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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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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明信和盧景出手無功,崔茂和王韜在後方阻擊第四軍的攻擊,無法回援。眼看月霜就要喪命在任福鐵鐧下,秋少君突然從馬股後面伸出頭,“喂,我要刺你眼睛了!”少陽劍低鳴一聲,宛如一點星光向任福的左眼。任福頭顱微微一偏,避開劍鋒,鐵鐧加速揮落,忽然他渾身一震,鐵鐧彷彿擊在沸騰的鐵水中,一瞬間變得滾燙。

秋少君與月霜同時出掌,掌中一陰一陽兩條太極魚旋轉追逐,硬生生將他的鐵鐧擋住。

“太乙真宗!”任福朗笑道:“任某便代王珪王指揮使清理門戶,殺掉你們這對狗男女!”秋少君道:“我是處男!”月霜惱道:“放!”任福鐵鐧盤舞,將兩人籠罩在鐵鐧重重密影中,一邊冷笑道:“你這女子早已非處子之……”忽然一柄長槍飛來,那長槍悄無聲息,任福完全沒有生出半點應,等他發覺,槍鋒已經及體,從他的左頰直貫而入。任福痛哼一聲,一把握住槍桿,“咯”的一聲擰斷,再用斷槍朝秋少君一甩,回肘打在月霜間。

眼看月霜朝自己飛來,程宗揚大叫不妙。任福這一擊其實是借物打力,被他擊中的月霜並沒有受多少傷,目標是擲槍的自己。自己如果去接,等於與任福硬拼一記,後果難料;如果不接,結果就很簡單了,月霜摔到地上,肯定立刻死翹翹。

程宗揚擲槍的手段是活用了生死。這場大戰,谷中的死氣雖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少,但死者大都是真元充沛的高手,質量相當不錯。剛才任福大展神威,將斯明信、盧景、秋少君的救援盡數格開,程宗揚就留了一股死氣沒有轉化,而是把它附在槍上。果然以任福的修為,也對附著死氣的這記冷槍沒有察覺,被自己一槍貫頰。

任福當年奇襲白豹城,是軍有數的高手,這一接相當於受他全力一擊,自己能不能撐得住,實在很可疑。但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若袖手旁觀,眼看著月丫頭吧嘰一聲在自己腳邊摔得爬不起來,自己也不用再混了。

程宗揚硬著頭皮,張臂把月霜抱住,然後就見他整個人像球一般往後滾去,一直滾出十餘步,硬生生碾過一層鐵絲網,在上面留下一串碎衣血,最後頭下腳上撞在第二層鐵絲網上才停住。

程宗揚抱住月霜,以一個半倒立的姿勢掛在鐵絲網上,半晌才叫道:“我幹!鐵絲網上也帶毒!嶽鳥人,你他孃的太缺德了!”一群人旋風般衝過來,先七手八腳地搶出月霜,看她只是被鐵絲網掛傷兩處,並無大礙,才把程宗揚拖起來。

程宗揚咬牙切齒道:“憑什麼先救她!”蕭遙逸道:“聽你罵人中氣那麼十足,我就知道我親哥沒事。”

“還沒事?你看我背上還有沒有好!還有毒!扎你一下試試!”

“你以為我沒捱過?”蕭遙逸叫道:“那年我溜到營外去偷老鄉的雞吃,回來就掉到鐵絲網裡,我喊救命都沒人理,一群人在旁邊看我笑話,讓我在上躺了半個月,臉腫得跟豬頭一樣。”斯明信冷笑道:“嶽帥好不容易才從大秦引來的種雞,卻讓你吃了,躺半個月都是輕的!”

“你們少廢話了,”程宗揚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覺得這毒快攻到我的心脈了……”

“不怕不怕,五哥是用毒的高手。五哥!五哥!咦?五哥哪兒去了?”盧景妖爪飛舞,與任福鬥得正急。任福雖然血滿面,身形卻如淵停嶽峙,穩如泰山。忽然兩人一觸即分,盧景左腕垂下,似乎受了傷,任福臂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親兵隊長劉進抱住他的,嘶聲道:“將軍!大有為之身!”任福頰上中槍,說話含糊不清,意思卻是分明,“我任福身為大將,兵敗,自當以死報國!”說著他騰身在崖壁上一點,躍上山樑,揮起四刃鐵鐧,將兩名傭兵的頭顱打得粉碎。

殘餘的士卒吶喊著搶過來,任福鐵鐧狂舞,硬生生在亂軍叢中奪下一片立足之地。等蘇驍帶人替下僱傭兵,將任福的去路堵住,已經有百餘名宋軍從這個缺口成功突圍。

任福鐵鐧已折,遍體血汙,他長笑一聲,“嶽帥!待任某到九泉之下,再與你一決雌雄!”說著他一手扼住喉嚨,將自己的喉骨擰碎。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諸軍都指揮使劉肅、桑懌、王慶、任福先後戰死,殘餘的宋軍雖多也無力還擊。星月湖軍士搶走任福的大纛,便迅速退出戰鬥,朝北側轉移。

廝殺聲漸漸止歇,十幾道鐵絲網間沾滿了傷兵、死馬的血,崖壁釘滿箭矢,折斷的長槍和遺落的長刀滿地都是,川中血如溪。

※※※※※第264章·單騎武英的第三軍正行進在距離主將任福不足一里的地方,本不知道旁邊正在進行的戰。

派遣在高處瞭望的士卒不斷傳來消息,任將軍的大纛仍在,除了鳥雀飛過天空的聲音,只有行軍的馬蹄和腳步聲。

武英低頭想了一會兒,“與王都指揮使聯絡。”不多時,傳信的士卒奔回,“稟將軍!王都指揮使命屬下回報,王都指揮使剛才占卜一卦,為大凶之兆,請三路合軍。”武英抬起頭,“朱兄?”朱觀立刻道:“合兵!說實話,這麼靜,我也有些心驚跳。任將軍的大纛既然就在左近,不如我們移兵一處。”緊接著幾名士卒接連奔來,“稟將軍!發現大批敵寇!”

“敵寇已佔據側面高地。”

“敵寇多有傷員,似乎剛經過惡戰!”

“敵寇開始列陣,距我軍只有二百餘步。”就在這時,前方坳處轉過一騎,鐵黑的戰馬上,一名高大的壯漢半眯著眼睛,彷彿剛睡了一覺般懶洋洋的。他打了個呵欠,摘下軍帽抓了抓頭髮,“龍衛軍真是不經打啊,不知道葛懷跟他老子比起來,誰厲害?”第二軍都指揮使朱觀大聲道:“侯玄!是你!”侯玄,“孟老大也來了。朱兄,你這一仗敗得不冤。”武英道:“未經一戰,何談勝負?侯將軍,武某入宋未久,久聞星月湖八駿威名,卻無緣一會。”侯玄用軍帽拂了拂肩上的銀星,“中校,不是將軍。不瞞你說,剛從軍那會兒,我作夢都想當將軍,結果提拔我的上司被賈師憲陰了,害得老侯我十五年升不了職。唔,已經十六年了。我一個放牛娃出身,當個官兒容易嗎?擋我官路,仇深似海啊。”朱觀在武英耳旁道:“他的部下還沒有到位,故意在拖延我軍。”武英點了點頭,“我率人衝殺,你在後面結陣。”朱觀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我建議全軍撤退。”武英驚道:“不戰而退?”朱觀苦笑道:“我和他們一起打過仗。孟非卿和侯玄出現其中一個,這一仗就敗了五成。兩人齊出,肯定是有了十分勝算。我老朱不怕死,卻不能讓手下的兒郎白送了命。”

“朱將軍此言差矣。”旁邊一名文官道:“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若退,我軍必定大潰。敵寇既然惡戰在先,請立即佈陣,並召趙津、王珪軍策應!”武英道:“耿通判說的是!今之戰,有進無退!”遠處侯玄微微一笑,把軍帽扣在頭上,然後一挾馬腹,坐騎直奔過來。他鞍前橫放的玄武槊長一丈八尺,三尺槊鋒不知飲過多少鮮血,散發著人的寒光。

武英皺起眉,“他要做什麼?”朱觀道:“單騎破陣。”武英環顧左右,“此處眾將雲集,他也敢來?李禹亨!”身後一名將領挽起雕弓,策馬上前。他一手連珠箭妙之極,用尾指和無名指夾住箭羽,然後翻指上弦,六箭首尾相連,宛如一條長線朝來騎去。

侯玄讚了聲:“好箭法!”在坐騎上一仰身,避開箭矢,接著抬手一撈,拽住最後一支箭的尾羽,屈指彈出。

李禹亨握弓的手掌一震,接著他慢慢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口一截短短的尾羽。

侯玄朝手上吹了口氣,悠然道:“要殺人,一支箭就夠了。”朱觀嘆了一聲,“武將軍,請諸將散開吧。這廝的玄武槊酷烈之極,只有靠堅陣才能擋住。”武英摘下宣花斧,“不可墮了士氣!”武英身為客卿,處處都要比旁人多想一步。他用的宣花斧是宋軍制式武器,柄長一丈,斧輪長二尺,專門用來破敵摧陣,但比起侯玄的丈八大槊還是短了許多。

侯玄越越近,轉眼闖入最前面一營宋軍之中。營指揮使剛拔刀呼戰就被槊鋒穿透膛。侯玄黑的長槊墨般翻滾著,頃刻間連殺七人,在陣中淌出一條血路。

果然是猛將,較之王珪也不遑多讓。武英凝神戒備,接著策騎向前,與侯玄錯馬而過。忽然一股巨力湧來,側彷彿被人重重踹了一腳,武英脫鞍跌出,側已經被槊鋒刺透。

武英捂住間的傷口,盯著那匹鐵黑的戰馬在人群中左衝右突。這時諸將齊聚,還沒有來得及返還。隨著侯玄虎入羊群般一撲,都虞侯李簡、訾贇,營指揮使鄭業、陳泰、沈合……紛紛跌下馬來,連朱觀身邊兩名親兵也被刺死。朱觀長嘆一聲,撥馬便走。

星月湖大營還在宋軍序列的時候,朱觀還是個低階武官,與孟非卿和侯玄相已久。八駿之中,天駟侯玄的勇武之名還在鐵驪孟非卿之上,實在是因為需要孟非卿出手的時候太少。他現在既然也來了,朱觀對這一戰的結果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朱觀喚來自己的第二軍,下令向東南退卻。這時第七軍的都指揮使趙津已經移兵過來,看到宋軍一片混亂不由大驚,立即率軍投入戰鬥。他的第七軍是全騎兵,沒有步卒輔助,本無陣可結。但當他移師過來,正撞見一匹鐵黑的戰馬從重圍中殺出。

侯玄一看到他穿著都指揮使的衣甲,立即槊將他刺落馬下,接著也不看他的生死,便絕塵而去。

武英重傷難起,著氣道:“那煞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