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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年代港島仍套用英國教育模式，周珍妮十九歲，在聖保羅中學讀大學預科。

  聖保羅中學是95年由港島聖公會建立的教會學校，現任校主任為羅基文女士。

  周珍妮的國語老師兼班級主任MaryWong一口咖啡仍未嚥下，就被橫飛而來的保齡球“嘭”地一聲砸到了腦袋。Mary小姐高叫一聲，本來架在鼻樑上的銀細邊框橢圓眼鏡從鼻樑滑落，突然變模糊的視線讓她腳步不穩，被前來撿球的男孩子撞到，一杯還燙的熱咖啡全灑在了她淺藍的正裝套裙上。MaryWong來不及教訓搗蛋學生，狼狽地弓起身子去地面尋自己的近視鏡，可是因為什麼也看不清，只能用手代替眼睛，在還有滴撒下來的咖啡的髒兮兮的地板上四處摸索，等到終於摸到悉的觸時，她一喜，可是等展開鏡架腿要往眼睛前戴時，才發現兩層玻璃片早被剛剛路過打鬧的學生踩個稀爛……

  “別讓我在學校看到你多嘴。”

  周珍妮將一張千元面值的嶄新港幣遞給手中抱著籃球的男生。

  男生笑著接過來，“放心jenny姐，你還不知道我？再說MaryWong那個死八婆我也早看不順眼……”他將紙鈔進自己的球衣口袋，湊過來，“以後再有這樣的活一定要來找我！”

  周珍妮看不上他油腔滑調的樣子，罵道，“趕緊滾！”

  男生識相地沒再煩她，舉起手朝周珍妮立正敬了個禮，笑著倒退兩步跑開了。

  給柯景政打電話催學費的正是這位被“乖乖女”周珍妮教訓的MaryWong小姐，在此之前，她已經因為班裡學生周珍妮在校舍當著羅基文女士菸的事件寫了洋洋灑灑不下五篇報告。而以周珍妮睚眥必報的子，柯景政受傷血，當著學生的面踩碎汪瑪麗的眼鏡已算她寬宏大量。只是可憐汪小姐盡心盡責，為學校理清學費，又要關心學生健康，仍過不了一天消停子。

  待男生走後，周珍妮練地從自己的過膝襪筒口取出纖細的一支女士香菸，就在人中背過身，找一個背風地。蹲在場臺階處有幾個同樣年紀的男孩子穿著白短袖襯衫校服，正在看球胡侃，周珍妮走近把手伸進最湊近自己的男生上衣前口袋，果然摸到一個有些冰涼的金屬物件，她小手一勾，把火機取了出來，煙咬進嘴裡，湊上火光，又扔給男生。

  煙還在嘴間，她就著點菸的姿勢轉回身，還沒抬頭，先看見自己前方一雙白時興帆布鞋，在後側左右又來一雙、兩雙。再往上是同樣的過膝長筒襪，白海軍風百褶校服裙。

  “什麼名字，哪個年級哪個班？”為首的女生用鄙夷的語氣率先開口。

  周珍妮抬頭，在海風吹散薄薄煙霧後看清面前的三個女生，袖口上彆著的是印著“校園督察”的袖套，打頭的女生把頭髮以馬尾的形式高高束起，出有些過於長的脖頸，臉是細長的瓜子形狀，身高要勝過珍妮，全身都是一種單薄無美的瘦，膚帶著黃氣，於是整個人又顯出土氣。

  她拿斜眼剜周珍妮，看對方隱在煙霧後的一張巴掌般緻美麗的小臉，同樣是瘦卻處處勻稱，膚如雪，只一頭短髮不算太適合她，頂部是光潔的栗子，越往下卻越糙，底端一點焦黃被海風微微吹動，像是被廉價理髮店的店員燙過不少遍帶來的損傷。

  靠著自己有一張好看的臉，隨隨便便就去摸男人膛，黃曼怡看著背後眼神仍黏在周珍妮背影的一群醜男，早在心底用下賤蕩等詞將周珍妮罵了個遍。

  周珍妮覺得今天真是倒黴又晦氣，自己煙癮犯了，為防汪瑪麗又要找她事，特地走了遠些，誰知又碰上一隻“長頸鹿”帶著自己的小嘍囉來找茬。

  她懶得理一臉衰樣的黃曼怡，側過身要走，卻被黃曼怡身後的人抓住胳膊。對方用了很大力氣，抓扯間長甲劃過珍妮胳膊上若凝脂的皮膚，一串血珠很快冒了出來。

  周珍妮吃痛，隱忍著怒氣一個用力，推開扯住自己的女生。女生本就站在一個水坑附近，被推後一個不穩側摔倒地，叫出聲來。

  周珍妮轉身看身後的黃曼怡，發現對方用嫌惡卻又含嫉妒的眼神看她。

  對方的表情值得玩味，周珍妮看她蠢裡蠢氣，又有些眼，反而起了玩心，“‘督察’小姐，我何時惹過你嗎？”

  “儂（你）不要閒扯，在校內菸，就該記過。”黃曼怡起本來就有些過長的脖子，低頭往手上的本子上寫寫畫畫，恍若鐵面無私，真一女“督察”。

  但她裙子帶上系的新晉明星小卡吊墜早已出賣了她。

  “‘督察’小姐，我太想配合你的工作了，可是我忙著要和吳希誠約會。”周珍妮看黃曼怡臉突然變得難看，自知自己沒有猜錯，“哦，吳希誠你知道吧，我們學校被星探發現，最近剛火起來的那個電影明星，他前給我遞情書，說要追求我……”

  她話沒說完，黃曼怡已然怒火中燒，剛剛惺惺作態一朝全毀，朝周珍妮喊，“你這個賤女，本配不上他呀，不知道哥哥為什麼看上你這種雞……”

  黃曼怡顯然因此事前來找茬。她愛慕吳希誠已久，向他遞了不知多少封禮物暗中表明心意，沒想到對方從未給她一個眼神，卻將情書遞到了周珍妮手上。她早看周珍妮不，不過一張漂亮得臉，男男女女都愛她……她越想越生氣，一個巴掌揚起來朝周珍妮臉上招呼，卻又被周珍妮眼疾手快地抓住。

  “你是黃麗榮的孫女？”珍妮揚著眉張口。

  黃曼怡一愣，不知她為何突然來這麼一句，更不知她怎麼認識黃麗榮。

  “是我外祖母……”她的胳膊還被對方用力握在手中，“你怎麼知道？”

  她怎麼知道？

  那長頸鹿一樣的脖子和黃麗榮一樣難看，講話又老是“呀呀呀”地惹她心煩，黃麗榮雖年事已高，她無從得知她年輕模樣，可仍能看出祖孫二人眉眼如出一轍。

  黃麗榮嘛……那就好辦多了。

  周珍妮揚起手，一個巴掌用力甩到黃曼怡的臉上，清脆一聲巨響，足以見她用了多大的力。

  黃曼怡痛叫出聲，抬手捂住已經出現五指紅痕的側臉，痛得眼圈都泛了紅。

  更不用說身後兩個跟蟲早被嚇得目瞪口呆。

  周珍妮雙手互相拍了拍，恍若在抖落什麼髒東西，然後笑著揚起漂亮小臉，一如做了錯事仍沒有懼意的小貓。

  “那就讓你外祖母再好好教教你怎麼做事再出來，就算是借黃麗榮幾個膽，她也不敢在我面前張揚！”

  聖保羅中學場正臨麥當勞大道，街道邊一輛奔馳駕駛座上柯景政將剛剛一幕盡收眼底，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不一會兒，駕駛座旁車窗被人“咚咚咚”地敲響，阿虎幫忙落下車窗，窗外一張緻小臉上是毫不遮掩的笑，她的開心昭然若揭，全無掩藏。

  周珍妮雙手越過車窗，捧住柯景政的臉，微微傾身，吻在他薄涼的上，親完人沒有鬆開手，拿指尖細細拂他眉骨上的傷疤，笑，“這麼乖？來接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柯景政全無顧及副駕駛座上的阿虎，他捏住女孩光潔的小下巴，加深了剛剛那個令他意猶未盡的吻，直將周珍妮臉上吻出紅霞。

  阿虎識趣地打開副駕駛車門，坐到了後面，珍妮翹起小腿鑽進車廂。

  進車後柯景政沒有擰鑰匙，朝周珍妮伸手，“拿出來吧。”

  一秒靜默，周珍妮從身後書包扯出試卷，“這都瞞不過你，我數學又拿了A……”

  “阿虎。”柯景政平靜開口，打斷了周珍妮。

  於是阿虎又很識趣地下了車。

  周珍妮側過身子朝向柯景政，一雙小手越過中控臺摸向不改摸的地方，笑，“怎麼，柯景政，你不會是忍不住要……”

  她話還沒說完，一雙大手伸過來掐住她惜弱的，輕鬆將她抱至自己腿上，周珍妮被嚇了一跳，此刻她與他正對著，雙腿跪蜷在他有力的大腿上，能將他俊美的臉看個一清二楚。

  她又捧住他的臉要笑著吻他，對方這次顯然不領情，有些糲的手從她腹處下滑，落至她的膝蓋處，然後將藏在襪子筒口處的香菸全捉了個乾淨。

  柯景政捏著這細小的物件左右看了看，又挑眉看珍妮。

  “我看你也是該捱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