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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遲早會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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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媽去主治醫生那裡詢問情況,我也跟著去了。爺爺的手術是成功的,術後也沒有出現什麼併發症,但儘管醫生說得很婉轉,我們還是聽出來了,爺爺的情況其實還是不容樂觀的,所謂的成功。

不過是醫生把一個很大幾率死亡的人救了回來,但整個檢查報告都預示著,爺爺很有可能撐不過不了今年了。

我以為我現在已經變得鐵石心腸了,但聽到這樣的消息,我的眼睛還是溼潤了,老人家對於孫子總是溺愛的,從小看上去爺爺管的我比較嚴,實際上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口硬心軟的。

爺爺這一輩子,實際上沒享受過多少清福,年輕的時候國家戰亂,屍橫遍野餓殍遍地,好不容易咬緊牙關撐到了改⾰開放,父親年輕時就意氣風發地“創業”把爺爺的棺材本給敗光了。

但好歹家裡還有兩棟房子幾分田,結果又因為“集資案”弄得雞犬不寧。我曾心裡想過,要是父親真的逃了回來,拋開害怕⺟親的事事發之外,說不定我這個親兒子就把他給舉報送回去。趁著去檢查了,小舅媽將情況和大家一說。

除了應該早就得知的⺟親外,大家除了哀嘆幾聲,也沒有太特別的反應,其實大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人到了一定年紀,不說得了啥病,什麼時候走還不是看老天爺的心情。

⺟親木然地看著窗外,在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昔的那般⾊彩,大家都以為她是為了家裡的事弄得焦頭爛額,只有我才清楚,⺟親為此付出了什麼。

我沒有因此到愧疚或者憐憫,這樣的道德難題不是今天才擺在我面前的,我對此無能為力,某些程度來說,我和⺟親一樣,都是姨父手中肆意擺弄的玩偶。

房間裡充満的腐朽的味道,那是一種你在醫院裡才聞得到的噁心氣味,我實在受不住跑出來透透氣,結果在轉角的時候,卻聽到了小舅和舅媽兩口子在談論父親的事,我止住腳步,靠在牆邊偷聽了起來。

“和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的跟你知道的一樣多啊,越獄,試圖搶槍。”

“他沒必要啊,陸永平不是跑了關係嗎,現在就一年多的刑,說句不好聽的,咬咬牙睜眼閉眼的功夫不就過去了。”

“你這句話是真不好聽,你又沒試過,倒說得輕巧,不過話說回來,和平他的確沒必要這樣做。

唉,你說會不會是他在獄裡被人欺負了?我看那些電視劇裡不都有那些獄霸什麼的嗎…”

“你腦殼子被那些小⻩片看壞你了吧?他陸永平跑過關係了,還能讓他受這種欺負?”

“喂,剛不是說好了不提了嗎?我怎麼知道林林會去翻菗屜,我都蔵好了。”

“不提?回去再慢慢跟你算!你看的都是些什麼玩意,我現在想起來也就想吐了。”

“我說了,我兄弟給我的,實際上我也沒來得及看…”

“我信你就有鬼了。不說了,越說越氣。監獄那邊你不是跑了一趟嗎?咋啥都不知道。”

“不讓見,說什麼情節嚴重,還要等上面文件下來。”

“哎,可憐你姐,這段時間看著就像那鮮花蔫了似的,都沒怎麼見她笑過了,本來減刑了,等和平出來,他應該也長記了,兩口子努力幾年,這窟窿也填的七七八八了。

但現在又搞了一灘子事出來,你說…要不乾脆讓你姐和他…離了吧…”

“我不是沒有這麼想過。但以前還好說,現在親家那邊這種情況,這個時候提這種事,肯定要讓別人戳脊梁骨的,這種事讓我姐怎麼說的出口?我姐自小就愛面子,這別人嚼‮頭舌‬起來,她可受不了。”

“這生活是自個兒過的,又不是過給別人看的,要是連自己都不開心了,那這曰子還有什麼盼頭哩,還不如死了去。”

“唉唉唉,我說柳悅鈴,你這說的什麼鬼話?”

“我也是有那句說那句,沒別的意思。”

“按你說的,要真的離了,林林咋辦?舒雅咋辦?你有沒有想過兩個小的?這單親家庭還能是個好事不成?”

“你這是封建思想,偉大領袖說過,女人能頂半邊天。怎麼就不行了?這些年來,你那姐夫為這個家做了多少貢獻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就舒雅那個丫頭會難過一陣子,林林這孩子自小就跟沒爸似的,要你姐真的離了,我看他是一點影響都沒有。我也整不明白了,當初林林生出來的時候,他嚴和平一副挖了金山的模樣,我那會還說他重男輕女。

不過這個在村裡沒啥好說的。現在倒好了,女兒親得不行,兒子卻搞得像撿回來似的。”我沒有再聽下去。

他們說的都是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實際上前年收拾雜物間的時候,⺟親還拿著一件小棉襖對我說“嘖嘖,你知道你這件‮服衣‬當年值多少錢嗎?

差不多頂一個月的工錢了,辛辛苦苦幹一個月,就換了這麼一件‮服衣‬,隔年就不合穿了,也就你爸這麼捨得。”

“別人的家事我們又說不得什麼…”

“什麼別人,那是你姐!”

“哎呀你這…我不和你摳這字眼,反正我吵不贏你。”***鎮通往村的山路年久失修,半是⻳裂成無數塊的混凝土,半是積水的泥巴坑,整條路不但⾼低不平,還坑坑窪窪的,但那個年代實際上有車的並不多,尤其是在我們這些貧困的山區裡,就自行車來說,這樣的路其實還湊合。

但對一輛汽車來說就大不一樣了。大白天時,尚可左扭右拐地蛇形開得相對穩當,一到夜晚,在這條沒有路燈在荒林中蜿蜒前行的路,僅靠車燈最多也就只能保持讓車子開在路基上。

這樣自然就少不了一路顛簸,小舅媽終於忍不住就罵起姨父來。

“陸永平這‮記書‬做得,光會撈錢,一點兒實事都不幹。你看看這路他媽是人走的?”

“這路又不光是我們李村的。他一個村‮記書‬能決定什麼啊?早兩年村裡不是鋪了水泥路嗎,我覺得也就這樣了。”

“放你張鳳舉的狗庇!前年村廟會,來出席的鎮委‮記書‬還孫子一樣地對他陸永平點頭哈的,誰不知道梁‮記書‬以前是他下面的狗腿子,他要是吭一聲,那梁玉泉敢不答應?村裡,村裡,你又不是一輩子活在村裡面。

那條路要我說,過不了兩年跟這裡也差不多了。”小舅這司機雖然也是一臉煩躁,但他和姨父關係倒是不錯,平時見著也能有說有笑攀談幾句,這會很自然地為姨父辯護了幾句,他自以為說了句中肯的公道話,哪知道卻是更加‮撥‬起小舅媽的怒火,他還沒來得及還嘴呢。

那邊小舅媽又機關槍般地掃了過來。

“你看看瞎子坳那邊他搞什麼藥材種植基地,那路直接從山上修到山腳,再看看山腳那加工廠,才多久的功夫就弄起來了?用的是他的錢嗎?著他媽是什麼扶持政策,你看,建的多⿇利。要我說,這條路他陸永平牽頭,還有辦不成的?再說了,這路好了,對他做生意的也有好處啊。”

“人家走的水路,有啥好處?嘖,別人白手起家,生意是越做越大,好不好,這算盤別人難道敲得比你差?”

“我呸,你這是本末倒置,你以為發家的都是些聰明人?你張鳳舉難道不夠聰明?”小舅差點沒被小舅媽這句話噎死。

“他靠的是心黑手狠膽子大!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鎮上那些生意,哪一次不是搞上公堂的?

欺詐良田,霸佔公家林地,雖然說是自家親戚,哪怕我不樂意,但也我們也切實享受了一些好處,但要真說起來,理不站他那邊。”

“哎,我們不要在小朋友面前談這個。”小舅實在說不過小舅媽,於是就打了個圓場,試圖轉開話題,那邊坐副駕駛的小舅媽卻回過頭來,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呦,我都忘了我們的林林在,最近我看你和你姨父親的啊,我以前都沒這樣的覺,到底是受不住那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啊,你說你會不會轉頭就往你姨父那裡打小報告去?”

“陸永平烏⻳王八蛋。”我淡淡地說道。

“哈哈哈…這樣才是我的好林林。”小舅媽放肆地大笑了起來,很快又因為在半個小時前就在車上睡著的舒雅又止住了笑聲。小舅也沒好氣地搖了‮頭搖‬“你這林林…”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說得,你林林可說不得。”那邊回過頭去的小舅媽幽幽地說道“你家的事,你姨父可是出了大力氣,又借錢又跑關係的,你可不能沒良心地在背後說你姨父啊。”我沒良心?你懂個庇!

我的怒火沒來由就串了起來,但很快又熄滅了下去,一來,小舅媽對我們家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在情理之中。

二來,要發怒的話,小舅媽可不是個好對象,但即使如此,我聽了還是覺到心裡不痛快。我不無惡意地猜想著:嘿,你遲早也會知道了,姨父連他老婆的姐姐也弄了。

那老婆弟弟的媳婦弄了也不出奇,尤其小舅媽無論相貌⾝材都很不錯,我看遲早也是逃不掉姨父的魔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