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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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旺財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粟遠山,只見他微微點頭,就忙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安排。”王思宇又沖人武部孫部長點頭道:“孫部長,請您跟民兵安排下,只要那邊退到安全地帶,馬上炸掉大堤。”孫部長輕聲道:“好,我這就去安排。”這時粟遠山桌上的手機再度響起,當他聽到大青山那邊同意再多堅持五十分鐘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輕笑一聲,掛斷電話。
“嚓!”粟遠山再次划著火柴,這次手極穩當,點著煙後,悄悄抬肘拿衣袖將面前那一灘汗水輕輕抹去,身子向後一仰,深上一口,吐出絲絲縷縷的煙霧。
王思宇長出了一口氣,重新坐回辦公桌上,眾人也都呼啦一下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坐好。
粟遠山微笑著衝王思宇道:“這就安排完了?”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完了。”粟遠山搖搖頭道:“你這個副總指揮不合格,我撤銷剛才的決定。”屋子裡的人轟地大笑了起來,王思宇也跟著笑了起來,等笑聲過後,粟遠山端著茶杯道:“楊昭啊,馬上讓縣裡的電視臺,羊廣通臺發出緊急通知,要求青羊河兩岸靠近河堤五十米內的居民全部撤離,撤離地點就是咱們原定的那幾個地方,一定要在節目裡反覆說明,這是為了以防萬一,請大家不要恐慌,要相信政府有能力保障大家的安全,要聽從指揮。”楊昭馬上站起身子道:“好,粟書記,我馬上去辦。”隨後粟遠山彈彈指間的菸灰,扭頭對鄒海道:“老鄒啊,你去安排,讓通局長親自去指揮,所有的通工具全都集合待命,準備轉移群眾,警隊的人要盯好了,不能出現踩踏事件,要優先保證婦女兒童以及孤寡老人的安全,另外讓街道挨家挨戶去敲門,提醒居民們做好撤離的準備。”鄒海點點頭,默不作聲地站起來離開。
粟遠山又把目光投向政法委書記羅旺財,輕聲道:“你回到指揮車上去,大堤兩岸的隊伍全部撤離,各自退回五十米外,先協助群眾疏散,幫助維持秩序,等群眾安全轉移後,在各叉路口搭建第二道防線,假如出現最壞的情況,我們也要努力爭取延緩洪水入城的時間。”羅旺財趕忙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安排。”王思宇看著粟遠山以不容置疑地語氣下達著一項又一項的命令,就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些措施實在是有些可笑,簡直漏百出,形同兒戲,假如自己坐在粟遠山的位置上,青羊縣人民真的是沒有什麼安全可言了,想到這,就不一陣陣地臉紅。
“姜,還真的是老的辣啊!”周圍的人一個個離開,最後,屋子裡只剩下王思宇和粟遠山兩個人,粟遠山衝著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你陪著我到青羊橋上轉轉,咱們去給青羊人民站崗放哨。”第三十九章簡單的快樂警報聲,鑼鼓聲響徹縣城,無數人從街頭巷尾湧出,匯成滾滾人,向指定的地點奔去,每條街道上都有一臺指引車,指引車上都站著胳膊上纏著紅布條的人員,他們一隻手拿著高音喇叭,另一隻手則打著小紅旗,負責維持秩序並指引方向,站在街上的協管人員則沒有派上用場,很快就被人沒,幸好混亂只持續了二十幾分鍾,而現在,大街上已經冷清下來,公安幹警們開始在街口拉上警戒線,隨後在各單位領導的指揮下,數百人開始在街口擺上一層層地沙袋,開始構築第二道防線。
粟遠山站在青羊橋頭,在陽光的照下,他臉上的紅斑如同活過來一般,開始悄悄地噬著周圍的皮膚,緩慢而堅定地向周圍擴張,僅僅半個多小時的功夫,整張臉上就再沒有完好的皮膚,看起來格外恐怖。
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老式的軍用望遠鏡,每隔一會兒,粟遠山都要舉起它,透過目鏡向四處觀望,或觀望青羊河上游的動態,或查看群眾疏散的情況,不時地低聲對著站在身後打傘的秘書沈飛說上幾句,沈飛就拿起手機打個不停。
而最初站在他身後的王思宇,此時已經跑到大壩上,王思宇沿著河堤漫無目的地走著,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心中那份緊張如同水位一樣緩緩地上漲著,寂靜的堤壩上除了嘩嘩的水聲,就是心臟‘怦怦’的狂跳聲。
不知什麼時候,縣長鄒海走到他的身邊,兩人靠在略顯溼的沙袋上,各自捏著一菸,皺著眉頭默默地菸,半晌,鄒海才抬起手腕看看錶,輕聲道:“應該快到了。”王思宇點點頭,彈了彈菸灰,輕聲道:“放心,他一定能把事情辦妥。”鄒海把半截煙掐滅,低聲道:“但願吧,青羊這地方不養人,十年裡發了兩次大水,跟我老家一樣,多災多難的,有點能耐的都跑出去了。”王思宇搖頭道:“會好起來的,只是時間的問題。”鄒海笑了笑,沒有理會王思宇的講話,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沒有嘗過洪水的苦頭,你們是不會明白的,我十幾歲的時候,老家發過一回大水,全村人只跑出來二十幾戶,其餘的人都沒了,我失去了十幾位親人,記得三嬸當時還大著肚子,我三叔幾次都尋死覓活的,差點沒過去……”王思宇愣了一下啊,把菸頭扔到腳下,用力地踩滅,這時他才恍然大悟,為什麼鄒海這兩天的表現會那樣的大反常態,恐怕是那次水災在他心裡留下了太多的陰影,才導致他如此焦躁不安。
“後來呢?”王思宇忍不住問道。
“後來……他又結婚了,生了孩子,現在子過得還不錯,人就是那麼回事,過去也就過去了,不過去就完了。”鄒海笑著搖搖頭。
王思宇點點頭,轉過身子,望著渾濁的青羊河水,拍了拍身前的沙袋,輕聲道:“也不知道下面各鄉的情況怎麼樣了,最好不要死人。”鄒海也跟著轉過身子,抱著雙肩道:“六個鄉受災,三個鄉的情況比較嚴重,不過沒有傷亡的消息,只是大片的農田被淹,看來今年的農業又沒啥指望了……”王思宇摸了摸下巴道:“只要不死人就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鄒海點點頭,抬起手腕看看錶,臉上的焦慮之愈來愈重,沉默半晌之後才說:“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天心裡堵得厲害,這大水一發,就想起來當年從政時的初衷了,那時候,是一門心思的想為老百姓乾點實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可後來,經過無數次挫折,就慢慢地洩氣了,絕望了……”王思宇沒有打斷他,而是專心地聽著,他知道,在這種特定的時刻,鄒海表現出了最軟弱的一面,他需要傾訴,而自己所能做的,不是勸告或者開導,而是傾聽,也只需傾聽。
只是他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河面,右手也一直在擺著手機,希望能早點收到李飛刀的好消息。
“我沒有想到,他們當時會那麼無恥,當我清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我在文化局坐了四年的冷板凳,整整四年,要是後來沒有柳副書記的知遇之恩,我可能還要呆在那間辦公室裡,那種滋味,跟囚差不多。”
“可你還是過來了。”王思宇忍不住上一句。
鄒海搖搖頭,嘆息道:“沒有,我並沒過來,我是選擇了背叛,現在的我,已經變得和那些人沒什麼區別了,只不過我並不貪財,而是熱衷於權力,和這個圈子裡的絕大部分人一樣,每天做夢都想著往上爬,至於為什麼往上爬,已經變得不太重要了。”王思宇沒有想到鄒海竟能和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看來他現在的心境已經混亂到一定的程度了,這時的鄒海大概是最真實的,褪去了所有的面具和偽裝。
“都說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其實這話用來形容官道最適合,官道太窄,走得人又太多,要想爬上去,只能不擇手段,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人裡最醜惡的東西,在這條路上司空見慣,這不是一條君子之路……”王思宇皺了皺眉頭,彎下,拾起一粒石子,用力向水面拋去,打出一連串跳躍的水花,沉思半晌才輕聲道:“也許你說的都對,但我所理解的官道,和你所講的並不相同,官道官道,其實就是為官之道,這一個‘道’字國人研究了幾千年,可還是停留在‘道可道,非常道’的範疇,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他自己的道,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有什麼樣的道,就會有什麼樣的術,而為官之道,說到底,還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句話,只要守住這顆道心,其他的順其自然就好。”鄒海聽了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抬手遮住陽光,向青羊橋上望去,遠遠地看見粟遠山正在拿著望遠鏡向前方觀望,而他身後的沈飛,則一臉莊重地打著一把旱傘,這時一眾常委在安排好手頭的工作後,都開始往青羊橋上趕,看來自己上午的一番話,倒把大夥的火氣給勾起來了。
王思宇順著鄒海的目光望去,笑了笑,衝著鄒海道:“鄒大縣長,咱們也上橋吧,想不想打個賭?我賭咱們今天能順利度過難關。”鄒海摸著下巴笑了笑,點點頭道:“那我賭你贏。”兩個人哈哈一笑,緩步離開河堤,上了青羊橋,這時很多常委都已經站在橋頭,扶著橋邊的鎖鏈,神各異,不時地低聲談著,王思宇陪著鄒海走過來的時候,眾人望向他的目光裡滿是複雜。
走到人群邊上的時候,王思宇突然向前邁了一大步,提高嗓音,扭頭對身旁的鄒海大聲道:“鄒縣長,我相信你!”鄒海聽後微微一怔,這句話來得太過突然,他不知道王思宇指的是什麼,正愣神間,卻聽王思宇又接著道:“你在會上的想法完全是出於公心,不管別人怎麼看,總之我相信你。”這時橋上的人大多聽到了這句話,紛紛把目光投過來,王思宇卻似毫不在意的樣子,指著河水對鄒海說說笑笑,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鄒海不對他投以的一瞥,王思宇這時候說的話,無疑會影響很多人的看法,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接受,這件事情估計沒有人會在正式場合再次提起,當然,魏明理除外。
但對魏明理的看法,鄒海是並不在意的,他與魏明理之間是否有誤會,已經並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誰將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兩個人就像是在玩搶椅子的遊戲,鼓點停時,勝利者將享受眾人的掌聲與那把椅子上附加的魔力,而輸的人,只有灰溜溜地夾包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