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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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覺到此時的凝重,或許是地察覺到什麼,幼的哭聲裡似乎充滿說不清的哀傷。
「平兒……來了嗎……」被御醫包圍得水洩不通的龍,突然傳來朱允文有些嘶啞的聲音。
虛弱,但斷斷續續的語調裡,君臨天下的威嚴卻依舊凌厲,輕輕的一句話頓時讓所有人滿面肅。
「老爹,你怎麼了?」許平再也顧不得什麼了,猛然衝過去推開圍在龍邊的御醫們。當看到父親此時的模樣,心如刀割,痛得宛如血裡都帶著利刃,毫無止境地割破靈魂一般,整個人似乎瞬間就承受世界上最讓人無法承受的苦痛。
龍上的朱允文靜靜地躺著,看起來卻讓人有種不安的覺。昔手握乾坤的帝王,昔傲視蒼生的九五之尊,短短几個月內竟是滿頭白絲,整個人消瘦得讓人不敢置信。
皮膚佈滿皺褶,蒼白的膚讓人不敢直視。
本該銳利有神的眼睛,此時卻是有點睜不開,混濁、滄桑,似乎失去生氣,讓人不敢面對這毫無生機的一幕。
「平兒!」朱允文無神的雙眼閃過一絲亮光,艱難地轉過頭。
看著殿內亂糟糟的一切,咳了一下,有些不悅地說:「除了太子、皇后和皇孫,其他人都出去。」
「聖上,這……」御醫們哪敢離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朱允文大限將至,這時恐怕連大羅金仙來了都無力迴天。
時也、命也,他們也想見證一代帝王離去的最後時刻。冒著殺頭的危險,誰都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在這樣的時間點沒有人敢走開。
「全都出去吧!」紀欣月抱著小孫兒,發紅的眼眶掃視了一圈後,高貴的聲音帶著顫抖,喝令道:「抗旨不遵,斬立決!」原本溫柔的聲線,讓人頂禮膜拜的高高在上,此時卻透著心酸無奈的脆弱。
即使如此,依舊沒人敢有半點違背,告退一聲後所有人都撤了下去。
偌大的內殿裡頓時安靜一片,昏暗的燈光,讓人心頭的陰霾更加沉重。
沉重得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才能不去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極端壓抑的氣氛,沉重的一切,彷彿像是種折磨,死亡的氣息一點一點地蔓延著。
安靜的殿內只有兩個皇孫的啼哭,宏亮又清晰。
或許是這一陣陣的啼哭喚醒了什麼,朱允文在兒子的攙扶下艱難地坐起,輕聲地說:「把、把坤兒和如兒抱給朕看看……」
「是!」紀欣月眼眶一紅,兩行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慌忙將一對孫兒送到丈夫的懷裡,滿眼哀愁地看著這個相守半生的男人,她似乎早已知道朱允文此時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孫兒乖,皇爺爺疼。不哭、不哭!」抱著一對孫兒,朱允文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血脈相連的幸福似乎在瞬間給了他生命力一般。
雖然還難受地咳嗽著,但臉上卻是悄悄有了血,一臉慈愛地哄著懷裡的一對秘小寶貝,慨地說:「平兒當年也和他們一樣很小很小,小得讓朕都不敢用力去抱。一轉眼工夫,都給朕抱上孫子了,時間過得真快呀。」
「老爹,你別亂想了!」許平看著他臉上漸漸紅潤的微笑,頓時心痛如絞。
咬著牙,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用顫抖的聲音強裝無所謂地說:「你不過是一點小病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麼嚇人嗎?」
「乖孫兒……」朱允文笑眯眯地逗著孫子,臉上越來越紅潤,笑聲也變得越來越朗。
突然充滿生機的一幕讓人覺更加恐懼,紀欣月臉蒼白,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聖上!」海子突然敲開門,一邊擦著忍不住的淚水,一邊恭敬地說:「依您的吩咐,奴才把童憐姑娘找來了」
「皇后,把孩子抱出去吧!」朱允文臉上的嬉笑頓了一下,馬上又恢復一臉慈愛,戀戀不捨地將一雙孫兒抱給紀欣月後,滿面嚴肅地說:「朕有話和平兒說,你們都在外邊候著!」
「皇上……」紀欣月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不住地往下!
「出去吧!」朱允文威嚴依舊,滿面的決絕讓他的話變得不可違抗。
別過頭,不敢看紀欣月傷心的眼淚,也讀懂了忠心耿耿的海子眼中的苦痛,但現在這一切他都不敢面對。
「是!」紀欣月小心翼翼地抱著一雙孫兒,含著眼淚看了看此刻的朱允文。
這個相守半生的男人,看起來雄風依舊,仍是高高在上,但是這一幕,還能存在多久?
「民女參見皇上!」大門緩緩關上,一襲素服的童憐走了進來,面帶尊崇和敬佩。有些複雜地看了看龍之上的朱允文後,跪地行禮,又看到愛人滿面哀傷,心裡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平兒,過來!」朱允文咳了兩下,臉有些複雜地看了依舊跪地的童憐一眼後,將兒子拉到身邊,呼有點急促地說:「平兒,近你主理朝政已遊刃有餘,看起來你大概懂得該怎麼去處理這個天下了。」
「瞎說什麼!」許平的語調依舊顫抖地偽裝輕狂著,但眼淚卻是控制不住地落下,馬上就用虛假的輕佻口吻說:「別再給我演戲了,那些雜事我可懶得管。你趕緊好起來自己去管,真當我喜歡管你那攤子閒事呀!」
「平兒……」朱允文捂著嘴,痛苦地咳嗽幾下。當手掌攤開時,掌心那略顯黑沉的血,讓許平差點都要發瘋了。
「難受就別說話!」許平趕緊幫他撫著後背,強忍著哀痛,難掩關切地說:「趕緊躺下,躺一會兒就好了!都說了生病就好好休養,再養幾天就好了,別亂七八糟地想那麼多。」
「平兒,你別這樣!」朱允文咳得更厲害了,搖了搖頭息著說:「朕的命,朕自己知道!開朝大戰落下的滿身傷病,經過那麼多年都治不好。這些都是老病,一直以來只能靠用藥稍稍緩解,這次我恐怕是不過去了。」
「不會、不會!」許平一邊?著一邊強裝著笑,看模樣已經有點控制不住情緒,指著他有些歇斯底里地說:「你又在這裡瞎說了,咱們是什麼呀,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你看看我再看看自己,我們哪一點像是好人了?你壞事幹了那麼多,肯定會長命百歲的,搞不好你命比我還長呢!」
「你這孩子!」朱允文略安地笑了笑,看得出兒子現在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但也因為這奇怪的話而受到兒子放蕩不躍的孝順。
有些惆悵地看了看依舊跪在一旁的童憐,突然有氣無力地說:「你就是童憐?」
「正是民女。」童憐抬起頭來,望著愛人此刻六神無主的樣子,心裡也痛得幾乎要碎了。但看了看此刻的朱允文,表情沒有半點恐懼,反而像是用眼神訴說著什麼。
「紀龍的長女。呵呵,不錯!」朱允文慨地笑了笑,讓人覺依舊是高高在上,但卻是咳嗽著嘆道:「可惜紀家子孫大多都是紈絝之輩,倘若你是男兒身的話,紀中雲恐怕也會和兒子一起逆天,到時候的結局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民女有罪!」童憐聽著他這略顯自嘲的話,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酸酸的。
心裡似乎立刻明白這一代帝王眼裡一閃而過的擔憂,也隱隱察覺到朱允文猶豫不決的殺意。
「罷了,朕也不是要怪罪於你。」朱允文饒有深意地看了童憐一眼,雖然看起來似乎還很難受,但也是難掩讚賞地說:「論起聰明才智,朕一輩子只佩服過兩個人。一是少年時敬莊煉英將軍用兵如神,那時得以師承於他是人生大幸,二就是你童憐了。京城之變、皇城之亂,你一手締造的大網,在多少夜裡都讓朕寢食難安,讓朕覺如坐針耗,一輩子都沒有如此驚慌過。你的能力,朕甘拜下風。」
「皇上!」童憐面對這樣的讚賞有點不是滋味,幽幽地看了朱允文一眼。
第一次這麼近看到這一代帝王,帶給她很大的衝擊,輕啟朱說:「您乃是真龍天子,真正的帝王之尊!童憐多少次夜不能寢地想著該如此把這大明改朝換代,但到了最後您還是計高一籌,將一切掌握在手中,讓人又驚又敬。民女斗膽一比,恐怕始皇在世時都不像您如此通帝王心術!」話題變得沉重、變得詭異,童憐似乎連一點恐懼都沒有。
許平六神無主,顧不得他們在談些什麼,只是靠在朱允文旁邊,一看他咳嗽就趕緊幫他拍拍背,眼裡止不住的淚水也在說明,許平這時已經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了。
「蠻會說話的!」朱允文有些怪異地笑了笑,看了看依舊氣定神閒的童憐,突然拉下臉,帶著幾分陰森地問:「童憐,你恨朕嗎?」
「未曾有恨,也不知為何要恨!」童憐很是堅定地了搖頭。
「聰明如你應該知道……」朱允文已經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臉帶陰霾地說:「你的京城之變,讓朕鏟去紀龍在京城經營多年的勢力;皇城之變也造就朕誅殺異已的機會,你的爺爺鎮北王紀中雲更是冤屈而死,朕將他的餓狼營也送進地府。紀龍的逆天之行讓朕豪賭了一把,將所有的罪過全加在他的身上,朕的作法可以說是陰狠至極。論起來你是紀家的人,難道你一點都不恨朕?」
「民女姓童!」童憐眼含幾分柔意地看了許平一眼,斬釘截鐵地說:「紀家之亂乃咎由自取,但民女確實也罪大滔天!」
「很好!」朱允文點了點頭,突然轉過頭,看著已經把牙咬得出血卻還在強忍哀傷的兒子,寬一笑。拍了拍許平的肩膀,帶著幾分無奈地說:「平兒,別哭哭啼啼的,這樣的話你怎麼君臨天下?怎麼將我大明變得更加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