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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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是十月二十,算緡開始的第一天。這一天最受人注目的並非官府對照在籍商賈逐一進行的算緡,而是鹿家由於隱瞞田產,被人告發。
相比於以往官府的辦事效率,這次官府動作快得嚇人。這邊鹿家剛呈報完家產,就有人出來舉告。尚書檯當即移文大司農、少府、洛都令,對其嚴查。
鹿玉衡呈報完家產還沒從大司農署出來,就被押往舉告的地點。兩廂對照,舉告屬實,鹿玉衡連家都沒回,就與同在商籍的長子被髮配戍邊,所有的家產盡數沒入官中。
緊接著十月二十一,正當整個洛都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少府宣佈,分出鹿家一半產業——將近四十萬金銖的家產,賞賜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廝:鹿玉衡身邊磨墨的僮僕。
這次示範效應堪稱轟動的。一夜之間,家資百萬的鹿家就家破人亡,而他的書僮從一個奴僕,一躍成為洛都屈指可數的富豪。短暫的震驚之後,整個洛都彷彿被捅了馬蜂窩似的,歡騰起來。無數人蜂擁而至,舉發自己的家主、鄰居、親朋故舊……甚至道聽途說的陌生人。
就在這一片混亂當中,暗設在地下的程氏錢莊,也真正來了一大批主顧。隨著消息的傳播,每天都有一些遮住面孔、隱藏身份的人,躲躲藏藏地來到伊墨雲的小店,點上一壺清酒,然後坐下來耐心等候,即使遇到同類,彼此間也不
一語。
有郭解和劇孟出面,程氏錢莊還沒開張,信譽度就直接爆表。洛都通的錢銖以驚人的速度往程宅的地窖中彙集,以至於程宗揚不得不通知程鄭,錢莊所接受的錢銖僅限於金銖,堅決不再兌換銀銖和銅銖。
就這樣,距離田榮設下的宴席不到十天,程鄭在洛都商界的地位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眾人聯手相到群賈眾星捧月,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一些行蹤詭秘的人圍著他打轉。
就這樣,程氏錢莊成為了在洛都商賈間私下傳,又心照不宣的秘密。那些由程宗揚親筆畫押的紙鈔,被一張張
給某個不願透
姓名的主顧手中,然後被他們小心藏匿起來。有的被收進暗格,有的被人貼身攜帶,有的被夾進書中,有的被
進牆縫,還有一些被人用各種方法帶出漢國,設法兌換。
“果然是些商蠹,”秦檜嗟嘆道:“朝廷算緡雖然有過,可這些商賈無一良善之輩,一個個狡詐猾,唯利是圖,貪得無厭,堪稱國之蠹蟲。”程宗揚慢悠悠道:“烏鴉落在豬身上,誰也別說誰黑。”
“主公說的不錯。商賈千方百計轉移資產,官府之人趁機中飽私囊。”
“別誤會啊,我的意思是:你也別光說人家,最黑的就是你臣兄。”秦檜哈哈大笑。
“車馬都安排好了嗎?”秦檜道:“安排好了。一共九輛大車,哈蚩、劇孟、延香與郭大俠幼子各乘一輛,每車載金銖兩萬枚,另外六輛除攜帶的行車以外,每車載金銖四萬枚,共計三十萬枚。”
“護送由吳三桂負責,出動鵬翼社和臨安來的護衛共二十人。盧五爺,還有郭大俠手下的王孟等人暗中護送。途中安排了六處換馬的地點,明清晨出發,途中住宿一晚,後
夜間可抵達舞都。陳喬已經拿到夜間通行的令牌,安排好了人手接應。”
“不錯,很周全。”
“劇大俠遠行在即,我與青面獸商量過,哈大爺由延香照料,他留下來看守地窖。”
“嚴老頭呢?”
“嚴山長不肯走。至於魏甘,盧五爺的意思是把他留在這邊,看黑魔海還有什麼手段。”
“嚴老頭還真是頭犟驢……”程宗揚發了句牢騷,然後道:“三十萬金銖就用了九輛車?”
“用這麼多車,一來為了掩藏,二來也是趕路輕便。如果純為轉運金銖,三輛車就夠了。不過路上至少要三天。”秦檜道:“之所以安排在明,是因為義縱經詔舉得官,被授予舞都令,明天赴任。他也走的宛洛道,途中相距不超過五里,一旦有事也好彼此呼應。”
“舞都令?怎麼會安排這個職務?”
“據說義縱的官職是天子御封。屬下猜測,多半是他仕途倖進,把他放在太守的眼皮底下,也好管束一二。”
“奇怪……”程宗揚嘟囔了一句,也沒放在心上。義縱赴舞都任職,也非壞事,憑他和高智商的情,自己在七里坊的生意會更穩妥些。
秦檜笑道:“我聽他和衙內商量,去了舞都要拿七里坊開刀。”
“立威嗎?”程宗揚道:“跟陳喬說一聲,讓他全力配合。”秦檜答應一聲,然後道:“洛都的權貴已經開始動手了。昨吉家將名下三萬畝良田出讓給孫氏,僅作價兩萬金銖。”程宗揚嚇了一跳,“每畝還不到一枚金銖?”
“以屬下之見,此事頗有蹊蹺。”秦檜道:“洛都土地易一般都是私下定約,買賣雙方都對
易價格諱莫如深,極少公開。吉家這回不但大張旗鼓,吉策本人還多次表示,若非孫氏慷慨解囊,這些田地連五千金銖都賣不到。”
“孫氏?”程宗揚摸著下巴道:“不會是襄城君孫壽她們家吧?”
“正是。”
“姓吉的這是托兒啊。”程宗揚道:“著大家賤賣呢?”
“主公英明!”
“得了吧。”程宗揚琢磨片刻,“孫家怎麼這麼好胃口?不對啊,吉策一直給呂家跑腿,怎麼又投到孫家門下呢?就算呂家跟孫家好得穿一條褲子,這也是背主啊。”秦檜提醒道:“說不定孫家也是跑腿的。”程宗揚合掌道:“沒錯!孫、呂兩家肯定私下商量過。呂氏畢竟是後族,多少要點體面,正好把孫家推出來當個幌子……”話音未落,班超就快步進來,“剛傳來的消息,許家和楊家作價十萬金銖,將名下五萬畝田地出讓給襄邑侯。”程宗揚與秦檜異口同聲地說道:“兩枚金銖!”秦檜反應極快,“這不是孫、呂兩家的事,多半是洛都的權貴都商量好了。吉策和孫家先出來演一場,把田價壓到不足一枚金銖,然後正主才出面。”程宗揚道:“許家和楊家易的田地是不是在冊的?”
“均是在冊的田地。”班超道:“主公可是要查他們的私田?”
“不是。如果均是在冊的田地,我們可以猜測一下這些世家豪門可以動用的資金量。”程宗揚道:“洛都商賈在冊的田地兩千五百頃,呂氏出價兩枚金銖,不妨視為世家的心理價位。全部吃下,就需要動用五十萬金銖,上浮一半的話,僅田地一項,他們準備的資金應當在七十萬金銖左右。我們如果手的話,每畝地不能低於三枚金銖,一千頃就是三十萬。”秦檜道:“用誰的名義?若是僅主公一人,一千頃未免駭人聽聞。”程宗揚早就想好了人選,笑道:“你們恐怕都忘了洛都還有一個身家億萬的有錢人——蔡敬仲!他不是吹噓土中生金嗎?這下機會終於來了,反正沒人知道死太監手裡有多少錢,就算他揮金如土一擲萬金,別人也只有眼紅的份兒。”班超皺眉道:“如何收場?”
“你說蔡爺拍股走人之後?好辦,我們用他的名頭把田地買下之後,再分解轉移給其他人,這樣就不扎眼了。再說老蔡是宮裡的,他出來買地,那些世家也得退讓三分。”秦檜和班超都點了點頭,蔡敬仲是個不錯的幌子。
程宗揚道:“我們手裡現在有多少錢?”班超道:“從舞都陸續運來資金兩萬金銖,目前結餘四千,另有向陶氏錢莊借貸的十七萬,貨物出售後的餘款十一萬兩千,程鄭本人轉入公中一萬三千。兌換紙鈔所得,共計金銖一百一十七萬,銀銖二百六十萬。除去運往舞都的三十萬金銖,如今窖中所餘全部折算為金銖,共計一百三十萬。”
“這麼多錢,也就程大哥那點算是不用還的,其他全是欠的。”程宗揚嘆一聲,然後吩咐道:“支取兩筆:十五萬,十一萬兩千,
給程大哥。”這是自己與趙墨軒、陶弘
的合夥生意,眼下大局已定,具體細務由程鄭
辦即可,就不用自己
心了。
秦檜應道:“是。”
“二十萬作為錢莊的準備金,用來兌付紙鈔。撥五十萬到舞都,讓陳喬安排運回臨安。有這筆錢在手,總算能口氣了。”秦檜一一記下。
班超道:“這樣算下來,可動用的款項不足二十四萬,再除去用來易的準備款,所餘金銖不足十萬,用來購地,只怕捉襟見肘。”程宗揚道:“別擔心。買地用不著金銖——支付紙鈔就行。”班超道:“直接用紙鈔購地,怕是
之過急。”秦檜在臨安發行過紙鈔,對紙鈔更瞭解一些。聽到班超的疑惑,他笑著解釋道:“平常自是不可,如今局面大是不同——我們拿來購地的金銖,多半還要被商賈們存回來,儘可以直接支付紙鈔。”班超明白過來,撫額笑道:“是我糊塗了。”
“所以手上有二十多萬金銖足夠了。”程宗揚道:“何況往後未必不會有人來兌換紙鈔。他們只要兌換一張,我們就平白得了一批可以運作的金銖。我估計,後面兩個月我們只會發愁手中的金銖太多,絕不用擔心缺錢。”
“班某受教。”程宗揚道:“市面上的物價呢?”
“大漲近兩成。”班超道:“官府已經定下算緡的價格,低於此價出售便吃虧了,因此市面的物價不降反升。”秦檜道:“我看他們的意思,左右已經是騎虎難下,索撐到年關,多少好賺回來一些。畢竟算緡也不是一天就能算完的,洛都在籍的商賈一萬餘人,逐一算緡,只怕要半年時間。”
“鼠目寸光。”程宗揚道:“他們光想著洛都的商賈多,卻沒想過,真正的富豪才有多少?”程宗揚站起身,“我們已經計算過,只要把最頂尖的八家算賦徵收完,整個算緡就完成了六成。再把家產萬金的二百戶徵收完,算緡就完成了八成。其他戶數雖多,但無關大局。所以他們以為還有兩個月才到年關,其實最多十天就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