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法國佬還是很可愛的,最可愛的地方就是蔑視權威和政府。
一聽政府居然隱瞞這種事情,法國記者頓時有了幹勁。嘿嘿,你藏著掖著不宣傳是吧,我就偏偏要寫文章報道出來!
當天下午,便有不少記者往巴黎的華人聚居地跑,專門找知情人採訪關於援法華工的消息。
當事人的講述雖然沒有周赫煊那麼生動,但卻字字泣血。負責採訪的記者們,完全被這些故事給震撼了,同時更加憤怒——不遠萬里前來幫忙的中國人,居然被英法軍官當做奴隸對待!
《費加羅報》很快便滿版報道:“1916年6月,努瓦耶勒小鎮的居民割完小麥,英國人就開始建設第一塊營地了……幾個月後,他們驚訝的看到,第一批中國人從火車下來,由手持木的英國士兵嚴密看管。這些中國人個頭不高,穿著藍的大棉襖,帶著小圓帽和耳罩,纏著綁腿,燈籠褲,手上帶著身份識別的編號銅手環。他們的竹竿(扁擔)挑著米袋、木板,前後晃悠,還有一個大輪子駕著三角把手的獨輪車。這些外來者氣非常差,但紀律嚴格……”《費加羅報》的文章寫得很詳細,既描述了英法軍官對中國勞工的殘酷待,又著重講述了中國勞工對戰爭的作用。特別是中國勞工用血之軀,在戰爭前線趟德軍佈下的地雷,這一段內容讓人讀起來震撼而心酸。……來自美國的經濟危機,暫時還沒有影響到法國,如今的巴黎依舊繁華熱鬧。
喬治是個普通的公司職員,他剛被派到外地出差回來。在登上回家的火車之前,喬治走進車站書店,對店員說:“龔古爾文學獎的評選結果出來了吧?”
“是的,先生,就是這本《神女》。”店員出一本新版法文《神女》說,包裝跟以前大同小異,但封面上加印著一行小字“龔古爾文學獎獲獎作品”。
喬治沒有用手去接小說,而是問道:“你可以把它包起來嗎?”
“當然。”店員笑道。
法國人有個有趣的傳統,因為龔古爾文學獎剛好在聖誕節前頒獎,所以每年聖誕節來臨時,很多人都選擇把當年的龔古爾文學獎獲獎作品,當做聖誕禮物贈送給親戚朋友。
這也是為什麼,有些銷量只有兩三萬的小說,一旦獲得龔古爾獎,瞬間就賣出七八十萬冊。
等店員把書包好後,喬治又說:“來兩份報紙,一份《費加羅報》,一份《巴黎報》。”
“好的,請收好。”店員取下報紙道。
喬治把小說放進皮包裡,捧著報紙邊走邊看。直到火車啟動,他終於讀到《費加羅報》關於華工的內容,忍不住驚歎道:“上帝,簡直難以置信!”心緒難平的讀完《費加羅報》,喬治又連忙翻閱《巴黎報》,終於在其中一個版面找到相關消息——龔古爾獎得主,現場講述華工血淚史!
“周赫煊先生明顯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他穿著一身勞工服,扛著大鐵鍬走進了餐館,跟西裝革履的知名人士共進午餐。包括筆者在內的所有人,都驚訝於他反常的著裝,此時周先生向我們解釋了他的意圖,他想告訴法國人一個事實!就在十多年前的歐洲大戰中,有14萬來自中國農村的華工,每天工作10-16個小時,拿著微薄的薪水,遭到英法軍官的歧視待,夜以繼的為戰爭做著犧牲……”喬治讀完這篇報道,突然瞥到鄰座在看《東部共和報》,他說:“打擾一下,可以互換報紙閱讀嗎?”
“當然可以。”對方笑著把報紙遞給他。
這張報紙同樣有相關內容,標題更加煽情——天之子,法國不能忘記他們!
喬治認真閱讀完文章後,默默地把報紙放在旁邊。
鄰座的旅客主動搭話道:“你也到很震驚嗎?如果不是那個中國作家提起,我都不知道歐戰時還有14萬中國勞工參加。”喬治聳肩說:“我到震驚的,是英法兩國軍官,對中國勞工的殘忍待。英國和法國是文明社會,居然還能做出那樣的暴行,他們把中國人當成牲畜,稱他們為‘食人魔’、‘兩腳行走的豬’。可這些中國勞工,明明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在幫助我們打仗,卻有不少人死於英法士兵的皮鞭之下。”
“誰說不是呢?那些中國勞工真可憐,”鄰座旅客問,“你看過周先生的《神女》嗎?”喬治道:“沒有。但我已經買了,準備送給子做聖誕禮物。”鄰座旅客道:“我想你可以看看。讀完《神女》,再讀那些關於中國勞工的報道,觸將會更加深刻。”
“真的嗎?那我試試看。”喬治拆開包裝紙,當場便閱讀起來。
《神女》真的有毒,喬治沒看幾章,便覺背心發涼、頭皮發麻,被那種理所當然的冷漠殘酷世界給嚇到了,同時又罷不能地沉浸在各種魔幻場景當中。
直到火車開進巴黎車站,喬治才意猶未盡地把書關上。
就如鄰座的旅客所說,喬治在讀完《神女》後,已經對中國底層平民有了直觀認識。再聯想起報道中的華人勞工,就更加受到一種莫名的同情和悲憫,讓人揪心難受。
由於法國人對龔古爾獎的極大關注,周赫煊這次的輿論引導極為成功。隨後數,法國各大報紙紛紛報道,“天之子”成為法國人對援法華工的尊敬代稱。
聖誕節那天,當法國人舉國歡慶時,周赫煊突然登報說明。他想為中國勞工建造陵園和紀念碑,向全法國徵集相關信息,希望法國政府和人民能夠提供可靠消息。
法國佬的熱情終於表現出來了,聖誕節一過,法國各地的市政廳,每天都要收到無數市民來信,都是敦促政府幫忙建華工陵園的。
甚至還有人組織遊行,要求嚴懲當年待華工的士兵軍官,許多留法學生也自發組織起來,舉行各種對華工的悼念活動。
駐法公使館趁機宣揚中法友好,李石曾也藉著這股東風,積極聯絡法國的科研機構,希望對方能夠與北平研究院達成學術合作。
最讓周赫煊到欣的是,法國人對華人的印象大有改觀,至少不像以前那麼歧視了。
第334章【副館長和設計師】巴黎,駐法公使館。
“周先生請跟我來。”使館秘書微笑著對周赫煊說,語氣中帶著幾分仰慕和尊敬。
周赫煊來到駐法公使辦公室,只見高魯正在和一個法國男子聊天。他現身之後,裡面的兩人立即起身。
高魯介紹說:“周先生,這位是法國國家檔案館副館長約瑟夫·夏朗德先生。”
“你好。”周赫煊握手問候。
約瑟夫·夏朗德好奇地看了周赫煊兩眼,笑道:“聽說周先生環遊世界時,曾經造訪過各國的圖書館和檔案館,所以才寫出驚世鉅著《大國崛起》。想必,您也進入過法蘭西國家檔案館吧?”周赫煊說:“謝法國政府的寬容,普通人也可以查閱檔案館資料。”
“周先生,我想你說漏了一點。普通人只能查閱、參觀國家檔案館的閱覽室和展覽廳,真正的重要檔案是對外保密的,”約瑟夫·夏朗德玩味地說,“而且我在國家檔案館工作了20年之久,前後只有三位亞洲人造訪,其中一人就是貴國的辜鴻銘先生。至於周先生,可能是我記不太清了,似乎並沒有在我記憶中出現過。”周赫煊聳聳肩:“我悄悄溜進去的,你信嗎?法蘭西國家檔案館的看守並不嚴密。”
“可能吧,”約瑟夫·夏朗德也拿不準,他指著桌上的一堆資料說,“周先生需要的東西,我已經帶來了。”高魯解釋道:“這些都是援法華工的檔案,但只有一部分,並不完整。”周赫煊坐下來詳細翻看,覺頗為意外,因為華工的檔案做得非常詳細。每人的姓名、年齡、籍貫、徵召時間都有詳細記錄,甚至還有編號,只可惜最終去向語焉不詳。
比如周赫煊目前正在閱讀的一頁,總共記載著20位華工的信息,其中只有5人標註為“返回中國”,另有6人標記注為“死亡”,剩下9人全都是“失蹤”。
“失蹤者”有可能死了,有可能瘋了,有可能回國了,也有可能像那個餐館老闆陳英一樣,已經加入了法國國籍。具體情況太過複雜,以現在的信息情報手段,本不可能查得清楚。
周赫煊所能做的,只能是為那些“死亡者”修建陵園。
約瑟夫·夏朗德打開一個木盒子,拿出枚銅環說:“這是我從軍方找來的,花費了不少力,每一枚銅環代表一位已經死亡的華工。大概有2000多枚,我只帶來了一部分。”周赫煊取出一枚銅環觀察起來,銅環做工非常糙,但卻刻有單獨的編號。這相當於援法華工的身份證明,被徵召時發放的,戴在手腕上相當於特殊“軍牌”。
通過銅環與檔案上的編號相對照,就能確定銅環主人的身份信息。
高魯說:“周先生,如果真要修建陵園的話,我覺得可以給華工立衣冠冢。將這些銅環埋葬下去,再給他們立碑刻銘。至於那些散落的屍骨,只能收集起來集中埋葬,因為具體身份很難確認。”
“這個方法很好,”周赫煊表示認可,他問約瑟夫·夏朗德,“我想把華工陵園建在努瓦耶勒小鎮外,可以嗎?”當初那14萬援法華工,大部分都在努瓦耶勒集合,然後被分派到法國各地。如果要給華工修建陵園,努瓦耶勒小鎮屬於最佳地點,也最具紀念意義。
約瑟夫·夏朗德明顯做過調查,他說:“努瓦耶勒小鎮外全是麥田,恐怕很難說服當地居民。不過有一處比較合適,那就是當時的華工醫院和瘋人院附近,這兩處建築都已經荒廢了,完全可以開闢出來做陵園。”
“這樣也好。”周赫煊點頭說。
約瑟夫·夏朗德起身道:“我就先告辭了!”高魯親自把對方送出使館,回來對周赫煊笑道:“明誠,你這次做得漂亮。如今全法國都在討論華工,讓中國人在法國的形象有了很大改觀。你不僅幫悲慘的華工做了好事,也為在法國生活的華人貢獻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