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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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赫煊沒好氣道:“通知災民,所有生病的,全都過來登記報道。那些病倒的也都送去醫院,錢由我來出。”
“周爺仁義!”混混肅然起敬。
這話傳下去後,立即在災民中引起轟動,將近五分之一都說自己有病。周赫煊對此頭疼不已,只能無視那些傷風冒的,集中救治病情嚴重之人。
黃子明默默旁觀片刻,才走向周赫煊,抱拳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我叫周赫煊,有什麼事嗎?”周赫煊問。
“大恩不言謝,後自會報答。”黃子明深鞠一躬,隨即轉身離開。
第139章【以工代賑】周赫煊忙著賑濟災民,天津的某些名還在盯著舞廳狂懟。
包括王呂元、潘守廉、嚴修、華世奎、趙元禮等人在內的,十二位天津社會“有心世道者”,以道學家的口吻勸說飯店取消舞廳,以維持道德風化。
他們在公函中說道:“於大庭廣眾下,男女偎抱,旋轉蹲踢,兩體只隔一絲,而汗浸,熱度之,其視野合之翻雲覆雨,相去幾何?”又云,“始猶藉資遊觀,繼則引誘中國青年女子,隨波逐瀾,是乾柴烈火,大啟自由之漸,遂開誨之門。”並辱罵倡導及贊同跳舞者“不遭天譴,亦受冥誅”。
這些傢伙罵就罵吧,居然還登報叫囂,簡直沒完沒了,鬧了一兩個月都不見消停。
周赫煊看了報紙,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用真名在《大公報》上回噴:“我聽說北平的鐵獅子衚衕和六國飯店,也有很多上等人在那裡摟抱跳舞,那邊的乾柴烈火就比天津好些?你們倒是去鐵獅子衚衕和六國飯店罵啊!如果真的吃飽了沒事幹,就捐款賑災去,天津城外有無數災民餓著肚子呢!”北平的鐵獅子衚衕和六國飯店,出入那裡的要麼是北洋高官,要麼是外國政要。道學家們自然惹不起,他們只敢在天津發牢騷,腦子進水了才去招惹貴人們。
周赫煊一跳出來諷刺,立即就引起道學家們群起而攻,其中趙元禮罵得最狠:“周赫煊其人,名為學者,實為文妖。辦學賑災,皆不過邀名之舉。此人專擅鑽營巧,先後投靠褚玉璞及張學良,以為進身之階。後南下鼓吹婦女解放,靠賣肚兜大賺其財,當今中國寡廉鮮恥者,無出其右。吾嘗言,字如其人,見字如見人。周氏書法奇醜無比,堪比三歲蒙童,此人品行亦應如此也,難入道德者之目。”趙元禮是誰?
天津四大書法家之一,天津近代詩壇三傑,就連李叔同都是他的學生。
趙元禮稱得上天津老派文人的代表人物,而周赫煊又是新近崛起的知名學者。兩人在報紙上互噴,立即引來無數讀者目光,他們各自身後的支持者也加入罵戰。
周赫煊在《大公報》回應道:“趙元禮先生是大書法家,好像曾經說過:練字先要練人,做人要老實本分,做事情要嚴謹,心正才能字正。我承認我的字寫得差,按照趙先生的理論,我的人品也應該很差。但現在,我這個沒品之人,正在竭盡全力賑濟災民,趙先生道德高尚,是否也該慷慨解囊呢?您的德行如此正直,總不會對災民視而不見吧?”趙元禮很快便說:“賑濟災民乃小義,捍衛風化實為大道,不可顧小義而舍大道也。老朽家財不豐,但也知道義,已為災民捐獻一百元,聊表心意。”周赫煊直接開噴:“你他孃的,這兩個月在報紙上花錢登罵人文章,恐怕就不止花費100塊吧?真拿得出手!”髒字一出,讀者絕倒,原來周先生也罵娘啊。
趙元禮看了報紙後氣得吐血,連忙又派人捐贈500元,這才繼續寫文章:“斯文掃地,讀書人怎可出口成髒?我寫的文章見報,自不需費錢,反而還會收到報館的潤筆之資。”周赫煊譏諷道:“那你就是借反對跳舞,邀名賺錢唄。”趙元禮這次只回了四個字:“不可理喻!”
…
…
少帥府。
“哈哈哈哈哈!”張學良大笑不止,放下報紙說:“罵得好,這種老頑固就該罵。”張學良屬於舞場常客,前幾天剛在舞會上認識趙四小姐,兩人已經眉來眼去勾兌上了。那些老學究反對跳舞,不正是在打少帥的臉嗎?周赫煊這次算幫他出了口悶氣。
“罵不醒的,他們還以為自己在維護道義呢。”周赫煊無奈地說。
張學良道:“你那個濟民會搞得不錯,我以私人名義捐款5000,也算是為老百姓出把力。不過政府撥款就別想了,這個真的很難。”北洋政府的財政已經爆炸了,財政部長愁得直接辭職不幹,還是迴天津做寓公瀟灑。公務員好幾個月領不到工資,北大的教學撥款自然也欠著,講師教授們艱難度。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稅沒法收!
就拿南京省(河北)來說,這是最靠近中央的省份。可稅捐錢款,全都進了褚玉璞這個省長兼督軍的包,其他省的稅收那就更難。
張作霖倒是有東三省地盤,但張作霖是張作霖,北洋政府是北洋政府,你別指望著老張拿自家銀子填窟窿。
所以北洋政府前幾任總統和總理,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急著找洋人借款。但如此做法,卻每每遭到政敵攻擊,最後鬧得灰頭土臉下臺。
周赫煊說:“政府財政困難,我自然知道。但眼下來自山東的災民越來越多,一味賑災也不是辦法。”
“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張學良問。
“只能找六帥你了。”周赫煊說。
張學良指著周赫煊調侃道:“你呀,明明是一個學者,卻著內閣總理的心,要不乾脆從政吧。”周赫煊連連搖頭:“現在當內政官,就是給督軍們做夜壺。急的時候拿出來用用,完了就扔底下不管不顧。”
“哈哈哈哈,這個比喻大妙!”張學良拍手讚歎。
周赫煊正道:“六帥,我的想法是,由政府出面牽頭,搞一些市政大工程。如此以工代賑,既發展了社會,又賑濟了災民,讓他們有活幹。”
“以工代賑,這倒是個好法子,”張學良頗為欣賞地說,可隨即又無奈道,“這事你得去找褚玉璞,天津是他的地盤。不過嘛,我估計他是顧不上的。”褚玉璞以前是張宗昌的部下,別的沒學會,苛捐雜稅學得有模有樣。如今南京各縣的稅收越來越重,搞得民間紅槍會組織蔓延起來。周赫煊在上海賣內衣的時候,南京成安縣還爆發了武裝起義,紅槍會直接殺入軍隊駐地,搶了軍火後開倉放糧,鬧得轟轟烈烈。
這些紅槍會成員,大部分屬於老實巴的農民,都是被軍閥得造反的。
想要褚玉璞以工代賑?呵呵,他不在災民身上收稅就謝天謝地了。
周赫煊笑道:“我是說,以中央政府的名義,聯合天津租界的各國董事會,啟動海河水利工程。”
“又關洋人什麼事?”張學良常年在東北,不知道天津這邊的情況。
周赫煊解釋說:“天津海河數百年來一直氾濫,不僅泥沙淤妨礙港口通行,而且海水倒灌導致大量良田變成鹽鹼地。從晚清時候到四年前,海河已經進行了五次大規模的河道整治工程。其中洋人也出了不少力,因為港口淤會對他們造成很大損失。上一次海河整治已經是幾年前的事,算算時間,差不多又該規整規整了。”張學良眼睛一亮,拍手道:“這個辦法好!即繁榮港口,又惠澤百姓,還能賑濟災民。赫煊啊,你這腦子怎麼長的?”張學良是真的服了周赫煊,上次周赫煊給他出離間計,他跑回去跟老爹一說,張作霖隨即哈哈大笑,直言“英雄所見略同”。原來張作霖已經在離間了,去年秋天就秘密聯繫蔣介石,現在南邊的北伐勢力已經亂成一鍋粥。
第140章【義演】時至五月,第二次北伐戰爭打得如火如荼。
武漢國民政府進軍河南,馮玉祥師出潼關,雙方約定在中原會師。
面對三面圍攻(奉軍也在打他),吳佩孚兵敗如山倒,率領殘部西逃入川,投奔了四川土皇帝楊森,曾經煊赫一時的直係軍閥就此覆滅。
而河南還有幾支張學良的嫡系部隊,本來打算坐收漁翁之利,現在不得不面臨南北夾擊。張學良顧不上幫忙牽頭“以工代賑”,連夜趕赴前線,親自指揮河南的戰鬥。
馮玉祥的西北軍實在太強了,麾下各部都有我黨人員擔任政委,而且紀律嚴明,於百姓秋毫無犯,得到人民群眾的熱烈支持。張學良的新軍也算奉系銳,但遇到西北軍還是節節敗退,把張學良愁得整天睡不著覺。
張作霖也頭疼不已,他倒是把北伐勢力分家了。可萬萬沒想到,一分為二的北伐軍也如此強勢,好不容易佔領下來的大半個河南,如今眼看著就要拱手送人。
至於咱們的蔣介石,在宣佈成立南京國民政府後,就一直把力放在“清黨”上,暫時沒有摻和兩邊的戰鬥——他也在坐山觀虎鬥。
河南戰事烈,河北和山東卻出現大旱徵兆,近段時間滴雨未降,田地裡種下的糧食都乾枯發黃了。
冀、魯兩省紅槍會組織死灰復燃,併成燎原之勢迅速蔓延。隔三岔五便有起義爆發,殺土豪分糧食且不說,好些州縣的政府駐地都被攻破。
越來越多的逃難災民雲集天津,好在其中大部分只是臨時歇腳,他們的最終目的地乃是東北。自晚清以來,幾乎已經形成傳統,只要山東大災,災民們便拖家帶口往東北跑,是謂“闖關東”。
張學良不在天津,以中央名義聯合洋人“以工代賑”的辦法無力進行。周赫煊只得盡最大努力,給災民們提供救命糧食。
由於災民數量實在太多,那些生病的已經顧不得了,周赫煊只能狠下心腸視若無睹,任其自生自滅。天津的收屍隊,每天至少都要收走兩位數的屍體。
濟民會初期籌集的善款,此時已然用去大半,周赫煊只得登報呼籲募捐,勉強維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