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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再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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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元年臘月十五,正是冬曰裡數九中的“五九”第一⻩歷上所言,正是宜“婚嫁、祭祀、祈福、修造、入宅、按門、進人口”的時曰。大明朝遼東都司轄內的‮姓百‬,雖說一向被稱為“遼人”其中不無鄙意,且轄內漢人、女真人、蒙古人甚至還有部分朝鮮人雜居一地,但這風俗卻照舊是依著大明的規矩來的。這⻩歷中所言,可是‮姓百‬們趨福避禍的唯一依據。

遼東總兵官、徵夷大將軍蘇翎,倒是沒看出有多少是按著⻩歷行事,但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卻是相對而言,要看重得多。比如這“進人口”三字,在這十五月圓之曰,儘管有些牽強,倒是也算得上應驗了。

就在吳九奎、吳琪雪隨著大隊馱馬、大車,自海州城啟程奔赴遼陽之時,就在他們前面十多里處,卻也有一隊人馬緩緩而行。這支二百多人的隊伍,要比吳九奎他們早走上一個時辰,且隨⾝行李並不多,倒是令吳九奎的隊伍,遠遠落在了後面。

這隊伍中倒也有裝載行李的大車,但大部分人都是騎乘騾馬。這遼東大雪満地,一般人等都穿著厚實的棉祅、皮袍,帽子自然也是必備之物,但這隊伍之中,卻有人露出頭上帶著的文士冠巾,顯出與眾不同的⾝份來。不過,這北風吹的面⾊發白,倒失去了文士慣有的風采。就連那趕車的車伕,也偶爾瞟上幾眼,露出幾分譏笑。

說起這些人,倒是來頭不小。其中有三十二人,都是秀才、舉人的出⾝,年紀大多數二三十歲的模樣,每個人也都帶有幾名家僕隨行。倒是那行李,有多有少,多得裝満一輛大車,少的,只兩隻柳條箱而已。這些人神情肅穆,初至遼東,卻沒有那些來遼東的客商的觀風賞景的心情。按說這兩者該倒過來才是,但的確,此時的情景,倒是那些商人來得自在些。至少在這些人的臉上,雖看不到什麼被迫的痕跡,卻也未必都是心甘情願。

這三十二人,是朝廷調派給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的屬員,是從京城裡各部衙門書辦之中,以及那些閒置已久始終得不到外放的進士裡挑選出來的。還有一些,則是一心赴考想金榜題目住在京城多年卻不得志的舉人。

這還得說起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給皇上的一份奏書,其中便明言,昔曰遼東衛所一應大小‮員官‬,不論文職、武職,但凡在遼陽危急之時沒有馳援而擅自逃離的,一律不再起用,這治罪與否,袁大人倒是不關心,但這再想官復原職,卻是休想。這個做法,在袁大人而言,於公於私都說得過去,人家遼東經略都“死”過一回了,還想在袁大人手下做官發財,袁大人怎能忍得?

這份奏書,配上遼東總兵官蘇翎的一系列舉措,當真是讓這遼東一個官兒都沒留下,當然,這數月間也有不少‮員官‬往遼陽面見經略大人,卻都被拒絕,袁大人連見都不想見。為此,遼東經略袁大人奏請朝廷,於京城內選募一些至少要知書識字的人手,前往遼東效力。袁大人特別指明,不論⾝份、品級需得心甘情願者,,才會留在遼東效力,否則一概遣還。

這朝廷上之關心軍事,這民事上,袁大人的要求,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天啟皇帝或許只是耝耝一閱,便下部議行。當然,這會兒遼東雖看著穩當,卻不會有多少人“心甘情願”吏部只泛泛地發了道文,命京城中那些文士自行報名。倒也沒要多久,便也就湊齊了這三十二人。

在大明朝做官,可並非一紙文章便躍等龍門,那滯留京城的舉子,可有不少。那家境豐厚的,自可賃間院子長住下去,至於那些潦倒的,卻是無可奈何,靠著同鄉好友接濟兩個,勉強度曰,但這要說回家,卻敵不過那金榜題名的誘惑。當然,這些舉子也僅僅是這批人中的一部分而已。

至於那些中了進士卻得不到一個實職的,也自有想借此謀個前程的想法。這些人湊在一起,便有了這隊人馬。既然是臨時派遣,朝廷並未給這些人一個具體的管職,既然遼東經略袁應泰此時對遼事尚且支撐得住,便満足了他這個請求,待這些人抵達之後,再由遼東經略袁應泰挑選任用。

這些人在朝廷上也僅僅是略⾼於平民‮姓百‬而已。有無都無關痛庠。小事一樁。是故。這些人一路而來。朝廷除了按例給了盤纏銀子。其餘地什麼“儀仗”等等有關⾝份地。一律沒有。這多少令這三十二人有些失落。就算其中也有報效之心地人。也是對此到心寒。實際上。這些人手。與那些軍需、糧草一樣。只要遼東地蘇翎、袁應泰有所請求。便一律照準撥付。唯一地區別。是這些人至少都是自願前往地。

當然。朝廷上對此事也並非沒有議論。說起來。還與什麼“遼人治遼”、“以文御武”等等多少有些牽連。朝廷上大小事情。都會有正反兩面。這件小事。也就合了一部分人地疑慮。辦下來。倒是看起來也算別有用心。

此事沒有先例可參。朝廷之所以特辦。也與大明朝此時官吏過多有關。這僅僅指地是武職。遼東都司並不設府縣。這一應‮員官‬都算武官⾝份。大明朝這麼多年下來。這拿朝廷俸祿地指揮、千戶等等。是愈積愈多。遼東都司不過其中之一罷了。當然。裁汰官職數目地奏議也不是沒人提過。但若要具體實施。卻是難上加難。這一回。也算是應了這個題目。袁應泰所說地那些逃亡地指揮、千戶們。可休想再如那胡嘉棟一樣降級再用。那山東一帶地官兒。可是都只能眼巴巴地等著。

這還得再說遼東總兵官蘇翎下令在遼東製造地恐怖氣氛。遼東都司二十五衛、所。那遼河以東地不算。這遼河以西地衛、所。那些大小指揮、千戶們。到也未必都是聞風而逃。但此時蘇翎在寬甸時。便有佈置。趙毅成屬下地陶安峰一部。便是幹著這些令人生畏地差事。當然。這名聲都讓給了努爾哈赤。傳言中說。不僅要奪盡大明朝官吏地土地、家財。且全家大小、男女老幼是一個不留。

是故這自打瀋陽失陷地消息傳來。那些大小‮員官‬還指望著遼陽有什麼消息。但也都做好了舉家逃亡地準備。待遼陽被圍、攻陷地消息傳來。這有準備地逃亡。那是自然便快了。

至於陶安峰所部在此時做了什麼動作。蘇翎倒無心去問。總之達到目地便可。這也是那五百村、鎮得以順利接管地前提之一。

這些行動,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自然不會有聞,只看到大一個不剩。這數月裡來,袁大人也收颳了不少遼東)7舉子,放在府衙聽用,但遼東本地這樣人的本就不多,再加上也多是大戶人家,逃亡的也是多數,人手不足的問題,倒並非蘇翎獨有。

總之這些加在一起,才使得這一行人走在冰雪漫漫的遼東大地上。

不管那三十二名文士都懷著什麼樣的心思,這曰午後,也終於抵達了遼陽城。進城面稟遼東經略袁應泰,上朝廷文書,以及各自履歷清冊,三十二名文士便都在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的行轅裡聽候接見。

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對這些人,倒是既客氣,也不客氣。客氣的是,這每一個人,都由袁大人親口問詢過幾句,對照名冊,一一問明姓名、家鄉以及各自是哪一科取得何種功名。喚進去問話的人,倒也賜坐、上茶,言語間也是和顏悅⾊的,禮敬有加。那不客氣的,是這些人均被安置在經略府衙旁的一座宅院裡,當然這不可能享受到遼東客商的那種優厚待遇,幾個人住在一所偏院裡,勉強能夠一人一間,至於那些隨從、僕人,能擠在一間住下,便就不錯了。

這種安排,還趕不上其中最潦倒之人在京城裡住的地方。當然,他們如何想,也沒人去問,就連遼東經略袁大人,也不過是初次見面客氣一下,這要想得到經略大人的另眼相看,還得看曰後做事如何。遼東經略袁大人自打認識了遼東總兵官蘇翎,對其辦事的風格頗有讚賞之意,時間久了,也跟著染上了這“速辦”的習慣。以往的文士風采,比如說那薰香,倒是沒變,但多少變得適合軍營中的氣氛了。

這第一次接見的“禮敬有加”費得不少時辰,待全部見完,遼東經略袁映泰袁大人,便吩咐何丹旭將這些文人安置下去。此時已經快近⻩昏,遼東經略袁大人坐在廳內的椅子上卻並未起⾝,而是拿著朝廷令這些文人順道帶來的兩道文書瞧著,左看右看的,眉頭緊皺。

直到天⾊漸暗,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才輕聲吩咐何丹旭了兩件事情。那何丹旭早已辦完了袁大人代的事情,此時正侯立著聽吩咐,見袁大人發話,便忙不迭地應聲,然後出門辦事去了。

這袁大人的兩件事,其實也便是一件事,便是令何丹旭請遼東總兵官蘇翎蘇將軍,前往經略衙門一敘,順便吃個晚飯。何丹旭出了經略行轅,便先到“明月樓”訂了一桌酒菜,叮囑送到經略衙門,並言明是蘇將軍與袁大人所用。那明月樓的管事自然將此列為首辦,要不了多久,那何丹旭還沒返回,這桌酒菜已經上路了。

明月樓便是隸屬遼陽商務局的那座酒肆之名,這“明月樓”三字,還是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的興之所至,揮筆寫成的。那遼陽城內也有專做匾額的匠人,這幅手書,自然便成了明月樓裡那些赴遼客商的“遼東事”如今明月樓酒肆可是遼陽城內首屈一指的所在,南來北往的商人、走親訪友的‮姓百‬,可都以能在明月樓待客為榮。這一桌酒菜的價錢,自然不菲,此時的明月樓裡,那廚子可不是原先蘇將軍尋來的那幾個。

商人世家出⾝的胡世雲、嚴正安,辦這些事定然要比蘇將軍在行,這明月樓可能能做大江南北各式菜餚,如今商販往來漸多,那菜式、原料可也不算稀缺了,不僅那些來遼東的客商能吃上家鄉菜,還專門推出了遼東菜系,給那些初來的人見識見識。今晚何丹旭定的,便是袁大人最愛吃的菜式,蘇將軍倒是沒有什麼偏好。袁大人與蘇將軍的晚宴,也有不少次數了,何丹旭已經清楚,只要稍稍能下飯的菜,蘇將軍可一向不怎麼挑剔。

何丹旭往遼東總兵府上求見遼東總兵官蘇翎,卻被告知蘇將軍出城巡視去了,此時並不在府中。那鍾維澤如今常駐總兵府,算是蘇翎總兵府中的大管家。鍾維澤與何丹旭的情,也是自遼陽失陷之時開始的,二人這些時曰下來,已算是成了朋友,再加上公事、私事都雜在一起的相處,悉二字也是淺了。

鍾維澤問明來意,便留著何丹旭等著,說是蘇將軍也該回來了。果然,何丹旭與鍾維澤聊著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遼東總兵官蘇翎便帶著大群的護衛騎兵返回總兵府。何丹旭連忙上去說明來意,那蘇翎略作思量,問了鍾維澤幾句,得知並無要事,便點了傅瑞江、蘇平豪二人跟著,其餘的護衛則令護衛隊長唐平帶著進府歇息,安排值守。

蘇翎騎著那匹蒙古喀爾喀部宰賽送的⾼出一般馬匹不少的戰馬走在前頭,何丹旭則與傅瑞江、蘇平豪後面跟著,在遼陽城的大街上走著。蘇翎一邊策馬緩步向前,一邊側頭詢問著何丹旭一些遼東經略袁大人的事情。那何丹旭仰著頭,看著心目中無比⾼大的蘇將軍,倒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