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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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學斌今兒個心情極好，小小立了一功，板也直了許多。

這月剛發了工資，董學斌手頭稍稍富裕了些，就破例在單位門口餃子館前面的早點攤兒上奢侈了一頓，要了一碗羊雜，一個芝麻火燒，一茶雞蛋，所謂人逢喜事神，董學斌今天的飯量格外的大，最後覺著沒飽，又去煎餅攤上買了個不帶薄脆的煎餅，將兜口的零錢花了七七八八，吃了個大飽。

打著嗝，董學斌美滋滋地進了城西分局的破鐵門。

“喲，大功臣來啦。”譚麗梅嬉笑地招招手。

董學斌心中得意，但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趕緊謙虛道：“什麼功臣不功臣的，我昨兒個就是碰巧趕上了，論起文筆來，我可比不了您幾位。”常娟往嘴上抹著彩，“呵呵，小董你就甭謙虛嘍。”老嚴笑著抖了抖晨報，“是啊，我聽說昨天李慶主任知道了以後都誇你來著呢。”董學斌乾笑道：“您幾位可別捧我了，我真沒多大能耐。”郭攀偉成天也不知寫著什麼，正埋頭吭哧吭哧地亂畫呢。坐回自己辦公桌時，董學斌特意掃了眼郭攀偉的桌兒，一愣之下，居然從上面看見了幾條股票K線圖和什麼跌破五均線、資金籌等幾個小字，他才是明白，周長八成是個老股民，郭攀偉這是想通過股票巴結周主任呢，畢竟在公事上，領導再怎麼給你辦也就是那麼回事兒，這是你科員分內的，可要私事上能跟領導有共同語言甚至幫領導辦私事，那意義就不同了，這很能拉近關係。

九點半左右。

郭攀偉拿著那張寫了K線圖的紙敲開了周副主任辦公室的門，半個小時都沒有出來。十點出頭，郭攀偉才是滿臉堆笑地背對著身出了小辦公室，用最輕的力度關上門，轉過身來的郭攀偉紅光滿面，似乎是被領導表揚了。

那頭，傳真機前整理文件的譚麗梅道：“有份文件要周主任籤，誰給送下？”郭攀偉下意識地就伸手想爭，但許是想起剛剛才出來，手又是一頓。

“我去吧。”董學斌趁機踱步過去將文件拿到手裡，回頭敲敲小辦公室門。

“……請進。”董學斌推門進去，“周主任，有份文件要您簽字。”周長把幾張A4紙拿在手裡，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上一隻股票的線圖，一邊看著文件。如果換在前陣子，周長肯定會先把股票軟件最小化，不讓董學斌看到，可現在大家也了，周長覺得董學斌這人聽話懂事的，所以也沒必要避諱什麼，“呵呵，小董啊，昨天主任跟電話裡可口頭表揚你了，好好幹，繼續努力吧。”

“是，我一定不辜負領導們的信任……”董學斌覺周長對自己的態度明顯跟以前不一樣了，心頭竊喜，忙嘰裡呱啦地表了一番態。

等他說完，周長微微點頭，和顏悅地壓壓手，“坐，坐吧。”董學斌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上，視線也不知該看向哪裡，就瞧了眼顯示器上的股票。

上面的股票是大秦鐵路，周主任八成是買了這隻股，否則也不會死盯著它的線看了。

董學斌昨天看新聞時聽說國內有個什麼利好消息，鐵路股和汽車股從昨兒個開始就集體上揚，漲了兩天了。從圖形上瞧，大秦鐵路今天也漲了不少，一開盤竟然就從原先的8.59元漲到了9.03元，然後衝高回落調整到了8.89後，又大幅上揚漲到了9.25元，接近漲停版的價位了。

這股不錯呀。

董學斌看了下週長的側臉，發現他嘴上掛著笑，有那麼一絲自得。

不多會兒，周長在文件上籤了字，慈善地笑道：“好了，呵呵，拿走吧。”董學斌雙手接住文件準備離開，周長又帶著喜盯住了還在不停上漲的股票。

可還沒等他高興兩秒鐘，大秦鐵路居然毫無徵兆地大幅跳水，只見一個一萬兩千多手的超大賣單砸了下去，將底下的買盤吃掉了大部分，接著又是一個八千多手和五千多手的賣單，呼地一下，大秦鐵路轉眼間就回落到了9元以下，可謂迅雷不及掩耳！

周長哎呀了一聲，懊悔地拍拍大腿，“莊家出貨了！早知道就賣了！”正要開門出去的董學斌聞言一愣，回頭看看電腦上的線，銳的覺到這又是一個機會！

“BACK！”

…

…

眼前場景驟變！

徒然換了一個視角！

刷刷刷，周長在文件上籤了名字，慈笑道：“好了，呵呵，拿走吧。”大秦鐵路的價位還在9.26上下浮動，眼看就要衝擊9.30的阻力位了。

董學斌雖然自覺有些唐突和冒昧，但還是不想放過這次難得接近領導的機會，急忙指著顯示器道：“周主任，您要是有這隻股得趕緊賣了，昨天汽車鐵路就漲了不少，利好出盡是利空，我看現在這個線圖很危險，馬上就要跌了。”周長皺皺眉，不以為然道：“是嗎？我倒看它能封漲停的。”董學斌勸道：“下午和明後幾天的走向我不清楚，但中午之前大秦鐵路絕對會跌到九塊以下！”周長略微有點反，搖搖頭，回身不再說話。

在機關裡磨練了這麼些子，董學斌已然有所長進了些，知道如果自己還跟這裡看著大秦鐵路就像他說得那樣一點點下跌，領導臉上肯定不好看，誰都要面子啊，沒準領導還會以為自己在嘲笑他，也沒準會生出其他芥蒂，那樣反倒不美了。

董學斌一定神，快速推門出了去，然後緊巴巴地看著周副主任的門。

五分鐘……

十分鐘……

二十分鐘……

直到中午休息董學斌要和譚麗梅、樁子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周長才推門走出小辦公室，他神跟平常一樣沒什麼變化，笑著和常娟郭攀偉說了幾句閒天兒，等大家都要出去吃飯時，周長突然把董學斌單獨叫了過來，“你會炒股？”來了來了！

董學斌答道：“嗯，會看一點短線。”周長重重一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吃飯吧，明天幫我看看股票。”第25章【漲了！】次。

綜合辦。

早晨研究了會兒股票的董學斌出門有點晚，幾乎是卡著上班時間進的辦公室。

譚麗梅不打趣道：“斌子，這麼晚才來呀，說，昨兒個是不是和女朋友約會去了？”董學斌苦笑不跌地把包放在辦公桌的透明玻璃板上，“別埋汰我了，我哪有女朋友啊？”上學這麼多年了，他一次戀愛都沒談過，自己相貌平平，家裡又窮，沒車沒房，本沒人看得上他。

“哦？”常娟調笑他一句：“要不要姐姐給你介紹一個？”董學斌一汗，“謝謝常姐，先不用了，一個人好。”

“要是有興趣了跟姐說，姐給你物個。”董學斌倒不是真覺得一個人很好，他也羨慕那些談了對象的傢伙，可奈何自己相貌條件和家庭條件太差，想談戀愛也沒什麼成功的概率，還不如先努力把官升上去再說呢，當了領導有了錢，談對象結婚自然也會容易很多。

十分鐘後，周長姍姍來遲，不過遲到是領導的特權，沒人會說什麼。

郭攀偉耳朵一直豎著呢，聽到腳步聲就知道誰來了，忙殷勤地給領導沏了杯茶水。

郭順傑在周長眼皮子底下假裝忙活著工作，等領導一進小辦公室，他又是悠閒了下來，轉頭看向董學斌道：“小董，我看咱辦公室衛生該搞搞了，別等主任說了，你待會兒沒事把地擦擦。”清潔工老王一般只負責樓道里的衛生和送桶裝水，辦公室內的衛生大都是科員們分攤的。

董學斌一聽就有點怒意上湧，上回搞衛生的是我，上上回搞衛生的是我，這回還是我？你丫是跟我較上勁了吧？再者說了，周主任要讓我掃地擦玻璃那我一點意見沒有，可你郭順傑算老幾呀？工作上的事兒你指揮我，工作以外的事兒你還指揮我？殺人不過頭點地，沒你丫這麼折騰人的吧？

這些天忍了太久，董學斌有點接近爆發了。

樁子這個老實人還是非常可的，見氣氛不對，馬上道：“我擦我擦！”董學斌就沒言聲，拿起墩布和樁子一起搞衛生。

郭順傑瞥了董學斌一下，鼻子裡哼了聲。

上午有點忙，辦公室裡的幾人誰也沒閒著。

周副主任去了三樓會議室開會，中午才回來。

下午二點五分左右，鈴鈴鈴，綜合辦電話響了。董學斌正在複印機附近校對一份文件，離得最近，正好伸手接起來，“您好，綜合辦。”只聽那頭是周副主任的聲音，“小董吧？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行，我馬上過去。”呼，機會來了！

小辦公室內。

周長笑呵呵地指著電腦顯示器上的股票行情圖，“剛才我把所有股都清倉了，正準備再選一隻到兩隻業績不錯的藍籌，可一直沒看好，你幫我參謀參謀？”他沒提昨天大秦鐵路暴跌的事兒，董學斌自然也不會傻到提起它。

“行，我得先看看。”

“來，你搬把椅子坐過來。”

“不用不用，我站著就行了。”今兒個的大盤相當不錯，紅盤股票佔了近乎六、七成，在滬深漲幅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是個頭天不限制漲幅的新股，漲了98.03%，第二到第八都是漲幅10%左右的漲停股，有醫藥股，有科技股，再往後，漲8%的也有，7%的也不少。

“怎麼樣？”周長道：“哪個不錯？”董學斌用鼠標隨便點了幾支股的K線，“您稍等，我再看看。”周長捧著茶杯喝了口水，“不急，你慢慢分析，關鍵得買個業績好的，穩。”漲幅太大的股再漲也漲不了多少了，董學斌就瞧了瞧跌幅榜的排名。跌幅第一的是601118的海南橡膠，大跌了10.03%，處於跌停板的位置，董學斌隨手打開K線圖和F10的詳細介紹瞅了眼，這股發行沒多久，屬於農業農藥一類，業績一般，市盈率也有點高了，基本面不太理想，可能是由於什麼利空消息，今天一開盤就跌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