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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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淺笑著舉杯喝了，放下杯子後，查憶萍微笑著抿抿嘴，“其實相公最該謝的應該是遠蘭妹妹，若沒有她充足資金的支持，以及她已經建立起來的遍佈全國的貨棧體系為基礎，只憑妾身三人，就是有師傅師叔他們的幫助，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完成使命？所以我們得敬遠蘭妹妹一杯。”說著斟酒向蕭遠蘭舉杯。

蕭遠蘭忙提杯回應，謙辭道：“查姐姐過獎了，全靠你統領諸事！妹妹昨晚仔細研究過了姐姐這個線人網，以後莫何貨棧生意上的很多事還要借重姐姐這個線人網。應是妹妹敬姐姐才對。”我身旁的謝錦婕這時展顏一笑，“都是一家人了，怎麼還都這麼客氣？你們一個為相公打理江湖事務，一個為相公賺錢，相比下來倒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最沒用了，什麼也沒為咱們這個家做出表率貢獻，應該是姐姐敬你們啊！”她這一說倒讓蕭遠蘭和查憶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姐姐這說的哪裡話？”

“就是就是。。。姐姐。。。”我呵呵一笑，打斷了她們的互相客套“一家人之間就別這麼客氣來客氣去的了，一起陪相公把這杯喝了。”雖然都已成為我的子，但蕭遠蘭入蝶園最遲，與其它諸女之間關係亦不太，總是顯得有些生分。

謝錦婕放下杯子後，斜睨了我一眼，向查憶萍道：“憶萍，遠蘭剛才說的要借重線人網之事並非客氣，按相公的想法，以後咱們在江湖上的力量要逐漸轉到為莫何貨棧的商業服務和保護上來，這才方便相公一步步從江湖上淡出身來，對吧，相公？”她的明眸最後又落到我身上，亮晶晶的，在座諸女也紛紛將目光投到了我身上，我立即看懂了那其中的意味。

我手握酒杯，一時發起愣來。是啊，婚後的我已是有家有業之人，成家之後不比當初獵豔，更要放心思在家中諸女身上，外間野花固然新鮮刺，但家中已是如此之多國天香的嬌愛妾們，當初的努力也正是為了和她們長相廝守，於公於私，我也該逐步淡出江湖的廝殺與朝廷的勾心鬥角了。婚後這一個多月平和安樂的生活，讓我覺曾經的血腥廝殺與權力場上的波譎詭詐是那麼遙遠，彷彿昨天際的一個夢。半響，我長嘆了一口氣道：“放心，有了你們，我心已足，是該淡出江湖了，但這事必須一步步的來，不是我們說離開就離得開的。”

“妾身等明白，所以要相公你早做準備。”謝錦婕道。

我鄭重的點點頭，謝錦婕展顏一笑道：“好了，我到艙裡看看飯菜準備的怎麼樣了，自大婚後，今天咱們全家還是第一次全聚到一起呢。雯雯妹妹，去叫小蝶她們回船上來吧！”雯雯答應一聲，兩人一起起身離開了。我又飲下一杯酒，身子向後躺在了軟墊上，看著頭上微風中舞動的青青柳枝和其後的麗晴天，受著清新的河風陷入了沉思。自大婚後，我與問仙齋的緊張關係緩和了，青龍會也未再見有什麼越軌之舉，江湖表面上風平靜，而朝廷也彷彿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讓我享受得這一個多月閒逸的子，若能就此淡出江湖，與身邊眾嬌如此一生逍遙，那自是再理想不過，但我明白，世事不可能這麼順利，朝廷裡的一些有心人不可能忘了我的存在。

據從洛陽不斷傳回來的消息，張柬之等神龍功臣集團與武氏家族及韋氏後戚集團已在朝廷裡斗的不可開，因著皇帝李顯的懦弱與韋后的強勢，功臣集團在這場權力爭奪中可謂節節拜退，大量屬韋武一黨的大臣被提到機要部門任職，武氏家族首領武三思在政事堂就一些軍政大事已經可以張柬之分庭相抗。最令我憂慮的是那已被證實為靈宗宗主身份的原吏部侍郎鄭音在消失了一段時間後又出現在了京城，還成了武三思府上的重要幕僚，這意味著靈宗餘孽已投入月宗武氏一系門下，第五明輝不用提也是隱藏於武氏的羽翼下，難怪我在江湖上找不到他們兩人的蹤跡。這兩人都視我為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在我新婚大禮上他們沒來生事，也讓我認識到他們的冷靜與耐心。二人如兩條隱在暗處的毒蛇，隨時都會暴起身向我噬來。而有他們的提醒，武氏家族也絕不會真的忘了我的存在，現在不理我，只是顧忌我在江湖上的勢力，而他們在朝廷上又因為與張柬之等功臣集團風頭正盛而騰不開手。

能得享現在的安逸，說明我示敵以弱的惑敵之策還是頗有成效的，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朝廷裡的權力爭奪現在正進行的如火如荼，若張柬之他們能在這場鬥爭中取勝，那我自然可以順利的淡出江湖，過我廣陵侯爺該有的福生活。但我實在無法看好張柬之他們，對手明裡暗裡的實力太強大了，但凡他們有一點勝出的希望，我也會留在京城助他們一臂之力，現在我只有按著我的計劃來，等待著明面上的朝臣集團垮臺，韋武集團間出現嫌隙而內鬥之時再作謀劃。

韋武兩大勢力不解決，我就無法順利淡出江湖。現在我才明白，江湖這潭水，一旦踏進來，想退出有多麼不容易。

“憶萍啊，將舊線人網的名冊整理一下，找機會還給朝廷吧！”我說道，能得享現在的安逸，說明我的惑敵策略做的不錯，回線人網將是整套惑敵策略中最重要的一步，這步棋同時也為將來聯和韋氏打擊武氏做出鋪墊。

“早知道你可能用著，已經整理好了。”查憶萍從容答道。

我滿意的點點頭，突然心裡又一驚，坐起身來道：“你把其中的英都換到新線人網裡了，這舊線人網還能運轉嗎，別被人看出咱們做了手腳！”查憶萍自信淺笑，“放心，沒走多少人，絕對運轉得開，只是要比原來效率低一些罷了。”我點頭道：“那就好！”凌雨波已自行起身到艙裡找安碧瑤她們了，甲板上只剩下查憶萍和蕭遠蘭。看蕭遠蘭正自以手支頤望著運河河面呆呆出神，便問她想什麼呢，她嘆了一口氣，眼中隱有瑩光，說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哥哥！”我和查憶萍對視了一眼，蕭遠蘭的哥哥蕭家富死於淮幫客船血案，案發地點就是在這條運河上。當下不再和查憶萍談論江湖上的事，兩人一起向蕭遠蘭詢問起近期莫何貨棧生意上的情況，轉移了她的哀思。

正在這時，耳中突然飄進一縷縹緲琴音，音主哀傷，意境落寞。琴音逐漸清晰，可見彈琴之人正在朝我們這艘畫航接近。只是那琴音越清晰，我越發體會到其中的落寞與哀傷，明明夏炎炎，卻讓我心間升起悲秋之意，不，不止是悲秋，那其間竟還隱有一絲冬之肅殺。能彈出此等意境，此人琴藝斷不在我之下。世間除葉先生與我及琴仙秦卿外，竟然還有其它人的琴藝達到這種技乎於道的境界，我的好奇心不由被勾起，目光在運河河面上搜尋起來。

正在艙內輕簫淺奏的安碧瑤與紅玉也被琴聲所驚，和凌雨波一道走出艙來，“這琴音不可能是葉先生和秦大家，會是誰呢？”安碧瑤呢喃著，疑惑的目光望向我。

我已找到琴音的來處，現在河面上來往的船隻並不多，因此找到琴音來源並不難。只見一艘小船正自順而下，船道端坐一白衣俏公子，正俯首撫琴，另有一灰衣人站於其身後，船尾是撐槁的船家。

那小船來得近了，我看清那白衣公子的面容，不由得心裡一震，喃喃道：“是她！”

“誰呀？”安碧瑤與紅玉一齊問道。

我沒有回答，只是對安碧瑤道：“快用簫聲引她過來！”安碧瑤略帶疑惑的望了我一眼，依言應和著對方的琴聲吹起簫來。那白衣公子聽到簫音，抬起頭來，有些驚訝的望向我們這個方向，看到船首站立的一干人，臉上出笑容，那小船便向岸邊靠了過來。

“漢家婕妤唐昭容，工詩能賦千載同！以今之琴技觀之，上官昭容不僅於詩詞歌賦，琴技也是湛超群啊！”我在船首向那白衣俊公子朗笑道。來者正是昔則天女皇最為器重的首席女官，如今被皇帝李顯虛封為昭容的上官婉兒，只是她如今作女扮男裝罷了。

“原來是廣陵侯何侯爺，小女子在琴聖弟子面前賣琴藝，倒是讓公子貽笑大方了，剛才和簫之人可是簫仙安大家？”上官婉兒在小船上還禮道，目光已轉向手中持簫的安碧瑤。

安碧瑤幾女初聽我喊出此女身份時，皆愕然一驚，但安碧瑤畢竟曾為天下四仙之首的簫仙，很快就鎮定下來，微微一福道：“正是妾身！”上官婉兒目光又在其餘諸女身上掃過，淺笑道：“聽聞廣陵侯月前大婚，今當是帶著諸位新娘郊遊來了，新婚燕爾，琴瑟和鳴，真是令人豔羨，小女子於此突然出現，倒是打擾了諸位的雅興了。”她一身男兒書生裝扮，於陽光下筆而立，男兒的英俊與女兒家的明媚融於一體，竟是如此的和諧嫻雅，饒我已經歷眾多絕女子，仍是到一陣驚豔。

“哪裡的話，能得遇上官昭容乃是微臣之幸，昭容不棄，請上船來喝杯茶吧！”我說道。本來昭容乃宮中妃子的封號，外臣是要視為鳳體，呼為娘娘的，但上官婉兒身份特殊，她並非後宮嬪妃，而是則天女皇的貼身女官、昔的心腹，皇帝李顯贈予她的昭容封號不過是便於她宮內行走，外臣亦多直稱她為上官昭容，上官大人者皆有。

“叨撓了！”上官婉兒說著一縱身，已落於甲板上，她身後那灰衣人也跟著縱了上來。我在灰衣人身上掃了一眼，月宗的高手，以前好像受到過他身上的氣息。

上官婉兒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淡淡道：“他是以前女皇身邊的侍衛。”我向那灰衣人點了點頭示意，伸手請上官婉兒到甲板上的桌前坐下，正好謝婕錦從艙裡出來，二女見面行了禮，謝婕錦邀請她待會兒一起吃午飯，末了便帶其它諸女進船艙廂房裡去了，外邊只剩下我和上官婉兒和那個灰衣人。

“上官姑娘怎麼有雅興到揚州來，還是這麼一身打扮？”我一邊給她斟酒，一邊問道。

上官婉兒笑了一笑，我立即捕捉到她這笑容裡的一絲苦澀意味，心知在現今朝廷局勢下，她這個先皇的貼身心腹，悄然出京肯定有不為人知的苦衷。不想她一杯酒下肚後，猛然緊盯著我道：“我這次南來，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找你，何宗主！”

“找我？”我望著她一下子愣住了。

“本來還打算進揚州城去蝶園拜訪何宗主你，既然在這兒巧遇，我便省得再入城了。”上官婉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