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門戶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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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冬月,天氣愈發寒冷,除了正午時分烈當空暖和些外,早晚時分寒意侵襲,外面已經站不住人了。
傍晚時分,天昏暗,陣陣西風嗚咽,彭宅之內,後院正房房門緊閉,屋中燃著火盆,洛潭煙居中高坐,旁邊坐著應白雪、欒秋水兩位婦人,三人小聲說話,神態極是悠閒。
幾名丫鬟候在外間,吃著瓜子喝茶,其中有應白雪舊的貼身丫鬟翠竹,也有洛潭煙如今的丫鬟司琴、司畫,還有欒秋水隨嫁過來的丫鬟杏雨,四個女子竊竊低語,漸漸熱絡起來。
「昨夜老爺睡在哪位姨娘房裡的?」杏雨年紀最小,小聲問司琴司畫。
司畫小聲笑道:「老爺昨夜本來在雪姨娘屋裡來著,後來又半夜跑去雲姨娘屋裡,折騰半夜,天快亮時才來夫人房裡睡下,我那會兒剛起夜躺下,恰好聽老爺與夫人說話說起這個!」翠竹啐道:「你耳朵倒靈!是不是夜裡思睡不著覺,惦記著爺收用你呢?」司畫臉一紅,搖頭說道:「人家可沒那麼想……」司琴卻道:「左右咱們將來都是老爺的人,等老爺跟幾位姨娘們過了新婚這股熱乎勁兒,早晚都要收用了咱們……」杏雨臉紅紅的不敢接話,她年紀最小,於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心中暗忖若是像疼愛自己主母那般被老爺疼愛,豈不是……
她也不知道「豈不是」什麼,只是覺得又喜又怕,又期待又畏懼,卻不知道到底期待畏懼什麼。
司琴探頭去問翠竹道:「姐姐與老爺時間最久,不是早就被老爺收用了麼?好姐姐你且與我們說說,那該是什麼滋味?」司琴年方二八,正是思年華,每裡耳濡目染,心早就萌動的很了。
翠竹白她一眼,看了看外間,隨即低聲說道:「人間至樂,不過如此,以後好生伺候老爺夫人,總有機會讓你們試的!只有一樁,你們試過之後,只怕什麼如意郎君都看不入眼,寧可死守老爺身邊,為奴為婢、做牛做馬也是心甘情願,卻要想好了才是!」司琴有些不信,搖頭說道:「老爺便風俊俏些,又怎能比得過咱們擇一良人長相廝守?府裡姨娘們個頂個的美若天仙,咱們便留下來,又能分得幾杯羹?」司畫卻道:「看老爺夜裡總要去四五位姨娘房裡,有時候還要大被同眠,倒也不見得總輪不到……」翠竹嬌媚一笑,低聲說道:「這便見仁見智了,是每一回不痛不癢,還是五十一回仙死,總要看自己如何去想了……」昨夜彭憐在應白雪處留宿,自己與珠兒自然隨著應白雪母女一同上陣,雖然彭憐疼愛應白雪母女兩個自然多些,但她與珠兒也各自受用了一回,那份美味此刻想來仍回味無窮,只這一次,便是死都值了,更別說來方長,總有機會。
應白雪得彭憐喜愛,每每都要過來親熱一番,翠竹又與彭憐相識最久,甚至還比應白雪早些,自然更得彭憐看重,也不將她當作一般婢女,不時偷偷親熱拿言語撥,卻是別有一番情趣。
翠竹卻不會將這些宣之於口,如今府中人多嘴雜,光是姨娘就八九個,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洛潭煙又是個明過人的,保不齊什麼話傳到不該聽的人耳朵裡,自己一個無名無分的貼身丫鬟,哪裡敢與人爭風吃醋,憑空惹出禍來?
眾女小聲嘀咕,外間自然聽不清楚,洛潭煙三女自顧說話,倒也不在乎丫鬟們說些什麼。
洛潭煙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熱茶,問應白雪道:「相公還在書房讀書?」應白雪點頭道:「方才過來時,相公將生蓮凝香叫去,誰是要作畫,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作畫,那奴便不知了。」洛潭煙失笑一聲,「左右最後都要做到一起,畫不畫的誰去管他!」
「今找兩位姐姐來,倒是有一樁事要與你們商議,」洛潭煙就著炭爐烤手,輕聲說道:「近來雪兒姐姐要將家裡收支往來賬目給了我,我從來沒管過這些,一時無從著手,因此請兩位姐姐來,一起商量商量對策。」欒秋水搖頭笑道:「在家裡我病著時你便替你父親打理家中事務,這些自然難不住你,娘如今再世為人,倒是不想在摻合進來了。」洛潭煙看了眼應白雪,婦人立即心領神會,笑著對欒秋水說道:「你們母女之間倒是不必見外,奴與潭煙雖然不甚悉,畢竟也曾是雲兒婆婆,咱們三個總算有個親戚之情,這裡不妨將話明說……」
「府裡這些位姨娘,要麼年紀輕輕不通俗務,要麼閒雲野鶴不問生計,指著她們成事實在是指不上的,」應白雪一番話,便是洛潭煙的意思,相比之下,反倒欒秋水似乎與女兒不那麼心意相通了,「便說溪菱婆母,她哪裡肯管家中瑣事?傾城也是個閒雲野鶴的,整裡見不著人影;凝香她們幾個,每裡就是讀書寫字、風月,誰也不肯沾染這阿堵物!」
「水兒是姐姐生母,自然也要助她一臂之力,咱們姐妹一起,總要將這家中收支經管起來,為相公分憂才是。」應白雪一番話有理有據,欒秋水不住點頭,只得說道:「倒是為娘想得短淺了,既然如此,便不自量力,與雪姐姐一道,為吾兒多多出謀劃策才是!」
「只有一樁,莫要被人說了閒話,說你只用自家母親,不信旁人呢!」洛潭煙笑而不語,應白雪卻道:「姐姐倒是多心了,莫說無人這般嚼舌,便是有人這麼想,煙兒姐姐是當家主母,信不信都理所應當,誰敢說半個不字?」
「且不說這些,雪兒姐姐且先說說,家裡如今收支如何,咱們一起商量個對策出來才是正經。」洛潭煙年紀不大,卻已隱隱有大婦風範,處置得宜之處,便連應白雪也心中暗自佩服。
應白雪侃侃而談,說道:「相公開門立戶,所有依憑,便是當在雲谷時陳家變賣家產所得,以及偶得那些金銀古物文玩,當時在興盛府賣的七七八八,合計銀錢約七萬餘兩,多數都是銀票,少數一些金銀,如今都在庫裡存著,鑰匙已給夫人。」洛潭煙點了點頭,應白雪又道:「還有一些價值過高、不好輕易變賣的古董文玩,共計三十四件,也都一併存在庫裡。」
「興盛府那邊宅院田產正在典賣,大概能得白銀約八千兩左右,再加上之前那人送來兩擔金銀,預計闔府上下銀錢大概在十二萬兩,古董三十四件,此間宅院一座,另有南城水田八十畝,旱田兩百畝,至於各房金銀細軟珠寶首飾,便都不在此列,都歸各自所有。」洛潭煙點了點頭,看了眼母親欒秋水,輕聲問道:「母親怎麼看?」欒秋水有些難以置信,不由遲疑道:「相公年紀輕輕便攢下偌大家業,為娘這些年在洛家當家,卻也沒經手過這許多錢財!不說別的,單是這些天地,若是經營得宜,便也能不愁吃穿了!」洛潭煙不由莞爾,與應白雪對視一眼,隨即笑道:「若是隻看這些,母親所言倒是不差,若是算上支出,怕是就沒這麼樂觀了。」應白雪點頭說道:「收入這塊,十二萬兩銀錢都是死的,既沒有借出去吃利息,也沒有做什麼買賣。那古董更是無價無市,輕易都不敢拿出手的,一個不慎便要惹來殺身之禍。」
「全家如今進賬,只有那些田地收些租賦,長此以往,必然是要坐吃山空的,」洛潭煙接過話茬,輕輕抿了口茶水,隨即笑道:「雪兒再說說支出一項,最後咱們三人再琢磨如何開源節。」應白雪點頭繼續說道:「支出這塊,每房按月有一份月例,姐姐五兩,姨娘們都是三兩銀子,丫鬟們各有一兩,除了姐姐與溪菱婆母房裡是兩個丫鬟外,其餘房裡都只一個,這般算來,每月光是月例銀子就要五十兩銀子上下。」
「還有外面應聲的僕役,後廚做飯的健婦,統統這些人按月發餉,也要二十餘兩銀子,」應白雪屈指娓娓道來,一切彷彿有成竹,「這還未算人吃馬嚼,一月也要百八十兩銀子,相公書房裡筆墨紙硯一應用度,將來相公人脈漸廣,宴請應酬便又是一筆不小開支……」
「現在籠統計算,每月總要兩百兩銀子上下才能夠用,」應白雪輕輕嘆息,「奴與芙蓉談過,岳家每月用度大概在二百餘兩上下,咱們比岳家少了些家人,卻多了十幾房姨娘,想來相差不大,算上相公將來可能的用度,總要每月入賬三百兩左右才能收入相抵。」欒秋水聞言不由咋舌道:「尋常人家,一年十幾兩銀子便能過得不錯了,咱家一月就要用掉三百兩銀子?興盛府一處上等宅子,也不過三五百兩左右!」洛潭煙點頭道:「誰說不是呢!要不說左鄰右舍看咱家都覺得厲害呢!尋常人家,誰養得起十幾房妾?只是相公已然這般做了,咱們只能順勢為之,倒是不必再說別的……」
「只說開源這塊,兩位姐姐有何想法?」應白雪見欒秋水沉不語,率先說道:「奴早就想過,眼下手裡既有餘錢,芙蓉兒家裡又經營著販運生意,不如投些銀錢進去,與池蓮姨母的錢一起吃些利息。」
「只是這錢也不能都投進去,萬一有個差錯,全家上下怕是就要喝風去了,」應白雪又道:「正好農時已過,不如在南城挑著相鄰的地塊買些田地,倒是阡陌相連,管起來也方便,夏秋冬四時瓜果,姐妹們吃個新鮮,有個天災人禍的,也能對付溫飽。」洛潭煙輕輕點頭,應白雪穩重聰慧,這般計較正是持重之言。
應白雪笑笑又道:「左鄰右舍都在臨街路上改了幾間鋪子出來,咱們不妨也效仿之,正好臨街地段都還空著,也蓋上幾座房子,臨街開門,也不影響府裡,是自己做些買賣還是租了出去,都是一筆進項。」洛潭煙笑道:「當那趙家便是因此才垂涎咱家院子的吧?」此事早已時過境遷,應白雪卻猶如仍在眼前一般,嘆氣說道:「當時相公應考,趙家那般不依不饒,不是後來處置得宜,只怕真要被人欺負佔了園子!」
「相公這幾還去知州夫人那裡麼?」欒秋水好奇問起。
洛潭煙對母親笑道:「前些子去過一次,最近只託繁忙,可是有子未去了。」應白雪莞爾說道:「姐妹們與相公新婚燕爾,總要過了這段,才好撇了咱們去會那娼婦!」欒秋水不由笑道:「可莫這麼說別人,咱們姐妹名分上課都是青樓裡贖來的姐兒,不比她高貴多少!」應白雪笑道:「能做相公的娼婦是咱們姐妹的福分,這世上多少女子想做還做不成呢!」欒秋水也笑著點頭,「倒是這般道理,若如此說,後相公過來房裡入睡,倒要收他些嫖資才是!」洛潭煙聽她二人說得越來越不堪,不由紅臉輕咳說道:「你二人差不多也夠了,正議事呢!說到相公就停不下來了!」應白雪欒秋水頓時笑而不語,三女笑作一團,又繼續說家中開支之事。
欒秋水說道:「沿街建成幾間鋪面,雪姐姐老成之見,奴也贊同的,只是到不必租賃出去,姐妹之中,雲兒擅長調脂粉,不如開個胭脂鋪子,不過多僱些人炮製銷售,肯定是能掙錢的。」應白雪聞言點頭,與潭煙說道:「水兒此言有理,雲兒得那些脂粉,之前我們娘幾個都是用著的,比脂粉鋪子裡好上不上,價錢還划算得多!」潭煙也點頭道:「確實如此,姐姐於此鑽研多年,若開個脂粉鋪子,倒是成全了她!」應白雪笑道:「當在興盛府時奴便有此打算,只是諸事繁雜,總是無緣實現,如今倒好,這真能開起來,家裡既多了進項,行雲也有了事做,倒是兩全其美了。」欒秋水笑道:「可不止呢!光是咱家中每裡買的脂粉,怕不就能將鋪子養活了!」
「那便是一舉三得了!」欒秋水又道:「誰說不是?再有一樁,奴聽相公說起,生蓮妙筆生花雅擅丹青,這些年畫了不少畫卷在家,煙兒姐姐又擅長書法,家中又有些古物文玩,不如干脆開個書畫古董鋪子之類的,一邊延攬生意,一邊尋那合適買主,在奴心中,那幾件寶貝不如早些賣了才是真金白銀落袋,好過天天擔驚受怕、惴惴不安!」
「確實是這般道理。」洛潭煙聽母親說得在理,不住點頭笑道:「母親之前還謙虛說不懂經營,這幾句話說來,誰還不知道您的本事?」她轉頭對應白雪道:「家中一應收支,你也不必到我這裡,一來我沒什麼經驗,二來也不想這份心,姐姐殺伐果斷,姐妹們也都敬服,我聽家姐說過,當玄真仙師也與姐姐說過,這家還是要你來當才肯放心,如今我雖是主母,卻也理應如此!」
「只是如今家大業大,姐姐一人自然忙不過來,」洛潭煙牽起母親玉手,笑著說道:「倒要麻煩水兒妹妹,一起襄助管好諸般瑣碎,也好為相公分憂!」她故意如此稱呼母親,欒秋水卻只是微微羞窘,輕輕點頭答應道:「奴謹遵姐姐吩咐便是!」她這般柔順乖巧,反倒將洛潭煙了個大紅臉,應白雪見狀為她解圍道:「姐姐既然信任,那奴便卻之不恭了,只是幫姐姐管著家裡,主次之別卻要分清,每晨昏覲見議事,姐姐莫要嫌煩才好!」洛潭煙會心一笑,「都是自家姐妹,又哪裡會煩呢?」三人笑談一回,哪裡像是母女長幼之別?便如尋常大戶人家妾和睦一般無二。
彭憐新婚燕爾,每裡與嬌美妾裡調油,又有美母相伴,幾位媚婦人婉轉承歡,只覺快意無限,哪裡心這些雞蒜皮?他在書房裡與陸生蓮凝香幾女歡愉幾度,由著陸生蓮情正濃時畫了幾幅宮,留下眾女休息,自己徑自朝後院走來。
天昏暗,距離晚飯卻還早著,彭憐信步入內,忽聽衣袂飄風聲響,他不必抬頭便知是練傾城歸來,轉身之際便已張開雙臂,隨即軟玉溫香便抱了個滿懷。
練傾城猶如燕投林一般鑽入丈夫懷裡,喜滋滋被彭憐緊緊抱著,嬌聲問道:「相公怎知是奴兒回來了?」彭憐抱著婦人微涼玉體,得意說道:「你腳步聲微不可察,衣袂破風之聲卻比旁人還大,不是傾城這般身形高挑,誰能如此偌大聲響?」練傾城莞爾一笑,緊緊抱住丈夫脖頸,甜甜說道:「奴這幾飄忽來去,相公便這麼放心,奴不是出去偷人麼?」彭憐哈哈笑道:「偷什麼人?難道為夫沒餵飽你這婦麼!」練傾城嬌笑一聲,低下頭去聞了聞道:「有生蓮的味道,還有凝香的脂粉,還有……還有云兒?」彭憐點頭,「還有冰瀾也在,我們在書房寫字說話,一會兒便有些情動,大家樂了一回,這會兒還都睡著呢!」練傾城面更加嫵媚,輕輕掙脫彭憐懷抱,在他身前款款跪下,解開相公衣襟,便將那昂揚之物含進嘴裡。
之前幾位小妾已為他清理乾淨,練傾城此時,卻似極為美味,「上面有云兒的味道,她的脂粉最為特別……」兩人當庭親熱,彭憐不避寒暑,練傾城更是有內功護體,彭憐知道練傾城情上湧,便也不在意仍在路上,徑自將婦人按到院牆邊上,開一群褪去綢褲,便入起來。
練傾城低低媚叫,卻不怕被人聽見,彭宅裡早就立下規矩,內宅外宅涇渭分明,不是老爺夫人有請,誰也不許擅自入內。
「夫君……相公……奴這幾都在外面張羅……要在省裡開幾家院……」練傾城媚叫連聲,說出了這幾飄忽來去事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