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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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面的話語簡潔練，卻好似晴天霹靂般在寶玉的心中炸響。未待寶玉有所反應，耐不住寂寞的牛頭已接口道：“又不是勾你的魂，小子，你怕什麼？讓開吧，要是將你這小子勾住了，你鬼爺爺可不管。”

“胡說，金釧兒又沒死，你們勾什麼魂！”寶玉驚聲說道，憤怒一刻，通靈寶玉輕輕一抖，他竟隱約看到牛頭與馬面的位置。

“上頭要她三更死，誰敢留她到五更！”馬面的聲音森冷而無情，一股陰風只向寶玉去，道：“小子，她的時辰已經到了，讓開！”

“你們休想！”寶玉身子一展，修長的身軀剎那間氣勢高漲，明亮的雙眸無比堅定，直視著牛頭與馬面立身之處。

“有意思。”馬面的聲音首次有了細微的變化，帶著一縷戲謔之意：“怎麼，你這凡人還想與我們動手不成？”寶玉雙拳緊握，狂野氣勢瘋狂攀升，斬釘截鐵地說：“當然——不是啦，嘿嘿。”話鋒一轉，寶玉突然由蓄勢待發的戰神變成諂媚的馬狀元，落差如此巨大，得牛頭與馬面不由得面面相覷。

“我怎麼敢與兩位上仙動手呢？兩位大人有大量不會與我一個小小凡人計較，對吧？”

“馬面，這小子嘴還甜的，咱們也成上仙了，哈哈……”兩個鬼差難得受人如此抬舉，不由得開心地笑起來。

第二章賄賂鬼差“大仙辛苦了，來，香菸休息一下吧！”寶玉掏出懷中的“紅樓”牌香菸，手一伸，卻不知該怎麼遞出去。

“香菸？什麼玩意兒？”喜好新奇的牛頭語透興奮。

“你這小子，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不少呀！先是什麼寶玉，現在又是‘香菸’，鬼爺爺我勾魂勾了幾百年，倒是首次碰到這麼好玩的事情。”寶玉強行擠出一臉笑意，對著空氣討好賣乖：“牛頭大人，這是如今人間最為行的玩意兒，從西洋傳過來的好東西。”意念一轉，寶玉話音微頓，隨即再添一把火，滿嘴胡謅道：“兩位大人應該知道，你們的同行……也就是西洋的死神，可是早就上‘香菸’了，所以小的才特意拿來獻給兩位大仙。”

“是嗎？那我就嚐嚐吧。”牛頭果然歡喜不已，轉頭對身側的馬面道：“我這不算是貪贓吧？”馬面無奈地給了牛頭一個白眼，將頭望向別處，全當沒有聽見。

寶玉只覺得手中的香菸一動，就離手飛去停在虛空中。

微微一愣之後，寶玉立刻回過神來，利落地掏出火柴，“嚓”的一聲燃起藍的火苗，道：“牛頭大人，小的為您點菸！”古怪而好笑的畫面就此出現——在淒涼而哀怨的靈堂內，冷風轉下，燈火時明時暗，一個俊朗不凡的少年對著空氣喃喃自語，還對著香菸不停哈點頭。

“牛頭大人，味道還不錯吧？西方死神可喜歡菸了！”

“嗯，不錯。”既然是同行的愛物，牛頭自然要仔細品嚐，接連了幾口後，他滿意地大點其首。

“那……兩位大仙能不能放過金釧兒？”寶玉呼一重，雙眼寫滿期待。

“不行！”馬面冷漠無情，冷聲打破寶玉的幻想。

“你們……”寶玉不由得怒火陡生，想不到自己如此一番低聲下氣，依然未能改變牛頭與馬面的念頭。

憤怒無比的寶玉正怒斥出聲，不料一陣陰風吹來，令他瞬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焦急無比地兩隻眼珠轉來轉去。

“開工。”馬面手一揚，亮出黑鎖鏈。

牛頭最後大力猛幾口，將剩下的香菸全部完，這才召喚出白鎖魂煉，兩條鐵鏈凌空一卷，直奔金釧兒而去。

勾魂鎖鏈盤成一團，飛至金釧兒的上空旋轉飛舞，強大的力伴隨著淡淡的金光，剎那間籠罩著金釧兒。

“怎麼會這樣？”片刻，牛頭見金釧兒毫無反應，不由得牛嘴大張。

馬面也是詫異無比，手中黑鎖鏈猛然光芒大作，勾魂之力暴增不只一倍，奇怪的是金釧兒的魂魄依然沒有被勾出來。

“真是奇怪！”做事謹慎的馬面凝神一想，對牛頭道：“你看看判官發的公文是否有錯？這金釧兒有何來歷，竟然如此怪異？”

“馬面你看，這公文上寫的正是此女，時辰也對，而且前生只是凡人，沒有什麼神奇之處。”牛頭將公文遞到馬面面前，讓馬面自己確認。

片刻，對香菸滋味念念不忘的牛頭順勢說：“馬面，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先回地府稟明判官再說吧，實在不行，就將她當做失蹤人口，咱們同樣也可以差。”馬面見勾魂煉下的金釧兒仍然毫無變化，只得無可奈何地同意牛頭的提議，大筆一揮，陽間就此又多了一名失蹤的女鬼。

法力捲動下，兩個鬼差遁地離去，隨風傳來牛頭的低語：“小子，我可幫你說好話了，記得多點香菸，我會回來找你的！”寶玉身子一抖，終於恢復自由，他長長吁出一大口氣，隨即下意識摸了摸剛才餘溫不絕的通靈寶玉。

嘿嘿……這玩意兒還真是名不虛傳，這兩個鬼差本沒有半點反應，終於打發一批麻煩了。嗯，不知道後面還會出現什麼麻煩？念及此處，寶玉果斷地做出一個決定，他要守在金釧兒身邊，直到這三的靈堂結束。

“二爺，鳳二來了。”晴雯輕柔的話語在門外響起，將寶玉從沉思中驚醒。

寶玉抬頭一看，原來天已經大亮，沉寂一夜的賈府也開始變得喧譁。

晨風微蕩，兩道豐盈的倩影映入寶玉的眼中。

“寶玉，你別太傷心了，回去休息吧，這裡給我們就行了。”平兒輕聲勸寶玉，自己卻忍不住下淚，丫鬟出身的她與金釧兒等人一起長大，情甚好，想不到好姐妹突然陰陽相隔，自是悲傷不已，觸良多。

“謝謝平兒姐姐。”寶玉的平靜出乎眾人意料，他的話語更讓眾人嚇了一大跳：“我不累，我已決定在這兒陪伴釧兒三，直到她出殯為止。”

“什麼？”匆忙趕來的鴛鴦剛巧聽到寶玉此言，與眾女齊聲驚呼，更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二爺，我也知道你對我家閨女的情意，但這樣會招人非議，我可不能對不起老爺、太太。”一臉哀傷的金福更是嚇得臉大變，急忙出言阻止，甚至哀求道：“二爺，你還是回去吧，求你了，不然老爺知道定會生氣。”

“不會的。”寶玉走上前，一把扶住向自己下跪的金福，再次語出驚人道：“我一定要在這兒陪伴釧兒，母親已經同意立她為妾了。”不會吧？眾女一驚再驚，堂堂寶二爺竟然要立一個死去的丫鬟為妾？這對於注重名分的世家大族來說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寶玉，你不是又犯病了吧？”鴛鴦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惑，幾個月來，她終於首次主動與寶玉開口講話。

話語一說出口，鴛鴦不臉帶紅雲，心底到無比輕鬆，長久堵在心口的巨石終於意外消失了。

可惜此刻的寶玉另有所思，並未注意到鴛鴦美眸深處隱約的異彩，他只是悠然一笑，並未回答。

“寶玉說的都是真的！”晴雯明瞭內情，主動將寶玉哀求王夫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眾女恍然大悟，從王熙鳳到鴛鴦，心底無不暗自一震，悄然盪漾一股莫明的。

鴛鴦除了慨金釧兒幸福之外，芳心還多了幾分酸楚，寶玉的閉口不言再次刺傷她的自尊心。

鴛鴦只覺得眼前天地一片灰暗，在心中自言自語：哼，好你個寶玉，竟然連話也不願與我講。當我不過是一時情急之言，你一個男子就不能心寬廣一點嗎？還是你本對我就沒有好？

鴛鴦情剛烈，剎那間萬千道意念同時閃現，越想越是心傷，“砰”的一聲，剛剛冒出的少女情懷再次被自尊封存。

“寶兄弟，這樣做妥當嗎？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久未開口的王熙鳳並不是故作冷漠，只是見寶玉一臉憔悴，芳心隱隱生痛，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王熙鳳一說話，寶玉的眼神瞬間熾熱起來。

“鳳姐姐，我說的話絕不收回，更加永遠不會放棄——我的愛人！”假寶玉故意加重“愛人”兩字的聲調，王熙鳳嬌軀一顫，自是聽得明明白白。

“，時間差不多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呢！”平兒再次搶先說話，她雖然能猜到寶玉話語的弦外之音，但又怎能受到王熙鳳心靈的震撼？

王熙鳳與寶玉四目相視，雖然只是剎那，但千言萬語都已經刻入對方的心靈。

王熙鳳留下一抹嫵媚的微笑，隨即大步轉身離去，裙袂飄動間，她又恢復鳳辣子的特別神采。

寶玉心中熱血沸騰，緊接著目光一閃，看向緊跟在鳳姐身後的平兒，一絲明悟從他眼底瞬間閃過。

“平姐姐，好走。”寶玉朗聲道謝，意有所指地繼續道：“小弟的事情累著姐姐了。”

“沒什麼，我們的事我自然會盡心，二爺放心吧！”行至門口的平兒回眸一笑，用自己人的親切目光做了回答。

寶玉與平兒的對話並未引起眾人的懷疑，可王熙鳳的玉臉卻羞得紅雲密佈。

平兒角微微一翹，那抹嘻笑得王熙鳳竟然也手足無措，她只能暗暗掐了平兒一下，芳心暗自後悔，不該在平兒的旁敲側擊下對她吐心聲。

朝陽初升，時光逝。

賈府下院靈堂內，寶玉看著來來往往的拜祭人群，不由得暗歎“地位”兩字有多麼重要，因為金釧兒只是下人，她的死訊雖然一早就傳遍賈府，但整個上午除了金釧兒生前的好姐妹前來拜祭之外，連下人也沒到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