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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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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瞞不過公公。”徐璜重重一拍几案,“你的侍女過來一說,咱家就知道是呂家的人!韓將軍剛死,他們竟又對著你下手。天子昨天惱得連玉瓶都摔了。”程宗揚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在下可從來沒有得罪過襄邑侯啊,侯爺為何要取在下的命呢?”

“你啊……”徐璜用手指點著他道:“又揣著明白裝糊塗!”程宗揚正容道:“我一個大行令,實在不值得襄邑侯出手。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潁陽侯的大執事回去就自殺了。便是有什麼誤會,誰能說得清?”徐璜滿腹牢騷地說道:“總不能當面去問呂家那兩位侯爺吧?”程宗揚道:“若不是公公讓人送了個‘和’字進來,這回我非要和襄邑侯那位管家分說清楚。”徐璜拍了拍他的手,“且忍一時之氣。”得知程宗揚和唐季臣一同被執入獄,徐璜讓人過來探視,又吩咐那人在掌心寫了‘和’字,示意給他看。程宗揚家裡死了那麼多人,最後忍下這口氣,與唐季臣把臂言歡,徐璜倒有些過意不去,話裡話外好生安撫了一番。

程宗揚卻有另一番受,自從孫壽向胡夫人說明自己“狐族”的真實身份,來自呂氏的壓力彷彿一瞬間就消失了。無論是呂冀還是呂不疑,都對自己避而不談。這種立杆見影的效果,讓程宗揚忍不住有種錯覺,那位一言九鼎的胡夫人好像才是真正的太后。

此時程宗揚一番旁敲側擊,可以確定呂氏一方的知情者都對自己的“身份”守口如瓶,連徐璜都沒能打聽出來絲毫消息。

程宗揚笑道:“幸好公公拿來了天子的手詔,要不然我這會兒還在獄裡待著呢。”

“是你運氣好。聖上昨夜在長秋宮睡得極晚,本來剛剛就寢,皇后娘娘聽說是老奴求見,特意喚醒天子。”徐璜口氣中頗有幾分得意,畢竟此事在天子和皇后面前大有面子。程宗揚卻心頭微動,想起了深宮裡的趙飛燕,不知道這究竟是徐璜的面子還是自己面子?

徐璜話鋒一轉,“那些官職的事……”程宗揚道:“在下已經讓人儘快籌錢了。”徐璜猶豫了一下,“初二能不能到?”程宗揚一怔,原本說的八天時間,將款項籌集完畢。若是提前到初二,那就只有四天時間了。

程宗揚小心道:“下次朝會可是有變?”徐璜點了點頭,說出原委。呂冀的大司馬終究拖不下去,前已經加封,但天子還是留了一筆,詔書中沒有加上“領尚書事”。無法控制尚書檯,大司馬一職就成了一個毫無實權的榮銜。

天子原本準備再拖延幾,但呂氏藉著韓定國遇刺的事大作文章,不僅以私下宴飲的藉口貶斥了陳昇,還暗指天子攬權,以至於群臣無首,朝廷亂象叢生。

眼看朝議洶洶,天子只好退讓,最多下次朝會,就要將尚書檯拱手相讓。朝會在九月初二,也就是說,徐璜必須在初二之前,把所有賣出去的官職安排停當。

程宗揚遲疑道:“時間……只怕太緊。”四天時間籌集八萬金銖,雲氏固然有這樣的實力,但把錢款運到洛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按照雲蒼峰的計算,在洛都最多隻能籌集三萬金銖,另外五萬金銖都要從舞都運來。眼下已經是二十九,除非雲家的護衛此時已經將金銖從舞都出庫,快馬加鞭運往洛都才趕得上。

“越快越好。”徐璜道:“萬萬不可耽誤了。”程宗揚道:“徐公公,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徐璜也知道剛才的要求是強人所難,大度地說道:“儘管開口。”

“八萬金銖確實不是小數,我那幾位朋友雖然有錢,籌款總是要些時,但不知天子為何這般急切?”徐璜嘆道:“還不是因為要借尚書檯辦幾件事,實在拖延不得——咱家也不必瞞你,你可知道如今的司隸校尉是誰?”

“董臥虎啊。”

“那你知不知道以前司隸校尉屬下的隸徒?”

“……這倒沒聽說過。”徐璜點了點頭,“眼下是沒有的,但以前司隸校尉掌管京畿治安,屬下有隸徒捕盜求賊……”程宗揚心頭一動,這不是警察嗎?

徐璜道:“那些隸徒主管盜賊,與唐國的刑部來往極多。太后垂簾之後,便撤銷了司隸校尉掌管的隸徒,改由執金吾守衛京城。這些年,京中漸不寧,天子有意重設隸徒,仍由司隸校尉掌管。”程宗揚終於明白過來,天子一直想削奪呂氏的兵權,誰知剛一出手,就遭到強硬反擊,不僅韓定國殞命,連陳昇也被革職,聲校尉換成了呂巨君。這些隸徒雖然掛著司隸校尉的名號,其實是一支不屬於漢國軍方,而是由天子直接掌控的兵力。對於劉驁來說,在呂氏掌管了洛都大半兵力的情形下,司隸校尉屬下的隸徒就顯得格外重要。

呂氏死死把兵權握在手中,天子另闢蹊徑,徹底繞開軍方,趕在呂冀執掌尚書檯之前,把錢給董宣這個能靠得住的直臣,算是一著妙棋。呂冀掌管尚書檯之後,天子再想投錢,呂冀隨便找個由頭,就能冠冕堂皇地把錢款挪作他用。漢國這麼大,就算年年風調雨順,也少不了失火、地震之類的事。到時呂冀一句:生民多艱,聖上養民乎?養兵乎?就能堵得天子沒話說。

程宗揚略地算了一下,八萬金銖足夠把五千隸徒從頭到腳武裝下來,還能保證一年以上的用度。這筆鉅款能不能在初二抵達洛都,撥付給董宣,幾乎關係到漢國的整個政局,怪不得天子如此急切。

程宗揚咬了咬牙,“這筆錢我會想辦法,就依公公所言,初二之前運到。”話雖這樣說,討價還價也是必須的,“五千隸徒是不是太多了點?如果兩千隸徒的話,三萬金銖現在就能辦妥。”徐璜尷尬地咳了一聲,“就是兩千隸徒。一共一萬五千金銖。其餘的錢,是天子用來建夜遊館的款項——這個更是等不得。”程宗揚怔了半晌。天子繞開軍方,重新組建司隸校尉屬下的隸徒,可謂英明之舉。可他在隸徒上投入了一萬五千金銖,卻在館閣上花費了四倍的錢……程宗揚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徐璜也覺得這事不能多談,岔開話題,饒有興致地說道:“聽說你宅子的地下震出兩隻鵝?”

“都是以訛傳訛。那是我買的鵝,養在後院自己吃的。不知道怎麼傳來傳去就成了從地下震出來的。”徐璜哈哈大笑,“這鵝大難不死,必定別有滋味。”程宗揚聽了前半句,還以為他要說這鵝大難不死,讓他好生養著,沒想到他卻是惦記著這鵝的味道,真是好大一枚吃貨……

※※※※※永安宮內,一身白衣的呂巨君靜靜站在柱側,他已經不知等了多久,但神情仍然恭恭敬敬,沒有絲毫不耐煩。

呂雉隔著屏風看著他,良久,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在義姁的服侍下緩步出來。

呂巨君施禮道:“侄兒見過姑母。”

“坐吧。”呂雉道:“先兒可好?”

“還好。只是昨晚吃了些虧,臉上有些紅腫,這兩天無論如何不肯出門。”呂雉不莞爾,她這兩個侄兒,呂巨君其貌不揚,呂奉先卻是面如冠玉,是洛都有名的美男子,不過她對兩人的寵愛則是一般無二。

“讓他吃些苦頭也好。”呂雉道:“總勝過以後不小心丟了命。”呂巨君道:“聽說昨晚京中地震?”呂雉道:“那戶人家的事,你們不用管。”呂巨君笑道:“侄兒非是為此而來。倒是此事可以作些文章。”

“哦?”呂巨君緩緩道:“京中地震,乃是天子失德。”呂雉望著舉止儒雅的呂巨君,心下不暗歎,自己兩個弟弟一個驕橫,一個迂腐,倒是這侄兒頗有心計,一開口便直指要害。

一句言也許無關緊要,但十句、百句、萬句……待到世間紛紛傳揚,便大是不同。所謂眾口銷金、積毀銷骨,若世人眾口一辭,都說天子是失德之君,哪怕他是天縱之才,也是一個毫無心腹的孤家寡人。正如那個姓趙的女子一樣,雖然貴為皇后,但名聲已經徹底壞了,自己只用一句話就能廢了她,世人最多也只是抱怨自己廢得太晚。

“二鵝之事更非吉兆。”呂巨君道:“黑者沖天,白者墜地,乃陰陽不協、天地失序之象。天子身為天之元子,代天行事,此事兇吉,不問可知。”呂雉笑道:“這些悖逆之辭是哪裡來的?”呂巨君道:“當然是書院。姑母若以為可,這些說法今天下午便會在各處書院傳揚出去。”

“昨天子前來請安,說他跟少傅學經,讀到‘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當宣之使言’一句,所獲良多。言下之意是我管得太多,讓人不敢說話。”呂雉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多聽聽世人之言吧。”呂巨君道:“還有一事要回稟姑母。”

“什麼事?”

“昨晚那兩具屍體,侄兒請人施法,雖然得到的消息只是只鱗片爪,但著實駭人聽聞。”呂巨君低聲道:“兩名死者,都是宋國的軍。”呂雉慢慢直背脊,“好啊,我那乖兒子倒是好算計,居然請來外人設下圈套,好抓住他舅舅的把柄,藉機宮——真是異想天開!”※※※※※在各方默契之下,刺殺之事並沒有宣揚出去,總算讓焦頭爛額的程宗揚有了一點息的機會,但地震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程宅也被推到風頭尖上。

得知消息,鴻臚寺同仁、定陶王府、雲家,甚至郭解都紛紛派人過來詢問安好,更有無數人趕來看熱鬧,瞧瞧一場地震怎麼把步廣裡幾座宅子震沒了,還震出一口池塘、兩隻鵝來。

程宗揚不堪其擾,恨不得躲到山裡圖個清淨,但場面事還要辦,只好在附近客棧暫住,接待賓客。

程宗揚一邊來送往,一邊把催款之事告知雲家,雲蒼峰派人回話,錢款已經如數湊齊,但有五萬金銖要從舞都運來。眼下雲大小姐閉關,雲家已經另派了人手前去押運,連夜啟程,一旦運到,就送往西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