他向謝暄溫和笑道:“如晦,你還不知道五郎,他敢收你兩個美婢,家裡那位新婦都得醋上了天,別想家宅安寧了。”
桓五郎也笑起來,自得又自嘲:“夫人太愛重,我也是無可奈何。”
謝暄半晌沒回話,過了好久才不冷不淡的說了句:“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是說你,還是說我?”桓五郎瞪大了眼,驚。
王叄郎心思通透,隱約猜到謝暄許是因為晉陵公主煩悶。
謝暄一向清高,不好聲,公主送的美婢,恐他本不入眼。心裡在意的,怕是這送美婢的公主。公主這樣大方,倒讓謝暄心裡不舒服了。
王叄郎斟酌著問謝暄:“公主是和你賭氣,還是真就賢良?”
謝暄嘆氣:“我也不知。”
蕭皎皎心不定,行事大膽隨意。她無聊了會去和她表哥喝酒,在上也亂叫亂喊。得罪了自己,認個錯還要先誘,從不與他吐一點真摯心聲。哪怕受委屈了也不來找他,反而跑回公主府,跟個宦官哭哭啼啼。
他對她頭疼,又不敢管太多,蕭皎皎一身反骨,極為倔強。
“公主還年幼,多哄哄總歸沒錯的,平裡別太冷著她了。”王叄郎細心出謀劃策。
說到哄,謝暄更氣了。他送她的衣衫首飾,她收了禮,轉頭就分給府裡的婢女。
他平生第一次這樣去討好一個姑娘,滿懷欣喜給她送禮物。結果呢,蕭皎皎一點臉面不給他。還一直留在公主府,連扶風院都不回了。
真就是個沒心沒肺、養不的女郎。
謝暄的臉更難看了。
蕭皎皎此時也在賞荷宴上,只不過並未和他們一起。
賞荷宴分兩處,將郎君和貴女們分開,只隔著一池荷塘遙遙相望。
接天蓮葉,無窮碧。微風輕拂,滿面荷香。
景雖美,蕭皎皎卻厭煩這種場合,貴女夫人們聚在一起,不僅談脂粉、談首飾,還談郎君。她不想和別人談謝暄。
但是有人卻不放過她。
一位李家的夫人笑意盈盈,佯作關心之態詢問:“公主與謝家郎君新婚燕爾,正是濃情意時,怎就捨得送兩個婢子阻了夫情分?”
蕭皎皎覺得這位夫人就是來嘲諷她的,隨便打聽,誰不知道她婚後一直久居公主府。什麼濃情意,夫情分,應該是相敬如冰,同異夢才對。
想起這位李夫人與清河崔瑗一向好,怕不是為崔瑗抱不平來了,都是一群等著看她笑話的。
蕭皎皎掩一笑,作嬌羞狀,柔聲細語:“我身子弱,受不住。是郎君憐惜,這才允我送兩個婢女幫忙分憂。”
她話裡有話,嬌嬌女受不住郎君龍虎猛。眾人笑得曖昧,瞭然於心。
雖聽聞公主不常回謝府,但房中事也不一定只在房中做。公主花容月貌,郎君貪歡不知輕重也是在所難免。看起來正人君子不食煙火,私底下是玩得瘋狂的蕩人,那也是有的。
蕭皎皎以為這話題就這麼糊過了,見眾貴女還盯著她這邊看。
婢女桃枝使了個眼,蕭皎皎不解地回頭,只見謝暄與幾個好友就在她身後不遠處。
那她剛剛胡扯的話,謝暄也是聽到了。蕭皎皎不由臉上一紅,太窘迫了,又在他眼皮子底下丟人了。
在眾人眼裡,公主看一眼郎君,臉就紅了,兩人是在暗送秋波麼,這般恩愛。
王叄郎訝然,疑問道:“如晦,你和公主的話,誰真誰假?”
謝暄自嘲地笑,反問他:“你說呢?”
誰能讓謝暄這樣無可奈何,王七郎明瞭,大笑:“你這公主,真是可愛。”
是可愛,不僅是個小騙子,還是個戲。謝暄在心裡補充。
虧她好意思說受不住,他明明都已經很久沒碰過她了。
不配合她的演出,簡直對不起她這賣力的胡謅。
謝暄走過去,在眾人面前攬住她的肩,斂下眉眼,溫柔地問:“公主身子弱,飲了酒有沒有不舒服。”
他配合地做足了憐惜女郎的夫君模樣,蕭皎皎只覺得很羞恥,心也虛。
聞他身上有淡淡酒氣,也不知他喝了多少,她不願在人前和他繼續做戲。
但戲總要做全,她起身,佯裝不勝酒力,將半個肩膀送進他懷裡,嬌聲道:“郎君,我頭暈,要你送我回去歇息。”
美人在懷,溫香軟玉。謝暄凝視著蕭皎皎,她總是知道用什麼樣的姿態最勾他憐惜,他不住。向眾人辭別,他擁著她離開。
眾人望著他們相擁的背影,有人豔羨,有人不屑。
眼高於頂的謝郎,不愛貴女、愛草包。年紀輕輕就瞎了,竟會為公主晉陵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