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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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揚州來的何同？”他聽了桓彥範對我的介紹，立即目光炯炯的望著我問道？

我不想這張柬之竟知道我，忙答道：“正是晚生！”他點頭微笑，“嗯，老夫知道你，有機會我們得一起好好聊聊。”我一頭霧水，不知這個我從未接觸過的老頭何以會知道我。但他已拉了桓彥範到一邊說話。張說在我身邊道：“朱相近來身體差，可能不久就得致仕。若姚相再拒不出任第一宰相，政事堂第一宰相的職位就非這張大人莫屬了。”我哦了一聲，知張說是在提醒我和這張柬之處好關係。有兩個仕子過來和張說答訕，說是對張說的文采慕名已久。我微微一笑道：“你們聊！”自走回我自己的坐位，宋璟還一個人坐在那兒，他板著面孔，讓人不敢冒然親近，而且他御史中丞這個職業是專找人病的，一般情況下沒有官員願意和御史臺的人打道，再說他宋璟又是出了名的耿直刻板。

我在他身邊坐下，他扭頭向我示意道：“諾，唐老將軍在那邊，你回來後還沒見過他吧，我們過去打聲招呼吧！”唐休璟正在一個角落裡和一名仕子聊的熱乎，沒有看到我。我和宋璟走了過去，他方才發現。站起身來道：“何兄弟你什麼時候到的？我竟沒看到你，你的事姚相已經告訴老夫了，必要時老夫可以親自為你作證，證明你是為了追捕小羊同才誤了銓選之期的。”我道聲唐老將軍好，拉著慚愧道：“可惜讓那小羊同跑了，沒能親手將他抓回來。”唐休璟笑道：“跑就跑了吧，你們殺了吐蕃國師大羊同和他那兩個侍衛，這已是天大功勞一件了，不必再為那小羊同介懷。”我心裡謝唐休璟這份寬，這時他身邊那士子突然向我道：“何公子久違了，可還記得在下？”我驚訝的望向他，驚道：“阿爾善王子，竟然是你，久違久違！”唐休璟笑道：“怎麼，你們認識？”我微笑道：“曾同住一個客棧的，不過我當時可不知他是西域來的王子，後來才聽說和互贈禮品的竟是波斯王子阿爾善！怎麼樣，王子一向可好？”阿爾善搖手道：“再莫提什麼王子了，我現在只是貴國的一名普通官員，我已到在洛陽的長期居留權，是再也不會回國的了。”他的一口漢語說的十分純正。

細聊起來，我才知道這位落難王子的情況。原來他已進仕及第，並通過銓選在光祿寺得到了一個掌管禮樂的職位，天朝禮儀真是他所一心向往的，因此他對這個位子非常滿意。他弟弟從波斯派來的使節要求將他解壓回波斯，卻在朝廷上被當廷拒絕，並且因那幾個不成材的波斯刺客已陷於大理寺，那使節還被姚崇在朝廷上藉此事訓斥了一番。皇上又給阿爾善賜了宅第，讓他在洛陽放心長住。阿爾善看來是真不想再回國了。

我微笑向他祝賀，接著問唐休璟那些波斯刺客都如何發落了？唐休璟微笑道：“都給那位可憐的使節帶回去了，波斯畢竟還是我大周的友邦，既已訓斥過了人家，不好再做的太過分。”阿爾善便謙聲道：“我代我國子民謝天朝大度！”唐休璟笑道：“王子你現在已是我大周子民了，你弟弟是再不敢派人來對你不利的了。”阿爾善便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並不想做那個國王，我弟弟確實比我有能力，比我更適合做國王，只是我不明白我都已經告訴他了我不會再回去和他爭王位，他還是對我不放心，派人追到這兒來殺我，倒是讓宋大人受牽累。”看來他已經知道了宋璟在綠柳巷遭波斯刺客伏擊一事，方有此語。宋璟忙道怪不得王子。我卻和唐休璟對望一眼，眼前這位落難的王子實在善良的可愛，他竟天真的以為他承諾不回去爭王位，他弟弟就不應該再防範他。等他多讀些天朝史書，就該明白那皇室權力之爭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他要不是及時的逃到洛都得到我朝庇護，這會兒八成已死在他弟弟手中了。

四人又聊得一會兒，阿爾善將他宅第的位置告訴了我，讓我有空去拜訪他，品嚐他府上波斯風味的美食佳釀。我點頭答應，表示很樂意去。接著扭頭問宋璟宴會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啊，這麼長時間了還不見動靜？我雖早知道這樣的宴會不可能讓你吃好，來之前已墊了肚子，現在卻也餓了，這邊桌上的茶水果子是隻能就著聊天而不壓不得飢的。而且夜漸深，仍不見一絲動靜，我不免心焦。

宋璟微笑道：“林生你慌什麼，這宴會什麼時候皇上到就什麼時候開始。皇上可能還在收拾吧。”我們正這麼說著，便發覺殿中人群發生了一陣騷動，扭頭望去，卻見是一個身著華衣，面敷朱粉，英俊的異的青所男子走了進來，立即有不少官員和新科仕子圍了上去。宋璟和唐休璟的眼中卻都出厭惡的神，宋璟悄聲道：“那就是張昌宗！”我哦了一聲，終於見到這名聞朝野，卻又丟盡天下男人臉面的女皇男寵了，他的長相帶有一股英俊的異魅力，這並不僅僅只是相貌上的英俊風，我好似覺在這張昌宗身上另有一股我覺得既悉又陌生的魅氣質。

“啊哈，諸位久等了吧？皇上馬上就會到的，這位是汾州來的宋先生，皇上今晚要接見的，諸位先認識一下。”張昌宗打著哈哈介紹他身邊一個一身華服，身材高大，面相獷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便藉機遊走於群臣之間，那些二張派的諂媚之臣如韋承慶之看是張昌宗介紹的，便對這男人表現的相當熱乎。我驚奇的發現那宋求仕一身儒衫竟跟在這男子身後，和那些官員一一打著招呼。行經我身邊時，宋求仕發現了我，瞟我一眼，驕傲的一仰頭，斜眼就給了我一個挑釁的眼神。

卷三洛都風情第三十一章驅逐我在心裡暗笑一聲，真是一個小人！宋璟卻看不得那男子穿梭於各朝廷要臣間左右逢源，意氣風發的模樣。轉頭向我問道：“這男人身後那個年輕人看你的眼神不對，你們認識？他們是什麼人？”我輕聲道：“我只認識那年輕的，同住在祥雲居那小院中，叫宋求仕，至於這中年人如果我沒有說錯就是宋求仕的父親，北方第一富豪汾州宋霸子！”

“什麼，商人？”宋璟大為驚異，接著便怒道：“這是我朝的進士宴，與宴者非新科進仕，朝中要臣便是王公貴戚，他一介商賈竟也敢混入其中！負責宴會秩序的侍御史那裡去了？”他扭頭四顧起來。

士農工商，歷代王朝各行排位中商人皆位列末，他宋霸子雖已是天下屬一屬二的富貴商賈，終屬末商人，現在這進士宴是最上等階層門閥士族的最高檔宴會，他宋霸子還真不配參和進來，這傢伙先是給自己兒子買官做，現在又跑到這兒結權貴，看來是想要讓自己的財富和權力聯姻啊！嗯，是個有頭腦的商人，但跑到宮裡這絕不適宜他出現的進士宴上來結權貴，就有失他商人本份了。宋璟現在這幅架勢是要找他麻煩了。

但沒等宋璟找到負責宴會秩序的侍御史，一名女官裝扮者健步走入宴會大殿來，她雖是一身青官服，又頭戴官帽，卻不掩其國天香，矯健步姿中不失一份女應有的嫋娜。而且渾身上下更透著一股儒雅閒靜的高貴氣質，這一身氣度風華竟是直追我夜思念著的謝錦婕。她一入場，立即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見她妙目一掃，殿中立即安靜了下來，連那剛才還意氣風發，與人談笑風生的宋霸子和張昌宗亦不敢向她的目光，垂下了頭。我從她身上看到了與謝錦婕相似的高雅氣質，想到謝錦婕，望著她的目光便不由多出一份思念的悽，亦未避開她目光，竟鬼使神差和她對視了一眼，她眼神中出現一絲驚愕，顯是未曾想到新科仕子中有我這樣的登徒子，敢如此盯著她看。她很快就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但我驚訝的發現當她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時眼中閃過了一道芒，一閃而逝。那芒我似乎在李夫人的眼中也曾見過。

她平和清朗的聲音響起，“諸位請入坐，準備恭皇帝陛下！”聲音中自有一種讓人服從的大氣。

廳中一陣腳步聲響，各人皆走到自己應在的位置，但沒人敢坐下，那宋霸子竟和兒子一起站到了我旁邊，他們的位置竟然與我相鄰。

女官看各人站定，徑自走到北邊那最長的桌子後站定，亦不再說話，廳裡諸人皆面北垂首而站，再無一人語，靜穆之極。我心裡已猜到這女官是誰，傳聞則天女皇身邊有女官名上官婉兒，乃是被武皇處死的宰相上官儀之女，此女文采風，不亞乃父，但卻乖巧伶俐，姿窈窕，深得武皇寵愛，據言近些年來宮中傳出的聖旨策令皆出自此女之手。如今近觀此女，果有傳聞中的風華氣度。

忽聽一聲綿長高揚吆喝，“皇上駕到！”殿內諸人忙隨那婉兒一起垂首跪了。但聽一陣細碎腳步聲響，我垂著頭只見眼前一雙穿著不同花的錦鞋走過，真中一個乃紫緞面，身後地上拖著紫長袍，我知這就是則天女皇，當今魔門的聖主，天下權力的最頂峰。忙屏心靜氣起來。諸人一起三呼萬歲，然後好一陣寂靜，才聽到一個奇異而富含魅力的女音淡淡道：“平身吧！”說這聲音奇異，是因為這聲音中有著中年婦人的雍容氣度，卻又透著一股歷經歲月的滄桑，構成一種奇異的魅力。但我未能從這聲音中聽出一個身具魔功的魔門耆老應有的那份中氣。

眾人又三呼萬歲，謝恩站起，聽得那上官婉兒拖長著的聲音，悠揚的喊了一聲“入座！”各人方敢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終於可以微抬起來，偷眼打量最北面面南而坐的女皇。那是一個皓髮如銀，面紅潤的老婦，眼角額頭已滿是皺紋，其間透出濃濃的滄桑，也透著堅毅，果敢，陰狠，疲憊等等，令我驚異的是我還從中看到了一份。。。。。。慈祥。

這可不是我想像中的則天女皇，我知道她是一個年近八十許的老太婆，但月宗玄功足以讓她紅顏長駐，眼前則天女皇的樣子卻是比我想像的要蒼老的多了。我幾乎立即就明白了這其間的原因，身為一朝帝王，她攀上了權力的頂峰，但身處這個頂峰，位於這個權力傾軋的中心，諸事勞，她一個八十歲的老婦人不管她有多麼明強幹，總也不免心力憔悴。而國事家事天下事，再加上已身居帝王之位，想來她的武功是早已荒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