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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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全玉哈哈大笑,親自起身幫褚授良擺正板凳,說道:“褚老弟不要客氣,你的大名我聽說過。張大哥(本地舵爺)外出有事,不能親自接待,今天就讓我陪你喝幾杯。二娃,快點酒菜過來!”
“多謝張五哥款待!”褚授良抱拳道。
張全玉隨口問道:“你以前不是在七星崗混嗎?咋成了啥子袍哥救國會的老搖?”袍哥救國會暫時還沒得到內八門承認,只能算散碼頭,褚授良也隨之淪為雜牌的渾水袍哥,所以他這個舵爺只能被稱為老搖。
褚授良說道:“如今內有四川災荒,外有寇侵略,兄弟認為袍哥人家也該做正事,就像當年重慶袍哥總舵主張大爺那樣,才算真正的男子漢!我們袍哥救國會遵守一切袍哥紀律,但另有宗旨,就是:服務民眾,團結鄉里,熱血報國,救亡圖存!”張全玉立即豎起大拇指,讚道:“好漢子!”褚授良靦腆一笑:“這些道理,其實都是周先生教我的。”
“哪個周先生?”張全玉問。
“重慶還有幾個周先生嘛?”褚授良道。
張全玉面容肅穆,拱手向著北邊:“莫不是購糧賑災,槍斃秦奮祿,審殺劉從雲,呼雷落雨的周神仙?”褚授良笑著點頭:“正是。”
“哎呀呀,”張全玉連忙站起來,拱手鞠躬道,“原來褚老弟是在周神仙名下做事,失敬失敬。你這趟有啥子事,只要我辦得到,一定咬起牙巴幫忙!”
“莫得啥子大事,”褚授良指著東邊說,“那裡的地皮是周先生買的,他要建一個廠子,馬上就要開工了。今天呢,我專門帶著工人過來,如果有打擾的地方,還請原諒。說實話,這些工人都是苦命人,昨天還在粥場等著領粥吃,周先生算是在給他們找活路。”
“好說,好說,”張全玉拍脯道,“我會讓人打招呼,不準在工地鬧事,出了問題你可以要我的腦殼。”
“莫得那麼嚴重。”褚授良笑道。
張全玉問:“周神仙要建啥子廠?”褚授良說:“被服廠,生產衣服、鋪蓋之類的東西。”張全玉喜道:“那好得很啊,可以從張大哥的紗廠進貨嘛。”本地舵爺張修平,正是張全玉的堂兄,現在雙方江湖朋友的關係,立即變成了潛在合夥人,相處必然更加融洽。
在四川想要做什麼事情,必須跟各地袍哥會打好道,一旦起了矛盾,必然隔三岔五就出問題。
褚授良這個袍哥救國會會長,接下來一年的工作,大概相當於周赫煊的公關部長,整個川東地區都要跑遍了拜碼頭。
第797章【劉湘來訪】1937年1月份,四川有兩件大事。
一是旱災仍舊大範圍持續著。川東和川中各縣,由於有周赫煊的賑災糧救濟,饑民生活情況比歷史上好了許多,雖然無法統計,但至少救活了上百萬人,兩三百萬也是有可能的。但川北、川西北和川東北,由於通運輸極為困難,災情本無法得到有效緩解。
二是利濟財團的成立。川鹽、美豐、四川、重慶、江海、川康殖業、四川商業七家銀行,聯合在重慶組建利濟財團,目的是配合四川省政府實行煙土統制政策。
由於南京政府不斷催促劉湘菸,四川民間輿論也要求菸,再加上旱災帶來的財政困難,劉湘這次終於放大招了。
以前菸都是徵收高額煙稅,越越厲害,現在劉湘實行煙土統制政策,就是要利用行政壟斷措施,把整個四川的鴉片貿易掌控在省府手裡。但四川省政府的財政十分困難,就必須依靠各大銀行幫忙,從而催生出所謂的重慶利濟財團。
具體做法是,商人需獲得政府認購資格,從菸農手中購買菸土,再賣給煙土統收處。統收處又將煙土賣給菸總局,菸總局再派銷給各地煙行,這些煙行也必須獲得政府認定資格。
整個過程,煙土貿易統收、統管,煙稅也設定統一標準,每年至少可以給四川省府增加3000萬元的稅收。
劉湘實在是被得沒辦法了,才想出這個餿主意,實際上就是讓鴉片貿易合法化、壟斷化。他如果不這樣做,今年四川公務員的薪水都發不出來,因為農業歉收絕收,農稅幾乎等於零。
而四川的工業稅呢?
由於南京政府搞統稅政策,四川棉紗、紡織等產業稅收,是直接被中央政府收取的,劉湘一錢都拿不到。也即是說,四川老百姓一直都有給中央繳稅,中央放著四川旱災不管,從情理上本說不通。
利濟財團正式成立的消息傳出,周赫煊馬上就準備興建捲菸廠,他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賺錢。
我們知道,甘肅的鴉片極為氾濫,罌粟種植面積佔全省耕地的四分之三,罌粟產出佔全省農業收入的90%以上。
而四川也好不了多少,早在晚清年間,四川鴉片產量就佔全國的37%,為當時中國鴉片生產第一大省。到30年代中期,四川罌粟種植面積已達2000萬畝,佔全川耕地面積18.8%,雖然比例沒有甘肅高,但鴉片產出卻遠勝於甘肅。
這也是四川發生饑荒的原因之一,全省將近五分之一的土地拿來種鴉片,糧食產量怎麼可能得到保證?
周赫煊順手就在重慶和宜賓,分別建設一座捲菸廠,希望引導鴉片種植者改種捲菸。
雖然都是煙,但至少香菸的害處,遠沒有鴉片那麼大。
在一般情況下,罌粟可以帶來鉅額利潤,菸農基本不會選擇種植捲菸。但現在劉湘玩鴉片統制,提高了鴉片生產的門檻,必然壓低鴉片產銷利潤,想必那些無法得到省府認證的煙商,願意夥同菸農跟周赫煊做捲菸生意。
同時,周赫煊還購買了5000畝無主荒地,召集饑民幫他種植糧食。這些饑民作為佃戶,由周赫煊提供種子和耕牛,第一年需要上繳兩成收入做佃租,以後逐年遞增,種滿五年直接把土地送給佃戶。
四川作為戰時大後方,光種鴉片肯定不行,以後不知道糧價會漲到什麼地步,周赫煊只能略盡綿薄之力。
有時候,周赫煊覺非常荒誕,他一個文人兼商人,做的卻是政府該考慮的事情。
唉,這個政府遲早要完。
說的不是四川省政府,而是南京國民政府,抗戰期間發國難財的不知凡幾,四大家族甚至帶頭這麼幹。
歷史上,100法幣可以在1937年買2頭牛,到1938年只能買1頭,到1941年變成買1頭豬,1943年只能買1只雞,1945年就只能買1條魚了。
抗戰期間,鹽糖、火柴、捲菸、棉花等生活物資,全都實行國家專收專賣,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戰爭需要嘛。但這種物資專賣,卻成了官商勾結的謀利手段,如果周赫煊不拉權貴入股的話,他那些工廠估計會被擠破產。
2月4。
劉湘從成都出發來到重慶,主要目的是接見七大銀行負責人,親自過問煙土統制政策的施行。
劉湘公館就在周公館隔壁不遠,當晚就帶著夫人來周家做客。
劉湘這輩子只娶了一個太太,是鄉下裁縫的女兒,比劉湘年齡大3歲。她甚至連正式名字都沒有,最初被稱為劉周氏,後來劉湘發跡了,才請先生取名為周玉書。
“甫公,甫婆,恭兩位大駕!”周赫煊笑著抱拳道。
劉湘連忙拉住周赫煊,握著手說:“謝周先生啊,是你救了四川,救了我劉某人!”周玉書拿出一個禮盒說:“謝周先生!這是一點小心意,我親手做的紅苕粑,希望周先生不要覺得寒酸。”
“哪裡哪裡,千里送鵝,禮輕情意重。”周赫煊笑呵呵的收下。
周玉書是典型的農村婦女,當了省主席夫人也不知道打扮,一身廉價的藍布衫,腦後盤起農婦特有的“大粑粑”髮髻,滿手老繭,想必平時經常幹雜活。
當然,誰也不能因此看輕她,周玉書可非唯唯諾諾的村婦,她還是一頭厲害的母老虎。關鍵時候,周玉書能夠帶著傭人,手持擀麵杖把不守規矩的傢伙打得滿臉開花,其中包括劉湘本人。
劉湘也曾尋花問柳,結果惹不起家中母老虎,漸漸變成了“耙耳朵”(管嚴),連悄悄養外室都不敢。
周玉書很健談,開口就跟周赫煊套近乎:“周先生,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你姓周,我也姓周,五百年前我們還是一家人呢。”劉湘趁機說道:“那你們乾脆姐弟相稱嘛。”
“我倒是想,就怕周先生文化人,看不起我這個農村出來的。”周玉書趕話道。
夫倆一唱一和,把話都堵死了,周赫煊只好笑道:“大姐,你莫要啷個說,啥子農村不農村嘛。”周玉書驚訝道:“么弟(小弟)的四川話說得好喲。”三人聊了半天家常,周玉書主動離開,找張樂怡閒談去了。
等會客室只剩下兩人,劉湘才進入正題:“老弟,都說你是政治問題專家,你來分析一下國共兩黨的局勢嘛。”劉湘對西安事變極為關心,僅在1月份,就前後三次通電,希望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後續問題,並在月底電請蔣介石回南京主持大局。
周赫煊說:“國共合作是大勢所趨,短時間內沒有可能改變。”劉湘笑道:“既然國共合作不可改變,那川軍和西北軍、東北軍,都成了蔣某人的眼中釘了,他總要找個人下手嘛。”
“可以這麼說。”周赫煊點頭道。
劉湘又問:“你覺得我該如何應對?”周赫煊直言不諱道:“四川的問題不在外,而在內,經濟民生搞不起來,軍隊也別想發展,歸附中央是遲早的事情。”這話說到劉湘的心坎裡,他點頭道:“半個月前,何應欽來了一次成都,跟我商談川軍的改編問題。周老弟,你覺得川軍該不該整編?”周赫煊說:“川軍每年4000多萬軍費,佔到全國總軍費的九分之一,老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不管中央政府是否要求整編,我都覺得川軍應該裁軍,實行兵簡政。四川早就統一了,養那麼多軍隊打誰?而且現代軍隊不似古代,不是人多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