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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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雛奴奉主若問何事醉長夜玉膩雙
最銷魂。
第五回:怡紅院重尊花襲人大觀園初和親王話說這大觀園裡內諸美,各懷各樣心思,本來是忐忑只候著王爺臨幸。誰知有一連月餘,也不曾再見王府人之蹤影,莫說王爺不來,便是那月姝姑娘也不曾再來。只那內務府倒是常派人來,左右也不外是些園子裡的世務雜差。夏守忠是掌事太監,自然不能常常過來,他倒也識趣,安排了一個太醫院名喚張友士之供奉太醫偶爾來給園子裡姑娘們把脈看病,就便給園子裡遞送遞送市面上都中之見聞。只是也沒什麼旁得說的。
自那月姝走後數
,眾人也耐不住晝
寂寞,稍稍減了尷尬,亦不再整
枯坐,都尋些往
打發辰光之事來做做。其實也無非和屋裡的丫頭們頑笑一番,訓導新分來的太監丫鬟,搜尋些妝容服飾。再幾
,便也乾脆各屋重新互相走動起來,或撫琴,或著棋,或讀書,或繪畫,也有那通文字的
詩作對,也有那識曲律的喚滴翠亭裡幾個女孩子來唱戲取樂。鳳姐也去和可卿商議了園子裡的經濟瑣事;寶釵也去探望了
,探
姐妹;尤蓉也只管找布匹衣料給邢蚰煙,尤二姐,尤三姐等送去做衣裳;湘雲更是尋著寶釵寶琴姐妹趕起了圍棋;李紈也去安撫了鴛鴦、金釧兒等老一輩主子的丫鬟;雖然眾人都還是候著王爺臨幸,只是乍一瞧著,除了那個別要強的,竟如同已經回到往
寧榮兩府內院之愜意歲月一般。
便是有人有心要問問如今還在罪中的賈府男丁或者親眷之下落,終究也沒個消息,那張友士問到旁的一副知無不答的形狀,一問到賈府的案子就裝聾作啞,便也只得罷了。
這一卻正值是鴛鴦的十五歲生
,若是在往年,少不得園子裡丫鬟們要聚一聚且自高樂一番,以鴛鴦伺候賈母的頭臉,差不多的主子也會有賞賜。只是今年園子裡有這等鉅變,一個奴兒生
,眾人驚魂還未定,自然也不太顧念得。倒是尤蓉有心,叫備了些宮點、壽麵、玩意兒送去嘉萌堂,也不驚動她人,只有那和鴛鴦要好的,如司棋、襲人、侍書、金釧兒、紫鵑、翠鏤等丫鬟,且都來了,一併喝兩杯壽酒罷了,才要嬉笑著開席,平兒卻也帶著鳳姐的賀禮,是一對翠玉滴凝沉香耳環,來賀鴛鴦。鴛鴦忙將平兒
了進來,眾人想著,此時大家身份仍舊一般無二,但是無論如何,既然鳳姐為小主,當以平兒為尊,便推她上座。平兒也只是推笑道“今
自然是壽星坐的首席”。其實幾個丫頭年紀都還小,也沒個主子在場,就也笑哄哄只管胡亂坐了。一邊小丫鬟和宮女便上得酒菜、果品、壽麵來。
飲過幾杯,席面上幾個丫鬟自然不免說說笑笑,嘰嘰喳喳,倒似忘了這一月來的沉悶,頑皮笑話也越開越買個邊了,越發說起不知弘晝幾時才來園子,來了園子會先傳喚哪位姑娘陪侍,小丫頭家嬉笑嘴邊越發沒遮攔,只互相調笑著“主子說不定先娶了你”,“你和你們家小姐一起伺候才好”,“讓你這賤蹄子胡說”,“只管灌兩盅吧,誰曉得明天又是怎樣”只一通胡亂打鬧……倒是平兒眼尖,看那襲人,面沉沉竟有心事似的,便讓眾人鬨笑問她,襲人也是推笑著說只是今兒酒沉了昨兒也沒睡好。眾人也就不好強她,勉強用幾杯酒,說笑傷心胡亂折騰一通,酒過三巡也就散了……
原來是那怡紅院諸婢,近終
有些心事,院子裡是有些愁雲不展。自那
月姝來暫封大觀園,怡紅院諸婢自襲人,晴雯,麝月,秋紋四個內房大丫頭雖然得了個奴兒的封號,卻又留下了幾個小的丫鬟。她們幾個也不識得幾個字,終
也不過是枯坐無聊,做做女工針線,說說笑話罷了,略一聊天說笑,又竟然覺得尷尬。原來諸房各院總有主子留下,唯有這怡紅院和嘉萌堂,一個原本的主子是男丁賈寶玉,一個原本的主子是賈母和王夫人,如今都已經不在園子裡頭了。少了主人支撐,本來頗有臉面的丫鬟,竟然各房都不太理會了。眾人便實實覺得少了主心骨一般煎熬。那嘉萌堂、顧恩殿好歹還有李紈去照看過,更何況原本伺候的就女主人沒個忌諱。只有這怡紅院,卻是越發冷落了。王爺也不來臨幸,房裡也沒了主子。裡屋原本是寶玉之內室,雖然是富麗堂皇詩書鐘鼎的,只是如今且空著,幾個丫鬟到底誰也不敢進去住,都還住在外頭配房。
另一層不可言說之心思卻是襲人:本來,這屋子裡以襲人為尊。雖然明面上沒分過大小,但是都道襲人與賈寶玉有曖昧錯,既然如此,便是未來之姑娘內房,王夫人更是看重襲人,雖沒有說透,人人都當她姨娘看待,眾人自然皆以她為首。她又一向知情識趣,通情達理,蘭心蕙質,上上下下得盡了人心。
只是此番進園子,寶玉早已經發配充苦役了,怡紅院眾女皆是幼齡處子,乾乾淨淨等著王爺臨幸,與這些丫鬟來說,本來就是奴婢的身份也沒什麼妄想,在賈府甚至還不如如今在王府有臉面。只是論起來,卻只有襲人一個,眾婢女猜她有寶玉有私。若是真有,原本是依憑資本,此時卻成了痛處,萬一要真的和寶玉有過,她不比平兒,明面上畢竟沒有開臉為妾,豈非說不清道不明的,雖然做丫鬟的被房裡主子逞是常事,但是園中丫鬟除了跟著幾個已經出了閣的少婦房內人外,只有這怡紅院是男子的,只是寶玉年紀尚小,怕不是王爺認定一眾使喚丫鬟都是完璧之身,到時候王爺若是怪罪豈非是要不得了。一時,眾女便有些議論,這又不好問得。那襲人明知如此,卻也不好意思辯解,只也尷尬處著。只那麝月看著不忍,便時常安
襲人。
故此襲人見那鴛鴦,金釧兒,司棋等說笑,想想傷懷。悶悶得回了怡紅院就拍門,好半,小丫鬟五兒才來開門,見識襲人也只淡淡問個好便進去了,襲人也難得理她,進門就聽見院子裡在吵嚷。原來是那五兒正在和墜兒在院子裡為著擦臉的桃花硝不夠使了,拌起了嘴,一個愣說一個用多了,襲人聽兩句,看不過去,就斥責了起來“不夠使了去問庫裡取一些就是了,為了這點小事,淨鬧騰個沒夠,叫其他屋子裡人看見什麼樣子,敲門也沒人應,好像這怡紅院裡已經沒了規矩一樣”。那墜兒不忿,便頂起嘴來“姐姐這話說給誰聽呢,如今這怡紅院裡還能有什麼規矩,有規矩沒規矩的,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伺候人,不比姐姐,一向都是寶二爺教導的規矩,誰沒規矩誰知道,還平頭白臉的訓人呢,也不嫌自己害臊……”襲人頓時羞怒攻心,要衝口而出訓斥出難聽的話來,誰想旁邊就奔過來一團鵝黃
人影,上去衝著墜兒就是一巴掌,墜兒小臉立時刻腫起,頓時就哭了。卻看時,竟是一身鵝黃俏服的晴雯。晴雯果然暴炭
子,開口便罵道“你們這些個下作蹄子,給了你們幾
臉,不知道擱哪裡了”。襲人萬沒想到晴雯會替自己出頭,不由大生知己之
,又想到自家尷尬,以她的
子,竟眼淚也忍耐不住,要奪眶而出。那晴雯還在斥責幾個小丫鬟:“寶二爺在的時候,哪個不是偷懶吃嘴手賤眼皮子淺,襲人姐姐伺候的殷勤,我們連帶著有了多少的好,凡是月例,賞賜,哪樣不是頭一份的,就是告個假,也是說準就準;怎麼,這會子變了天了,就要蹬鼻子上臉要掰襲人姐姐的不是了?”襲人被說得眼眶紅了,就也不言語了,反而上來勸晴雯,那邊秋紋,麝月聽到動靜,也都過了來,晴雯是脆生
子,越說越氣“這幾
我看在眼裡,火在心上,你們幾個小的不說,連秋紋也開始和襲人疏遠了?這是哪門子的意思?我們做奴婢的,誰不是知疼著熱得伺候主子好,難道這也成了罪過?往
裡,自然是能和寶玉親近就親近,誰還不存一份向上的心思呢,一個個只是沒機會罷了,這會子倒好,又一個個裝起了清白嬌貴?別找我啐你們,噁心白道得也跟外頭男人家似的裡頭骯髒外頭清高……姐姐……您也隱忍她們幾
了,不必老是看著她們臉
,除非是主子旨意,或則是如今園子裡的小主,小姐們來定,否則,你還是這怡紅院裡頭一份。姐姐你有心智通人情,又護著大家,沒有你做主,我們這怡紅院裡本來就沒主子,更不成個形了。今兒就把話
開了,園子裡封的三位小主,可都是有男人的夫人,莫說襲人姐姐其實就有個妾室的禮,就算沒有,又能怎麼得?姐姐,您也甭害臊,今兒就把話跟這些蹄子說明白了,我們女孩兒家都進了這裡了,還能怎麼樣,您就說說清白,也省的她們夾槍帶
的。”襲人平
裡和麝月,秋紋要好,和晴雯倒是略隔了一層,沒想到今
替自己出頭的竟然是這個光明磊落的丫鬟,心下
又
慨,上前握著晴雯的手哽咽道“妹妹……妹妹……各位姐妹,今兒要謝過晴雯妹妹,替我說了說心裡的話。沒錯,我和寶二爺……是已經……睡過了,伺候主子是算身子不純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就像晴雯妹妹說的,三位小主哪位不是夫人
,還不是封的小主?那
月姝姑娘來,怡紅院裡頭一個點的還是我的名字。更何況,有奴兒封號沒奴兒封號,其實都只是做主子的奴婢而已,這點子微末的身份我有什麼好爭的;以後大家若認,我還如往
一般照顧大家,大家若是不認,反正這怡紅院裡也沒有了主人,我們大家就撕破臉,去找鳳小主或者是蓉小主,指一個,任憑指著誰,就暫時提攜這屋子裡的是非,我頭一個必以她為尊的。否則再不抱個團,我們怡紅院這次女孩子,少不得……少不得被各房隨意叫去……叫去……我明說了吧,不抱團有個心思,沒了依靠,少不得被各房叫去頭一個
玩。你們要這麼著,我左右也是破了身子的人,更不理會了。”說著,就大哭起來。
那麝月,秋紋幾個被觸動情腸,忙上來安襲人,一個個口中都說道“花姐姐說哪裡話,前兩天是我們有心事想左了,也是惆悵所致,這屋子裡還能有誰,一定是以姐姐為先的。我們幾個自小在一起,再不擰一股繩,也沒個道理”。那麝月就罵墜兒“沒眼
的
催蹄子,莫說襲人姐姐本就是這屋子裡的封君,就不是,好歹也有個奴兒的身份,你就敢當面頂撞她,等回頭我回了三位小主,必要打折了你的腿”。正沒個開
,院子外頭吵嚷起來,過一陣,進來了幾個小太監,一水的嚷嚷:“姑娘們,姑娘們,快去
接,王爺來了。”眾人其實等了月餘,有時甚至都懷疑王爺還會不會來大觀園,該不是外頭其實還有的行宮,給忘了。此時聞得此聲,不由得驚慌起來。怡紅諸婢也不再拌嘴,便火火著忙梳妝了,趕著出門
接。誰知才到院門口,又衝過來幾個臉生的小太監,氣
吁吁只喊“那邊哪位是花姑娘……”,襲人揣度著必然是叫自己,不知是什麼來事,一驚道“是我。”那小太監忙帶了笑容“月姝姑姑吩咐了,王爺不去顧恩殿了,要順道看看園景,就到怡紅院接見園子裡頭的小主,小姐,姑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