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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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坤……你這是在幹什麼啊?算是實名舉報還是揭發黑幕什麼的?這樣做……沒關係麼?」楊詩慧不是傻瓜,甚至可以說,在某種意義上,她比言文坤經歷過更多灰暗的社會現實。他知道雖然名義上言文坤是個記者,但是其實只是跑體育線的採訪記者……這種揭式的文章標題,並不應該出現在他的屏幕上。何況很奇怪的是,這篇文章也在痛罵《五環往事》煽情吹捧,厚顏無恥。《五環往事》不是言文坤的作品麼?
「沒關係的。」
「可是《五環往事》不是你主持的麼?你這是自己說自己採訪有誤。」
「……詩詩,這事複雜的……」言文坤似乎不想就這個問題說下去,但是楊詩慧看出了他的猶豫煎熬,忍不住愛憐的在他的邊輕輕吻了一口:「你別怕我聽不懂啊……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是……一家人。你工作中有壓力的事,可以和我說說的。」
「一家人……」言文坤似乎愣了愣,只是在瞬間,楊詩慧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慚愧和折磨、痛苦和惘。
「嗯,一家人。」
「好吧。這個說的是陳處長,我以前應該和你提起過,這是河西省體育局競技賽事處的處長,是個領導……裁判出身,我曾經做過一個專題報道過他二十五年前的事蹟……」
「然後呢……」
「但是我最近已經收到好幾份匿名的材料,揭發他利用職權,參與了幾個足球隊之間的假球易……還有……二十五年前,他之所以出走國際賽事,表面上因為是不滿國際裁判打壓我國選手,其實是參與了賄賂奧組委成員敗,是被迫清洗的……有人提供了西班牙方面的回憶錄材料,他當年迫隊裡的小女運動員和國際奧運會的官員發生關係,為了獲得裁判和賽程方面的照顧。其實這是一個很大的黑幕醜聞,還牽涉到好幾個目前還在國內體育圈的裁判,甚至可以說是國恥,是我們國家歷史上的黑幕……」
「……」
「當然這個牽扯的太多了。其實99%的記者,一輩子也未必真的會參與幾次什麼揭發黑幕什麼的。所以我也很小心的,猶豫了半天,還是侷限是陳處身上。」
「會有危險麼?會有報復麼?二十五年前的事了。萬一……組織上不追查,陳處不要是恨死你了?」
「所以我是準備匿名發表,這篇文章是準備通過我手頭的其他匿名號,轉發給河西衛視的。而且因為攻擊的對象也包括了《五環往事》,人們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的。」
「文坤……」
「是不是聽著嚇人的……所以我才很少和你說這些。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陳處充其量不過是個處級幹部,也不能算是什麼頂級的大佬,我又是匿名,應該沒事的。」對於太複雜的媒體政治,楊詩慧確實也只是一知半解。她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笑笑,用點俏皮來化解他的壓抑:「那麼說,你是個揭發黑幕的幕後大英雄咯……」,她本來打算跟上幾句「大英雄,快來拯救我這小女子吧……」引逗一下言文坤的慾。但是忽然之間,卻發現言文坤的眼神中染上了一絲悲涼,一絲顫抖,一絲猶豫和一絲折磨。好像剛才那句「我們是一家人」動了他,讓他的情緒產生了波動。
「文坤?」
「詩詩……我不是什麼英雄,更不是什麼揭發黑幕的正義媒體……我越來越覺得,我其實是被捲進了一場政治鬥爭中,成了別人的一枚棋子。我本不配做什麼英雄,甚至都不配做個記者……其實我一點也不害怕什麼報復,因為我知道,我其實已經投靠了某一方的勢力,我本不是在揭發什麼黑幕,而是在幫助某個人做文章,做政治鬥爭,我手上的這些東西,其實一定是有特殊的來路……只要我還有利用價值,他會保護我的。」
「他?」
「你想不想知道誰,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領導」
「你的領導?你的領導不是邱主編麼?」
「不是的。是我背後的,真正支持我在做這些事情的人。我可以自欺欺人,當成那是編輯部裡的謠言,但是那是自己騙自己,不是這樣的……」
「是誰啊?」
「他叫……石,川,躍……是以前駐外大使的侄子,是個海歸的高幹子弟。我只是……意外認識了他。他……他可能也是我妹妹的……朋友……」楊詩慧一愣,她雖然也聽得驚心動魄,但是總覺得言文坤今天晚上說這個話題,口吻怪怪的,他的眸子,更是雪雪亮得注視著自己,似乎有著莫名的驚顫的一點點淚光。
第08回:言文坤·怎知愛人心話一出口,言文坤就後悔了。
最近一個階段,他的壓力確實非常大。
『溪花苑』三期馬上就要正式開盤了,他必須準備至少六十萬,這包括了首付款、稅費、以及可能需要的備用金。而現在自己手上,也就是二十幾萬。這還是最近大半年來,自己可以從各種渠道得到不少額外收入之後的結果,要放在一年前,二十幾萬都是不可想象的。其他的經濟上可能的支援麼……妹妹言文韻雖然是個明星運動員,其實卻是個月光族,不來問他要就不錯了,也指望不上;未婚應該有一些積蓄,但是楊詩慧最近一直在忙活自己的創業計劃,偶爾聽她說起也似乎認真投入的,這個時候問未婚要錢?稍微張口問了問父母,父母聽說兒子要買房結婚,咬著牙去東拼西湊了,他又覺得自己無能極了,簡直像個自己一向所鄙視的啃老族一樣。
除了經濟上的問題讓他焦躁之外,工作上的事也非常讓人不安。連番有人匿名郵件,在向他揭發省競技賽事處處長陳禮的『劣跡』,即有如今陳禮買賣比賽、壓制運動員甚至還有生活作風問題;居然還牽涉到幾十年前陳禮還在擔任裁判期間,賄賂國際奧委員成員的事蹟,雖然言之鑿鑿,提供的東拼西湊的『證據鏈』乍一看也完整,但是細細琢磨卻總覺得來的蹊蹺。他雖然斯文,但是也不是傻瓜,意識到自己其實是被人利用了,利用來對付陳處長。當然,他雖然採訪過陳禮,但是對這位陳禮處長,一向並沒有什麼好;也許是因為自己和石川躍走得那麼近,陳禮要倒黴,他也難以掩飾內心深處『活該』的情緒……問題是,要自己出面來揭發或者檢舉陳禮?檢舉一位在省體育局呼風喚雨的實權人物?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只是個體育記者,跑跑比賽、拿拿紅包、寫寫情四溢的賽後、說說這個那個球員的轉會概率,才是他的本份。揭發一個縣處級幹部?這又不是寫小說,哪裡有那麼容易的,真以為C國是媒體型國家麼?連他都知道,這種中層幹部的『倒臺』,要麼就是政治鬥爭中被人暗算,要麼就是政治易中被人犧牲,如果想要真從『劣跡』上扳倒,除非是連番轟炸到省局沒有興趣去保護這種幹部,或者造成巨大的社會輿論壓力。分析一下自己手上的資料,五花八門,確實也有點這麼個意思,但是總覺到證據力不足甚至有東拉西扯的嫌疑。二十五年賄賂國際奧委會官員?毫無賣點。有幾個讀者或者觀眾能對二十五年的陳年舊事有興趣?壓制運動員?多大點事。最多歸到辦公室鬥爭去。買賣比賽?如果刻意讓河西省的一些球隊輸球,是在輿論上壓力比較大,但是證據明顯不足,這種事情死無對證,又不可能有什麼直接證據,僅僅靠猜測?生活作風問題……賣點夠,甚至暗示陳禮有強姦罪,如果真的成立,的問題總是點擊量最高,強姦是刑事罪,強姦女運動員,也比較戳到體育圈的忌,如果還是未成年少女,就更有『看點』了……可問題是,這事,連個當事人都沒有,這個『小鹿』……究竟是誰呢?僅有個暱稱連個名字都沒有。孤證不立,自己不過是體育記者,哪裡玩得轉這麼複雜的事。
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從第一次接到這種「網絡匿名檢舉」的不以為然到今天,連續收到許多,他有足夠的時間思考一下其中的另一層意思了。自己又不是紀委,又不是什麼社會問題名人,又不是卓依蘭,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坤三少』也算小有名氣,但是最主要的領域是體育評論。這些人究竟是誰?發這些東西給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自己做過一期陳禮處長的訪談,所以觀眾中一些知道內情的『鍵盤俠』們看不過去,要自己自糾自錯?還是其他什麼別有用心的人發給自己的?是省局內或者外省,陳禮處長的政敵,看中自己在河西體育圈的名氣,要拿自己當槍使?會不會……會不會是石川躍呢?
這個想法讓他有點痛苦。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石川躍在他的眼裡,永遠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平靜睿智卻是深不可測的。而且就目前來說,無論於公於私,他都和石川躍至少在利益上綁定在一起,如果真的是石川躍的行為,他甚至有點奇怪,石川躍要檢舉自己的上級,找一個媒體圈的朋友代勞也可以理解,為什麼不更加直白一點和自己說應該怎麼做呢?他不敢去試探川躍,也許在他內心深處,依舊是寧願相信川躍是一個比較紳士比較理比較善良的『海歸體育人』,不應該參與到這類陰謀味道很濃的辦公室鬥爭中。從他的角度來看,陳禮和石川躍,雖然在辦公室環境下,有些不和善,但是畢竟沒什麼深仇大恨,甚至都沒什麼本上的利益衝突……陳禮是領導,但是畢竟子不深,石川躍是後起之秀,但是畢竟也只是京城官二代扔到基層來鍛鍊能力來了……能有什麼關節,使得兩個人之間非有那麼深刻的衝突呢?應該不是石川躍。
不敢去問石川躍,也就不能去試探的問李瞳,他其實也需要找人傾訴一下的。好在他還可以問一個和整件事情毫無關係的人:Jane,當然要隱去人名和地名,他只是在聊天時,和Jane說起了自己目前的困境和猶豫。這本來也只是一種派遣壓力的方法,他也並不覺得Jane能幫得了自己。不過Jane這個姑娘還真是有一套,居然真的給自己出了一個主意:「別人跟你玩匿名,你也玩下去啊……擊鼓傳花,把問題給比你肩膀更寬的人去……這樣,在道義上,你也算揭發黑幕了,在利益上,也不用承擔什麼……」他聽完,立刻意識到這還真是個好主意。無論這些匿名檢舉材料來自誰,有什麼目的,是否真實,自己只要同樣匿名的傳遞給另一個媒體,將來一旦事發,需要自己認為自己『已經盡力了』,可以以此為證,需要回避的時候,自己也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自己雖然現在管著新媒體部,但是這種事情……當然還是發給電視臺更合適。河西衛視不是最近也和河西體育圈走的很近麼。卓依蘭何等人也,那可是二十歲實習期就採訪過英國首相的新聞界一朵鑽石級的金花,發給她,她想出頭就出頭,她如果都不想出頭,憑什麼叫自己一個小小的河西體壇的小記者擔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