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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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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益延每次看著謝凱和李峰,就彷彿像看到了十年前和二十年前的自己。

甚至有一刻,周益延悲哀的想到,自己曾經還不如這兩個人。教語文的謝凱外貌斯文,在學校裡還是不少文藝女學生心中風度翩翩的謝老師。而李峰雖然氣質上有幾分痞氣,但終歸是體校出身,身體素質不錯,對女來說還是有引力的。

唯獨周益延不同,周益延就是最普通的普通人。農村做題家出身的他,高考沒考好,陰差陽錯去讀了一間普通師範,畢業後千辛萬苦才找到一間三學校的教職。因為外貌並不出眾,雖然是鐵飯碗,但他也三十多歲都找不到對象,最後還是學校裡的老阿姨們給他介紹了個普普通通的比他還大幾歲的未婚女老師,匆匆忙忙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結婚,只為了能參與學校的福利分房。

這段從一開始就不遂周益延意願的婚姻,除了在新婚頭半年,讓老處男周益延稍微有點趣外,往後便一路衰減,成為一段名存實亡的關係,甚至連孩子都沒懷上。

而周益延的仕途也並不順利,在三學校混到快40歲,還是個普通教師,而且因為骨子裡的土裡土氣,口才也不出眾,使得他在一眾老師中也表現平平。

又由於他沒有勢力,比較老實,最後直接被派去管最難管的差班。

差班本來就不愛學習,周益延業務能力又差,課講得稀稀拉拉,照本宣科,毫無樂趣可言,於是對周益延來說,上課也變成了一種災難和煎熬,當他有次看到一句笑話“課室前排打牌的同學,不要吵到課室後排睡覺的同學,要向課室中間安靜玩手機的同學看齊”時,他竟悲哀的笑出聲來,因為那就是他災難的教學水平和課室狀況最真實的寫照。

人快到四十,混成這幅模樣,變成中年人裡的絲,這輩子大概也就如此了。

雖然充滿了憤懣,懷著對社會最大的惡意,但周益延那懦弱的格,並不敢做出什麼改變和反抗,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暗自在手機裡看各種龍王贅婿文學,普通人獲得超能力後大開後宮的情小說……周益延悲哀的想過,他這輩子,除了獲得從天而降的超能力,大概也沒有什麼機會去改變現狀。

可是命運有時就是會眷顧他這樣的人,原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的周益延,卻被一件從天而降的事情打破了。

周益延所在的三學校校舍老舊,而又因為所在的位置比較中心,對市容市貌有很大的影響。隨著當地政府開始大搞基建後,這所學校也名正言順納入到了改造目標。不但要對老舊教學樓拆除改造,為了給附近的地產項目增加學位賣點,長期還打算擴充校園土地,打造更多新的教學樓以增加學位,這一下成為了一個當地不小的工程項目。

因為項目不小,自然成了當地各方勢力爭奪的目標。雖然說的是要走招標程,但參與角力最主要的兩方,都已經各自和評標的評委們做好打點。

這種爭奪到了開標前兩天,已經進入了白熱化,評標委員會人數是單數,一共九票,主要爭奪方剩下張曦的父親張勇和高耀文的父親高鵬。這兩個人都是黑社會出身,從砂石生意、棚戶拆遷到逐漸洗白做各種市政工程和地產項目,身上各種前科早已通過替罪的小弟洗得乾乾淨淨,在被後來的掃黑除惡打掉之前,一度因為黑白通吃,成為當地惹不起的兩大地頭蛇。

但在這次的競標中,張曦的父親張勇最後只打點好四位評委,落後競爭對手高鵬最關鍵的一票。可是事情就這麼巧,開標前一天,九個評委中支持高鵬的一位出了車禍,進了醫院,無法參加第二天的評標了,一下子雙方票數就4:4打平了。

教育局和學校商量,讓學校再出一位代表作為評委。但此時此刻,爭奪的雙方已經到了焦灼的地步,都有自己意向的人選,且施加壓力給到給這個三學校的校長,校長知道無論此時指定哪方的人,自己都會得罪另一方。

情急之下,校長靈光一動,竟想到把毫無背景的周益延推舉了出來,作為增補的第九位評委,這樣兩邊都不得罪,而把這個難啃的皮球踢給了周益延。

周益延就在這種情況下被推到了臺前。聽聞這個變動後,作為評委的其他老師,都私下勸周益延還是延續接任的前一評委的傾向,把票投給高鵬,雖然多少會得罪張勇,但張勇本來也有輸掉的預期,這不算節外生枝。對周益延來說,這樣就算被推出來走個過場,等招標一完,他還是能回去繼續做他那個安安穩穩的懦弱中年教師。

可是一輩子懦弱、怕事的周益延,這次卻突然冒出一個完全不同的想法。他知道像他這種半輩子沒走過好運的人,人生唯一的變數,就是現在這種從天而降的意外事件,這也是他唯一可以逆天改命的機會,他必須好好利用,嘗試翻身。

因此他下定決心,鼓起勇氣,決定去找張勇談下,原因也很簡單:高家覺得這一票勢在必得,能出的價格是有限的,但對張家來說,這是一次絕地反擊的機會,會願意付出更大的代價。

這次周益延算是賭對了,張勇對他的到來表現出驚愕和驚喜,一下就拿出了一個周益延無法拒絕的籌碼。雖然多年後周益延才發現,是自己當時經歷得太少,眼界太低,那個籌碼對張勇所能取得的收益來說,簡直可以用微不足道來形容,甚至不如張勇買通其他評委的十分之一。

但對當時的周益延來說,這個已經是一個他這輩子不敢想象過的籌碼。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籌碼之上,是他和張勇終於建立起了一個“合作伙伴”的關係。

張勇對這個看起來唯唯諾諾,很好控制,且用簡單的代價就能收買的中年人有了長期合作的想法和念頭。

招標結果出來,得益於五個評委的高分,張勇順利拿下了這個項目,賺得盆滿缽滿。

事後,高鵬也想過要對周益延進行報復,但卻發現,這個中年人敢和自己對著來,原來底氣在於他確實是個光腳不怕穿鞋的。白道上想整點他的黑材料去舉報,卻發現這個人在學校過去實在混得太差了,是個本沒人在乎,也沒人會去送禮和賄賂的小角,一下子本整不出材料來。而黑道上,想給他一點教訓,卻發現這個人常年住在學校宿舍,連校園都不出,而想從他家人下手,打聽了下卻發現他和老婆早就貌合神離,綠帽子都被戴上了,孩子也沒有,父母也在難找的深山老林裡。

高鵬自己都不得不慨,這個人是他見過混得最差的中年人,差到連別人想威脅他,奪走他擁有的東西,卻發現他啥都沒擁有過。

但對周益延而言,這件事卻確確實實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

這單招標結束後一年,周益延就在張勇的作下,從教職轉管理崗,先是成為學校的教導主任,很快又被扶到這所三中學的校長。張勇打算通過控制這個聽話的中年人,吃掉這所學校後續所有的項目。

但這個時候,周益延再次做出一次改變他命運的決定,他主動向高鵬伸出了橄欖枝。

這個一年前還是懦弱得連學校的清潔阿姨和保安都不敢得罪的中年人,隨著地位和權力的膨脹,開始有了一種不想只做棋子,也想做棋手的慾望。

他的想法很簡單,這所三學校的校長,能夠拿出來的資源,撐死也就這兩年校舍改造和擴充的一些基建項目,但項目總有做完的一天,而對張勇來說,一個沒了項目權的中年校長,自然就失去了價值,慢慢變成棄子。而以周益延的背景和履歷,沒了張勇的支持,想靠自己再往上就很難了,也就是他的風光期只剩這眼可見的最後兩年,然後又會再次變回普通人。

但普通人一旦嘗試過權勢的滋味後,就再也回不去他從前普通的生活了。

所以周益延的目光看向了本市最好的中學,那裡才有著最好的資源,可以供他繼續發揮。而要從三學校去到最好的學校,只有張勇一個金主還不夠。

所以他私下接觸完高鵬後,擺了一桌酒席,讓張勇和高鵬兩個互相不對付的本地惡霸,都心平氣和坐到一起來。兩人坐定後,周益延沒有寒暄,而是直接提了一個在他權力範圍內,他認為最好的方案:這間學校裡,之前張勇已經拿下的工程不變。但餘下的其他工程,五五開,一半給張勇,一半給高鵬。

在張勇聽到這個安排後,所有的憤怒、不滿即將爆發前,周益延迅速甩出了幾份審計報告和舉報信息到桌面上,冷靜的眼光投向了張勇“已經有關於我們學校工程的舉報信了,今年的審計檢查,也指出了一些問題。假如繼續由你一個人中標所有工程,審計和紀委那邊都代不過去的”一句話,將張勇的怒氣和不滿摁了下去。

兩個惡霸靜下心來想了下,發現這確實是一個多贏的方案,高鵬和張勇每次爭搶,都不得不來上幾次競價,才能拿下所謂的“關鍵人物”,等年底一盤算,其實兩個人能拿到的項目也是五五分,但付出了不少額外的代價,肥了的是那些搖擺的中間人。

但一旦按照份額約定好,無非是這次我陪標,還是下次你陪標,功夫都能做足,在審計上好代,呈現出一種“公平公正”,對兩個人也省出不少相互競爭打點的成本。

但對兩個金主來說,這個只是“眼前的利益”,更讓他們無法拒絕的,是周益延還給出了未來的計劃,一個要在市裡最好的中學,構築更廣闊的利益換的宏圖大計。

再一次,周益延賭對了。

在他之前,不是沒有人想過,要在張和高之間尋求平衡和利益最大,但大部分人掂量著自己是其中一方扶起來的,多少有點顧忌,導致事情沒做成。周益延原本就是爛命一條,一窮二白,毫無基,和張勇也是各取所需的關係,自然沒有顧忌,這使得他做成了大部分人沒做成的事情。

多年後,當週益延被法警押下囚車時,和張勇、高鵬在法院的通道上擦肩而過。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夜晚,那時的他在這兩個有權有勢的惡霸中間,是如此的淡定,卻又如此的意氣風發,當他舉起酒杯時,兩個惡霸竟然都下意識也舉起了杯子。往那種唯唯諾諾和擔驚受怕,在周益延臉上都一掃而空,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意氣風發。

在三中學呆到所有工程做完後,四十出頭的周益延,在兩個本市最大的包工頭的作下,成功調到了本市最好的中學擔任教導主任,沒幾年又從教導主任升到主管基建和招生的副校長,再次登上新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