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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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蘇妲己尋聲過來，小紫立刻騰身飛起。她顧不得去殺卓雲君，立即一手扯住程宗揚，拍開他身上的道，朝山下掠去。

但蘇妲己速度更快。小紫剛掠出數丈，背後就風聲大作。小紫頭也不回，徑直揮出紫鱗鞭。她鞭身蓄滿真氣，準備趁蘇妲己真氣吐出的剎那借勢飛出，即便是滾下山坡也要趕到江邊。只有在水中，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蘇妲己彷彿看穿她的心意，狐靈帶落在鞭上，真氣含而未吐，反而生出一股力，將紫鱗鞭扯住。她正要回力猛拉，忽然手上力道一空，卻是那小丫頭撒手扔開鞭子，朝山下疾掠。

程宗揚勉強提氣，“鈴！”

“沒用的！”小紫知道他說的是都盧難旦妖鈴。那隻妖鈴是幽冥宗的聖物，都盧難旦的意思是刀山地獄，鈴內陰魂大成之後，一旦附在他人身上，對手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山叢林之上，苦楚萬分。但這隻妖鈴陰魂未足，用來對付雲丹琉還可以，對上蘇妲己，只怕幾招間，好不容易煉出的陰魂就殞滅無痕。

“小妹妹走得好快呢。”蘇妲己的嬌笑聲從背後傳來。此地離江邊不到一百步，但一百步的距離已經夠蘇妲己殺他們十次。

“啊呀！”小紫痛叫一聲，跌倒在地。被她扯住的程宗揚失去憑依，往前一栽，重重摔進草叢。

蘇妲己飛身掠來，狐靈帶盪開雨霧，朝小紫腦後擊去。

那少女外衣鬆開，出裡面雪白的肩頭和一截玉藕般的手臂。在她臂上套著一隻緋紫的珊瑚臂釧，虯枝狀的珊瑚用黃金鑲著，在臂上繞了幾匝，襯著少女雪滑的肌膚，光彩奪目。

就在絲帶及體的剎那，小紫玉臂一展，嬌叱聲中，珊瑚臂釧從臂上脫出，妖蛇一樣由臂及指一閃而過，向蘇妲己的心口。

“小妹妹，你身上的東西真不少啊。”蘇妲己狐靈帶旋轉盤起，結成網狀，雪繭般將臂釧裹住。緋紫的珊瑚臂釧在絲帶間光芒大作，發出一連串勁氣擊的爆裂聲，卻沒能傷及絲帶分毫。

“小妹妹，還有什麼法寶，儘管使出來好了。”蘇妲己嬌笑著揚起狐靈帶，密集的雨點開來，絲帶捲起血朝程宗揚擊去。

看著小紫發白的面孔，蘇妲己得意地冷笑一聲。論實力，這小丫頭在自己手下能走百餘招已經很了不得，可她詭計百出，每次都只差一線從自己指縫間溜出。蘇妲己索改變策略，先對該死的逃奴痛下殺手。

果然，小紫沒有獨自逃生，而是舉起小手。她秀髮被雨水打溼，美目亮如寒星，指上的紫水晶在雨中熠熠生輝，嬌叱道：“魔犬出來！”冥冥中傳來魔犬的咆哮，接著一隻頭顱憑空伸出，雪雪變化的夜叉魔犬再次出現。它彎曲的鼻樑彷彿被重物擊碎，血跡斑斑，兇狠地瞪著蘇妲己，然後大口一張，狠狠咬住狐靈帶，齒間火焰將絲帶燒得吱吱作響。

蘇妲己在江邊已經與魔犬過手。比起傳說中虎斃蛟的夜叉魔犬，這只是一隻未成年的幼犬，力量遠遠不濟，雖然天生對妖術免疫，但要打發它也並非難事。這小丫頭不顧法術反噬，短時間內再次召出魔犬助陣，已經是黔驢技窮。

蘇妲己心裡冷笑，一邊抵擋魔犬的利齒，一邊盤算怎麼擒下這個狡猾的死丫頭，好讓她在自己手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魔犬三隻頭顱逐一現形，頓時烈焰迸發，冰晶四濺。魔犬中間頭顱的三隻魔眼由紅轉藍，被它妖異的目光掃過，淋溼的草木立刻嗤嗤作響，升起白霧。

蘇妲己豔紅的角挑起，出一絲冰冷的笑意，絲帶飄飛間發出狐鳴般的聲音，一下一下擊著魔犬。

魔犬可怖的外形還殘留著幾分雪雪的模樣，每次被狐靈帶中都發出一聲哀鳴，死死撐著奮力抵抗。

空氣中漫過一片眼幾乎無法察覺的詭異綠，蘇妲己嬌軀一震，失聲道：“黑魔海！”小紫抬起玉掌，那柄珊瑚鐵製成的匕首刺在掌心，飛快地食著她的鮮血。

蘇妲己厲聲道：“看你用血祭之術還能撐到幾時！”黑暗中閃過一道妖異的光芒，蘇妲己右手平平攤開，放在前，左掌豎起，玉指微翹，硃紅的狐靈帶繞在臂間，在雨中飛舞。她兩隻媚眼凝視著小紫，尖尖的下巴微微內勾，角出殘忍的笑意。接著一條雪白的妖尾從她後伸出，盪開層層雨霧。

魔犬像面對最可怕的敵人一樣，七隻眼睛同時張開，發出驚雷般的咆哮。妖婦後伸出第二條狐尾，接著又是一條。每多一條狐尾，她身周的光芒便擴張一分，雨點與光芒一觸，隨即消失無痕。那片綠薄霧逆轉回來，被光芒一點點衝散。

頃刻間，蘇妲己九尾齊出，魔犬的吠聲漸漸低弱下來，彷彿被無形的壓力壓迫著，隨時都可能消失。就在這時，魔犬龐大的身體突然爆出一團血霧。

蘇妲己駭然發現，魔犬正中的頭顱像被刀切般驀然裂開，接著從它額頭中揮出一柄雪亮的匕首。

程宗揚大叫道：“小紫！”他在旁邊看得清楚，趁蘇妲己與雪雪劇戰的時候，小紫突然擎出珊瑚匕首，毫不猶豫地從後面斬殺雪雪。夜叉魔犬大團大團的血霧凝聚在匕首上，綠薄霧也附入刀身。小紫咬緊牙關，匕首雪亮的鋒刃迅速轉紅，濃得彷彿滴下血來，呈現出詭異的光澤。

蘇妲己臂間的狐靈帶被匕首劃中，隨即斷裂，上面一截熊熊燃燒，下面一截卻凝如寒冰，跌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隨即粉碎。

蘇妲己神情大變，尖嘯聲中，豎在前的玉掌猛地合攏，夾住匕首。匕首銳利的鋒芒只差毫釐就可透體而入，卻停在口。那隻雪雪化成的魔犬在空中嗚咽著爆成一團血霧，蹤影皆無。

小紫以夜叉魔犬和自己的鮮血為祭，一舉斬斷狐靈帶，得蘇妲己不得不與她的匕首硬抗。

蘇妲己前雪白的絲衣像被大火焚燒一樣迅速變，由白而褐，由褐而黑，最後變成灰，被雨點一打如灰燼般散開，順著前白膩的肌膚淌下來。她美豔的面孔因為憤怒而扭曲，眼底卻深藏懼意。那雙玉白的手掌緊挾匕首，塗著丹蔻的指甲也漸漸變。在她後，九條雪白的狐尾同時揚起，宛如玉扇。

小紫一縷髮絲散落下來，溼淋淋貼在白玉般的頰上。匕首一端挾在蘇妲己掌中，珊瑚鐵虯屈的尾柄刺入她的手掌，正不停噬她的鮮血。

大量失血使小紫面孔迅速變得蒼白，而對面的蘇妲己更如同置身地獄。她前的衣衫寸寸焚化，煙塵般的細灰被雨水沖刷著，淌過她豐膩的雙。那對傲人的雪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掌洗去煙塵，一點點出來，最後微微一彈，出雪上鮮紅的尖。

蘇妲己眼中懼意越來越深，兩人此時以命相搏，不死不休。那小女孩雖然有魔血之威、匕首之利，也拼不過自己多年的修為。但她不顧生死，注入自身鮮血來抗衡。短短兩個呼時間，自己至少已經化去她身體一半的血量，換成別人早已昏不醒，她卻源源不斷地催動血脈，彷彿將全身的鮮血都拋灑出來也毫不吝惜。

蘇妲己懼意越來越濃，兩手微微發顫，匕首順勢向前進了一分，已經觸到她白膩的肌膚。

程宗揚強忍著經絡炙燒的劇痛，撐起身體，接著又吐了口鮮血。他狠狠啐了口血沫，吃力地爬起來。只要靠近那妖婦，就是一頭栽到在她身上，也許勝負的天平也會就此傾斜。

忽然，身邊多了一個人影。

卓雲君披著寬鬆的絲袍，半邊身體沾滿泥水，杏眼無喜無怒，先靜靜看過小紫，然後停在蘇妲己身上。

程宗揚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狂叫道：“滾開！”卓雲君雙掌合攏，輕輕一旋，白美的掌心間綻出一道淡若無痕的光芒。

這招烈焰鳳羽與卓雲君全盛時不啻於天壤之別，真氣弱無可弱，即便一隻茶杯也未必能打翻。然而此時她卻微微一笑，然後將那點光芒一點不漏地拍進小紫肩上。

小紫一聲不響地向後倒去，半空中，她張開口卻只吐出一絲血沫。

蘇妲己尖叫著按住前濺血的傷口，手指一瞬間被鮮血染紅。

程宗揚什麼都沒有去看，張臂抱住小紫。她身體輕盈得彷彿沒有重量，失血的面孔像花瓣一樣蒼白。

“小紫！”程宗揚狂叫著將她的頭臉緊緊護在口，然後咬緊牙關，沿著泥濘的山坡一路翻滾下去。

蘇妲己昂首發出一聲尖厲的鳴叫，長長的狐尾上，狐一直，宛如銀刺。她扭頭盯著卓雲君，目中妖光閃動，恨不得殺盡世上所有生靈。

卓雲君紅輕動，“咄！”蘇妲己頓時狐尾一震。

卓雲君右手掐著法訣，緊盯蘇妲己，一步步向後退去，一直退到十餘丈外，然後轉過身，吃力地攀上山坡。

“死丫頭！你可別死啊！”程宗揚心頭狂叫，身體在山坡上滾動顛簸，泥水灌入口中，渾身的骨骼彷彿一折斷。

“砰”的一聲，背脊撞在一塊岩石上。程宗揚“哇”地吐了口血，只覺眼前天旋地轉，身體無處不痛。

山傳來一聲刻毒之極的尖嘯，蘇妲己玉體半，兩團傲人的雪在前跳動，長髮四散飛舞，妖魔般一掠而下，尖叫道：“納命來！”程宗揚慘笑道：“死丫頭，這回咱們真完蛋了……”小紫偎在他懷中，手臂慢慢抱緊他的身，忽然向後一仰，兩人同時墜入奔騰的江水中。

冰冷的江水沒入口鼻，程宗揚抱緊小紫，身不由己地被捲進波濤。他拼命踩水，試圖出水面。但江面風高急，一個頭打來便把兩人推到水底。

程宗揚一口氣耗盡，口憋悶得彷彿炸開。反正是要死了，程宗揚索張開口，吼道：“死丫頭！我……”一口水嗆進喉嚨，程宗揚咳嗽著，每咳一聲，都有更多的水湧進肺部，讓他最後的話無法說完。

忽然一張柔軟的小嘴印在上，艱難地吐來一口氣。

程宗揚眼眶一熱。剎那間，身邊奔騰的江水彷彿變成無足輕重的浮雲，只有鼻間一股酸意直衝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