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直上九萬里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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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趙鳶只知道世上有個叫“李憑雲”的人,還不知有這樣一張臉。她將“李憑雲”三個字翻來覆去地想,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有這樣一張年輕英俊的臉,更不會想到僅僅是三年之後,她會離他這麼近。
她今生第一次體會到“令智昏”四個字,便是在此時此刻。
大鄴雖是女皇當政,但這個朝代的解釋權依然在少數貴族男子手中,也免不了和其它朝代一樣,男子看待女子的目光,總是帶著審視。
李憑雲也曾不可避免地以這種目光審視過趙鳶——一個被禮教塑造出來的溫順名門貴女,未來的某位權貴夫人。
可此時他們是這樣近,二人鼻尖與鼻尖相對。
這樣近,李憑雲能清楚看到趙鳶臉上每個微小的表情。他無法再去審視她,而是沉浸在了她的靈動的目光和大膽的想法中。
這是真正的平視。
趙鳶受驚一般站起來,“李大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胡十三郎偷的,那排除之後,只能是司徒縣令和王主簿了...司徒縣令一把年紀,竟還能做如此卑鄙之事...”
李憑雲上挑眉眼,“為何你不會懷疑王道林?”
“王主簿...李大人,你相信我,他一定是喜好男,我在長安見過一些這樣的公子,王主簿和他們一模一樣。”
“趙大人,賭不賭?”
“賭什麼?”
“若是王道林偷了你的裲襠,趙大人替我洗一個月衣服。”
“若李大人你輸了,王道林確實無辜呢?”
李憑雲想了想,“那我便穿著女裝,遊街示眾。”
一聽李憑雲要穿女裝上街,趙鳶不假思索:“一言為定!”
李憑雲勾起嘴角:“一言為定。”
不得不說李憑雲是有些奇妙功效的,原本裲襠被盜一事叫趙鳶羞憤不堪,可同他將此事敞開了說,又拿來打賭,這彷彿不過一樁小事,再也不佔據趙鳶內心的位置。
心事一少,覺也睡得好了。趙鳶踏踏實實睡了一覺,清晨險些遲到。而她的大腦在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後,變得十分有條理。在匆匆趕往明堂的路上,她忽然清了自己的心意。
夏季炎熱,為了製造穿堂風,明堂前後兩門同開,中間沒有任何阻隔。
趙鳶從前門進入,她一步邁進明堂,抬頭便看到李憑雲正抬腿邁過後門門檻。
她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主意告訴李憑雲,於是小跑到李憑雲面前,匆忙作揖後:“李大人早安,李大人,我知道該如何處理瓜農的案子了。”
一半的李憑雲身在明堂,另一半的李憑雲還在夢中,他慵懶道:“昨已經告訴過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再追究,息事寧人,大夥都樂意,卻除了我。李大人,不論別人怎麼說,我不能讓自己失望。”
李憑雲醒了醒神:“你打算如何審判?”
“買賣雙方都有罪!都得罰!”趙鳶篤定道,“地主的罪過在於貪,瓜農的罪過在於愚。李大人在《律論》中提到過,貪愚為人之本,按照儒家的方法,以人道治人,用教化攻克人慾,同樣的教條,拿去規勸不同的人,結果各有所異,因為人雖相同,後天的境遇卻是不同的,所以人也是不同的。”
《律論》是李憑雲那年科舉試的應試文章,而後它成為了整治權貴貪腐的刀鋒。
可他從不主動提及《律論》,甚至再去回想自己曾寫過律論這件事。
他深信人來世間走這一遭,所做之事,皆是天意,上蒼借他之手寫了《律論》,將刀遞到他手上,他成為了被選定的劊子手,個人意志不再重要。
因此他不以此為喜,不以此為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