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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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彪翻腕拔出一柄牛耳尖刀,刀尖進岩石雕刻的縫隙,小心撬動。最後搖了搖頭,“是一整塊。”武二郎擠開易彪,張臂抱住祭壇,用力一推,祭壇紋絲未動。武二郎又試了兩把,臉上
出怪異的表情。
“小子,真讓你蒙上了。”武二郎拍了拍祭壇,“底下是空的。”眾人神一振,既然是空的,下面必定有藏物的空間。只不過……入口在什麼地方?
祭壇位於懸崖一個凸出的平臺上,面前便是深淵。可以想象,白夷人在祭壇上燃起祭祀的火焰,數十里外都能看到火光。
程宗揚盯著祭壇上白兔的雙眼,忽然道:“刀給我!”易彪遞過尖刀,程宗揚接過來,入手一沉,顯然這把匕首不像看上去那樣平常。他將刀尖貼著寶石邊緣進去,用力一撬,那顆紅寶石滾落出來,
出一個積滿塵埃的凹
。程宗揚一不作二不休,把另一顆紅寶石也挑了出來,然後把刀尖伸進凹
。
“好像有東西。”程宗揚放下刀,兩手拇指試探著伸進凹,往下一按。
就在按下的同時,程宗揚腦中一暈,拇指彷彿被兩條毒蛇咬住,體內的真陽狂湧而出。緊接著祭壇表面堅實的石英石突然一空,顯出一個幽深的入口。
“幹!”程宗揚心知要糟,不等他做出反應,一股強大的力量湧來,他身不由己地墜入中。
頭頂的月光迅速拉遠,身體彷彿在一個井中極速掉落。緊接著,一個龐大的黑影遮沒了月光。
一隻大手用力抓住程宗揚腳踝,身體的墜勢猛然一頓。
頭頂的月光像被遮住般消失不見,武二郎雙腳蹬著巖壁,一手抓住程宗揚,破口罵道:“你瞎啊!什麼鬼地方都敢跳!二爺這回可被你害慘了!鬼知道這下面有多深!”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二爺消消氣。就算掉下去,也是我在下面。喂,誰把上面蓋住了?”
“!你這兔崽子掉下來,祭壇就封住了。要不是二爺手快,你這兔崽子就摔到底下變
醬了!”
“二爺,這可是白夷族的地盤,你這‘兔’字少說點。免得惹急了這裡的兔兒爺們,咬死你。”武二郎哼了一聲,一手攀住巖壁,“看到底了嗎?”程宗揚頭下腳上,睜大眼睛,依稀看到一絲波光。
“下面好像是水……等等……武二!你給我放手!”武二郎手一鬆,程宗揚往下滑了半尺,隨即一翻身站了起來。
“幹!”原來這只有兩丈多深,武二郎出手時,程宗揚已經接近
底。那些波光不是水跡,而是一層細碎的雲母。站在
底,能聽到四周湧動的風聲,與他們穿越大山的溶
一樣,這
周圍也不知有多少岔道。
朝上望去,祭壇的入口已經完全消失,易彪和易勇被隔在外面,聽不到任何聲音。兩人身在底,辨不出方位,僅有的退路也被封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過了半晌,頭頂仍沒有任何動靜,武二郎惱道:“那兩個傢伙在做什麼?你這笨蛋都能打開,他們兩個加起來比你還笨?”程宗揚聳了聳肩,“要能打開,早就打開了。此路不通,二爺,咱們得另想轍了。”武二郎攀住巖壁的凸起,壁虎一樣遊了上去,但離頂還有數尺的地方,巖壁變得光滑如鏡,絲毫沒有借力的地方。武二郎試了半晌,也沒找到出路,只好又跳了下來。
程宗揚踢了踢腳下的雲母粉,然後蹲下來,抓了一把,慢慢撒下。
“好玩吧?”武二郎口氣不善地說道。
程宗揚拍了拍手,“右邊風最大,多半離出口最近。二爺,要不要試試?”武二郎也不答話,當先朝右邊走去。風聲越來越急,忽然武二郎腳下一沉,釘子般立定腳跟。
在他面前,是一片空曠的黑暗,兩人似乎已經從中走到懸崖邊緣,卻看不到絲毫星光。
一陣異樣的波動從心底過,彷彿有一雙眼睛正從黑暗中注視著自己。程宗揚一陣心悸,當他抬起頭,那雙眼睛彷彿重又合上,一切歸於沉寂。
寂靜中,“嘀”的一聲輕響,武二郎旋風般轉過身來。
程宗揚低頭看著自己的揹包,那聲輕響是從包裡傳來的,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揹包裡沒有任何能發出這樣聲音的物品——那聲音,像極了自己以前曾聽過無數次的電子聲。
“那是什麼?”黑暗中,武二郎沉聲道:“石柱。”
“我是說在上面。”武二郎抬起頭,只見旁邊石柱頂端,有一處微微發亮。
“咯!咯!咯!”武二郎攀到柱頂,伸出鐵掌將叢生的石筍盡數掰碎,然後從中取出一個散發著微光的物體。
武二郎翻看幾遍,又敲了敲,沒琢磨出什麼門道來,隨手扔給程宗揚,“什麼玩意兒!”那是一個長方形的板狀物,表面光滑異常,摸上去就像一柄被人心打磨過的玉圭。在它背面,依稀雕刻著花紋。程宗揚仔細描摹著那些凸起而繁複的紋路,良久,他吐了口氣,嘆道:“二爺,你真該識幾個字。這背面兩個字,只要讀過書的小孩都認識:靈飛。這就是靈飛鏡。”武二郎一把搶過來,對著它齜牙咧嘴照了半天,也沒照出個影兒來。
“什麼破爛玩意兒!”這會兒不是琢磨的時候,程宗揚把鏡子收進揹包,“二爺,鏡子到手,咱們該想辦法回去了。”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風聲。一個帶翼的黑影從頭頂筆直飛來。程宗揚反手拔出鋼刀,間不容髮之際橫刀擋住。
鋼刀彷彿被巨棰擊中,向後彈去,重重打在程宗揚口。程宗揚咬緊牙關,強忍著吐血的衝動,一刀劈出。
那黑影速度極快,無聲地側身一旋,避開刀鋒,接著又疾掠過來。
程宗揚努力瞪大眼睛,隱約看出那黑影的輪廓:沒有羽的
翼像扇子一樣張開,翼端的爪子又尖又細。那是一隻巨大的蝙蝠,它生著狐狸一樣的頭顱,吻部凸出,兩對獠牙白森森閃著寒光。它兩耳極長,一邊飛一邊不停地轉動,靈巧之極。
黑暗中,那蝙蝠卻像白晝一樣進退自如。程宗揚只是倚仗著內功略有基礎,勉強能分辨出一些細微的光線,這時動手就和瞎子差不多。不多時,他身上便被蝙蝠尖細的爪子抓破幾處,傳來火辣辣的痛意。
程宗揚迭逢險情,武二郎卻好整以暇地抱著肩,靠在石柱上,一邊懶洋洋說道:“快著點,二爺可不耐煩等人。”程宗揚滿頭是火,他拼命揮舞著鋼刀,在身前織出一道刀網,希望能擋住蝙蝠的襲擊。但那蝙蝠總能尋出縫隙,在他身上留下傷痕。
漸漸的,程宗揚發現,那蝙蝠的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揹包。那蝙蝠的尖爪幾次抓到揹帶,似乎想把揹包搶走。
賭一把吧!
程宗揚一把拽下揹包,朝地上一扔,緊接著一腳踩住,一邊朝著揹包所在的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刀劈出。
“噗!”刀鋒狠狠斫進骨。
程宗揚握住刀柄,手指微微發顫。那蝙蝠幾乎是自己撲過來,撞向刀鋒,自己漫無目標的一刀,正劈中它的頸側。蝙蝠栽倒在地,深灰的
翼扭動幾下,不再動作。
武二郎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呵欠,“瞎貓碰見個死耗子。算你小子命大。”程宗揚餘悸未消地直起,想罵幾句也沒有了力氣。
※※※※※雲蒼峰迴到商鋪,天已經微微放亮。
“程小哥猜的不錯。”雲蒼峰有些疲憊地說道:“白夷族長起初不願吐,老夫反覆勸喻,才承認確有此事。鬼王峒月前向他們勒索大量財物,聲稱會派使者來取。”蘇荔道:“那族長的意思呢?已經答應了嗎?”良久,雲蒼峰道:“白夷族這條商路,老夫走了數十年,與白夷族長相知頗深。白夷人文弱有餘,勇武不足,但這位白夷族長頗有見識,斷不會輕易投靠鬼王峒。”蘇荔
言又止。
雲蒼峰半是嘆息,半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們雲氏就是個小小的商人,走南荒只為了賺點辛苦錢。南荒諸族的爭鬥,我們雲氏管不了也沒法管……”花苗族長垂頭想了片刻,然後抬頭道:“蘇荔曾去過白龍江口,那裡的商人總喜歡說一句話:在商言商。尊敬的雲氏阿普,在商言商,如果鬼巫王把整個南荒都統治在他的陰影下,你們這些商人還會有利可圖嗎?”雲蒼峰無可無不可地說道:“生意總會有的。”
“如果我們花苗承諾,今後只與雲氏做生意。雲執事會幫我們嗎?”雲蒼峰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慢慢道:“花苗不是已經承認鬼巫王是主人了嗎?”蘇荔鮮花盛開般笑了起來,“我們的心思瞞不過雲執事的眼睛。是的,我們是要去刺殺鬼巫王。”祁遠瞪大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雲蒼峰卻鎮定如常,他拿起茶杯,“那位新娘,是六朝人吧?”
“是的。她有一種神秘的法術,可以讓人短暫地失去知覺。她是個好心的姑娘,答應幫助我們花苗人。”
“這樣的秘密,族長為何此時吐出來?”
“鬼巫王是個可怕的敵人,我們不想給朋友帶來危險。但現在,白夷人也面臨著同樣的敵人,而我們又失去了進入鬼王峒的資格。”花苗人的兩個伴娘,阿葭身死,阿夕又失身於程宗揚,不可能再找出兩個替代的處女,這使得蘇荔改變了主意,“我們想與白夷人聯手,一起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雲蒼峰淡淡道:“祁四哥怎麼看?”祁遠囁嚅片刻,然後問,“鬼王峒的使者還要多久能到?”雲蒼峰道:“從熊耳鋪到白夷有十多天的路程,咱們抄了近路,只用了一半時間,鬼王峒的人比咱們早走兩,快則明
,慢則三
就能趕到。”祁遠有些坐臥不寧,他起身朝門外看了看。去尋靈飛鏡的四人到這時還沒回來,他心裡一直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