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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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侯忽然道:“人生前與死後有何差別?”程宗揚一怔,然後說道:“差別那就大了。死人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吃不能喝……”
“活人無非是皮骨血,死人也無非皮
骨血,”殤侯道:“你告訴我,活人與死人差別在何處?”程宗揚啞口無言。從物質上說,死人和活人都是一堆化學元素,不見得死人就比活人少了什麼物質。死人比活人只少了一樣東西:生命。但生命是什麼?
程宗揚試探道:“你說的是生機?”
“是氣。”殤侯在案上寫了一個“氣”。
“這才是修行者所言的氣字。氣者,無形而有形。眼不可見,耳不能聞,鼻不能嗅,舌不可嘗,手不可觸,是為無形。有形者,舉手投足,哀哭歌笑,無不為氣所使。一旦氣盡神散,便手不能舉,目不能視。此時氣斷神絕,真陽外溢,皮骨血未變,少的便是這個氣。”程宗揚明白了一些,死人和活人差的那一口氣,原來不是呼
的空氣,而是看不到摸不著的氣。有了它就是有生命能跑能跳的活人,沒有它就是死人。
“那麼死氣,就是人死的時候從人身上散失出來的?”
“不錯。無論修行之人,還是鬼狐怪,一生汲汲以求的,也就是這個氣字而已。”殤侯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你這小子身上竟然有生死
,能捕捉人死時散出的元氣。哼哼……”程宗揚不滿地說道:“侯爺,你要眼紅,也讓雷劈一下試試。”殤侯哼了兩聲,才悻悻道:“命之將絕,氣從人體
散,是為死氣。這種氣息很快會化入天地萬物,一旦死氣鬱積,多有凶煞妖魅,所以有凶地、凶宅。”
“我的生死,就是能把這些東西都轉化成你說的氣,”程宗揚道:“可你說了這麼多,還沒說我在鬼王峒如何將它直接變成真氣,把你最好的徒弟都打得灰頭土臉呢?”殤侯大袖一拂,指向南方天際,“星辰分野,南荒為南宮朱雀,而鬼王峒便是朱雀之眼。”程宗揚想起他說過,南宮朱雀七宿中,鬼宿位置正是朱雀的眼睛。鬼宿中間似雲非雲,似氣非氣,稱為積屍氣,而它對應的又是鬼王峒……
“鬼王峒上應天象,平常很快失的死氣在峒中積蓄下來,所以峒中會死氣瀰漫,磷火叢生。”殤侯道:“不過你在鬼王峒
取的死氣與外界不同,雖然能轉為真氣直接施展,卻無法化為己用,提升修為,此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難怪自己在鬼王峒
收死氣像喝可樂一樣輕鬆,不過自己平常
收死氣,為什麼又是頭痛,又是噁心,厲害的時候還會嘔吐,
覺就像吃了髒東西一樣?
程宗揚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殤侯出朱老頭的嘴臉,笑眯眯道:“是不是和懷孕很像啊?”
“你去死吧!”殤侯捋了捋鬍鬚,“人死之時,悲、怒、怨、忿盡數散出,你要若無其事才奇怪呢。”程宗揚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死氣鬱積會有凶煞,會變成凶地、凶宅,我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你覺得有什麼異樣?”程宗揚沉默了一會兒,“殺人本來應該很緊張,很害怕,總之心情動才正常,可我殺死對手的時候,一點
覺都沒有。甚至看到有人殺自己的親生母親,我都沒
覺。這樣是不是有點變態啊?”殤侯嘆道:“你有生死
的那一刻起,死亡對你而言已不足懼。”程宗揚還要再說,殤侯打斷他,“你此番來找本侯,所為何事?”程宗揚怔了一會兒,叫道:“冰蠱!”只顧說話,差點把這件要命的事給忘了。
“老頭兒,你還會解蠱?”程宗揚看著他拿出爐後盛水的橡木桶,往裡面倒了一碟白的粉末,一點都不當回事地隨便攪著,有些不放心地警告道:“我就一條命,你可別胡來啊。”殤侯翹起鬍鬚,須下那顆珍珠左右亂晃,氣哼哼道:“客氣的時候叫君侯、侯爺,不客氣的時候就叫老頭兒——本侯的身份豈是讓你亂叫的!”
“行了。我沒叫死老頭已經給你面子了。嘖嘖,你還真是裝龍像龍,裝狗像狗啊。朱老頭的嘴臉一看就讓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恨不得你幾個耳光才過癮,怎麼練出來的?”殤侯嘿嘿一笑,“你怎麼知道哪個才是真的我?”他表情一變,雖然身著華服、頭戴玉冠,活脫脫就是朱老頭的面目,就像撿了華麗衣服穿上的乞丐。
程宗揚道:“謝藝說你身上有佛門的功夫,你不會真當過和尚吧?”殤侯嘆道:“當和尚那段子,是我此生最輕鬆的時候啊……”言下不勝唏噓。但程宗揚還沒來得及
動,緊接著他就嘿嘿一笑,“小程子,把桶裡的水喝了吧。”程宗揚倒
一口涼氣,“老頭兒,你
出這樣的嘴臉,我怎麼覺得脖子後面直冒涼氣呢?不會是又想害我吧?”殤侯親切地說道:“本侯什麼時候害過你了?莫擔心莫擔心,冰蠱這種雕蟲小技,本侯舉手便可破去。”程宗揚嘀咕道:“這不會是你的洗腳桶吧?”說著他拿起橡木桶,滿滿喝了一口,然後“噗”地一口噴了出來。
“呸呸呸!”程宗揚叫道:“殺人啊!放了這麼多鹽!”殤侯笑眯眯道:“本侯知道你要來解冰蠱,才備了這些上好的鹽,足有一斤三兩。別怕別怕,只要喝下去,你肚子裡的冰蠱就大蟲化小,小蟲化了。”程宗揚一咬牙,捧著木桶,把裡面的鹽水喝了個乾乾淨淨。
“坐好!”殤侯低喝一聲,一瞬間鬚髮飛揚,出
人的氣勢。那隻戴著翠戒的手掌伸來,拍在程宗揚腹部。
程宗揚渾身一震,只覺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從他掌中透出,周身的血都彷彿凝固。程宗揚狠狠打了個冷顫,剛喝下去的水似乎在胃裡迅速凝結成一個硬梆梆的冰團。他咬緊牙關,身體
不住戰慄起來。
片刻後,殤侯收回手掌。程宗揚立刻彎下,直著喉嚨開始嘔吐。
已經凝結成冰塊的鹹水從他喉中一塊塊滾出來,像石子一樣掉在地上不停滾動,隱約能看到冰塊中細小的蠱蟲而動。
看著程宗揚狼狽的樣子,殤侯得意地捋著鬍鬚,“鹹水結成冰,比尋常冰塊更冷。若非如此,怎能把這些蠱蟲從你血中誘出來?”
“嘔……”程宗揚著氣道:“死老頭!你敢陰我,嘔……咳咳,一碗水就夠用,你讓我喝半桶!”
“這才吐得乾淨嘛。”殤侯神情自負,神采飛揚,得意地說道:“若非本侯的玄冰掌收發自如,怎麼能使出這般巧妙的破蠱絕技!”
“嘔……”程宗揚用了一頓飯時間,才把半桶鹽水吐了個乾乾淨淨,喉嚨像被凍傷一樣又冷又痛。
糾結自己多的冰蠱就這樣輕易解除,程宗揚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良久,他
了口氣,把那些聚滿蠱蟲的冰塊踢到一邊,然後喝了盞熱茶才驅走身上的寒意。
殤侯撿起一塊冰塊在燭火下審視片刻,“給你下蠱之人,心腸不是一般的歹毒啊……”程宗揚摸摸頸後的烙痕,悻悻道:“那妖婦,總有一天,我要她好看!”殤侯道:“五原城一個寡婦,要處置她還不易如反掌。”程宗揚心裡一動,這老頭怎麼突然發起好心,透出要幫自己收拾蘇妲己的口氣?他一門心思找什麼天命之人,肯定不會是覺得用高壓包電人很好玩吧?
程宗揚笑道:“要對付她,我一個人就夠了。”說著他岔開話題,“如果說高手,武二郎算一個吧?”殤侯毫不在意地說:“武二可以算一個。但商隊真正的高手只有一人。”
“謝藝?”
“不錯。”殤侯道:“他修為已臻於六級,達到通幽的境界,已可上窺第七級歸元之境。如果他不是四處尋訪周遊,而是潛心修煉,足以稱雄一方。”謝藝的功夫沒話說,但稱雄一方是不是有點過了?第六級比自己只高三級,似乎也沒高到哪兒去……
程宗揚道:“第六級就這麼厲害?”殤侯正容道:“世間習武者何止千萬,但能修煉到第五級坐照之境的少之又少,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是五級以下的修為。謝藝若能修至歸元之境,天下能和他比肩的,不過百餘人而已。”程宗揚疑惑地說道:“修行不就是閉著眼讓真氣在經脈間打轉嗎?為什麼練到第五級的這麼少?”
“雨停了。”殤侯望著窗外,然後站起身,“來,陪本侯走走。”※※※※※第122章·天才暴雨過後,天際烏雲散開,現出滿天星斗。藤枝葉影間,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蜿蜓伸向前方,掩藏在綠葉下的房舍寂然無聲。
雨勢雖大,石徑上卻沒有積水。殤侯雙手負在身後,緩步而走,化身朱老頭時佝僂的背此時
得筆直。寬袍大袖,玉冠華帶,氣度非凡,讓人怎麼也無法把他和那個猥瑣的朱老頭聯想到一起去。
“修行豈是易事。”殤侯緩緩說道。
“以常人論之,六歲學藝,三年方可築基,五年內視,十年生象。這便是十八年光明。到第四級,資質平庸者要花費二十年,甚至更多。以十五年論,六歲學藝,苦練不輟,到第四級便是三十九歲。世人壽命有限,只有少數堅毅之士能在六十歲時達到第五級境界,如此便可稱強者。再往後每晉一級都要數十年光陰,即便長生不死,要練到第八級也是一百四十歲年紀。”居然要花這麼長時間?
“不對啊,”程宗揚訝道:“武二年紀也就三十來歲吧,按你說的頂多是第四級,他怎麼有第五級的修為?”
“武二天生虎威,本人又秉剛強,進境遠較常人為快。可惜他沒有明師傳授,否則成就不會弱於謝藝。”程宗揚道:“聽你這麼說,武二好像是個習武的天才。”
“何為天才?”程宗揚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