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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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檜道:“待物價跌至谷底,再推行限田令——主公以為如何?”程宗揚搖頭道:“這玩意兒肯定推行不下去。”秦檜撫掌笑道:“主公所言不錯,非但限田令難以推行,此前的算緡令也必將無疾而終。”程宗揚怔了片刻,然後恍然大悟。
秦檜的計策看似使朝廷的政令更加嚴密周全,其實是用的上樑梯、畫蛇添足之計。限田到官吏頭上,誰還會去管算緡?到時國中一片譁然,甚至還會藉此反擊,把算緡令也一併廢除。至於天子是否能贏,把算緡令和限田令統統推行下去,程宗揚是真不相信劉驁有這本事——別說劉驁是天子,就算是玉皇大帝來了,漢國的豪強們也要跟他血戰到底。
“好計策!”程宗揚前後一想,心頭立時敞亮起來。秦檜這一手高明就高明在不是螳臂當車,而是順水推舟,先揣摩透他們的心理訴求,然後牽著他們的鼻子,讓他們自己把政令走向極端。他們還覺得自己是替天子分憂,全然不知自己已經中計,心編制的政令其實只是註定要失敗的空想。而這一切秦檜都打著為他們考慮、替他們拾遺補缺的旗號。真是把人賣了,還讓他們在麻袋裡替自己數錢。
程宗揚笑道:“我已經開始期待算緡令和限田令了。他們什麼時候上疏?”
“最快也要三之後。”秦檜道:“本次月旦評設在雲臺書院,參與的都是詔舉內定的待選士人,師丹等人準備提前舉行,在席間談論如何為天子效力,解除漢國的隱憂,好為萬世開太平。師丹特意邀請在下前往。”程宗揚笑道:“看來你是
有成竹了?”秦檜笑道:“屬下不才,準備了兼併論與平準經濟二論,還望主公指正。”
“得了吧,這活兒你比我強一百倍。”程宗揚轉念一想,“對了,你把班超叫去,聽聽他的看法。”
“是。”對於貧民來說,針對商賈和豪強的算緡、限田,輿論效果不言而喻,必然有著極強的號召力。站在公平道德的立場上攻擊他人,很容易使人陷入正義的狂熱之中,如果班超同樣如此,自己就要謹慎一些了。
※※※※※第528章·良知三之後,雲臺書院的月旦評低調召開,會議召集了近三百位士人,其中三分之一是從未接觸過官場的寒門士子,另外三分之一是略有名氣的布衣士人,還有三分之一剛步入仕途的低級官吏和前任官員。他們相同的背景就是都與雲臺書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同時也是天子備選的心腹。
月旦評一早便開始,但直到下午,程宗揚才聽說蘭臺令史秦檜在當天的月旦評上大放異彩,以兼併論和平準經濟論折服四座,風頭一時無兩。
馮源又是羨慕又佩服地說道:“老秦那嘴皮子真叫利落,我在旁邊都聽呆了,就覺得他說什麼都是對的,不管什麼話,只要到他嘴裡,都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服。到後來,他在上面說一句,下面就一片人叫好。”
“全是附和的?”
“也有點異議。”馮源道:“我回來的時候,那位班先生剛好說了幾句,正被人噓呢?”
“他說了什麼?”
“沒聽清。只聽到有人噓他,說他股坐在國之蠹蟲一邊,身為儒生,缺乏良知什麼的。”馮源道:“裡面熱鬧得很,我估摸著後面還要議論一會兒,怕程頭兒你著急,就先回來稟報一聲。”程宗揚轉頭笑道:“若不是老哥回來,我就去月旦評上看熱鬧了。”雲蒼峰嘆道:“這回多虧了你。丹琉
子好強,若不是你在旁照看,我們雲家這回就要吃大虧了。”
“幸好雲家不在市籍,這一次誰吃了我們的,讓他們全都吐出來。”
“翁失馬,焉知非福。今次我們因西邸召禍,也因西邸得福。”雲蒼峰
了
背,“既然如此,我那幾間鋪面,也要開始漲價了。這位程老弟,你那店鋪是如何抬價的,我們也來學學。”程鄭欠身施了一禮,笑道:“雲三爺是商界前輩,原本用不著在下多嘴,但云三爺既然問起,在下便獻醜了。”
“還請指教。”
“不敢。”程鄭定了定神,說道:“我等經商無非是買賣二途,低買高賣,賺取差價。眼下想讓物價漲起來,也無非買賣二字,高買高賣,甚至人為製造短缺。其一便是高買,高價收購,一方面控制貨源,一方面使得價格上漲……”雲蒼峰仔細聽著,不時點頭。漢國商賈大都有傳統的經營範圍,布行、成衣行、行、車馬行等等,形成一個個固定的圈子,各有各的行規,做生意時往往同進同退。程鄭的優勢在於經營過多種行當,對許多行業都知
知底,也能說得上話。
程宗揚在旁聽著,忽然發現自己漏算了一項重要的內容。
“程大哥,如果按你這種方法,物價上漲一倍的話,需要多久?”
“若是短時期內洛都的物價上漲一倍,各州郡的貨物必定會大量湧來。到時資金再充足也難以吃下。因此不僅洛都物價要漲,各地州郡的物價也要上漲,這樣算下來的話,若是要漲一倍,快則三五個月,遲則半年一年。”
“一個月內呢?”程鄭估算了一下,“最多兩到四成。”
“這就麻煩了。”程宗揚道:“算緡令已經箭在弦上,加上朝中廷議,最多一個月就會頒佈。能不能再快一點把價錢提上來?”雲蒼峰道:“只怕不妥。我們若是一味高買,那些商賈只會趁機拋售,而不是坐等上漲。除非我們把錢集中起來,專門用在某一行上。但那樣涉及面又太窄了,很難使得百物騰貴。”程鄭道:“三爺說的不差。漢國商賈也是明之輩,物價漲得太離譜,他們只賣不買,等若拿他們的貨物換了我們手裡的錢銖。萬一等到算緡令開始施行,我們手裡拿著高價買來的貨物,他們手裡拿著錢銖,咱們反而是吃了大虧。”程宗揚道:“所以我們要讓物價全面上漲,而不是隻漲某一類。”
“天下貨物何止千萬,若是全都上漲,再多十倍的錢銖也難以支撐,而且風險更大。”
“我們可以找一些共,抓住最基本的,讓它先漲起來。”雲蒼峰道:“世間貨物千差萬別,比如
鋪與鐵器,哪裡有什麼相似?”
“不。它們有一點是一致的:人工成本。”程宗揚站起身,“無論什麼貨物,都有人工。只要能讓人工成本全面上漲,物價就必定上漲。”雲蒼峰與程鄭已經心下了然,馮源卻有些不解,“世上貨物千千萬萬,匠人萬萬千千,怎麼能讓他們一起漲價?”程宗揚笑道:“民以食為天,無論誰都需要吃飯——糧價一旦漲上去,他們的成本自然就高了。”雲蒼峰與程鄭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搖頭。
程鄭道:“糧價如今已經上漲許多,再漲也漲不了多少。”雲蒼峰道:“老夫痴長几歲,見過幾次饑荒,那些商賈、匠人為了餬口,不得不賤賣貨物,甚至鬥米鬥珠,百貨價格反而下跌,唯有糧價一飛沖天。”兩人說的都有道理,但程宗揚自有主張,“這就要我們來引導了,糧價必須上漲,但不能漲得太快。目的是用它來推動物價上漲。其次是增加運輸環節的成本,剛才程大哥說,洛都物價一旦上漲,周圍的貨物都會被洛都的市場引,要避免這種情況,就要提高運輸成本,以此抵銷他們可能獲利的空間。所以要先把豆餅、乾草的倉儲控制住。”程鄭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豆餅、乾草之類的草秣價格低賤,而且也不顯山不
水。堂上諸公誰會管幹草上漲幾何?”※※※※※就在程宗揚等人策劃如何通過漢國自己找死的政策,掠奪漢國財富的同時,雲臺書院內,班超正在大聲疾呼,“吾非是商賈!然太公曾有言:國有三寶,大農、大工、大商!百姓安居樂業,商賈互通有無之功不可沒,絕不可偏廢!”秦檜早已下臺,一個年輕的書生高聲道:“商賈猶如蚊蠅!見錢銖就如同聞血腥,見利忘義,為富不仁!百姓耕耘終年,不及商賈一
所費,不事生產,坐收其成,卻安享富貴,世間安得如此道理?”眾人附和道:“正是!正是!”班超道:“若非有商賈,諸位豈能衣宋國之錦?食建康之鱸?”
“正因為商賈販來宋錦晉鱸,才使得我漢國錢銖外!百姓所營桑麻,只能賤賣!飢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商賈為惡,可謂甚矣!如今我漢國危若累卵,不抑商賈,安得太平?”班超痛心疾首地說道:“豺狼當道!安問狐狸!”一名文士厲聲道:“班超!你說誰是豺狼!”班超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那文士鄙夷地說道:“你身為士人,卻屢屢替商賈說話,縱然你有些學問,可你有良知嗎?”漢國商賈的形象確實不怎麼好,尤其是在座的各位,一提起商都有滿腹的怒氣。班超極力陳述商賈不可廢,不由
起了眾人的憤怒。當即就有人指著班超鼻子道:“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真可謂斯文喪盡!衣冠敗類!”班超勉強辯解道:“以商賈為敵,不僅禍國,尚且禍己!”一名士子振臂叫道:“方才秦令史說的好!漢國興亡,正在我輩!國家養士三百年,仗義死節,只在今
!”臺下一片歡聲雷動。
眼看局勢就要失控,師丹連忙道:“今所言,我等還需細細商議,在座諸位都是國之干城,今
議論切不可外洩。”眾人鬨然而應。
師丹並沒有透他們準備上疏天子,推出算緡、限田諸令,他們舉行今次的月旦評,也是想聽聽眾人的言論,看自己的方案還有沒有什麼遺漏。雖然他盡力維持場上的秩序,但被方才秦令史一番義正辭嚴的言論所
染,心下也不免有幾分
動,只等會議後,立刻召集最核心的幾名成員,聯名上奏。
看到群情越,他不由捋了捋鬍鬚,欣然道:“民心可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