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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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上網查樣例資料，董學斌一邊完善著入黨申請書。

結果，升官心切的他居然在下班之前完成了，看著洋洋灑灑的近萬字，董學斌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當初寫論文的時候董學斌可沒少耽誤時間，十天才寫了五千字，可如今一想到要為升官發財努力，他一下就來了動力，寫起東西簡直可以用超速來形容了。

“斌子，你這一天寫啥呢？”辦公桌那頭的樁子憨憨地問道。

董學斌揚揚手裡的稿子，“入黨申請書唄。”樁子撓撓後腦勺，“入黨？”

“喲，你也要入黨呀？”譚麗梅耳朵尖，立刻笑嘻嘻道：“我申請書一年了，今年剛混成了入黨積極分子，學習黨綱啊，思想彙報書啊，估計沒意外的話，後年這個時候才能通過並轉成預備黨員，等吧。”

“我估摸得四年。”董學斌無奈一笑，知道入黨考察是件極慢的事兒，三年都算快的了，“對了，我這申請書該給黨支部，誰是書記？”譚麗梅道：“你給咱們李慶李處長就行了，他管。”李慶，綜合處副處長，兼任綜合處辦公室主任。因為他跟周副主任關係似乎不錯，而且聽說一直想放手綜合辦往上爬一爬，所以放權比較大，基本綜合辦的所有事情都給周副主任處理的，很少來這邊，只是偶爾過來視察視察，走一圈，董學斌只遠遠見過李副處長三、四次。

其實李慶按照在綜合辦的官職來說，是主任，大家叫李主任才最合情合理，不過主任顯然沒副處長這個職位大，也沒處長好聽，所以大家自然要按處長的規格叫，是的，官場就是這麼既講道理又不講道理的地方，你要成天非李主任李主任的叫……那是你政治上的不成。

這時，周圍突然鴉雀無聲起來。

董學斌抬頭一看，嘿，說曹曹就到，原來是李慶副處長來了。

“李處長。”

“李處長好。”大家紛紛站起來，一副接領導的姿態。

“忙著吶都？”李慶壓壓手：“坐吧，繼續工作。”李慶很瘦，跟個麻桿似的，覺上比病陰陰的周長陽光了不少，笑起來也不像周長那樣有那麼一絲絲虛偽的和善，而是顯得真誠。李慶家中情況很差，女兒是白血病還是其他什麼病來著，反正經濟上不寬裕，聽譚麗梅說去年局領導就想給他搞一次捐款，不過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被李慶拒絕了。

那邊，小辦公室的周長也開門了出來，笑呵呵道：“主任。”五十歲不到的李慶笑著拍拍周長的大臂，“老周，你身體不好，多注意點別累著了。”周長板比平時得直了一些，面，“謝謝主任關心，我還好。”這些人裡，只有周長是叫李慶“主任”的。

對於官稱的叫法，董學斌特意跟譚麗梅這個前輩諮詢過，知道周長這聲“主任”叫得也很有學問，並不是他叫錯了，而是周長對於李慶放權的一種回應罷了，周長要也跟著科員一起叫處長，難免會讓李慶覺周長這個副主任恃寵而驕，把他這正主任給“叫”到綜合辦“外面”去了，想自己獨攬大權。而這聲“主任”呢，則是周長在告訴李慶，我沒忘記您才是正主任，是綜合辦的一把手。

你就說這裡面有多少學問吧！

反正現在的董學斌還是搞不太明白的！

過了會兒，李慶溜溜達達地視察到了董學斌這邊，董學斌藉機將入黨申請書給了他，並“假大空”地表了一番態。李慶大致翻了翻這幾千字申請，也沒多說別的，只是打了幾句官腔，什麼要積極表現啊多學習啊爭取早加入黨組織啊，隨後他想起了什麼，回頭把一份文件遞給周長。

“這是？”周長狐疑地接過來。

李慶頭疼地拿手指頭了眉心，“楊局長要去市局開會，這是講話稿的大概內容，好好下工夫寫寫，儘量讓楊局長滿意吧，可別像上次似的了，老周，這事兒我就給你了啊，別讓楊局長以為咱們綜合辦沒人了。”

“這……是，我們……我們一定做好！”周主任答得很苦澀。

董學斌看見，一聽要給楊局長寫演講稿，譚麗梅郭順傑和郭攀偉等人的臉頓時一個比一個苦。

咦？

咋回事兒？

不明白內情的董學斌和樁子都很是莫名其妙。

一個演講稿有那麼難寫嗎？

第22章【表現的機會到了！】綜合辦內。

李副處長走後的辦公室裡鴉雀無聲，周長愁眉苦臉地用手蹭了蹭腦門，眼睛盯著手上的演講題目看了一遍，不多時，他抬起頭環視一週，“還跟上回差不多，楊局長沒說沒的要求，嗯，小譚？”從來沒有對工作抱怨過什麼的譚麗梅居然可憐兮兮地看看他，“周主任，您饒了我吧。”周長鼓勵道：“寫稿這塊不是一直你負責的嘛，你一大學生，寫個演講稿算什麼難事兒？總不能讓我和老嚴寫吧？”譚麗梅唉聲嘆氣道：“周主任，您又不是不知道，楊局長要求實在太高了，就上次，我和郭攀偉常姐仨人兩天什麼也沒幹，就顧著寫楊局長待的稿子了，可寫了五六份，楊局不但一份都沒用，還數落了我一頓，我……我……”周長道：“楊局說你那是對你期望高，這回你再多花花心思。”譚麗梅垂著腦袋無奈道：“那好吧，我再試試。”周長看向郭攀偉幾人，“攀偉，小常，順傑，你們也都寫一份，用點心啊。”常娟急忙道：“領導，我文筆真不行，楊局肯定看不上。”連郭攀偉這個一向喜歡巴結領導的主兒這回都有點退縮，“周主任，我的筆力恐怕也入不了楊局的眼，您看……”郭順傑接著道：“周主任，我也……”周長有些生氣，用力敲了敲桌子，“瞧你們一個個推推擋擋的，像什麼樣子？啊？不管有多大的困難也要上，都是為了工作嘛！你們抓緊寫，爭取明天出稿給楊局長送去。”周長也是被楊局長怕了，上回綜合辦的稿子沒讓楊局長滿意，結果不但科員們捱了罵，連帶他和李慶這倆正副主任也被捎帶著訓了一頓，讓周長李慶很是尷尬，所以這次一聽楊局長又要求寫稿，周長這叫一個苦惱呀，也不知該怎麼糊過去。

下班後。

董學斌好奇地追上了譚麗梅，“譚子，等等咱倆一塊走。”譚麗梅無打采地嘆嘆氣，“你坐多少路車？”

“46路。”董學斌跟她並肩往院兒外走，“怎麼了？演講稿不好寫？”

“不是不好寫，要換了其他局長或主任，都不用他們別人，我一人就夠了，但楊局長那兒不一樣，他……他……”經過譚麗梅的解釋董學斌才明白，楊局長全名楊一中，是分局副局長，行政級別副處，因為楊一中才從城東分居那邊調過來沒多少天，所以太多情況譚麗梅他們也不瞭解，只知道這個副局長脾氣很大，動不動就跟下屬嚷嚷，而且對文字的稿件要求極為苛刻，一般的稿子人家本看不上，前陣子綜合辦的眾人就是因為這事兒捱了罵的。

董學斌把譚麗梅的話咀嚼了一番，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班。

走進辦公室的周長第一件事就是問了下稿子的情況。

譚麗梅很沒信心道：“寫是寫好了，可我不保證能過楊局那關。”郭攀偉郭順傑和常娟的表情也和譚麗梅差不多，都沒啥底氣。

“嗯。”周長一咂嘴，“那就送過去吧，看看楊局長怎麼說。”董學斌關注地抬起頭，看著譚麗梅和常娟郭攀偉四個人“赴刑場”似的出了辦公室後，董學斌便打開電腦上的幾個WORD文檔，認真研究著上面的演講稿範文，這是他昨晚從網上下載的，從寫作格式到語句的雕琢，董學斌已經學到了不少。

一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郭順傑第一個回來了，“周主任，楊局長說我寫的太亂沒章法。”然後是垂頭喪氣的郭攀偉，“楊局長說……說……”可能是話不太好聽，郭攀偉沒臉說出口，“楊局讓我重寫。”臉難看的常娟跟在後面，“我那個也不行。”最後一個進屋的是譚麗梅，大家立刻將眼巴巴的目光挪到她身上，“怎麼樣？”誰知譚麗梅連話都不回，低著頭坐到了自己辦公桌上，咬咬嘴，她肩膀一一著，抹著眼淚嚶嚶哭了起來。

周長一看就明白了，這也是沒過關，而且還被訓了。唉，這怎麼搞的？一個演講稿就把所有人都難住了？要是這麼下去，還不讓領導以為自己的綜合辦一點戰鬥力都沒有？

鈴鈴鈴，周長小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他忙走回去接電話，“喂……哦哦，楊局長……是……啊……這樣啊……我明白，明白……可我們……那……那我再讓他們寫……嗯……嗯……您放心……嗯……”外頭，樁子正在柔聲安著眼淚汪汪的譚麗梅。

周長煩悶地拿手著腦門，慢步走出來，“楊局長那邊說了，市局的會提前到明天了，所以不管怎麼樣今天必須見到稿子，嗯，大家再加把勁兒，好好順著楊局長的思路寫，看看之前的演講稿是不是沒拿對路子，改一改嘛。”譚麗梅哭道：“嗚嗚，我，我就是按他待的寫的。”常娟道：“周主任，我們真盡力了。”周長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可上面待的任務必須得辦啊，大家想想招兒，看看有什麼辦法？”大家都低下了頭，沒有一個人說話。

周長皺皺眉，剛要硬氣語調來說些什麼，董學斌突然慢慢站起來。

周長一看他，“哦？小董有主意？”

“呃，主意算不上。”董學斌不好意思地笑笑：“周主任，實在沒辦法的話，要不然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