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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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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觀堂的麻沸散,你以為是街頭一文錢一大包的蒙汗藥?”程宗揚有點奇怪地說道:“你找她麻煩幹嘛?別說是你紫媽媽指使的!”卓雲君小聲道:“媽媽說,主子心軟面善,只怕被臨安的女人騙了,讓奴婢替主子看著些。”

“結果你先被人騙了?”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死丫頭原話沒這麼好聽吧?她不放心,怎麼自己不來?論年紀,你當人家的娘也足夠了,卻被人家小姑娘製得死死的,丟不丟臉啊?卓美人兒。”卓雲君垂頭道:“這次都是奴婢輕敵,下次再也不會了。”

“還下次?別忘了,你還吃了人家的‘毒藥’呢。”卓雲君玉臉微變,想起已經下腹的“九轉烏蛇丸”。

程宗揚卻知道李師師所謂的“九轉烏蛇丸”其實只是治咳的丹藥,但卓雲君那會兒身子麻木,只看藥物的顏便信了七成,哪裡分得出真假?

卓雲君只不過是自己的奴,再借她一百個膽子也未必敢欺負李師師,但她拿著死丫頭的尚方寶劍,底氣自然不同。在她眼中,無論程宗揚是不是盤江程氏的當家人,紫媽媽都是唯一的女主人,剩下的不管什麼身份,都是婢僕家奴。家主到臨安不過兩個月,身邊又多了幾個女子,卓雲君對紫媽媽吩咐的理解就是要好生教訓她們一番,讓她們認清到底誰是主人。

沒想到她以絕對凌駕於李師師之上的實力,竟然不知不覺中著了道,本來是替紫媽媽給這些女子一個下馬威,結果一時不察,反而大丟顏面。

程宗揚也是好笑,卓雲君絕對不是個傻瓜,與李師師相比,雙方的修為更是雲泥之別,可正因為實力相差太遠,才讓卓美人兒失去戒心。

卓雲君的神情又羞又惱,顯然對栽在李師師手裡極不服氣。程宗揚本來想告誡這賤人安分一點,但轉念一想——一個死丫頭就夠自己頭痛了,眼看著這些女子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如果她們再團結起來,自己也不用混了。

於是話到嘴邊,程宗揚又改了口,“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麼會丟臉吧!”卓雲君紅著臉道:“是。”

“解藥我不會幫你討,自己去想法子。”

“奴婢知道了。”※※※※※第351章·易豐樂樓位於西子湖畔,樓高雖然只有三層,臺基卻足有兩層,氣勢宏偉,號稱“高切雲漢,上可延風月,下可隔囂埃”。樓中裝飾富麗堂皇,乃是臨安第一名樓。

豐樂樓雖在湖畔,但緊鄰著城西的湧金門,隔著城牆便是臨安府衙。此時正是正午時分,樓內人來人往,生意興隆。

“這雙銀箸至少值十來個銀銖,”程宗揚欣賞著銀箸上美的雕刻,一邊道:“宋國士民殷富,果然不假。”

“豐樂樓是臨安名樓,席間所用器皿盡是銀金製成,一席所用不下百兩。”程宗揚仔細看來,果然席上擺設的碗、碟、盞、壺、杯、盤,甚至牙籤都是銀製的。

“好地方!在這裡吃飯,至少不怕被人下毒。”程宗揚笑著往椅背上一靠,“難得仙姬肯出真身,不過請客還戴著面紗,有點不近人情吧。”圓桌另一端坐著一名女子,她穿著一件素白衫子,戴著淺紅的面紗,美目沉靜而從容,一雙明眸猶如一泓秋水,一眼掃去彷彿能直入人心。

“賤妾容貌醜陋,如果出真面目,只怕公子食不下咽。”

“喂,有點誠意好不好?你覺得我會信嗎?”

“妾身從不在本門以外以真容示人,還請公子見諒。”程宗揚道:“這不錯,好像是羊做的,你嚐嚐。”這句話卻是對李師師說的。李師師傷勢未愈,但黑魔海送來請柬邀家主赴宴,她堅持要與程宗揚同行。

“我在光明觀堂一心學習醫術,坦白地說,對於做生意的瞭解很少。我希望能有機會多參與生意上的際。”這樣的理由程宗揚本無法拒絕,而且看她對付卓雲君的手段,程宗揚也不想把她的才能費在醫藥和算賬上。

按照李師師的年齡,至少兩年之後才是她大放異彩的時期。如果按程宗揚的打算,將來要把她培養成光彩照人的際花、頂級沙龍的女主人、盤江程氏無往不利的公關經理,際場合的歷練必不可少。

這種談判本來有秦檜在旁邊拾遺補闕更令人放心,但黑魔海巫、毒二宗勢同水火,秦臣出面徒增變數,於是程宗揚只帶了李師師一人赴宴。

好在李師師的容貌也很給程宗揚長面子,剛才他一身公子哥兒打扮,搖搖擺擺帶著李師師上樓的時候,至少有兩打男賓出“鮮花在牛糞上”的痛惜眼神,等還帶著兩名獸蠻人保鏢的程牛糞挨個瞪過去,大家又都老實了。

程宗揚倒不是故意顯擺或者找茬,實在是今天的生意有風險,多引點注意力,自己就更安全。

李師師拿起銀勺慢慢吃著,程宗揚發現這丫頭好處不少,首先是不挑食,而且吃飯時十分細緻,有種對食物的用心和珍惜,至於動作的優雅和美麗倒在其次。

程宗揚心裡暗暗嘀咕:光明觀堂的教育似乎不錯,但李師師這塊美玉放在她們手裡,照著淑女的方式培養,是活活糟蹋了。

劍玉姬沒有半點不耐煩,安詳地坐在椅中。深黑的眸子彷彿望不到底的深潭,靜若止水,偶爾眼眸一轉,卻靈動之極。

程宗揚放下銀匙,裝模作樣地拿出一柄摺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刺對方,偏生與西門慶用過的一模一樣——一邊搖著,一邊笑道:“昨來去匆匆,沒能和大官人多談談心,程某深以為憾,不知我那位老朋友如今可好?”劍玉姬若無其事地說道:“一點小病患,託公子的福,過幾便可痊癒。”

“那可太好了!聽說大官人出事,我笑了一路,到家又笑了半宿,半夜還笑醒兩次。”程宗揚笑眯眯道:“這孫子就算能保住命,少了個子總不能長出來吧?”劍玉姬淡淡道:“公子卻是笑得太早了。”程宗揚拉長聲音,“是嗎?”程宗揚原想從劍玉姬的反應中探詢西門慶的生死,劍玉姬卻是波瀾不驚,對他的疑問沒有絲毫回應。

談生意不怕對手笑、不怕對手惱,就怕對手和冰塊一樣冷靜。程宗揚“唰”地合起摺扇,“啪”地往桌上一拍,橫眉豎目地說道:“姓劍的!昨天說好大夥談生意,結果你殺我部屬、傷我手足,這筆賬該怎麼算!”程宗揚故意惡人先告狀就是想怒劍玉姬,結果劍玉姬不動聲,反而是旁邊的齊羽仙寒聲道:“你以談生意為名暗設圈套,若非仙姬識破你的詭計,受傷的何止西門!”

“放!說好是仙姬和大官人來談生意,臉的只有西門狗賊一個,明明是你們毀約在先!何況你們只傷了西門狗賊和巫妖婆兩個人,我們死傷是你們的十幾倍!”齊羽仙反相譏,“翻江會的不是人嗎?”

“齊姐!你還有沒有良知?”程宗揚痛心疾首地說道:“翻江會那群渣都是你們送來挨刀的炮灰好不好!先讓他們幫你們做髒活兒,再讓我們幫你們殺人滅口,你們這算盤也打得太了!”

“哪裡有程公子明?”齊羽仙道:“手下豪傑盡出,還請出宮裡的郭大貂璫,公子的手伸得好長!”

“哪兒來的郭大貂璫?”程宗揚矢口否認,“就是一個趕車的!你沒聞到那鞭子上一股馬糞味嗎?”兩人槍舌劍,都不肯在氣勢上認輸,旁邊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蕩星鞭乃敝宗之寶,得公子賜還,妾身萬分。”程宗揚打定主意胡攪蠻纏,先擺足氣勢,好為接下來的談判爭得籌碼,但劍玉姬淡淡一句話讓他火氣盡去,倒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程宗揚暗自警覺,順勢往椅上一坐,沒好氣地說道:“你派人下帖子,我人也來了、茶也喝了,要談什麼趕緊,我可沒工夫和你們磨牙。”劍玉姬沒有再兜圈子,單刀直入地說道:“聽說江州有物名為水泥?”程宗揚一怔,然後玩笑道:“仙姬不會也想做水泥生意吧?”

“正是。”這是送上門來挨宰的啊!程宗揚拉長聲音,“這事兒可不好辦啊……”話音未落,程宗揚忽然眼前一花,一股勁風撲面而至,卻是齊羽仙全無預兆地出手襲來。

程宗揚萬萬沒想到她們居然會動手,急忙低喝一聲,一掌拍出。關的時候,程宗揚再不藏私,丹田氣輪一動,那些由白光凝聚成的光點剎那間彙集起來,掌心現出一層烈般的光芒。

雙掌相擊,兩人身體都是一震。齊羽仙雖然修為高出程宗揚一籌,但程宗揚的九陽神功是全身真氣凝成,攻勢最為犀利,齊羽仙這一掌又是立威為主,並非傷人,在他掌下竟沒有佔到半點便宜,反而因為掌力逆衝,衣袖被勁氣震碎,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齊羽仙身子一滑,接著“鏘”的一聲長劍出鞘,卻是一把制住李師師,把長劍架在少女頸中,冷冷道:“把水泥的做法拿出來,饒她不死!”程宗揚大後悔,他實在過於自信,從理的角度判斷黑魔海確實有心談生意,不會玩什麼花樣,誰知道人家談生意不假,卻不僅想要金蛋,還想把下金蛋的母雞一併抱走。

“你敢動她一,我跟你沒完!”齊羽仙冷笑一聲,劍鋒一緊,就要劃破李師師玉頸細白的肌膚。

程宗揚叫道:“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把水泥的製法拿出來!”程宗揚一臉惶急,卻見李師師用左手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角度,悄悄打了個手勢。

“水泥製法並不稀奇。”李師師臉雪白,聲音也有些發顫,口氣卻十分冷靜,“但用料必須是江州河底的泥沙。你們只要能佔住江州,便將製法告訴你們又如何?”

“住口!”程宗揚厲聲呵斥,“誰讓你把這等機密都說出來了!”齊羽仙卻不領情,冷冷道:“天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哪裡還是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