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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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逸和眾人倚馬說笑,談起誰家的名犬、某樓的美,一個個眉飛
舞。
也有不少人聽說過盤江程少主的名頭,好奇地向他打聽南荒風土人情。
正說著,一隊人馬疾馳過來。最前面一個錦服玉帶,揹著一張雕弓,正是舞都侯張少煌。
“蕭哥兒、桓老三!你們都來了。哈,程兄!你也來了!”張少煌策馬過來,拉住程宗揚道:“今天可要見識見識程兄的箭法!”程宗揚笑道:“怎麼能跟張侯爺相比。”說著他像沒見過一樣驚訝地挑起眉頭,讚道:“張侯這弓真不錯。”
“那當然!”張少煌朝程宗揚擠了擠眼,故意道:“小侯爺,要不要跟哥哥比試一下?”桓歆已經吃過虧,這會兒在旁攛掇道:“比就比!小侯爺還怕了你不成?”蕭遙逸滿不在乎地說道:“就是這話。張侯爺,你說怎麼比吧。”張少煌拍了拍背上的龍雕弓,“先說啊,這是我剛用重金買來的寶弓,輸了可別說我欺負你。”蕭遙逸嗤然道:“省省吧。就侯爺那力氣,只兔子還差不多,力氣不夠,再好的弓落你手裡也白瞎了。”張少煌
出被
的怒
,“蕭哥兒,要不要賭一把?你要贏了,我立刻把這弓劈了當柴燒,再送你十匹上好的駿馬!”蕭遙逸一口答應,“行啊。”
“別急,你要輸了,就當著兄弟們的面大叫三聲‘我服了’!然後恭恭敬敬把你的風虎送給我,怎麼樣?”蕭遙逸叫道:“十匹馬就想換我的風虎?再添兩個美婢還差不多!”程宗揚在旁笑眯眯看著,周圍那些世家子弟起鬨道:“別總讓張侯爺添彩頭啊,小侯爺也把你的美婢拿出來賭一把。”
“張侯那兩個美婢小弟見過,絕啊。小侯爺這回佔了大便宜了。”
“就是,反正小侯爺贏定了,還怕什麼?”蕭遙逸快地說:“加就加!”張少煌抬起手掌,“一言為定!”蕭遙逸“啪”地一擊,“誰不認賬咱們就硬搶!”眾人見蕭遙逸上套,都轟然叫好,氣氛熱鬧。蕭遙逸
本沒把張少煌的賭約放在心上,問道:“石胖子呢?”
“來了,來了!”有隨從指著說道。
石超像座山一樣騎在馬上,旁邊兩名小廝左右扶著才在鞍上坐穩。他陣仗最大,五十名隨從,六十匹馬,四輛馬車,還有七八個美婢,一群人張傘舉蓋,浩浩蕩蕩而來。
蕭遙逸笑罵道:“石胖子,你不如騎駱駝算了。還帶著馬車?你是出來遊山玩水的吧?”石超一頭大汗,“這不是放獵物的嗎?萬一逮著活物,裝在車上方便。張侯爺、桓兄,哎喲,程兄!”石超臉上肥笑得一顫一顫。這些世家子弟不大看得起他們金谷石家,程宗揚不是世家出身,為人又夠仗義,兩人無形中親近了許多。
程宗揚笑道:“我們南荒有人乘象出行,那象有一丈多高,坐在上面威風得很,改送石兄一頭玩玩。”如果是別人,這話只是揶揄石超太胖,但從程宗揚口中說出來就不一樣,他說送一頭象,就真能送一頭來。晉國不產大象,只在宮中有兩頭貢象。石超大喜過望,沒口子地向程宗揚道謝。
蕭遙逸在他腦後拍了一掌,“行了,石胖子,就你最慢,趕緊走吧。”※※※※※東山離建康六十餘里,快馬半個時辰就能馳到。但眾人車馬雜陳,不時哪個美婢釵脫簪落,又要回去尋找,一路行行停停,用了兩個時辰才到。二百來人的隊伍拉出來五里多地,最前面的蕭遙逸已經進山,後面的石超還在林外。
幾人馳入一片空地,張少煌道:“石胖子還得半個時辰,不如咱們幾個先一場!”桓歆道:“我和兄弟們做個見證,張侯和小侯爺就在這兒比一場!”蕭遙逸懶洋洋地摘下弓,“只看我自己
有什麼意思?大夥都
吧,想作弊就送張侯一隻,免得張侯空手而歸,臉上不好看。”張少煌笑罵道:“黃口豎子,就你饒舌。是龍是虎,咱們箭上見分曉!”
“老規矩!”蕭遙逸叫道:“我東你西,誰的獵物多,這一局算誰贏!”張少煌和蕭遙逸手下各出了六名隨從,披上帶角的鹿皮潛進林中。兩人相距十餘步,各自策馬而立。蕭遙逸神態從容,張少煌也不著急。隨從遞上溼巾,張少煌擦了擦手臉,然後拿起弓。
程宗揚一直納悶這些平常塗脂敷粉的紈絝怎麼獵,這會兒才開了眼界。
張少煌馬旁圍著六個隨從,兩個在前面持盾張網,兩個在旁邊遞箭,後面兩個捧著手巾香爐,張傘舉蓋,給主人遮擋光線,免得看不清獵物。
不多時林中傳來幾聲鹿鳴,接著枝葉晃動,被驚動的獵物紛紛從林中湧出。
蕭遙逸舉起弓,從蕭五手中接過一支利箭,搭在弦上,然後瞄著最前面一隻梅花鹿一箭出。
箭如星,卻偏了少許,緊貼著鹿角飛入山林,這二十枚銅銖就打了水漂。
忽然旁邊響起一片喝彩聲:“好箭法!”蕭遙逸回過頭,只見張少煌已經得手,箭支中一隻黃獐。
“蕭五!”蕭遙逸叫道:“你給我盯著點,看是誰幫的張侯爺!”張少煌叫道:“小子傻了吧,讓你見識哥哥的無敵神箭術!”張少煌舉起弓,右手拇指套著玉製的扳指扣住弓弦,中指和食指挾住箭尾。只見弓弦一動,大楠竹削成的弓臂彎曲過來,輕易張成滿月。
箭支的長度一般是兩尺五寸,以拉滿後箭頭出弓臂半寸為準。平常的箭頭都是鍛造,易於大量生產,箭頭呈扁平四稜的形狀。張少煌用的箭頭卻是鑄造的,箭頭呈三翼六稜,翼尖後鉤。這種箭頭比平常箭頭造價貴出一倍,也更加慘毒,殺傷力比平常的四稜箭高出兩倍。
張少煌瞄準一頭從林中躥出的雄鹿,手指一鬆,箭頭撕開空氣,呼嘯而出。
那頭正在逃奔的雄鹿向上一跳,躍起三尺,然後重重跌在地上。鹿頸已經被三翼箭頭刺穿,鮮血順著六道血槽飛快地湧出。
眾人轟然叫好,蕭遙逸幾乎看傻了。從箭支飛出的速度判斷,弓上至少有三石的力道,可張少煌的力氣連兩石的弓也未必能拉開,別說能把三石弓拉滿。
張少煌得意非凡。這張弓是程宗揚從龍雕弓中挑的最輕的一張,以他的力氣正能拉滿,雖然程比起動輒上百步的強弓還差得遠,但五十步之內力道堪比勁弩,足以讓這些世家子瞪目結舌了。
“小子!服不服氣!”
“僥倖而已!”蕭遙逸叫著甩開外袍,舉弓殺了一隻野雞。他運氣不好,除了起初一頭梅花鹿,林中趕出來的只剩下一些野兔、野雞之類的小獸。張少煌那邊卻接連了三頭大鹿,只這一項就贏定了。
蕭遙逸叫道:“不公啊!張侯爺,咱們換換!”張少煌正大出風頭,叫道:“換就換!你那邊逃過來的,只要越線,侯爺照殺不誤!”兩人打馬換位置,還沒立穩,林中忽然傳來一聲尖嘯。這是前方的驅獵者在示警,警告眾人有野獸出現。
張少煌馬前兩名隨從正從網上捕獲活物,聽到示警聲,急忙拋下獸網,拿起重盾。但盾上的鐵葉與獸網勾在一起,一時無法掙開。惶急間,一個黑影從林中衝出,一棵小樹被它生生撞斷,樹幹倒在地上,濺起一片泥土。
“野豬,野豬!”驚呼聲中,機靈的隨從們紛紛拉住主人的馬匹後退,其中兩個第一次來打獵的公子過於驚恐,還從馬上跌下,被隨從慌忙背起。
慌亂中,石超也坐著馬車趕到,兩邊一進一退,人馬亂成一團。
程宗揚生死場面見得多了,一邊摘下鞍下的刀,一邊小聲笑道:“一隻野豬就把人嚇成這樣?”吳三桂道:“野豬皮厚沉,發起
子橫衝直撞,連老虎也未必鬥得過。這些廢物多半吃過虧,沒嚇得
褲子就算好的。”吳戰威一樂,“午間有野豬
吃了。”說著他盯緊那頭野豬,朝掌心唾了一口,抄起厚背大刀。
他的刀被祁遠當人情送掉,始終沒找回來,這把刀還是到建康新打的,一直沒沾過血。另一邊小魏也取下弩機,利落地上好弩矢,持弩待發。
那頭野豬已經帶著枝葉從林中躥出,它身高體長,看重量有四五百斤,烏黑的皮上鬃
鋼刺般尖聳,上面沾著泥土和剝落的樹皮。那顆巨大的頭顱幾乎佔了身體的一半,皮厚
糙,左側獠牙斷了一半,牙
沾滿濃綠的樹汁,另一支彎長猶如尖刀。奔跑中,一隻獐子被它撞到,頓時飛了出去,
腹被獠牙劃開一道巨大的傷口,內臟滾落一地。
張少煌首當其衝,雖然有隨從捨命相護,臉仍微微發白。不過他膽氣比那些紈絝壯了許多,竟然還有力氣張開弓,瞄向野豬的頭顱。
蕭遙逸和桓歆分別了一箭,桓歆的箭雖然
中野豬的頭顱,卻被它的厚皮彈開;蕭遙逸稍好一些,箭鋒
入寸許,在野豬頰上劃出一道血槽。蕭遙逸懊惱地收起弓,卻悄悄朝程宗揚擠了擠眼。
程宗揚知道他把這個人情的機會讓給自己,當下也不客氣,放下刀,從鞍旁摘下弓。
“公子,用我的。”吳三桂遞來自己的弓。程宗揚對冷兵器戰爭一向有興趣,路上又跟秦檜和吳三桂學了不少,一看就知道吳三桂這張才是正經騎用的角弓。弓臂用筋角混合製成,形制短小,看上去黑沉沉的不起眼,但入手的份量可不輕。
程宗揚的術跟吳三桂學了些時
,已經有模似樣。秦、吳二人的
箭手法如出一轍,都是左手握弓,食指平伸,抵住弓腹,扣弦的右手不動,以左手推動弓臂,將弓弦拉滿。這樣推
的力量更強,只不過放箭後弓臂容易脫手,所以在角弓一端還繫了條腕繩,拴在腕上。
程宗揚一箭出,正中野豬鼻樑。野豬尖嚎一聲,衝勢被箭支
得一頓,然後發狂一樣直衝張少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