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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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夢嵐從門外匆匆進來,行禮道:“宗主,公子,慕劍璃求見。”星月宗上下集體愕然,她那邊漠然而去,居然是來這兒了:“她來幹什麼?不怕回不去啊?”這真是不怕死來著,明知道我們家宗主在這兒,不怕我們死你,毀一個正道種子啊?咱魔門會跟你講道義嗎?
是不是有陰謀在後面?薛牧陰謀論發作,忍不住問:“她原話是什麼?”夢嵐道:“她原話是:問劍宗末學慕劍璃,萬里拜劍修行至此,望宗主念問道之艱,賜星魄雲渺一觀。”薛牧愕然,這什麼鬼?
“拜劍拜到這來了?”薛清秋神也變得非常古怪,頓了好幾秒才道:“請她大堂……不,帶她到後面竹樓來。”第四十章拜劍選擇在宗門居所接待而不是百花苑找個地方,就是一種尊重表現,百花苑不過風塵之地,顯然薛清秋認為應該給這樣的劍客更肅穆的待遇。
算是對這個後輩的欣賞,也算惜英雄重英雄之意。
慕劍璃心中有數,一路沒有去關注人家的竹林陣法,目不斜視地在夢嵐引領之下踏入了一棟竹樓。
薛清秋高坐主位,薛牧居左,夤夜在右。星月宗在此地甚至是在全宗身份最高的三個人齊齊坐這兒等她。
慕劍璃怔了怔,這規格,比她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高,她可不認為自己有自家師父的地位等級。
其實只是薛牧好奇什麼是拜劍,死乞白賴要看。夤夜瞪著一副亮閃閃的大眼睛,她是興致來看劍人的……遇上這些坑貨,薛清秋這個當家的也是蛋疼菊緊。
慕劍璃的目光落在薛牧身上,這次劍心倒是未動,她卻更驚訝了。早上擦肩而過,他還沒有絲毫修為,這傍晚再見,怎麼就氣海大成了?
轉念一想,薛清秋功蓋當世,要設法提升誰的功力也不難,最多不過揠苗助長而已,她也沒多想。真正讓她驚訝的是,薛牧居左。
先左後右,約定俗成。薛牧的地位,居然比夤夜還高……夤夜是誰?薛清秋唯一的師妹,星月宗陣法之魂,天下有數的人物。就在上個月,玄天宗的入道強者心一道長追殺魔門新秀風烈陽,被這個看似五歲女孩的夤夜阻住,鋒過程別人都沒看懂,只知道心一道長被這個小女孩隨手一巴掌給直接拍死了……南方正道傾巢而出圍剿妖女,連都沒撈到,就連之前追殺的那個風烈陽都跑掉了,南方正道只得毀了星月宗接應夤夜與風烈陽逃跑時暴出來的幾家青樓洩憤,結果女們在一個叫琴梨的老鴇帶領下,到處去官府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有女坐玄天宗山門去打滾的,搞得正道顏面掃地。
此事如今已經慢慢傳開,震動天下,原本默默無名的夤夜一朝成名天下知,都說這小女娃修為詭異,境界不顯,卻能秒殺入道,說不定也已接近虛甚至就是虛。
能相當於虛的強者,在星月宗的地位居然處於薛牧之下,而且看上去笑嘻嘻的一點意見都沒有……這什麼概念?
外人當然不知道真實原因只不過是因為夤夜是個坑比,本不可能和誰爭位置,就算要爭那也是因為那個位置更漂亮?反正外人都只會以為這男人要逆天了……算了,人家星月宗內部之事,干卿底事?慕劍璃藉著行禮端正了思維:“晚輩慕劍璃,見過薛宗主。”薛清秋安靜地看了她一陣,聲音顯得有些悠遠:“十年前,你師父也曾找我拜劍,我拒絕了。”
“是。師父曾經和晚輩提起此事,一直念念不忘。”慕劍璃筆直地站著,平靜回答:“所以晚輩此來,一是為了自身問道,二則也是為補師父遺憾。”薛清秋似笑非笑:“你不怕我直接殺了你,以絕問劍宗之後?”慕劍璃淡淡道:“問劍宗之才車載斗量,少了一個慕劍璃,也談不上絕後。再者薛宗主一代宗師,自有氣度,想來當不至於為難一個晚輩。”薛清秋笑了起來,笑容裡有些趣意:“你是問劍宗四十八代,本座是星月宗第五十代,說來本座還得喊你一聲師叔祖,誰是晚輩?”
“……”慕劍璃愕然,不同宗門之間哪能這樣論輩的啊,大家開宗時間都不一樣好不好?那炎陽宗到現在不過三代人,開派祖師都健在,難道還成所有人的祖宗了麼?
但她不是伶牙俐齒的舌辯之人,便沉默不答。
薛清秋懶洋洋道:“知道你師父當年拜劍,我為什麼要拒絕麼?”慕劍璃道:“晚輩不知。”薛清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當年他的拜劍之儀早完成幾年了,卻忽然跑來找我拜劍……其實吧,他想拜的不是劍,而是堂……我只是很隱晦地告訴他,你高我三輩,還大我十幾歲,長得又醜,跑來吃草有臉嗎,結果他劍都不拜了……聽說他因此事足足晚了五年虛,差點宗主都沒得當,真是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有意阻他劍道。”薛牧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這一說就明白了,她當年百分之百就是故意勾人,又甩得人一臉失魂落魄,藉此亂人道心,去除強敵,不必懷疑。
慕劍璃木然站在那裡,覺得師父偉岸的形象坍塌了……這下什麼問道氣氛可都碎了個一乾二淨,還拜的劍哦……偏偏這時候薛清秋給劍了:“吶,現在故人之後來了,誠心問道,也別說我小氣,絕了世人求道之誠。”說著纖手一揚,一道星光不知從哪裡“嗖”地飛了出來,穩穩地停在慕劍璃面前,展了真貌。
是一柄很奇怪的劍,劍身極度不規則,看上去是各種各樣小石頭拼接起來似的,但奇怪的是偏偏給人一種混融一體的覺,每一塊小石頭上都有隱隱威能絲絲散發著,織在一起,又瀰漫在劍身之外,就像是雲霧渺渺,遮掩著星空真貌。
星月宗鎮派三神器之一,星魄雲渺。
慕劍璃始終平靜的俏臉上第一次出震動神。
她問劍宗拜遍天下名劍,為的是問其劍心,其劍意,求與自身之道相印證,以圖有所領悟。這需要非常虔誠非常清淨的劍心共鳴才可以得到,不是看看拜拜就行的,所以都是一路苦行,心無旁騖,一心問劍而去。
但按嶽小嬋說的什麼兵器鋪裡拜拜,那顯然是開玩笑的……值得拜的首先是染盡碧血的名劍,經歷千百戰,自含歷代主人的劍意氤氳其中,隱有靈,問之才可能有所得。
一般情況下,正道都會給問劍宗面子,拿劍給你印證領悟,反正你也未必能悟出什麼名堂,順水人情都能做。可天下名劍可不止是正道有呢,大半可都在敵人手裡……所以實際上拜劍還有一種模式,不是問,而是戰,也就是挑戰天下劍術名家,以實戰體會各家劍意,這才是萬里拜劍的真諦。
戰也分幾種模式,血戰和切磋指教是不同的。慕劍璃來見薛清秋,原本的意思也不過是指望薛清秋能賜教一兩招,讓她能略微體會一下星魄雲渺之意,此行就滿足了。料想薛清秋一代雄才之主,面對後輩這點氣度應該還是有的,雖然風險很大,回不去的可能不小,但劍膽無前,她義無反顧。
只是她真沒想到,薛清秋的氣度遠超她的想象,不但沒打算留下她,居然還真把劍丟給她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只不過先用言語亂她劍心,算是設置了一點考驗。
薛清秋的意思她能體會,障礙設下了,能否克服是她的本事,對門下也就待得過去了,別說本座資敵……如此氣度懷,真不愧於一代宗師。這就是她能以妙齡而掃天下的緣故麼?
既然如此,怎能辜負宗師美意?
慕劍璃閉上眼睛,默然十息,再度睜開,眼裡又是一片無悲無喜的凜然劍意,剛才的片刻走神早就隨風而散,不再縈懷。
在星月宗三人好奇的目光裡,慕劍璃誠心對面前的星魄雲渺行了一禮,一手搭著劍柄,一手掐了個劍訣,豎在身前。
薛牧實在看不出她這是怎麼跟劍的。總之過了片刻,神劍忽然光華大盛,劍身微顫著,就連薛牧都很奇怪地受到了劍身湧現的喜悅,就像是找到了一個知心的好友一樣。
光華收斂。
慕劍璃鬆開劍柄,倒退一步,一揖到地:“謝過前輩賜劍。”薛清秋眼裡有藏不住的欣賞:“劍心共鳴,這是你自己的本事,不必謝我。倒是本座話說在前頭,你這等人才出自敵宗,乃是大患。他江湖相見,本座可不會留手。”慕劍璃肅然回應:“晚輩亦然。”說罷,轉身離去,秀的身軀直如長劍。對於早先曾引發過她一點好奇的薛牧,此刻連看都不再看一眼。
第四十一章爭道夤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嘟囔了句:“她本來一點氣味都沒有,最後這會兒有了一點點花香。說是跟劍一樣的人,和劍朋友,可說來說去還是人嘛。”沒有氣味,意味著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她只是為問劍而來,心無其他。有了花香,那說明她口頭說著“晚輩亦然”,實際上還是記了薛清秋示劍之情,心生善意。
人終究是人,終究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慾,怎麼練也變不成一把劍。
薛牧看了夤夜一眼,這丫頭練得從外到內都跟小孩子一樣,那只是因為清澈純淨,故能倒映人心。但不代表她真是孩子的識見,實際上她是個已經二十四歲的問道者,有自己堅定的路。
“還是人嘛”這句話裡有著十分明顯的含義,認為問劍宗之道只是虛妄,這是旗幟鮮明的道不同,從夤夜小孩子一樣的外表裡吐出來,這種覺分外妖異。
薛牧忍不住問:“她從劍裡悟到了什麼?”
“無非某種劍意,與她是否相合還兩說。神劍不過外物,問劍不如問己,她悟到了什麼與你我何干?毫無興趣。”薛清秋很無所謂地回應著,夤夜在一邊小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
薛牧嘆了口氣,這百家之道,還真的是南轅北轍啊。他忽然覺得這群人再爭一千年,也爭不出什麼名堂的……爭什麼爭嘛,大家都是萌妹子嘛,最要緊的是開開心心……正這麼想著,薛清秋斜睨他一眼:“怎麼,莫非你覺得她是對的?”這種時候傻嗶才會說她對呢,薛牧笑道:“她的這種純粹,你都欣賞,我自然也欣賞。但我知道問劍宗有一點是堅決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