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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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奴靈機一動,“要不然奴婢把卓奴她們叫來?”程宗揚大為意動,卓雲君、阮香琳等人都在通商裡,如今事態平息,不妨叫到宮中,只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一來一回,起碼要大半個時辰,自己難道就幹著?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咆哮。原本已經酥軟無力的雲丹琉驀然張開眼睛,接著玉手一張,將榻側的青龍刀握在手中。
程宗揚也放開身下的侍奴,飛身摘下雙刀。
※※※※※第605章·移靈剛剛平靜不久的長秋宮內,變故突生。一個巨熊般的身影嚎叫著闖過宮,他軀體壯碩,頭頸間生著
硬的鬃
,如同直立的猛獸,但在
背處用寬闊的皮帶繫著兩塊銅鏡護心,手中拎著一柄巨斧,卻是一名獸蠻武士。
他渾身是水,邁著大步往正中的披香殿狂奔,一名內侍躲閃不及,被他攔一斧,砍成兩段。
眼看那名獸蠻人就要闖進披香殿,單超從殿中搶出。宮內止攜帶兵刃,他只能抄起一
青銅燈杆,與獸蠻武士的巨斧硬拼。
程宗揚還沒有盡興,就被人打斷,憋了一肚子的火,眼看單超形勢危急,立即拎刀往那名獸蠻武士殺去。
手只一合,單超手中的青銅燈杆就被劈斷。巨力湧來,牽動
口傷勢,他不
狂噴一口鮮血,撞在石欄杆上。
程宗揚飛身上前,截住獸蠻武士的巨斧。兩人打了一個照面,程宗揚不由心頭突地一跳。
那名獸蠻武士半邊臉彷彿被烈火燒過,皮焦枯翻卷,一側的獠牙和猙獰的牙
在外,僅存的一隻眼睛一片血紅,
本分不清瞳孔的輪廓。
程宗揚倒了一口涼氣,背後的汗
幾乎豎了起來。這會兒已經是白天,可光天化
之下,陡然鑽出來一個半獸半魔的怪物,即使是大白天,也足以讓人驚出一身冷汗。
獸蠻武士張大變形的嘴巴,發出一陣瘋狂的嘶吼聲,似乎在說著什麼,但發音含混不清,只能勉強聽到他在反覆叫著什麼“容賣”
…
…
巨斧帶著一股狂飆掄下,聲勢駭人。程宗揚側身避開,雙刀齊出,刺進那名獸蠻武士的手臂。獸蠻武士臂上隆起的肌猶如磐石,程宗揚長刀刺下,竟然沒能穿透,反而被他反手一拳,將長刀打得如同曲尺一樣彎折過來。
這是一名徹底狂暴化的獸蠻武士,力量比平常大了兩倍有餘。程宗揚長刀脫手,往後退了兩步,接著再次撲上。
誰知那名獸蠻武士像覺察到什麼一樣,猛然轉頭,往偏殿撲去。
側殿厚重的大門像紙片一樣被巨斧劈開,接著他擲出巨斧,殿中一扇紫檀屏風轟然破碎。受傷的阮香凝躺在榻上,驚恐地睜大眼睛。定陶王小手拉著她的衣袖,害怕地看著那個撲進來的怪物。
獸蠻武士愈發瘋狂,他張開滴血的獠牙,直撲御榻。阮香凝傷勢沉重,只能絕望地閉上眼睛,本來偎依在她懷中的定陶王卻從榻上爬了下來,張開小小的手臂,擋在阮香凝面前。
眼看定陶王就要被獸蠻武士一口下,一支黑
的長羽箭矢般飛出,正中獸蠻武士的眼眶,
爆了他僅存的一隻眼球。
獸蠻武士臉上濺出一團鮮血,他咆哮著拔出那長羽,口鼻中飛出血沫。
程宗揚從後追上,左手單刀遞出,雙手握住刀柄,狠狠穿透了他的膝彎。獸蠻武士雙目失明,手膝重創,仍然不停嘶吼,拼命掙扎。
一柄青龍刀從後斬來,劈斷了他的脖頸。那顆野獸般的頭顱翻滾著,一直滾到一個少女腳邊。
程宗揚還以為那支黑羽是呂雉所發,正詫異她竟然恢復了修為,看到紫丫頭才鬆了口氣。
小紫一手抱著雪雪,一手拿著一支黑羽,像扇子一樣搖著,一邊看著腳下的頭顱。
單超傷上加傷,被人送去救治,其餘眾人都圍攏過來,臉上都不由出一絲驚訝。
那名獸蠻武士和他們以前接觸的都不一樣,不僅獸化得更加嚴重,體型也膨脹許多。被雲丹琉一刀斷首,失去氣的殘屍正慢慢縮小。
程宗揚一手著額角,這名獸蠻武士死氣極其暴烈,讓他都有些不舒服。
那些獸蠻武士去了北宮,便消失不見,誰知竟然又在南宮出現。如今宮中戰亂平息,軍士都放在宮外,宮內的防護能力大幅降低。如果這名獸蠻武士不是出現在披香殿,勢必會造成慘烈後果。
雲丹琉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小紫目光往外看去,眾人回頭一瞧,依稀能看到一連串的水痕,一直通往披香殿後。
雲丹琉皺起眉頭,“溝渠嗎?”小紫道:“井水的氣味。”
“井裡?”程宗揚難以置信地說道:“那些獸蠻武士在秘境?”
“雉奴,”小紫道:“你來說。”呂雉眼上仍然籠罩著黑霧氣,她雖然還穿著華麗的宮裝,戴著鳳冠,一如當初母儀天下的堂皇,神情間卻沒有了在霍子孟面前時的從容自若,
出幾分拘謹和無法掩飾的緊張。
她彎長的睫抖動著,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原來如此……我那個好侄兒,居然連我這個姑母也騙了。”小紫道:“你可不要以為人死了,就可以隨便扔黑鍋哦。”呂雉慘然道:“我便是再喪心瘋狂,也不會引獸蠻人入宮。巨君一向野心
,我卻從未想過他野心這麼大。”程宗揚道:“他為什麼要引獸蠻人入宮?還有,這傢伙剛才說的‘容賣’是什麼?”
“是龍脈。”呂雉道:“巨君曾經私下議論,說天子無後,當是劉氏氣數已盡。他結了一幫風角術士,還幾次旁敲側擊,打聽秘境之事,我當時以為他只是好奇。如今看來,他是有意掘斷漢國的龍脈……”雲丹琉道:“掘斷漢國的龍脈?滅掉漢國嗎?”程宗揚冷笑道:“他是想取而代之。謀國篡位,果然好大的心思。”呂巨君的心思他能猜出一二,無非是另一個王莽。
漢國天子是六朝名義上的共主,尤其在漢國,劉氏帝位早已深入人心。偷掘漢國龍脈這種事,呂巨君肯定不能自己一個人動手,甚至連六朝人都未必能信得過。他能找到最好的合作者,唯有在六朝之外。
永安宮湖水出現異常,獸蠻人幾乎第一時間趕往北宮,這絕不僅僅是巧合。獸蠻人在左武軍征剿下幾至滅族,與漢國有著血海深仇,呂巨君只要略微透些內幕,雙方便可一拍即合。也許雙方以前有協議,獸蠻人作為呂巨君的援兵,支持呂巨君謀奪權力,但古格爾和呂巨君先後身死,原有的協議已經蕩然無存。按道理來說,帶路的人都沒有了,那些獸蠻人應該儘快離開洛都,躲入山林,可那些獸蠻人退出漢國內鬥,仍不肯離開,除非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在別處。
程宗揚暗自慶幸,虧得呂巨君在平朔殿燒得屍骨無存,若是他還活著,漢國真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瘋狂如劉建,跋扈如呂冀,橫暴如董卓,都不至於引狼入室,呂巨君行事卻是毫無顧忌,為了達成目的,可以沒有任何底線。
雲丹琉道:“我去把井口封住。”
“不能封。”程宗揚道:“殿下還在裡面。”他飛快地轉過幾個念頭,然後問道:“那個人是誰?”呂雉有些茫然地抬起臉。
“呂巨君已經死了,他的左膀右臂,廖扶、許楊等人也死了。這些獸蠻人在宮裡的內應是誰?你不會告訴我,他們是自己在宮裡瞎摸的吧?”
“我不知道。”呂雉出一絲極力剋制的怒意,“若不是他們各懷心思,我們呂氏又何至於落到今
的田地?”程宗揚扭過頭,“那就是你們乾的了?”齊羽仙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對他這種絲毫不負責任、亂扣黑鍋的行徑,連辯解的話都懶得說。
“不是你,就是你們仙姬乾的!”程宗揚對齊羽仙道:“讓她來見我,最多一炷香時間,過時不候。”齊羽仙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不情願地取出一隻白玉雕成的鈴鐺。
※※※※※雖然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但程宗揚還是抱有一絲僥倖,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死心,確信劍玉姬真有足夠的手段對付定陶王,而不是空的威脅。齊羽仙搖動玉鈴,不到一盞茶工夫,那賤人就出現在長秋宮內,而宮外的守衛沒有傳來任何警報。
程宗揚在宮中選了一處偏殿,兩人隔著几案,正襟危坐。
劍玉姬白衣勝雪,宛如從天而降的仙子,周身散發著高貴而聖潔的光芒,眩目得讓人不敢直視。
對面的程宗揚看上去就狼狽多了,他的替換衣物還沒有送來,宮裡各女裝應有盡有,除此之外,就是內侍穿的太監服。至於男裝,數量倒也不少,足夠一個人穿好幾輩子的,可惜全是劉驁一個人的,就算他不忌諱死人,也不敢亂穿天子服飾。因此仍穿著當
入宮時的衣物,雖然清理過,但連
血戰,衣上的斑斑血跡卻是擦洗不淨,頭髮、鬍鬚也亂糟糟的。
“把光滅了。”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看著晃眼。”劍玉姬淺淺一笑,身上散發的聖光漸漸收斂,顯出眉眼的細節,容貌更加清晰,反而別有一番驚心動魄的美態。
劍玉姬似乎沒有看到他的狼狽,從容道:“魔尊之事,不知公子考慮得如何了?”程宗揚反問道:“紫丫頭列入門牆的事呢?”
“魔尊迴歸,第一個便請紫姑娘參拜。”程宗揚道:“你就那麼肯定我能找到魔尊?”
“不瞞公子。武穆王別出機杼,世間能猜出他的心思的,公子之外,不作第二人想。”劍玉姬淡淡道:“否則,妾身豈會將玉牌拱手相讓?”看來鳥人留下的遺物,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那邊朱老頭和紫丫頭又步步緊,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把這個燙手的山芋給扔出來。
“魔尊對你們就那麼重要?”
“重要。”劍玉姬神情間透出一絲決然,“超過一切的重要。”看到程宗揚眼珠轉動,劍玉姬道:“還請公子不要動什麼心思——魔尊若有差池,倒黴的可不只是我們巫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