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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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赫煊拍拍巴掌,引眾人的注意力後,說道:“今天鄙人非常高興,能有眾多詩才雲集華懋飯店。中午請到餐廳吃飯,我做東,反正不能讓大家餓肚子。”
“吃垮大資本家!”楊騷突然喊起來,嘴裡還嗑著瓜子。
“哈哈哈哈!”眾人鬨堂大笑,就連家財萬貫的邵公子都被逗樂了。
楊騷卻怡然自得,臉不紅心不跳,繼續嗑著瓜子兒,似乎要用嗑瓜子的方式,把周赫煊這個大資本家給嗑窮。
同居女友白薇看不下去了,輕輕拉著楊騷的袖子,低聲道:“又發瘋,對周先生尊重點!還有,別吃東西了,好像誰把你餓著了一樣。”
“你說了算。”楊騷把瓜子皮扔回去。
30年代中期的中國詩壇,大體上有三大派別,即:左翼詩派、新月派和現代派。
中國詩歌會就是歸屬於左翼詩派的一個組織,並無特定風格,但有創作主張——意識形態化和大眾化,也即寫無產階級詩歌和大眾詩歌。
楊騷正是中國詩歌會的發起人之一,而他的女友白薇,則屬於創造社作家(郭沫若、郁達夫那個創造社)。
白薇的父親是同盟會元老,雖為新派人物,但卻搞包辦婚姻。白薇為了逃婚,遂離家出走到學校讀書,父母又追到學校,聯合校方封校抓人,她在妹妹和同學的幫助下,從學校圍牆打逃脫,直接躲到了
本去留學。
在本,白薇對楊騷一見鍾情,隨即展開瘋狂的倒追。楊騷躲到哪裡,白薇就追到哪裡,追追逃逃十多年,楊騷終究還是沒能逃出白薇的手掌心。
這兩人都算魯迅的弟子,是上海左翼文壇的中堅力量。
戴望舒跟楊騷比較,他們以前同屬象徵派詩人。象徵派在20年代非常
行,但進入30年代就式微了,戴望舒加入了現代派,而楊騷則加入了左翼詩派。
戴望舒沒有瞎起鬨,他看向坐旁邊的龐德,喊道:“周先生,讓龐德先生說幾句吧!”周赫煊笑著介紹:“這位是美國詩人埃茲拉·龐德。”龐德起身揮手,用中文說:“大家好,不用管我,我只是來旁聽的。”老外說中文,永遠是難得的西洋景,就連那些左翼詩人都頗興趣,紛紛高呼讓龐德講幾句詩歌創作。
龐德推辭不過,只能開口道:“我認為,中國古代的漢詩,是全世界最美的詩歌。詩歌要有意象美,而中國漢詩的意象美,是任何其他詩歌都無法比擬的。我曾經把一首漢詩翻譯成英文,叫《劉徹》,請大家欣賞:絲綢的窸窣已不復聞/塵土在宮院裡飄飛/聽不到腳步聲,而樹葉/捲成堆,靜止不動/她,我心中的歡樂,長眠在下面/一張溼的葉子粘在門檻上。”這首《劉徹》是用英語朗誦的,聽起來極有韻致,但在場的中國詩人卻有些懵
,因為
本猜不出龐德翻譯的是哪首古詩。
“中國古代有叫《劉徹》的詩嗎?”
“反正我沒聽過。”
“這洋鬼子胡說八道呢。”
“其實寫得還很不錯。”
“……”周赫煊也有些納悶兒,說道:“龐德先生,你把原詩用中文再朗誦一遍吧。”
“咳咳!”龐德清了清嗓子,用蹩腳的中文誦道:“羅袂兮無聲,玉墀兮塵生。虛房冷而寂寞,落葉依於重扃。望彼美之女兮,安得
餘心之未寧?”
“噗!”楊騷一口茶水噴出來,目瞪口呆的望著龐德。
“咳咳咳!”詩人蒲風也被茶水嗆到了,連忙捂住嘴巴,臉頰肌亂
直想笑。
“那個,我說一句。”位置比較靠後的地方有人舉手。
周赫煊點頭道:“請講。”那人扶了扶眼鏡,說道:“美國詩歌一向不受我們重視,龐德先生的這首《劉徹》,屬於美國詩壇傑作,也是歐美意象派詩歌的代表作之一。特別是‘落葉’一句,被稱為意象疊加法的典範。”
“請問這位先生是?”周赫煊道。
那人回答說:“謝旦如。”謝旦如,湖畔詩社成員,魯迅、瞿秋白、馮雪峰等人的摯友。雖然他沒有加入共黨,卻長期從事地下秘密工作,幫忙傳遞了很多秘密文件,地下黨遭追捕時也經常躲在他家。
周赫煊鼓掌道:“多謝先生指教!”
“不敢當。”謝旦如表現得極為謙虛。
謝旦如的發言非常正確,這首似是而非的《劉徹》,確實屬於美國詩史上的傑作,“落葉句”甚至成為美國詩史上的有名典故。當然,這首詩現在的地位還沒那麼高,要再過幾十年才會被美國詩人捧上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