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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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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源和哈蚩一商量,直接把高智商推出來,讓他拿主意。高智商哪裡有什麼主意?被得沒門了,不知道在哪兒鬼混了幾,打聽出邳家每年趁著夏季漲水,都會遣人往山中伐木,除了自用以外,剩下的會就地販賣。首陽山的鐵杉木是造船的上品良材,邳家佔了幾座山谷,每年伐木數以萬計,每到伐木季節都有不少商家乃至沿海的州郡前來購買。高智商把銅礦扔到一邊,出主意說大夥兒既然來了,總不能空著手回去,販點木頭也不算白來,於是就進了山。

邳家在山裡建了茅屋供伐木的家奴落腳,現在家奴都入山伐木,空房便留給外來的客商借住。比起晉、宋兩國濃厚的商業氣息,漢國要質樸得多,茅屋既然空著便一文錢不收,給客商白住。但相應的各種設施一概沒有,全靠客商們自備。

程宗揚特意代過,眾人帶的錢物沒有高智商的份,每天的飯錢讓他自己掙出來。高智商倒是光,一開始硬了幾天,撒潑耍賴不一而足,被哈蚩一碗瀉藥灌下立刻開悟,知道自己的小細胳膊擰不過獸蠻大爺的大腿,老老實實地每天牽馬劈柴掙夠飯錢。

高俅為了這個乾兒子,連親兒子都沒要,聽說他去漢國,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作為妥協,程宗揚同意他派人暗中保護,誰知道哈爺不答應,老獸人脾氣上來,一頓亂把富安帶的人全部趕走,而且還告訴高智商這倒黴娃,因為他走得太慢,連回去的路費都花光了,只剩下做生意的本金,一枚銅銖都不能動。從今往後不但要掙他自己的飯錢,一行人的口糧全得他出。

高智商被上絕路,乾脆破罐子破摔,把衙內的臉往褲襠裡一,變著法子地錢。這小子真不笨,一路上雖然飢一頓飽一頓,好歹撐到現在。

一隻雞被分成六份,每人再加一碗湯,雖然遠遠稱不上豐盛,卻是程宗揚這些子吃的最放心的一頓。朱老頭得了雞股外加兩隻雞腳,在牆角啃得不亦樂乎。青面獸把自己那份一口進嘴裡,在舌頭上打了個轉,像吐魚刺一樣把雞骨吐出來,一邊意猶未盡地咂著舌頭。最慘的要數高智商,連雞湯都沒嘗一口,只就著白水啃窩頭,還要聽那幫人使勁吧唧嘴。

程宗揚起身拍了拍高智商的肩膀,“徒兒,跟師父去散散步。”高智商趕緊把窩頭到嘴裡,“成啊!我這吃撐了,正好出去消消食。”程宗揚默不作聲,領著高智商沿著河堤走到村外才停下腳步。高智商拉起袖子在石頭上擦了擦,討好地說道:“師父,你坐!”程宗揚藉著淡淡的月光打量著他,“怎麼瘦成這樣?”

“是吧?我倒覺得這模樣俊的。”高智商笑嘻嘻道:“哈大叔說我身上全都是肥油,氣血不暢,讓我只吃青菜蘿蔔,把油都拉出來。”程宗揚道:“大叔大叔的,叫得還親熱。”

“我叫他大爺,不比我爹還高一輩?”高智商道:“叫聲大叔,給我爹找個兄弟,也不吃虧了。”

“行啊,小子,知道為你爹著想了。”高智商“嘿嘿”笑了幾聲,“我那時候還小,不懂事,總惹我爹生氣,出來一趟才知道我爹把我養這麼大不容易。”

“長見識了。”

“那當然。”高智商道:“師父,我得多謝謝你。要不是出來這一趟,我還糊糊塗塗混子呢。這幾個月我覺得自己長了好幾歲,有時候想起以前的事,我都恨不得打自己嘴巴。”程宗揚失笑道:“不會吧?”

“會!怎麼不會!”高智商道:“這麼說吧,以前銀銖在我眼裡都不是錢,隨便喝場花酒就得好幾百。我現在才知道,一枚銀銖能買一隻雞、兩斤、五斤米、一小捆柴——夠一家人一天用的。在臨安隨便找個像樣的粉頭起碼上百銀銖,出來才知道有便宜的,路邊的娼窠十幾枚銅銖就能嫖一次。還有關撲,這邊叫博戲,我們兄弟們擲骰子,一夜輸贏幾萬銀銖眼都不眨。到了外面我才見識到,為了幾個銀銖,有些人能把狗腦子都打出來,這會兒說起來我的小心肝兒都亂顫。”高智商心有餘悸地口,“我為了點錢用,眼都急紅了。聽人說,小賭怡情,大賭發家,我尋思也來發一個。結果頭一次出千就被人逮住,要不是馮哥,我的腿都被人打折了。”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腦袋,“小子,知道錯了吧?”

“可不是嘛!”高智商咬牙切齒地說道:“吃一塹長一智,我出門找到賣骰子的,把身上的錢全拿出來,買了幾個動過手腳的,然後天天練,走路也練,睡覺也練,現在不敢說想擲幾點就擲幾點,七八成把握是有的。”他翻手掏出幾枚骰子,叫了一聲:“豹子!”三枚骰子落在地上,轉了幾圈,最後是兩個六,一個三。

雖然差了一點,高智商還是得意洋洋,“師父,還不錯吧?”程宗揚覺自己對他的期望與實際情況有點不太一樣,“你除了吃喝嫖賭就沒別的事了?”

“有!有!怎麼沒有!”高智商連忙道:“我每天牽馬劈柴,按哈大叔的吩咐打熬筋骨——”他屈起手臂,“你瞧!瘦是瘦,淨肌!哎喲,師父,你不知道,”他壓低聲音道:“哈老頭就是個變態!打我上癮啊!少劈一柴,逮著我就往死裡打!”

“不是沒打死嗎?”程宗揚呵斥一聲,提醒道:“他是為你好,你別生哈老頭的氣。”高智商出一臉嘻笑,“師父,看你說的!我現在懂事了,知道誰是真的為我好。老實說,頭幾天我做夢都想把哈大叔扒皮拆骨,磨成粉扔茅坑裡,再拉泡屎在上面。過了半個月,我發現我身上有勁了,睡得也足了,吃什麼都是香的。不怕師父你笑話,以前我上個女人還要叫兩名小婢扶著才舒坦,現在我一口氣走十幾里路都不帶的。哈大叔說我氣血不足,再不打熬筋骨,人就廢了,著我幹這幹那……雖然累了點,可我知道他是為我好。”程宗揚從袖袋裡拿出一條巧克力,“吃吧。”

“這是什麼東西?嗯!嗯……好吃!”高智商狼虎嚥地把巧克力都到嘴巴里,一臉幸福地咂著嘴,半晌才道:“這一口下去,簡直賽神仙啊。”程宗揚看著於心不忍,又拿出一塊,“接著。”高智商用鼻尖聞了聞,然後小心收起來。

“怎麼不吃了?”

“這東西我爹都沒吃過,這一塊我給他留著。”程宗揚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小子,你真開竅了?知道孝順你爹了?”高智商這次倒沒嘻皮笑臉,他低下頭,過了會兒道:“有一天,我們路過一座鎮子,碰到有戶人家剛死了男人。那戶家裡什麼都沒有,只好把孩子賣了讓人下葬。那孩子才六七歲,被人拿繩子牽著,一路嚎哭地走了……”他了幾口氣,“我那會兒就在想,那孩子會不會遇上我爹那樣的乾爹呢?”他眼巴巴地看著程宗揚,“師父,你說會不會?”程宗揚沉默多時,轉過話題,“說正事,銅礦的事你怎麼看?”高智商一抹眼睛,說道:“這事我想過,還是要靠官府。”

“這地方是平亭侯的封地,官府也不好手吧?”

“我在城裡認識了一幫少年,都是附近有名的遊俠兒,他們說郡裡要換太守了,準備給新來的太守一個好看。”

“這和銅礦有什麼關係?”

“這些遊俠兒白天遊獵,夜間聚在一起打劫路人,只不過倚仗邳家的權勢,州郡沒人敢惹。聽說新來的太守執法森嚴,他們多有忌憚,所以才要給新太守一個境內多盜的罪名,好教他去職問罪。不過以徒兒看,他們不犯事還好,一旦犯事,不但邳家保不住他們,只怕連邳家也要得罪。事情一旦鬧大,倒黴的一定是邳家。”

“所以你把寶押在新太守身上?”

“沒錯!邳家是本地豪強,與郡中大族關係不淺。如果新太守把當地豪強得罪狠了,肯定要藉助外來的商人,到時候咱們程氏商會就有機會了。”以前高智商胖得臉都失去輪廓,這會兒程宗揚越看越覺得眼,這小子難道是高俅的親兒子?事不懂的花花太歲,對搞權謀這麼有天份,從哪兒遺傳的?

“我說過,這邊的事由你作主,你儘管放手去幹。”程宗揚拿出錢袋,“你要結那些遊俠兒,沒有錢不行,我給你一些金銖,你拿去用。”

“用不著。”高智商笑嘻嘻道:“我要真輸錢給他們,反而讓他們看輕了。那些遊俠兒講的是一諾千金,血豪勇,我只要在旁邊等著,看他們什麼時候動手就行。”程宗揚對首陽山銅礦原本有自己的考慮,但見高智商信心十足,於是笑道:“好,我就看著你怎麼做。”高智商誠懇地說道:“師父,謝謝你。”

“小子,你說過了。”

“剛才謝的是剛才的事,這回是謝師父給我這個機會。”高智商道:“乾爹對我是真好,生怕我被風吹了雨淋了;師父對我好,是敢讓我獨當一面。師父,我真是服了你了,這麼大的事,你眼都不眨,一點都不怕我把事情辦砸了。”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要把事辦砸了,立刻就給我滾回臨安,這輩子都不許出來。小子,有壓力了吧?”高智商苦笑道:“還真有……”他,大聲道:“師父放心,徒兒絕不給你丟臉!”※※※※※村子裡人多眼雜,程宗揚沒有拿出蛋屋,與馮源等人擠在茅屋裡住了一夜。天剛朦朦亮,便有人從村中跑過,一邊叫道:“放樹嘍!當心嘍!”一邊用力敲著梆子。

伴著震耳的梆子聲,從山裡下來一群人,他們都是邳家的家奴,穿著布衣服,肩膀的肌像鼓脹的球一樣畸形發達。一個個帶著鉤竿,拿著繩索,走到堤壩後蹲下身等著。

村中的行商也各自出來,離堤壩遠遠地在旁觀瞧。

上游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聲,接著一一人多的木頭從礁石上猛然躍起,凌空飛出數丈,重重落在水中,濺起漫天水花。木頭帶著從上游落下的衝勢順而下,朝偃月形的堤壩撞去,石壘的壩身轟然一聲,飛出一片碎石,巨大的衝擊力使地面都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