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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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說眼珠一轉，已明瞭我的用意，微微思索片刻，向李隆基道：“王爺，既然如此就讓林生離去吧，現在林生人在京城亦與大事無補。而離開京城，萬一我們事有不怠，以林生在民間江湖草莽間的人脈關係，還可以給我們備條後路。”李隆基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張說，沉思一會兒道：“如此也好！不過何公子你放心，一旦大事得成，本王絕不會忘了何公子你那份功勞的。”我再一揖道：“謝王爺，至於功勞，臣無他求。王爺大事若成，臣只希望王爺能答應微臣兩件事。”

“哦，什麼事，何公子你說吧，能辦到的，本王一定辦到！”李隆基道。

“一是臣為王爺召集那些高手，他們來自江湖上各個門派。事成後還請王爺代表朝廷給以封賞！”

“這個自然，他們冒著生命干係，為本王效命，一旦大事得成，自然各有封賞！那第二件事是什麼？”李隆基道。

“第二件事是關於宮裡上官昭容的，臣欠她一份恩情。王爺舉事時，還請放她一條生路。”我望著李隆基說道。

“上官婉兒？”李隆基恨聲道。

“哼，她可是給韋后出了不少好主意啊！”我沒有接話，只是希冀地望著李隆基。

沉默半晌，李隆基最終勉強點頭道：“好吧。。。。。哎，本王答應你，有可能的話，儘量放她一條生路。”

“如此，我就多謝王爺了！”我揖首道。

“何公子你自己就沒有什麼要求嗎？”李隆基向我微笑道。

我微微一笑，“臣自己只求王爺能開創一個太平盛世。使天下安樂富足，讓微臣可以安享江南的靈韻水氣和衣錦繁華即可，若有可能，每年能多賞賜微臣一些金銀財之物更好！”李隆基聽罷，臉上出了欣然的笑容，“何公子這等淡泊情倒與我父王頗為相似！”接著長嘆慨道：“太平盛世、天下安樂，這也正是本王的目標啊！”＊＊＊“林生你也太小心了吧？其實王爺本不是那種薄情寡幸之人，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讓我也配合你在王爺面前演戲！”張說和我單獨在一起時這樣向我說道。

我苦笑道，“唉，兄長，我是不得不小心啊！小王爺現在是這樣，但你又焉知他再過幾年，得登大寶後是什麼樣的心態？我已經參與過了神龍兵變、太子重俊兵變，這次王爺之事，我若再參與其中，進行謀劃，那我就是第三次參與宮廷兵變了。眼下王爺面臨大敵，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但以後王爺登臨大寶，想起我數次謀劃參與政變的經歷，心裡又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只要對我稍起猜疑之心，我恐怕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我對封王拜相又不興趣，莫如現在早點退出，求得個富貴平安。”張說拈鬚微笑，“林生你考慮的是！呵呵，你知道你離開密室後我跟王爺怎麼說？”

“怎麼說？”

“我說何同這個人雖然儀表堂堂，又有才華謀斷，但畢竟是江湖草莽出身，無大志，嗜慾好，眼裡只有自家蝶園的嬌美妾，實在是不堪大用。走就讓他走吧，現在他確實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了。最多我們事成之後，如他所說，每年多賞給他一些金銀財以供他花天酒地！”張說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我也出了會意的笑容，“那以後，我就等著王爺的賞賜了，哈哈！”

“唉，不過我說完後，王爺還連連可惜你這個人才呢！你說我這樣編排你會不會給王爺留下一個妒賢忌能的印象啊？”張說笑道。

我知他在開玩笑，以他的為人和他與李隆基的師生情份，李隆基怎麼著也不會對他產生這種印象，當下故作嚴肅道：“嗯，有可能，也許就因你編排我這句話，兄長你以後別想封王拜相了。”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張說卻微笑著向我伸出了手，“既然這樣，你是不是該給我點什麼，讓我提前立些大功，為以後鋪好路啊？”我愕然道：“什麼？”張說微微一笑，“別裝了，王爺不知道你在神龍兵變和太子兵變中起到的作用，我能不知道嗎？謀劃兵變，林生你是老手，有經驗，對王爺這次舉事，你真的打算撒手不管了？還是快出你的行動方案吧，你怕王爺事後猜疑，我卻不怕，這功勞就給了哥哥我罷！你本來不也就是打算這麼做嗎？”我苦笑一下，“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兄長！不過你剛才那什麼兵變老手，有經驗的話，可千萬不能再亂說啊，牽涉到你兄弟我一家的命呢！”

“我有分寸的，快告訴我你對王爺這次事情的想法吧！”

“坐下慢慢說！”我說道。

＊＊＊辭別李隆基和張說後，我並沒有直接出城，而是繞得兩圈，來到了上官婉兒身邊那個月宗高手常去喝酒的那家小酒館。依舊是那個老位置，那個灰衣人正在那兒自得其樂地自酌自飲著。

我走上前去，在他對面坐下，恢復了我本來的聲音輕聲道：“我想見上官昭容！”他有點驚愕地抬起頭望向我的臉龐，我微笑著向他點下頭。他目光緩和下來，扔下幾枚大錢，起身離開。我知道他已經認出我來，不慌不忙地向店家要了幾個小碟，喝完一壺酒才悠悠然離開。

黃昏時，我終於在上官婉兒在宮外的那處宅院裡見到了她。

“你怎麼來了？”她問我。

“我是來接你離開的！”我說道。

上官婉兒望著我，默不作聲。那目光是在詢問我這句話裡的意思。我嘆了一口氣，攤牌道“事到如今，你仍要跟著韋后走下去嗎？毒死先帝，你認為就韋皇后和那個小皇帝能掌控得住朝政局勢，你還要執不悟多久呢。”上官婉兒愕然自慚得垂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嘆了口氣道：“連你也知道皇上是被皇后害死的，還真是紙包不住火啊！我早告訴她以韋家現在的實力，還不宜離開皇上走那一步，可她就是不聽，徒給自己招來謀逆之名，這一步棋皇后實在是走錯了。”

“你明白這一點就好，跟我離開，及早從這泥潭裡身吧。現在都還來得及，只要出得長安，我保證你不受任何人得傷害，平平安安一輩子！”我說道。

上官婉兒猶豫半晌，仰起螓首堅定地搖了搖，婉言謝絕道“不，我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至少現在的局勢仍控制在皇后手裡。城內所有的軍頭領都效命於皇后，長安附近各州府的五萬府軍也即將到京。從現在起，如果經營得當，皇后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早知道不到最後一切破滅的那一刻，她是不會死心的。這一趟來，我也不過是儘儘人事，早知道帶走她的可能不大。反正我已經在李隆基和張說那兒為她求了情，希望他們能為她留條生路吧。

“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婉兒你自己保重吧！”說完，我起身將離開。

“何公子！”上官婉兒突然叫住了我。我停住腳步，她走到我面前，凝望著我深情道：“對不起。。。。。。但。。。。但我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嘆了一口氣，沉思了片刻後說道：“城南十里亭外，你若願意隨我離開，可以到那兒找我，我會在那兒等你十天，你要一定記得！”說完徑自離去。

＊＊＊長安城南十里亭外，夜風帶著深秋的寒氣拂過道邊的荒草，我佇立在夜中望著長安城的方向。夜太濃了，看不到長安城那高大宏偉的城牆，只能隱約看到南城門上所掛的燈籠，沉沉夜中仿若天際的點點螢火。

今晚的長安城不會平靜，李隆基等人籌劃多時的以誅滅韋為目標的兵變就在今晚發動。

今天上午，五萬府軍第次到達長安，老李、雯雯他們隨潞州軍混進了城。我可以想見李隆基今晚行動的過程，他採用的正是我給張說的行動方案。

趁著宮裡大辦喪事時的忙亂，有二百多名武林高手扮做花匠，於天剛入黑時被宮苑監鍾紹京從宮城後面園圃平時花匠們出入的那個小門進了宮。他們將在接到信號後由內往外殺，從宮內打開玄武門。

另一邊李隆基會帶領一批由雯雯、老李、厲情、厲傷、厲霸這樣的絕頂高手隨陳玄禮入北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韋播、韋灌等韋氏安於北門軍中的高級將領，接著由陳玄禮等人接管北門，再將韋氏毒害中宗皇帝的事公諸於北門軍，以誅除韋逆為號，讓北門軍在陳玄禮、葛福順等人的帶領下從玄武門攻打宮城。此時攻打時的喊殺聲，就是事先已進入宮內的二百多名高手行動的信號。

李隆基這時不會親自參與攻城，而是帶領一眾高手親衛趕往南衙大營，先斬殺韋氏一黨在南衙中的親信將領，再以相王的名義控制南衙。陳玄禮等率北門銳在內應的接應下攻入宮城後，會直殺到宮城南門朱雀大門，打開宮門接李隆基入宮主持大局。

剛進入京城那五萬府軍由張說和王仲、李宜德帶領一批高手前往控制，幾人事先便混入潞州軍中，天一入黑，便帶領那一萬潞州府軍突然發動，包圍府軍大營，控制住其他州府來的四萬府軍。因李隆基任潞州別駕時嚴抓秋訓，潞州這一萬府軍的素質比其他州府的府軍高出很多。又裝備有從北疆軍備中截留下來的優質軍鎧兵器，總體戰力已超出其他各州府軍之和。

張說會以這一萬潞州軍控制其他四萬府軍。驅使這五萬府軍包圍金吾軍大營，以其他州府府軍圍於內圍，潞州軍圍於外圍，他們只要控制住局勢，讓外面來的府軍和金吾軍大營附近無法動彈即可，待李隆基掌握住了宮中局面，再來收編這些軍隊。

李隆基控制住了皇宮後，會派出北門軍全城搜捕，誅盡韋氏一黨！

當北門軍攻入皇宮時，希望上官婉兒可以從亂軍中逃離，到這兒與我會合吧。雖然李隆基答應了放她一馬，我也安排了在城裡參加兵變的雯雯、凌雨波、老李、李虎、王武、趙成幾人找機會接應她，但我仍不敢保證她今晚能脫得兵禍。

查憶萍從我身後將一件披風披到我肩上，陪著我默默地看著夜中的長安城。我沒讓她和袁水儀、崔夢心三女以及李嬸進城，雖然為安撫各派高手的心，讓她們隨各派人馬一道來到長安，但今晚長安城中兵兇禍險，她們又沒有雯雯、凌雨波那樣的身手，我絕不敢讓她們以身涉險，是以大家混入潞州軍的時候，我便讓她們和大隊分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