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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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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揚不敢久留,立即帶著吳戰威和敖潤回到城上。

三個營的星月湖軍士合力,終於擋住了獸蠻營的攻勢。這會兒獸蠻營已經退出城牆,一群膽壯的民夫不停挑著水泥、沙、碎石上來,混合後灌進裂縫。

桓歆和石胖子已經在城上待了一陣子,沒有看到想象中的人獸惡戰、血橫飛的場面,兩人都鬆了口氣,臉也回了過來。桓歆早把大氅和外袍丟了,帶著幾名護衛,自己一身勁裝、背弓帶矢,收拾得像打鳥的一樣。石胖子還是老脾氣不改,也改不了,雖然護衛比桓歆還多,但上座城都得由幾名婢女扶著。

臧修寸步不離地跟著兩人,偶爾有失去準頭的冷箭飛上城頭,都被他搶先一步撥開。

程宗揚發現臧和尚確實很會引女人的注意,那些美婢頻頻偷眼看他,臧和尚也擺出氣宇軒昂的架勢,有意無意地顯自己胳膊上的肌,搞得一群美婢眼睛直亮。若論長相帥氣,蘇驍能甩臧和尚兩條街,可論起泡妞的本事,臧和尚能甩出蘇驍兩光年,難怪這花和尚會有一一妾。

桓歆和石胖子先是對著城牆上水一樣亂灑的血跡一驚一乍,看到一條斷肢都要嘀咕半天。隨著屍體越來越多,兩人的一驚一乍都不夠用了,這會兒又換了新鮮的,圍著那些民夫,看他們用水泥灌漿。瞧著稀奇,桓歆甚至還蹲下來摸了摸那些泥漿。

看到程宗揚上來,桓歆“嘿嘿”笑了兩聲,抬起手讓石超的美婢擦乾淨,一邊笑道:“江州這破城沒想到修得夠結實的。從哪兒的石料?我瞧有幾足足一丈來長,裡面還有竹片,看著就稀罕。還有,灌泥漿能幹嘛?”程宗揚指了指泥漿,笑道:“你看的這個就是,水泥。”

“你跟雲執事打賭,蓋臨江樓的也是這個?”

“沒錯。這城堞、懸樓,還有前面的堡壘,都是水泥做的。你看那些堡壘,前後只用了幾天時間就建成,如果不是獸蠻人用了妖法,連投石機都砸不動。”石超道:“程哥,這水泥是哪兒來的?”

“不瞞你說,這是我商行的貨物。”程宗揚拿了把水泥,“就是這樣,做出來就像碎粉,拿水一澆就成,晾乾比石頭還結實。你看這條裂縫,今天灌上拌好的混凝土,明天就凝固,補得嚴嚴實實。”桓歆呼了口氣,“這倒是好東西!”石超眼巴巴道:“程哥,這水泥怎麼賣?”程宗揚笑道:“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不過今天來不及,改天再談。”臧修忽然叫道:“敵人上來了!”程宗揚瞥了一眼,來的不過是小股宋軍,為首一個似乎有點眼。這點兵力本掀不起什麼風,臧和尚喊這麼響,不過是給兩位公子一個吹噓的機會。

“桓兄、石兄,退敵的事就給你們了!我還要去北門看看。”桓歆也看到宋軍不多,拍著膛道:“你就放一萬個心吧!小的們!都跟我來!”整座江州城周長不過十一二公里,程宗揚用了半個多時辰便環繞一圈。說是巡視,其實是藉機多收些死氣。

但北城和西城的戰況遠不及東、南兩處慘烈。北門有侯玄坐鎮,防守最為輕鬆。龍衛軍幾乎連城牆都沒摸到就被擊潰。西城的水門只有宋軍的輕騎遊弋,一開始還對著城頭叫罵兩聲,等城上的軍士換上龍雕弓之後,那些騎兵跑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南門的戰事仍在持續,宋軍的攻城器械大半被擊毀,城下火光四起,都是燃燒的轒轀車和雲梯。那些巢車本來就不是專門攻城的器具,只能隔著百餘步與城上對。但隨著星月湖軍士都用上龍雕弓,宋軍的手已經落了下風。

微微發亮,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宋軍仍然沒有退卻,彷彿在醞釀著更強烈的攻勢。

宋軍眾將已經沒有了最初的躊躇滿志,眼看著己方攻勢一波一波被化解,轒轀車、雲梯、衝車、巢車、投石機……這些攻城的利器一一折戟沉沙,此時都鴉雀無聲。

夏用和頭也不回地說道:“張亢,你看如何?”張亢自從說過江州水泥,就默不作聲,這會兒道:“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眾將人人變,李憲也是通兵法的,一聽張亢引用這段話,就暗自跌腳。

這個張亢,自己好不容易把他一個小小的都頭拉到身邊,與眾將待在一處,他一開口就公然打主帥的臉。夏用和睚眥必報,豈是好惹的?

夏用和卻沒有生氣,“你是說打不下來?”

“賊寇久備,上下同心,堅城如鐵,蟻附攻城必定無功。”

“那你說說看,怎麼打合適?”張亢毫不猶豫地說道:“臨、。”這兩個字是軍事術語,“臨”是堆土為山,一直高過城牆,利用宋軍擅長遠的威力,克敵制勝。

”是地道,在一般情況下,並非靠地道滲透到城內,而是挖到城牆下方為止,用木樁支撐坑道,完工後燒燬木樁,使城牆下陷,用來摧毀城牆。

夏用和緊著問道:“賊寇弓矢勁利,如何堆成土山?”

“幔。”夏用和倏然回頭,鷹目盯著張亢,片刻後忽然大笑起來,“王信!你手下有這等人才,還等什麼!”王信在三川口一戰負傷,一直在軍中賦閒,此時待在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對眾將的討論也不話,好像沒他這個人似的。聽到主帥的命令,王信身跨出一步,單膝跪地,“請大帥令!”夏用和丟下一支令箭。

王信捧起令箭,大聲道:“得令!”然後回身喝道:“兒郎們!抄傢伙!”程宗揚走了一圈,又趕到南門,這會兒不但城下的宋軍,城上的守軍也傷亡慘重。城上備的水泥石料已經耗盡,受傷的民夫不時發出慘叫。

孟非卿一指下面的宋軍,“若是嶽帥還在,此時便兵盡出,直攻敵軍中軍大營。”

“嶽鳥……嶽帥夠猛的啊。老大,嶽帥的修為跟你比怎麼樣?”孟非卿道:“嶽帥不敗的威名豈是白來的?人力有時而窮,嶽帥卻是萬軍叢中越戰越勇。敵軍越多,廝殺越慘烈,他出手的威力越大。我孟非卿自負豪傑,但這種大戰,要不了一兩個時辰便真元耗盡,嶽帥卻從來沒有力竭難支的時候!”程宗揚心裡一動:孟老大描述的嶽鳥人越殺越猛,該不會和自己一樣……

宋軍的攻勢忽然一頓,接著陣後那支一直沒有動靜的軍隊開始動作。

他們沒有攜帶武器,這會兒掀開大車,裡面都是鋤頭、鐵鏟之類的工具。接著十幾名軍士將掩車的皮革、布幔張開,形成一道高近丈許、寬數十步的屏障,將攜帶工具的軍士掩護起來,然後一層一層向城牆近。

這種皮、布製成的軟幔是弓箭的剋星,大多數箭支過去就釘在上面,即使能夠穿透也不知道目標在哪裡。眼下正值冬季,澆上江水又不畏火攻。對付這種布幔的利器是投石機,但江州城沒有一具。

宋軍近到城前百餘步的位置就停下來開始掘土。數千人揮起鋤鎬,遠處只能看到布幔後泥土紛飛,就像工地,還是環保型的。

此起彼落,一時間泥土紛飛,江州城前彷彿變成一處大工地。

程宗揚訝道:“這是在幹什麼?”

“堆土山。”程宗揚拍了拍額頭。孟老大在晴州給自己講過,一時沒想起來。看著宋軍熱火朝天地幹活,程宗揚牙痛似的了口涼氣。

這是最笨拙、最低效的攻城戰術,但也是對付江州最穩妥、最有效的戰術。宋軍雖然屢挫,兵力仍遠遠超過江州,只要他們守在城外,城中就難以出擊,只能看著土堆越來越高。

孟非卿道:“他們多半還在挖地道,掘出的土用來堆山。”程宗揚苦笑道:“如果不是鐵絲網用完了,我們這會兒通過地道從堡壘殺出去,就要他們好看。”說話間,東城傳來軍報。程宗揚接過來一看,不由地嚇了一跳:剛才宋軍攻擊東城,己方傷亡十五人只留下對手五具屍體,這是雙方戰以來比例最懸殊的一次。

“怎麼回事?”

“是桓公子和石公子的護衛。”宋軍攻城的人數不多,桓歆有意臉,把守城的星月湖軍士和傭兵支開,自己親自帶著護衛防守。誰知這股宋軍在星月湖軍士手下走不了幾招,對付這些豪門的看家護院卻是一打一個準。為首一名都頭一上來就挑翻兩名護衛,那些護衛剛退後重整旗鼓,後面十幾名宋軍就一窩蜂上來,當場有超過十名護衛被宋軍擊殺。

他們不知道這些宋軍都是劉宜孫振臂一呼找來的勇悍之士,即使在捧軍也算得上銳。如果不是臧修見勢不妙,怕宋軍大部隊抓住機會破城,出手救援,這些護衛只怕就在兩名少爺眼皮底下被全殲了。

護衛中不是沒有好手,但這些世家子弟平時靠名頭都能壓死人,護衛武功高點、低點的差別不大,倒是一些嘴上會來事的容易混成貼身護衛,是不是花拳繡腿無關緊要,反正欺負良民夠用了。

程宗揚哭笑不得,桓歆和石超的這把米虧得有點大了,只盼他們帶來的部曲不是這種水貨。

隨著宋軍改變策略,戰事陷入僵持。天漸漸發亮,城牆下燒燬的攻城器械冒出滾滾濃煙。宋軍派出幾支沒有攜帶武器的小隊,將死傷的同伴運回金明寨大營。城上的守軍很有默契地沒有開弓放箭。

一夜鏖戰,戰雙方都成為疲兵。宋軍換上生力軍防護堆積土山的軍隊,城上的守軍也換了一遍,昨晚參戰的星月湖軍士、傭兵和民夫都撤下城休息,不多時城中便鼾聲處處。

昨晚一戰,雖然試探的成分更多一些,但戰況的慘烈比起六朝任何一場攻城戰都不遜。慘重的傷亡使雙方不約而同地採取守勢。宋軍埋頭堆土山挖地道,星月湖大營也暫時沒有力量出擊。

守城戰最怕的就是這種悶圍悶守,畢竟再強悍的軍士也是人,不可能每天十二時辰都保持警覺。相比之下,防守一方的狀況要好得多,星月湖軍士為信念而戰,士氣不用鼓勵。傭兵的士氣與賞金成正比,只要有足夠的金銖,士氣就能維持在一個誇張的水準上。至於民夫,他們的士氣大多建立在星月湖主力的基礎上。星月湖軍士一勝就士氣大振,一旦受挫就成了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