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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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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鄭氏忽然覺得不對,急收了錢道:「羅祥!羅祥回來告訴我,她寫的收貨人叫李斌,本不是你家老丈人,你家老丈人難道不姓肖嗎?我猜著肯定是她東北的姘夫,你個呆孫子喲!把錢給老婆養男人,自己戴綠帽子!」趙江波這兩天都在和俞朝暉鬼混,覺沒嘴講肖莉,於是打圓場道:「呀!就算是他的姘夫,也是過去的事了,左右在東北又過不來,他要是敢到我家來姘肖莉,我叫人打折他的腿,這下行了吧?好了好了,都沒影子的事,您老彆氣了,氣出高血壓就受罪了!」趙鄭氏想想也對,氣哼哼的道:「讓她解釋一下為什麼收貨人寫李斌?」肖莉道:「李斌是我表哥,住在縣城,我家住在山裡不方便,我先叫表哥去郵局拿,然後再送給我爸媽,難道不行嗎?」張裕紅道:「那你也應該寫李斌轉肖某某收的呀,怎麼只寫了李斌?」肖莉道:「我表哥拿到東西,自然知道是給我爸媽的,難道是給他那個表哥不成?」趙江波對肖莉道:「你這個婆娘,以後有事先跟我說,別再鬧什麼誤會,一家人吵架,平白的給鄰居看笑話,那個左駝羅祥,真不是省油的燈,就知道盤嘴,我去找他問問清楚!」說完調臉就走,心道:倒黴喲!早知道不回來的呢,三個女人吵架,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媽,一個是老婆,這叫老子怎麼辦喲?等爺爺和我老子回來,各自把老婆收拾了,我再回來收拾肖莉,叫她以後不要和兩個老的頂嘴。

肖莉發現趙江波轉身走了,真以為他去找羅祥問原因,不由臉大變,正要跟著去時,被張裕紅拉了回來,關回院內道:「沒事別亂跑,老實的在院子裡待著!」

「我去看江波到哪了!」肖莉道,說話時,早把錢收進了內衣口袋。

「男人的事你管什麼管!他看我們吵架躲開了了,不見得去找羅祥,你急什麼?真不成是媽說的,你心裡有鬼?真是那樣,我們也不攔你,強扭的瓜不甜,這段時間在我們家吃的用的就不算了,你真想走的話,小波給你買的東西,你都可以帶走,不過你把我家給的五萬塊彩禮退回來!」張裕紅道。

肖莉不做聲了,她哪有五萬塊錢退還趙家?那五萬塊錢,孫寶林拿走了兩萬,李斌只拿走了三萬,扣掉以前欠人家的錢,再替公婆治病,這段時間老的小的吃的用的,父親肖石柱肯定是要一點錢的,這樣算下來能剩一萬塊就不錯了。

李斌那冤家還有賭的病,還好酒好吃,因為生得高大齊整,婚前在周遭屯子有好幾個相好的,現在手裡有了錢,自己又不在他身邊,這些個相好的肯定也會騙他的錢用,這樣再算一算,趙家給的五萬塊錢,其實已經所剩無幾了,到哪去五萬塊錢的鉅款還趙家?

張裕紅看她眼珠直轉卻不說話,暗道:真可能被媽說中了,得她早點替趙家生小孩,只要生了小孩,她有了牽掛就不會輕易的跑了,不過在此之前,真得看緊她了。

肖莉也想:江波是很好哄的,幾乎什麼都依我,只是趙家這兩個大小老太婆太明瞭,這樣下去想脫身真難了,以後不能再這麼明目張膽的向東北寄東西了,最好能寄錢回去,最好能叫江波搬出去住就好了,東北也有人在新羅買媳婦,剛買到屯子時,都用鐵鏈鎖著,都是生了小孩後才放鬆看守的,實在不行的話,就替他們生個小孩,那時又能多騙點錢,然後再跑應該容易些。

張裕紅說了半天,看她不作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得閉嘴反關了門走了。這邊張裕紅一走,肖莉立即爬到那張八步的裡面,掀開上的暗格,把錢放進去,又抓起那一把金燦燦的首飾想:怎麼才能把這些金的送回東北呢?

羅祥家其實也是做過官的,住在安品街東頭的巷子裡,巷子據老人說解放前整條都是他家的,喚做「雲臺巷」。

解放後羅家也被外來人口占據,革了他家的命,羅家只能龜縮在雲臺巷一角的一幢祖產舍中,不過現在已經不叫舍了,只能叫破屋子,幾條開了大裂的海南花梨木門和銅的怪獸門環,彷彿在述說羅家昔的繁華。

羅家這代有兄弟兩個,老大就是羅祥,老二羅峰,可能是近親配,兄弟倆個都有殘疾,滑稽的是,一個左肩駝,一個右肩駝,所以趙江波就叫他們兄弟倆「左右開弓」趙江波走到雲臺巷口時,發現左右開弓兄弟倆正坐在大門口凹進去的屋簷下,齜著黃牙朝他笑,解放前大戶人家的大門口,都有一處凹進去的地方,那是主人要做善人,留那一塊出來給無家可歸的窮人遮風避雨。

羅峰道:「哥!趙大呆子來了!」羅祥道:「趙大呆子!媳婦在外面養男人吧?」趙江波罵道:「老子還沒你媽的,沒事挑撥我家吵架,你們缺德不缺德?」羅祥笑道:「哪哪哪!這是我記下來你媳婦郵寄的地址,你空去調查一下不就明白了?」說著話遞過來一張郵局裡別人作廢的信紙,上面果然記著一個地址。

趙江波拿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黑龍江省大興安嶺市塔河縣大豐收鄉葫蘆山口李家屯李斌收;心中咯登一下,肖莉說他表哥住在縣城的,看來是說慌了,再一想,是凡郵局送大件包裹,都不是直接送到家,而是給收貨人一張郵單,叫收貨人自己去郵局拿,東西直接寄給她老子的話,他老子不會帶人或者委託人去拿嗎?又何必先寄給表哥,再轉給他老子?

眼睛掃了一遍,把寫著地址的廢信封收了起來,後肖莉乖乖的便罷,要是有什麼意外,也知道到什麼地方找她,最好能先去打聽一下就好了。

羅峰嘿嘿笑道:「大呆子!我們沒騙你吧?街坊鄰居都知道你老婆是買來的,要不然就憑你那呆樣,能娶到那種鮮花似的老婆?下輩子──!不不不,下下下輩子也娶不到啊!」趙江波愣愣的道:「就一個地址,不能說明什麼?你們以後少挑撥我家的事!」羅峰笑道:「喲呵──!還生氣了?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了,我們其實也不是想什麼別的,就是那地方既然能買到那麼漂亮的老婆,你也央求人幫我們兩個買兩個,兄弟渴著呢!」趙江波哼道:「哪個說我老婆是買來的?我們是兩情相悅,領證結婚的!」羅祥笑道:「好了好了,別逗他了,我們身體有殘疾,他腦子有殘疾,大呆子,沒事玩兩把?」兄弟兩個都沒工作,之前本來有個殘疾人福利工廠收留他們的,後來那廠倒了,兄弟兩個只得蹲在家裡,沒事就是玩牌,騙點小錢用渡。

街坊鄰居也有好賭的,但從來不跟他們兄弟倆個同時玩牌,左右開弓湊到一起,肯定會出鬼。

趙江波愣愣的道:「好吧!可是我不賭錢的!」羅峰道:「不賭錢沒刺哪,那還不打睡著了?我們小玩玩,一塊錢一張牌怎麼樣?」一塊錢一張牌已經算是大賭了,他們以為趙江波頭腦有病,想不過來這問題,存心騙他的錢用。

趙江波笑得人畜無害道:「那好!不過這裡太冷了,我們到街口有太陽的地方!」羅祥也覺得他家門口陰漆漆的,立即點頭同意,心想:我們兄弟兩個搞你一個,你不輸錢難道是我們輸錢嗎?

街口向陽處,每天都有不少人在此打牌、下棋,看邊胡的也不少,三人找了個地方鋪了報紙坐了。

剛開始趙江波連輸幾把,輸掉二十幾塊錢,忙說:「不玩了、不玩了,沒錢了!」羅祥拉住他道:「我看到你有一迭一塊的小票子呢?一定是趙給的零花錢,你看你又不菸又不喝酒的,留著錢也沒用是不?再玩幾把,說不定就贏了呢?」趙江波沒辦法,只得留下來繼續和他們賭,下面卻是風雲突轉,兄弟兩個再怎麼配合都是輸,幾次想換牌,都給趙江波抓住手腕不能得趁。

羅祥、羅峰覺今天太陽光線也有問題,明明看好自己手上的牌,不想拿出去時,往往都不是原來記住的那張,所以一個小時下來,兄弟兩個輸了三百多塊錢,兩張苦臉看向趙江波:「我們真沒錢了,再寫欠條行不?」趙江波拿起面前的七、八張欠條道:「都三百七了,還寫?你們確定真能還得起?」羅祥嘆氣:「實話對你說吧,你面前的欠條我們都還不起!只有再賭一把,說不定就贏了呢?」趙江波嘻嘻一笑:「那好!這次一把定輸贏,洗牌洗牌!」旁邊有看邊胡的看了他們三個抓的牌笑道:「左右開弓!趙大呆子呆人有呆福,你們再打還是輸,這把牌他手上有兩個四條,你們還打你媽的呀?不如到此為止吧,免得羅媽媽知道後再為你們兩個殘廢傷心!」趙江波道:「湯老叔,你說明白了還打什麼牌?」左右開弓面面相噓,羅祥道:「萬事聽人勸,算了,我們認輸!」趙江波笑:「那好,投降算起義,說了這次是一把定輸贏,這樣算算,你們兩個總共欠我七百四,都說投降算起義了,把零頭給你們抹了,總共欠我七百塊錢,說吧?寫欠條還是用什麼東西做抵押?」羅祥、羅峰對看一眼,羅祥道:「寫欠條,我們哪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趙江波笑道:「這次寫一張七百塊錢的欠條,我把先前的條子全還你,一大把條子拿在手上怪麻煩的!」羅家兄弟這方面倒也光,果然寫了欠條,簽名按手印後,遞給趙江波。

羅祥苦笑:「我們欠錢我們不賴,可是七百塊錢真的太多了,我們一年都還不起!」趙江波接過條子看了一遍,折迭起來收好,把先前的條子還給他們,笑道:「雖說是家門口,但親兄弟明算賬,若是這樣的話,我只有把它買給普利寺陳禿子了!」普利寺現在蕩然無存,只留個地名,不是老城南人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地方,陳家就住在普利寺和關帝廟之間,靠近普利寺,所以叫普利寺陳家,一牆之隔是馬家,靠近關帝廟,所以叫關帝廟馬家。

這兩家祖上也是高門大族,城南關帝廟在舊社會是個繁華的所在,三教九的聚集地。鬧長賊時,陳家逃到了上海,現在住的是他的疏族,當兵回來的兵痞,喚做陳九章,在老宅裡聚了些昔的戰友和附近的活鬧鬼,成立了一家保安公司,專門替人討債,自比單雄信,號稱鐵肩擔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